第143章 磕破的额头,有殷红的血液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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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承载侧眸,迎向叶悠然的目光,往门口方向偏了下头,然后率先走出去,叶悠然犹豫了下跟上。
挺拔身姿站在走廊尽头,靳承载单手插裤袋,眼睛望着窗外,眼神放空,听到脚步声,他缓缓开口,“我父亲特意跟我打听了你……”
叶悠然慵懒的背靠在墙上,眼睛看着自觉站在五米开外的旋司的摄像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靳承载扬眉看着她,这个女人,以前行事低调,像是一块顶级璞玉,而今,她倒是越发的明艳张扬了,也没听说厉承勋有多么宠她,但是似乎不知不觉之间,她就成了厉承勋的代言人,最该站在显眼地方的男人,却躲到了她身后,默默支持她,她,真的就那么好?
靳承载以前对她还有一些暧昧心思,现在再见,是真的歇了这心思,因为,她站在那里,清冷自然,像是出淤泥不染的青莲,自带生人勿进的光环,远观不能亵玩,还有她身边跟着的旋司,他背后的人可是帝云嘉,父亲说,那个神秘的男人,远远不像电视上看到的那般阳光绅士,他在z国的势力和地位,保守估计,近二十年,无人撼动。
事到如今,他忽然之间迷惑了,到底,是她成就了厉承勋,还是厉承勋,造就了如今的她。
“你回去转告厉承勋……”靳承载走到她面前,表情严肃,“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合作的事情,希望他拿出更多的诚意,毕竟,他现在在嵘城,失了厉家这颗荫蔽大树,处于劣势,我们靳家,有更合适的合作伙伴,不是,非他不可!”
叶悠然慢条斯理的抬头,轻轻瞥他一眼,“你父亲有一日活着,靳家就轮不到你做主,也轮不到你跟厉承勋对话。”
“你……”
“我说得不对的?你如果要回国,走你父亲这条路,就要听命于他,没有自作主张的自由!”叶悠然冷冷道,“你要诚意?这次葛宜人的事情,就是我给他的诚意!如果不是我,葛宜人也就这么委屈的去世了,是我让你们看到她的委屈,她的清白,是我揭穿了这两个人的阴谋,也是我深深的打击了葛怀宾!没有我,任由你父亲用官压人,警方也就这么无奈的盖棺定论了,你信不信?”
靳承载抿唇,“就算是你揭开了真相又怎样?他们依然无法被定罪,还不是照样要逍遥法外?”
“让一个人死很简单,死了,一了百了,比死更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叶悠然眸底沉沉道,“你如果想要他们逍遥法外,很简单,无为而治,你如果能够采取特别的手段,将这个人操纵在鼓掌之中,你就能让他生不如死!左右,不过是看你自己的手段!你要是这点手段都没有,那你,趁早不要走政治这条路。”
啪啪啪!
有人在身后鼓掌。
是靳丰茂。
“厉夫人的行事作风,我靳某非常欣赏。”靳丰茂笑着说道,利眸睨了眼靳承载,“承载,你先出去等我。”
靳承载深深的看了叶悠然一眼,转身离开。
“厉夫人,犬子言语上有任何得罪之处,我替他,向你道歉。”靳丰茂的态度倒是很诚恳。
叶悠然微微摇头,“用不着,我理解他。”
“哦?”
“他性格中有正直的一面,不然,之前也不会从军,更不会在退伍后从商不从政,大概,是看到其中太多的阴暗,他难以接受。”叶悠然不是信口开河,是跟厉承勋聊天时,他谈到过靳承载这个男人。
别看他外表让人觉得阴柔邪肆,其实,他跟尚承爵,本质上不同。
尚承爵在阴暗地带游刃有余,而靳承载,可以参与,却始终不会做那些泯灭人性的事情。
要不然,靳天蓝那件事,后来也不会就那样不了了之。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拥有他这样的地位,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他死了,他即便不会让对方血债血偿,也不会放任对方逍遥法外,可是,靳承载并没有对欧白姗怎样,一方面,是忌讳欧道奇的地位,另一方面,也是这个人,还不够狠。
靳丰茂眼里浮动着一丝兴味,还有一种隐隐的担忧,他问,“那依厉夫人之见,他适合走这条路吗?”
“我倒觉得靳先生过于多虑了,他这样的性格,有勇有谋,有容人之量,还有敦厚柔软的一面,反而,更适合走这条路。”叶悠然微微一笑,“我对他了解不多,但是我先生说过一句话……”
“厉承勋?他说过什么?”
