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这主意真是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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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姐姐放心,我嘴巴最是严实,”安锦云点点头,将耳朵凑近一些。
宁沛儿想着永昌伯府两个嫡女向来关系不亲厚,安锦云应当是不是在说谎。
毕竟她现在除了选择相信,似乎也没什么别的法子了。
“嗯,殿下曾同我说,他喝的酒里似乎有问题,”宁沛儿做出一副隐秘模样,谨慎说道。
安锦云顺着对方的意思面上惊讶,以袖掩面皱眉嗤道:“宁姐姐的意思是,我那嫡姐姐故意使了手段失身于殿下,并叫其他人看到,殿下这才不得不娶了四姐姐?”
“正是这个意思,你心里知道就行了,不可对外人说,”宁沛儿瞧着自己似乎是将人唬住了,她分享了这么大一个秘密给对方,安锦云应当是信任自己了。
安锦云忍着笑使劲点头:“这是自然,多谢宁姐姐信任我。”
两个人对视一眼,眸子中俱是装出来的凝重。
躲过了一劫,宁沛儿松了口气,偷眼看安锦云,对方面上却并无异样。
这香因为难被人察觉所以发作的也慢,宁沛儿现在有些心急了,话说完后便有些无所适从,接着喝口茶的功夫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拖时间。
安锦云觉得实在好笑,这把戏虽是拙劣,歹毒心思却不能饶过。
她略一提腕子粉白的指甲指向殿内放着的一架琴,檀口轻启:“惊鸿宴上未能与宁姐姐对上心中实在遗憾,进趟宫不容易,不如咱们抚琴听音,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宁沛儿自然称好,命人又搬了一架给安锦云,却是秦旭的那架。
安锦云略一皱眉头,现下情况特殊,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她信步走近香炉,从宽大的衣袖中抖出个纸包扔了进去。
宁沛儿这主意真是妙,如今这香炉中两样香掺在一起,等之后香灰倒了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秦旭那架琴唤作“九霄环佩”,是古时流传下来的一架名琴,虽然比之“琼响”差了点,也是不可多得的琴中精品,其弹之声音温劲松透,安锦云上一世也曾弹过。
琴是好琴,只是没有跟对主人。
安锦云坐下来随意拨了两下,因为她弹惯了“琼响”,如今再用“九霄环佩”,不论是出于心理上还是实际触感,都觉得实在不尽人意。
宁沛儿看着安锦云脸上毫不加以掩饰的嫌色,皱了皱眉终究是没有说什么,做了个请的手势:“安妹妹是客,安妹妹先来吧。”
安锦云提手起调,却是比较悲凉的音调,凄凄切切似在诉说。
以她的性子她甚少弹这样的曲子,润甫先生曲风开阔,陵山先生曲风雅致,安锦云都学了个差不多,这样的风格还是第一次弹。
但是她在琴艺上有天分不说还常练习,故而这对于她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基调悲伤的曲子,更容易让人共情。
安锦云深知这一点,渐渐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宁沛儿只觉得周遭突然热了起来,她的心情跟着这曲子也慢慢沉闷了下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浮在心头上。
琴音袅袅,那兽首香炉中的熏香也缓缓燃着,大殿之中弥漫着一股甜丝丝的花香。
安锦云抬手变调,琴音开始变得绵长婉转,似是临别诉说,句句带情。
宁沛儿无意识的挠了挠自己的后颈,领口被拉开了些。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勾着她的发丝,在她的耳畔轻轻呢喃。
又听得曲调渐渐低沉,安锦云指尖拨过,沉沉闷闷的压在人的心上,叫人无端多了两分怅然若失之感。
宁沛儿额上出了细汗,自己拿帕子擦了去,眼神逐渐迷离,用手撑着下巴望向虚空处。
她的心绪不知不觉间已然跟着安锦云的曲调在走,只是自己尚没有发现。
遇到后面琴音越发缠绵悱恻,叫宁沛儿有些难以自持的抿了下唇,觉得内里有些燥热。
安锦云抬眼看向对方,只见宁沛儿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琴音之中,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看着宁沛儿脸上已经出现渴求神情,安锦云恰到好处的停下琴音,像是勾着人心的那只手突然撤走,只有被挠过的地方尚存着几分不可言说的痒意。
宁沛儿有些搞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硬生生忍下自己将要呼之欲出的难堪呻吟。
“宁姐姐,你怎么了?”安锦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气定神闲的望着对面的人,清澈的眸子中坦坦荡荡。
“我,我有些不舒服……”宁沛儿后背纱衣已被香汗湿透,在那琴音停下之后更是觉得有万千不适。
“如今,那我便不打扰宁姐姐了,”安锦云起身作势要走,却不料宁沛儿一把将人拉住。
安锦云居高临下看向坐在琴凳上的人,宁沛儿脸上一片粉意,眼神不甚清明带着勾人的媚意,贝齿微微咬着下唇留下一道白痕,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又偏偏忍不住,反而弄得自己破绽百出。
那香宁沛儿应当是提前吃了解药的,安锦云扔下去的东西不过是让药性更烈,所以现在宁沛儿才会挡不住。
都这样了,居然还是不肯放人啊?
