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一个庶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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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茂德知道陈姨娘有孕的时候十分高兴。
薛氏给亲手捧了茶，面上笑得滴水不漏：“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妾身已经赏了好些东西过去了，不如妾身现在陪着老爷去看看吧。”
安茂德接过茶盏喝了一口，颇有些满面春风的样子，看到薛氏如此体贴心中难得起了些愧疚。
毕竟是他私自命人将汤药撤掉的。
他握住薛氏的手安抚道：“你受委屈了。”
没等薛氏说出“不委屈”三个字来，安茂德就火急火燎的抬脚往陈姨娘那儿跑。
薛氏脸上的笑意凝却，再次对陈姨娘未出生的孩子动了心思，想了半晌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到了陈姨娘那儿，却是安晞月和安灵梓都在。
陈姨娘的屋子里放了许多新添的东西，安晞月正坐在一旁亲自给陈姨娘喂一碗汤药。
她轻轻吹了吹上面浮着的热气，正要喂给陈姨娘，安灵梓忽然出声道：“四姐，让我尝一下烫不烫吧。”
安灵梓将勺子接过来尝了一口，安晞月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安灵梓。
陈姨娘受宠若惊，推拒道：“这些事情下人来做就好，怎能叫两位小姐亲自来……”
安晞月看着陈姨娘的肚子认真道：“陈姨娘莫要说这种见外的话，这肚子里可是我的弟弟或者妹妹，须得好好养着。”
安茂德看到如此温馨一幕，差点老泪纵横。
他走过去十分欣赏的看着安晞月，月姐儿似乎从跟在母亲身边学规矩后就变得比以前懂事多了。
安灵梓站在一旁微微皱眉，方才安晞月那话她总觉得不太对。
“月姐儿，这些事情用不着你亲自来的，你有这份心，父亲很高兴，”安茂德笑着坐下，觉得人生实在圆满。
妻妾和睦，儿女双全。
安灵梓面上漠然，早就对自己这个父亲不抱有任何期望了。
这算什么真心喜欢呢，简直令人作呕。
安晞月不落痕迹道：“姨娘今儿中了暑，请来大夫一看这才知道有孕了，母亲心里放心不下，这才叫我亲自来照看着。”
安灵梓沉默着看向安晞月，安晞月也笑着回看她。
陈姨娘丝毫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自己接道：“是了，还得多谢六小姐请的大夫，二夫人心慈，送了许多的东西过来，居然还叫四小姐亲自来看……”
安茂德问道：“云姐儿？为何是她请的大夫？”
安晞月威胁的看一眼安灵梓，抢着说道：“正好路过罢了。”
安茂德不疑有他，只觉得薛氏这次做的实在不错。
罚跪的事情，就这样被糊弄过去了。
安茂德要和陈姨娘单独说话，遂其他的人先离开。
安晞月在外面等了等，看到安灵梓出来后将人拦住。
安灵梓恭敬行礼：“四姐可有事吩咐？”
“吩咐两字不敢，如今陈姨娘有孕，若是个男孩，你的身份也跟着高一截儿，我怎么敢吩咐你，”安晞月自跪了佛堂后越发沉稳，笑着道：“方才连我都要亲手为陈姨娘端药呢，可惜即使这般殷勤，七妹似乎还是不待见我。”
安灵梓不去看对方的眼睛，缓缓向前走着：“怎么会，四姐多虑了。”
“安灵梓，”安晞月突然直呼其名，轻声道：“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你要记清楚，别妄想着耍什么手段。”
“母亲对你那样好，你却不知感恩，方才那副警惕样子给谁看呢？”
安灵梓握紧了手中的帕子，默默在心底念了一遍“安分守己”，面上没有丝毫不悦：“四姐说的是。”
安晞月对对方这种态度很不喜，皱着眉离开了。
方才那番话若是放在安锦云面前说，安锦云定是要尖锐的回过来，但是对于安灵梓，明明永远不说反驳的话，却依旧叫人觉得无比不快。
像是在泥里捉泥鳅，对方总有办法躲过，从不直面问题。
安晞月窝着火去了倚梅苑，一个庶女罢了，如今都要给她脸色看了吗？！
薛氏坐在厅中以手扶额，看到安晞月来了说道：“月姐儿，我容不得陈姨娘那个孩子。”
“方才你父亲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薛氏难受道：“他宠着那个贱人呢，心甘情愿叫她有个孩子。”
“月姐儿，我怕……我怕等这孩子如果真的生下来，你父亲若是不让抱离陈氏怎么办？”
薛氏本来已经被安晞月说服了，去见了一趟陈姨娘后心里又恐惧了起来。
尚在肚子里的时候还好说，毕竟磕了碰了冷了热了，一不小心，这孩子都有可能会没有。
但是生下来就不好办了，能不能养在她身边是个问题，庶子与她亲不亲又是个问题，若是养成安灵梓那样，还是向着自己的生母，那该怎么办？
变数太多了，她如今失了管家权，对什么都变得害怕起来。
说到底，她是对安茂德与她的情意不自信。
她早就明白安茂德怕是不喜欢她了，以前手中握权的时候倒也没什么，现在总觉得有些无依无靠。
安晞月皱着眉慢慢思虑，方才父亲的态度的确令人心寒。
陈姨娘那个孩子，真的有些棘手。
她低声道：“可是如今大厨房都是三婶的人在管，就算要做手脚，要冒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若是母亲能够重掌管家权就好了，以陈姨娘那个死脑筋，三两下就解决了，”安晞月早前已经试过陷害张氏的法子，如今张氏慢慢将有二心的管事都换掉了。
也不知道安锦云到底给张氏说了些什么，一个性子如此软的都能撑起管家权来。
薛氏沉思着，头痛欲裂。
她脸上忽然显出回忆的神色来，看着桌子上的木纹缓缓道：“当年纪氏的病很是缠绵，强撑着生下云姐儿后更是虚弱到无法起身，一直到云姐儿十岁终于断了气。”
安晞月心里一凛，突然隐隐感到了什么，抬眼看向自己的母亲。
薛氏眸中幽光沉沉，像是无底的枯井。
“纪氏信佛，喜欢吃素念经……”薛氏说着说着突然笑起来，摇了摇头道：“可笑啊，最后佛祖救她了吗？救她的孩子了吗？”
她脸色一变，怨毒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