“他说,靳承载跟厉景望性格方面,有点像,而靳承载唯一缺乏的,就是历练。”
“厉景望……”靳丰茂表情有些怔忡,他是很欣赏厉景望的,那个孩子,就像叶悠然说的,他的性格中有包容有度量,是个儒雅之士,但是绝不会让人觉得他很平凡,只可惜啊,年纪轻轻,就成为植物人……
厉邵元身为家主之初,旁系的人很是忌惮,却因为有两个优秀的儿子,蠢蠢欲动,却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直到现在,厉景望和厉承勋这两个兄弟,依然是厉家的标杆性人物,甚至,超越了厉邵元,仅次于上一任女家主。
心情,豁然开朗,靳丰茂连连点头,“好,就冲厉承勋这句话,我就拿他当朋友。”
叶悠然送他到外面,葛宜人的灵柩在车后跟着,案子已结,也时候入土为安了。
看着靳丰茂眼含热泪让人轻点抬放,叶悠然心有戚戚焉。
为这条年轻鲜活的生命致哀。
“追悼会,安排了在了哪里?”想到了什么,叶悠然问。
靳丰茂目露诧异,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问,但他还是如实回答,“葛怀宾主动给我打电话,说要安排在葛家,但是我不想要她再回到那个伤心地,我宁愿安排在殡仪馆,不知道厉夫人,有什么好的建议?”
“可以安排在学校,在会所外面的广场也可以安排一个追悼仪式,会所这边还有其他死者,都是很年轻的孩子,我们警方也会派人去普及一下远离毒品的倡议活动,要让她的死,变得更有价值,学校那边,如果需要,我们警方也可以出面,为她正名!”
坐在车里的靳承载一听,眸子一闪,他不太支持父亲那种会给人留下的把柄的直接戕害迟天薇和裴百凯的方式,而叶悠然这个提议,正中他下怀。
他推开车门走出来,“爸爸,这件事交给我吧,我来安排。”
靳丰茂点头,“也行,具体需要注意的事项,你跟厉夫人好好沟通一下,尤其是这种公开场合的活动,一定要起到好的社会影响。”
“我知道。”
靳丰茂先行离开,靳承载留下,态度挺虚心的,“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叶悠然招手叫来旋司,“你是导演,你有发言权。”
“你想怎样?这又不是拍电影。”旋司一脸莫名。
叶悠然道,“广场那边,主要宣言毒品常识,学校这边,才是为葛宜人正名的追悼会,不会让同学们以追悼为目的,而是让人知道她死去的真相,是什么,让她走上不归路,这个过程,一定要煽情,要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让同学们对她改观。”
虽然逝者已矣,但是不给她正名,叶悠然总是心中留有遗憾。
旋司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这样行不行,追悼会上追思死者生前往事这个环节,我们用戏剧的方式来展现,重现她的一生心路,重点突出一下她死前的心理活动,怎么样?这个话剧我来安排人表演,力求真实。”
叶悠然点头,扭头问靳承载,“你觉得可行呢?”
