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董卓的遗嘱
轰隆隆——!
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将在函谷关内沉睡的董卓惊醒,老贼浑身是汗的从梦中回过来神来。
即使是连日来几乎每刻都在沉睡,但董卓此刻依旧是无比的疲乏。
昨日的一场雨中大战,西凉军因为雨泥的缘故,没有发挥出西凉铁骑应有的威力,使得战前有所算计的袁、曹两军将董卓击败,但董卓军亦是乘着雨大的优势,仓惶的逃入了函谷关内,没有再给袁曹余力追击。
入得函谷关内的董卓军,此刻方才是得以歇脚。
而董卓则是被安置在函谷关的一处偏室疗养。
不知为何,从打被安置在函谷关的安全地界之后,董卓这几天反倒是总在做噩梦。
他噩梦中,所梦见的人也只有一个。
是皇甫嵩……
董卓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早就被自己整的半死不活的老上司兼老对手,会连日来出现在自己的睡梦之中。
难不成那老匹夫是来托梦的?
直到今日白间,李傕为他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方使老贼恍然大悟。
函谷关外的袁曹两军尽皆服丧吊孝。
皇甫嵩病逝于两军阵前。
知道了这个消息的董卓,既没有高兴,也没有悲伤,他只是静静的沉默不语,随即再度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到今夜,董卓再度梦到了皇甫嵩之,董卓方才明白——自己的大限之日或许已经不远了。
今夜被噩梦惊醒了之后,董卓知晓自己恐怕已经是再无几日的活头,随即虚弱的命令手下取来笔墨。
他靠着最后的一点余力,qiáng自起身,提笔在一卷简牍上留下了此生最后的遗嘱。
立完遗嘱之后,董卓又派遣手下的侍卫连夜将李傕和郭汜召唤来此处面见。
李傕和郭汜听说董卓星夜唤他们,不敢耽搁,随即匆匆忙忙的赶来面见。
董卓此刻的身体很是虚弱,他qiáng自将遗嘱写完之后,此时正靠在床榻上喘着粗气。
一见李傕和郭汜来了,董卓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老贼刚才还着实有些担心,他怕自己挺不到两人赶来,便先气绝而亡。
见两员亲信大将到了,董卓的心方才落了下来。
李傕和郭汜二人给董卓请安,董卓却不以为意。
他虚弱的挥了挥手,吩咐道:“过来,到榻前来……”
李傕和郭汜二人彼此间颇为疑惑的对视了一下,方才磨磨蹭蹭的向着董卓的床榻前移动了过去。
俩人虽然是边塞的凶蛮之徒,但在董卓面前还是很知道收敛的,二人忐忑的跪在了董卓的床榻前,毕竟老贼多年的威势实在令人记忆甚深。
即使是病入膏肓,在他们眼前的,也是一只老虎。
病虎,也是能吃人的。
看着李傕和郭汜恭恭敬敬的跪在床榻之前,董卓虚弱的叹了口气,说道:“老夫恐怕是要不行了……”
话还没等说完呢,便见郭汜嘴巴一咧,嚎啕大哭的扑到了董卓盖着的被子上,嚎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相国~~!您不要走啊!!您走了,末将等人却该怎么办啊!西凉军又该如何是好啊!呜呜呜~~!”
董卓本就极度虚弱,身体被郭汜这么一压,俩眼翻白,差点没直接憋死过去。
董卓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睛不断的翻白,他哆哆嗦嗦的冲着李傕勾着手指,然后拼尽力气的指着郭汜。
李傕楞了好半天,才终于反应过味来,他急忙上前,一把将鬼哭狼嚎的郭汜从董卓盖着的被子上拽了下来,气哼哼的训斥道:“郭阿多,看看汝干的好事!汝想把相国大人压死不成!?”
郭汜惊诧的眨了眨眼,这才有点回过味来,脸上的表情显的很是尴尬。
董卓重重的倒了几口气,适才已经开始发散的瞳孔方才又重新恢复了过来。
老贼咬牙切齿的用手指虚点着郭汜的脸,恶狠狠的道:“混账东西,你想压死老夫不成?”
说罢,他又看向李傕,命令道:“给老夫抽他!”