安锦云眼中带了两三分不耐,轻轻一拂就将对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挥开:“宁姐姐还有什么事儿吗?”
宁沛儿只觉得自己周身越来越燥热,眼神掠过离两人很近的香炉,眸子中透出焦灼来。
这香她是第一次用,按着方子上写的剂量用的,怎么会出现何种情况?
安锦云一直陪她坐着都没事,她提前用了解药反而有了反应?
她不甘心就这么放安锦云走,又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已经错失最佳良机,将人留着也没什么用。
一番思想斗争下来,额上都挂了汗,且药性越来越重,她真的扛不住了。
正要说些什么,却听门口唱礼道:“高阳公主到——”
两人俱是一愣,宁沛儿更多的是惊慌失措。
高阳一袭印花蜀锦滚边织金华贵长裙,身披烟蓝色双碟披帛,仪态万方且许多威仪,眼神轻轻扫过就让人觉得压力万钧。
两人一起行礼,宁沛儿因着殿门被推开吹来的一阵风总算好受了些,只是到底治标不治本,连头都不敢抬气来,生怕叫人看出异样。
她心中又惊又慌,一边为自己的不适撑不了多久,一边惊疑高阳公主为何会出现在此。
高阳进来后先看安锦云,看到对方完好这才淡淡松了口气。
方才她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听说含章殿的三皇子妃请了永昌伯府的六小姐进宫来做客,她想着两人并无交集,怎么宁沛儿非要请安锦云来。
而且宁沛儿进宫来也没几日,如此急切的还要借着太后娘娘的旨意,就为了请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安锦云,若说毫无图谋她是不信的。
她回想自己去向叶氏说了这门亲事的前前后后,思辨着其中玄妙,察觉出一丝不妥来,想来想去还是要来一趟,于是匆匆辞别了太后来了含章殿。
姜茜只有这一个好友,若是来宫中出了事,姜茜定然是不会原谅她这个做姑母的。
“免礼罢,”高阳坐于上位,一条胳膊搭在扶手上,莹白腕子上的翡翠镯子晃晃悠悠摇动几下。
“不知公主突然来访所为何事?”宁沛儿说得有些艰难,尽量维持着声音不变。
“本是想与三皇子妃说两句话儿,没想到正巧打扰了二位叙旧,”高阳面上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继续说道:“实在是缘分,本宫找安六小姐也有些事,若是你们两个话说完了,三皇子妃这位姐妹还得先借与本宫,日后再请进宫来也不迟。”
安锦云心中有些感激,面上神情稍稍松动:“小女正要离开,可随公主一道。”
高阳点点头,清丽绝俗的面容上神情自若。
“那就好,看来本宫来的刚是时候。”
宁沛儿坐在下面当真坐立难安,想着这两个人如何能有联系了,心一横便发问道:“敢问公主殿下是要同嫔妾说什么事,正好一并说了吧。”
高阳优雅的微抬了抬下巴,眼神遥遥的递下去,见对方是真低着头说话心中不免多了两分不快,语气也跟着冷硬了些。
“说起来三皇子妃与三殿下的这门姻缘,其中还有本宫的一份功劳在。”
宁沛儿心中一跳,差点就要抬起头去。
却听高阳继续慢条斯理说道:“本宫念着宁氏一族书香门第,三皇子妃又是宁府嫡出大小姐,当今右相的嫡长孙女,行为端庄、德才兼备,这才向皇后娘娘举荐,如此竟真的成了一门好亲事,本宫心中甚慰。”
“今日来本是想看你二人相处的如何,却不料三殿下不在,”高阳站起身来,就要带着安锦云离开,“那便下次再来吧。”
宁沛儿心中因着高阳寥寥几句话翻起滔天骇浪。
原是因为高阳公主,自己才会被突然指出去嫁给了三殿下!