靳承载想了想,“可以试试,不过,不知道葛家人会不会同意。”
“他大概不会同意。”叶悠然想到葛怀宾对迟天薇的纵容宠溺,大概不会允许情景重现,因为,这样的结果,会毁了裴百凯和迟天薇两个人。
靳承载勾了下唇,“那就只能先斩后奏了。”
叶悠然莞尔,“对,反正到时候有你和你父亲坐镇,他想中途叫停也没办法。”
不寻常事,要走不寻常路。
……
一次市政厅举办的嵘城商会上,靳丰茂和厉桐相谈甚欢的画面,作为那一次商会的代表性照片公布在官微上,又在嵘锦集团刮起一阵不小的风波。
加上厉桐在隆子明团队中,优越表现,有目共睹。
新的一次股东大会上,厉桐以比厉邵元多两张票数的微弱优势,成为嵘锦集团新一任执行总裁。
但是因为优势薄弱,保守派的反对呼声依然很高,厉桐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因为接下来,才是要真正迈开公司重新洗牌的第一步。
就连叶悠然为他们特意举办的庆祝会,厉桐和隆子明也没有空出席,胖婶打包了食物送去给加班的两人。
而追悼会,也如期举行。
毒品致死案件的会所,外面广场上,充斥着悲伤的气氛。
死者亲人家属同学纷纷献上花圈,登台致辞。
警方下发小册子,给人普及毒品危害,奉劝大家吸取教训,远离毒品,珍爱生活。
与此同时,设置在学校礼堂的追悼会,因为涉及死亡人数众多,社会影响很大,追悼会现场,人山人海,甚至还有记者专门来到了现场。
除了学校协警和保安,还有来自特警组的成员,也来到这里维持现场秩序。
死者家属代表一一来到前排,靳丰茂的出场很低调,和那些家属坐在一起,葛怀宾也来了。
葛宜人专业三个班的同学,也全部到场,裴百凯和迟天薇坐在其中,裴百凯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态度,偶尔和迟天薇眼神交汇一下,两人谨慎的错开眼神,迟天薇的精神状态,比之在警局里,好了许多,大概跟她从警局里安然无恙出来有关,有些有恃无恐了,而且她旁边一左一右坐着的人,一看就不是学生,像是保镖。
会场本来就有监控装置,警方出于防范和维持秩序,特意增加了两个摄像头。
叶悠然就坐在后台监控室,看着现场的每一个人。
逝去的每一个人,都有家属代表上台哀悼,葛宜人排到最后面,而她的哀悼方式也极为特别。
第一个,自然是葛怀宾,他表情哀痛的发话了,“我从来没想到,居然会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曾经带给我带给这个家很多快乐,而我,却因为工作缘故,没有给她太多关爱……”
没说两句,已经泣不成声。
叶悠然的眼神,充满了讽刺,看着他被靳承载搀扶下台。
接下来,是靳丰茂的讲话,“葛宜人,是我看着长大的,因为我早逝的妹妹,我爱她如亲女,她在她爸爸那里挨了打,会跑到我这里来诉苦,在我眼里,她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虽然离经叛道,却拥有一颗赤诚热爱生活的心……”
葛怀宾的表情,在听到‘在爸爸那里挨了打’时,很是僵硬。
然后,是被葛家辞退的两个佣人,“在小姐出事后,我们这两个贴身照顾小姐的人,就被老爷辞退了,直到警察找到我们,我们才知道为什么被辞退……”
说到这里,台下已经嗡嗡讨论成一片,看着葛怀宾的眼神,带着一种异样。
“为什么要辞退两个无辜的佣人?真是奇怪。”
“既然有警方干预,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内幕。”
“难道,葛宜人是她父亲害死的,两个佣人目睹了,所以……”
“都说豪门水深,我看葛宜人的死不简单啊……”
大家讨论声中,靳承载上台,“我表妹的直接死亡原因,大家想必都知道了,是吸毒,但是,间接导致她死亡的因素,有太多太多,在警方和法医的帮助下,我们,解开了她的真正死因……”
他的手,指向台子徐徐升起的帷幕。
有三个简单布景,一个是教室,一个是葛家别墅,一个是会所包厢。
教室里门上,挂着高二一班的牌子,课桌旁,坐着一个打扮清秀的女孩子。
女孩子的侧脸,眼角眉梢的神韵,俨然就是葛宜人。
只是,那些同学都认不出来,只除了两个人,裴百凯和迟天薇。
裴百凯的拳头紧紧捏在衣袖下,而迟天薇的表现就差强人意了,她本身道行就不如他深,牙齿紧咬的样子,含着恼恨,和一丝惊恐。
女孩子趴在课桌上认真的书写作业,写着写着,想到了什么,眉目间染上了愁绪,她开口,“从我见他第一面开始,我就喜欢上了他,可他不喜欢我,我该怎么办?”
另一个女孩子出现在教室后面,这个女孩子很温柔很大方,衣衫褴褛,可眉眼很柔和,一看,就是温柔无害的可人儿,可是,下一刻,这个女孩子开口说话,“我妈妈是他爸爸的初恋,如果不是她妈妈棒打鸳鸯,现在,葛家大小姐就是我了,她凭什么霸占了属于我的东西,穿着漂亮的衣服,长得又好看,衣食无忧,学习成绩还名列前茅,她凭什么能得到最好的?我好恨她,我一定要毁了她……”
明明毫无攻击力的长相,那么柔情似水的人儿,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却很是狰狞,眼里射出嫉恨的光芒。
不得不说,演技真是非常强大了。
台下的人从一开始的莫名其妙,到被这个人炸裂演技吸引,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两人。
只有迟天薇,一脸惊恐,脸色苍白,整个人颤抖得不成样子,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两个女孩子很快成了好朋友。
“原来你喜欢我们校草?”心机女看着女孩子的纸条,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打扮清纯的女孩子一脸娇羞,“嗯。”
心机女的脸扭到一边旁白,“呵,她竟然喜欢我们的校草,可她不知道,我们校草早已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面了……”
下一幕。
打扮清纯的女孩子,换了一套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转身的功夫,就成了一个打扮怪异的人。
“葛宜人?!”一个胆小的同学指着她,吓得眼睛都瞪直了。
“只是一个扮演者,看你吓得!”
