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章 绝世好马,与相马高人的归宿
蓟北之野,齐朝牧马院属地。
牧原一碧万顷的草色铺开,便如蔓延到天际的绿缎地毯,四下里望过去天地茫茫,无边无际而满眼绿色。蓦的却又一群马儿奔腾而过,如风一般自由自在的于这片牧原驰骋着,而就在那群牧马旁不远处另有两匹骏马各自通体红白分明,它们肆意奔驰,任由着浓密的鬃毛翻腾旋舞着,时不时还仰头向天际发出欢快的长嘶声。
而这两匹虽然雄俊矫健,但已步入暮年的战马,却是萧唐以往征战时时常骑乘的照夜玉狮子与火赤块千里嘶风马。
寻常战马的平均寿命于三十岁至三十五岁之间,而可供使役征战最多在二十年上下,而萧唐分别得到火赤块千里嘶风马、照夜玉狮子这两匹上好的雄俊宝马时它们便已是壮年。岁月如梭,时至今日,这两匹萧唐的爱马也已是年迈,而本来被豢养在大名府内城的御马厩中,然而这两匹宝马久不曾再千里驰骋,随着自己的主人征战沙场,虽不通人言,但是御马监的官吏也很明显能看出它们郁郁寡欢,本来日噉刍豆至数斗,饮泉一斛,可自不久前开始却不好进食,终日缩在马厩当中,精神状态看来甚是萎靡。
萧唐却也大概能够体察他这两匹爱马的心思,遂降旨命御马监主官巡察齐朝治下诸处马场之际,也将照夜玉狮子、火赤块千里嘶风马这两匹如今也可说是功成身退的宝马带至一处水草丰美的牧原放养。而这两匹随着齐朝开国帝君厮杀征战了太多年头的宝马甫一至蓟北之野这处牧马院属地,果然立刻是精神焕发,终日在茫茫牧原上肆意奔走,自是好不快活......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不止是萧唐的这两匹御马退隐享得安乐,而此间牧马院中也尚还有不少军中上将的爱骑宝马因年迈退役,也已送来放养。然而马上打天下的萧唐,乃至众多以征战沙场建功立业的心腹兄弟、名将功勋当然不是再无绝世宝马以供驱策。就在这片牧原上的另一头,也有一拨马群尽皆通体火红,疾驰起来时直若一团团奔腾的火焰,而在另一边的草原上正欢快驰骋的二十几匹骏马当中,有儿马子,有母马,有小马驹...然而更为显眼的是这些马儿便如照夜玉狮子一般同样是没有半根杂色,也同样是通体浑身上下,一色雪白......
一处略微隆起的丘坡之上,如今不但官居齐朝御马监主官,更是总揽治下各处牧马院众监丞、院丞呈报豢养事宜的皇甫端极目眺望,环视一番之后,也不由伸手抚着他颌下蓄着端的浓密,而在阳光的照射下倒略呈紫色的黄须长髯,而心满意足的连连点头。
虽然绝世宝马可遇而不可求,但无论甚么品种的劣马烈马,好歹也都是受哺育胎生的。而经过皇甫端这个被赞誉为传家艺术无人敌,安骥年来有神力的紫髯伯悉心竭力,又有齐朝官面上的大力支持,网罗得天下上等良驹为种1马,再由紫髯伯与他培养的一些心腹马倌亲自配种接生、喂养诊疗,加以时日,也终于达成了可使得些本来千里挑一的良马可做“量产”的成就......
居功至伟的皇甫端虽然劳心劳力,但他这个马痴能够得以与天下闻名的宝马朝夕相处,也是能够从事自己最为喜爱的工作,如此非但能够全神贯注,按照后世的言语描述,他终日脸上自是满满的幸福感。
蓦的一阵马蹄声纷沓而至,直传入皇甫端耳中,他一边点头喃喃的赞说道:“闻这蹄声响劲,果然是上好良马...”,一边又转头眺望过去时,却是觑见萧唐当年的主管牧马养马事宜的骐骥扁鹊常顺之孙,如今在御马监做为他身边副手的常伯达与几名马倌催马而来。
直待奔至皇甫嵩面前时,常伯达与几个马倌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并朗声报道:“皇甫兄长,南场的那些马儿下官已看觑过了,果然也正如相公所言,宋廷以往惟西和、阶州并是西马,比诸州为最上,而盖生于子河汊牧多有善种,只是蹄薄多病不好。所幸辽东那边调拨得女真马,往诸支军旅输送转运,已充军需,也是足够。”
“是了,以往宋廷虽也曾推行马政,但治下各处牧场所蓄牝牡马驹之成者二十仅七,也全因马喜高寒,非炎方所利,只得以次充好,也向来不及北朝战马充足。而如今我朝广占河套、大漠、燕云、辽东...等各处皆益于设牧监养马,而为我朝骑军所用......而我也曾知会过段景住兄弟,请托他再来往于安北都护府时,再大批转运来些蒙兀室韦诸部驯养的战马。
毕竟大漠马虽体形矮小、其貌不扬,但也是头大颈短、胸宽鬃长、皮厚毛粗且躯体强健,更是抗寒能熬,耐粗饲、易增膘,而从依据先前考量过的那些战马看来,大漠马按各自栖息去处不同,有的体型匀称,尻短而斜,蹄小却甚是坚硬,而善走山路(蒙古马中百岔铁蹄马),有的骝栗毛色,个体虽小,却善走沙地(乌审马),有的躯形弓腰,尻较宽而斜,而四蹄矫健,肩宽胸阔,是以非但耐性持久,也可短程冲杀(乌珠穆沁马),其中有些马种也能适合于燕云蓟北放养,转运诸部马军,以用于诸般地势征战杀伐,乃至日后长途远征时也必然有大用......”
皇甫端长声说着,蓦的又莞尔失笑,道:“呵呵,一提及相马之道,我这不禁娓娓长谈的习性倒是改不了了...伯达兄弟,最近尊祖父身子可还安好?”
常伯达听罢点了点头,说道:“兄长有心了,家公因常年治理马有功,当年又以族蠡马疫致使金军完颜兀术所统领的铁浮屠战马大批倒毙溃乱,而助我军大获全胜的功绩被陛下赐封为广禅侯,并赐金冠、蟒袍、玉带,以嘉大功后闲赋安乐,虽是年迈,倒也耐不住久闲,遂时常奔走乡里为百姓医畜,身子骨也甚是硬朗...兄长方才说,我等御马监官吏马倌也须注意豢养大漠马种,日后做长途远征之用...想必指得的玉门关、阳关以西的广袤西域地界?
当初宋廷司马文正公也曾有言:大宛马,汗血古共知,青海龙种骨更奇...自古西域出宝马,不止家公时常言及,我也是心向往之。我朝倘若真能往西进取,恢复盛唐时汉家西面疆土,想必兄长与我也终有机缘亲赴西域,巡察开设的马监牧原,相驯良马,也能得以与西域诸般绝世好马朝夕相伴吧?”
皇甫端听罢微笑抚髯,眉宇间也不由流露出悠然神往之色,他又往西面眺望过去,而长声念道:“是啊,那么一日,或早些或晚些,也终究会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