高阳此番前来,哪里是来看自己与秦旭相处的如何,分明是猜出了什么,特来敲打她一番,让她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
她之前未出阁时就曾听过这位公主的故事,只知道以前的靖安侯府是如何权柄滔天,荣极一时,尤其是这位高阳公主,机敏非常,常伴在太后身边,深得太后喜欢。
她还曾听说,太后娘娘当年本是属意高阳做皇后,不知后面是因为靖安侯府地位已经足够尊显,亦或是别的什么,当今皇后反而变成了叶氏。
不论是哪一点,她都可以确定,高阳公主绝对是她惹不起的人。
对方已在皇宫中浸染多年,其心计自然不是她一个刚入宫的小姑娘比得上的,再者靖安侯府威势尚存,宁氏一族也就是堪堪与之抗衡而已。
宁沛儿半晌又是因着药性发作,又是因着高阳的话心绪难安,早就支撑不住了,此时高阳要带走安锦云她自然也拦不住,只得软绵绵道:“嫔妾恭送公主殿下。”
待人都走了,宁沛儿再也站不稳,腿脚一软就要倒下去,以蕊连忙上前将人扶住。
宁沛儿将旁人摒退,抓着以蕊的手用了些力,吩咐道:“先去将里面的香灰连带香炉一并毁了,毁的干干净净,再去给本宫将那解药拿来些。”
她怕高阳公主会暗中查她,故而还是想着最先撇清关系。
以蕊闻言焦急道:“娘娘,这香已经十几年没制过,香炉里那点是按照之前纪家流传下的方子找人制的,解药您之前怕出纰漏已经全用完了,这一时半会的,去哪儿再寻解药?若是再制,也得需要时间啊!”
宁沛儿仿佛已经有些听不清以蕊在说什么了,只觉得对方皮肤冰凉自己与之贴近十分舒服,不由自主的更靠近了些。
以蕊看见自家主子脸上红晕浓重,哪里还不知道是药性发作,一时六神无主,慌道:“娘娘!娘娘您撑着些,奴婢这就去给您找那制香的人来!”
“来不及了,”宁沛儿喟叹一声,额前发丝被汗湿,紧紧贴在上面。
“你找人将东西处理完后就去找殿下来,要快。”
以蕊得了吩咐连忙往外跑,去寻了宁沛儿从宁府中带来的心腹将香炉处理掉,自己一边去寻三殿下。
不一会儿以蕊小跑着进来,宁沛儿躺在榻上已经起不了身,强留着脑中最后一丝清明,连忙问道:“殿下回来了吗?”
以蕊扑通一声跪下,膝盖与地衣相接时发出沉闷一声。
“娘娘,”以蕊抹着泪哭道:“三殿下方才回来过一次,见高阳公主带着安六小姐走了,便又折走了,现在人在哪儿奴婢也不知啊!”
宁沛儿脑中昏昏沉沉,努力辨别着以蕊话中意思,理解明白后不由得心中一阵冷笑,又有一种无力的悲凉。
秦旭到底是为了安锦云罢了,得不了手便一直惦记着,见她没有成事连进来看一眼都没有!
二人本是夫妻,他却也从不会担心自己事情败露会被高阳公主直接处置,只是顾着保全他自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