“扮演得好像啊,而且她身上的衣服,就是葛宜人以前穿过的,我没认错。”
“而且那妆容像个鬼一样,一看就是葛宜人!”
“天啊,葛宜人原来长得这么漂亮……”
同学们看着墙壁屏幕上播放的照片,上面的女孩,十六岁的年纪,花一样漂亮。
“他真的会喜欢这样打扮的我吗?”女孩子颤抖的声音,问心机女。
心机女怀着阴险的笑,点头,“对,他肯定喜欢你这样,你放心吧,我都跟你打听过了,他之所以不喜欢你,就是因为你太优秀了,成绩每次都压他,家境也比他好,你要是有这么一点缺陷,他就不会计较那些了,一定会接受你的!”
打扮怪异的‘葛宜人’幸福的笑了,“真的吗?那太好了!那我以后天天这样打扮,虽然丑了点,但是为了他,我可以忍受。”
“还有,这些还不够,你要表现得霸道一点,不合群一点,同学们孤立你,他就会可怜你,还有啊,以后不要做个书呆子,他最讨厌书呆子了……”
‘葛宜人’天真的咧嘴笑,把书扔到了垃圾桶里,把好看的衣裙打包送给了心机女……
‘葛宜人’来到校草面前,校草冷冷的看着她,“滚!我讨厌你!”
“我知道你近视,这是我送给你的眼镜,戴起来很舒适的,也不贵,才几百块,你收下好不好……”‘葛宜人’将手里眼镜递给校草,另一只手蜷缩在身后,手里是一张有无数个零的购物小票。
校草勉为其难的收下了,戴上眼镜的校草,让同学们炸开了锅。
“那眼镜,天啊,那不是裴百凯戴的那副眼镜吗?”
“难不成,那校草就是裴百凯?”
“不会吧!裴百凯怎么可能喜欢心机女?裴百凯根本没有喜欢的人!对啊,他高冷着呢!”
座位上的裴百凯很想起身离开,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他要是走了,就显得做贼心虚了。
场景变换,来到了葛家别墅。
‘葛宜人’看着心机女在父亲面前撒娇,坐在她的椅子上,霸占了她的卧室,她的书房……
‘葛宜人’流下了眼泪。
父亲拿着成绩单,一巴掌将她打在地上,指着她,又指了指心机女,“你怎么就不能像薇薇一样懂事点呢?你看看你的打扮,看看你的头发,看看你的成绩,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我宁愿没有你这样一个女儿!”
‘薇薇’两个字,同学们纷纷倒吸一口气,“天天,薇薇不就是,迟天薇吗?怎么会是她?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被同学们行注目礼的迟天薇站起来,想要离开,可是,旁边有记者对准了她,“迟天薇,请问那就是你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的同学?就以为嫉妒?”
两边的保镖,也拿这些记者没办法,走,走不了,留,她没脸留下,她求救的视线望着前面的葛怀宾,而葛怀宾,却失神的望着台子上‘葛宜人’趴在床上痛哭的样子。
女孩子的哭声,响彻整个会场,每一个人,都感同身受,一些心肠软的女学生,都嘤嘤哭泣起来。
‘葛宜人’哭得眼睛通红,她来到奶娘遗像前,跪在面前,“奶奶,我没有吸毒,一口都没有,我也没有跟别的男孩子滥交,我直到今天,还是个处女,可爸爸不信,同学们也不信,他们都觉得我是个坏女孩,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奶奶,我好想你,我也好想妈妈,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了,我好累啊奶奶,你带我走吧……”
女孩子哭泣着,伸手摸着奶奶的遗像,一下下的磕头,磕头的声音,咚,咚,咚……
女孩子蜷缩着躺倒在地上,嘴里一遍遍叫着‘奶奶’,昏迷了过去……
可是,磕破的额头,却有殷红的血液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