李傕不敢违背董卓的命令,随即拽起郭汜的衣襟,罩着他的面颊“啪啪啪”连抽了十个大耳刮子。
看到郭汜被李傕抽成了猪头,董卓的气这才勉qiáng消了下去。
他恼怒的瞪视着郭汜,虚弱道:“若不是因为留下你还有用处,今日非得拿你给老夫殉葬。”
郭汜吓得一个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少时,董卓终于将话迁回到了正题。
“你们两个,乃是老夫最得力的战将……老夫的身体日渐虚弱,大限将至,怕是拖不到回长安的那一天了,有些身后事,老夫不得不安排给你们。”
二人急忙拱手道:“请相国吩咐。”
说到这,便见董卓从枕头旁,拿起了适才他拼尽力气写下的那卷简牍。
“这是老夫亲笔所书,回长安之后,你们把它交给李儒便是……老夫纵横西北数十年,得来如今的基业不易,还望你二人与李儒,共同辅佐老夫之子来继承老夫的基业,勿使旁人乘隙所乘,遗恨千古……我死之后,李儒执政,你二人掌军,同心协力,勿使大业有失,这上面写的明明白白……”
李傕低着头,眼睛微眯,心中泛起了计较。
少时,却见这厮一伸手,从董卓的手中接过那卷简牍。
李傕捧着简牍,犹豫道:“相国虽然布置的周密,但末将心中却着实还是对一个人颇感忧虑……”
董卓喘着粗气,喃喃道:“你说。”
李傕沉吟了一会,方才道:“相国虽有意让亲子继承基业,可是相国别忘了,你膝下还有一个螟蛉之子,而且这个螟蛉之子,还是个狼子野心之徒,麾下亦是有数万效死之众……”
听了李傕的话,董卓浑身不由的一个激灵。
他xiōng脯的起伏程度,又开始逐渐的增大了。
是啊,吕布,吕布……自己还有一个义子吕布。
李傕见董卓的神sè似是有异,急忙添油加醋的道:“吕布为了前程和一匹战马,当年连自己的义父丁原都敢手刃,相国在日,他尚还惧怕相国三分,不敢造次……相国若是去了,吕布仗着其义子的身份,若是执意与董公子夺权,我、我和郭汜又该当如何是好?请相国明示。”
董卓的双眸猛然一瞪,怒道:“混账!哪个敢反?尔等出兵讨之便是!何须多问!”
李傕一字一顿的道:“名不正则言不顺啊……相国。”
董卓的生命,此刻已经几乎是燃烧殆尽了,为了给自己的后代留下一个安稳的基业,老贼平日里的jīng明,此刻已经是荡然无存。
濒临死亡的人,思想必然不会是那么的清晰,很容易让人有机可乘。
眼下这个乘了机的人,是李傕。
“阿多……取笔墨来,老夫给尔等留下一封公诸众将讨伐吕布的密令……”
郭汜急忙起身,慌慌张张的去取笔墨,李傕的嘴角却是挂起了一丝冷笑。
……
……
少时,二人出了董卓的房间。
李傕的手中,一左一右的拿着董卓遗留给他的两封密令,一封是卓令李儒,李傕,郭汜三人辅佐其子的,而一封则是卓令诸将随时可讨伐吕布的。
李傕此刻的心中很是开心,按照贾诩的指点,他果然是拿到了这封可以名正言顺统领凉州诸将,除掉吕布的绝命之令!
郭汜揉着发肿的脸,跟在李傕的身后,他一边看着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李傕,一边抱怨着道:“你适才抽的也太狠了,相国让你打,你就真往死里打啊?”
李傕没有回复郭汜的话,而是将那封内容写明讨伐吕布的简牍交到了他的手上,再把空着的手伸到郭汜的面前,道:“给我火信。”
郭汜不明所以,但还是将随身的火信递给了李傕。
李傕点燃火信,用火焰将董卓遗留下的另一卷写着号召诸将辅佐自己儿子的简牍缓缓点燃……
他的脸在燃烧简牍的火焰中,此刻显得既yīn沉又险恶……
“你!”郭汜大惊失sè,急声道:“你这是作甚!”
“嘘——!”
李傕伸出手指,冲着郭汜比划了下,示意他低声,接着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方才低声道:“你我随相国征战半生,出生入死屡遭跌难,事到如今,他眼瞅着都要死了,你还想继续给董家的蠢儿子卖命不成?”
郭汜惊诧的瞪着眼睛,浑然没有想到李傕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我合作,一同把持朝政,除掉吕布,挟持天子,号令天下,西凉军和长安,从今往后便是咱们的了!”李傕的声音在郭汜的耳中,此刻充满着无限的诱惑。
“可、可是……”郭汜犹犹豫豫的道:“长安还有李儒呢……”
李傕嘿然一笑,低声道:“放心吧,咱们暂时不往长安撤兵,待马腾和韩遂攻破了长安之后,他们自然会帮你我除掉李儒和相国的蠢儿子,阿多,你若是不想跟我一起,那我也不拦你,但从今往后的路怎么走你可得想清楚了!是自己拥立天子,称霸关中号令群雄,还是继续给姓董的做马当牛……你也不是蠢夫,孰好孰坏,想必亦是不用为兄教你了吧?”
李傕的话犹如魔音一样,狠狠的扎在了郭汜的心中。
拥立天子,称霸关中……
少时,便见他将李傕一开始递给他的那卷简牍,缓缓的揣入了怀中。
虽然郭汜什么都没有说,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傕脸上露出了快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