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城里消息有变故 捕捉战机不退缩(一)
从师娘那里回来,乔龙很快就躺在炕上进入梦乡了。乔虎却坐在黑暗里,想着心事,白天的一幕幕就像过电影一样在自己的脑海里有序地呈现出来。翠儿白皙娇嫩的大腿和起伏的胸脯再次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禁不住再一次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躁动,就连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他静静地问自己:“你这是咋了?你不知道他是弟弟未来的媳妇吗?你咋能这么龌蹉不堪?”
一想到这里,乔虎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些卑鄙,他不敢再想下去,静静地起身出去了。
静谧的夜里,月光如水,秋风阵阵,天上点缀着许多闪亮耀眼的星星。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偶尔听得到知了的叫声。
乔虎慢腾腾地向晒谷场走去,刚刚走出三排砖瓦房的弄堂,走上通往晒谷场的小路,就看见一颗流星从空中划过,他没有多想,独自一个人来到了乔村坟地。
乔村坟地坐落在河滩东边的山坳里,这里山清水秀,依山抱势,是一片长满杂草的开阔地,地势东南高,西北底,呈坡状。空落落的荒地里,只有一座坟头,是乔虎亲自把父母的坟迁到这里来的。
自打迁坟以后,乔虎每年都带着乔龙来这里祭拜两次,一次是清明节,一次是七月十五鬼节,却从没有来这里跟父母亲诉说过什么。今天晚上他丝毫没有睡意,也不知为什么,竟然第一次想跟父母唠唠了。一是想唠唠商贸社组建,他要带着乔村去平州城做生意;二是想唠唠弟弟与师妹翠儿的关系;三是想唠唠自己今天晚上莫名的一种情愫。
看着父母孤零零的坟头,乔虎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话匣子。
他首先说他牢记着父亲临终时的遗言,“诚信经营,童叟无欺是咱晋商之道;大义行商,抵御外侮是咱晋商之根;为天下先,利国利民是咱晋商之本。”他坦率地告诉父母,说他并不理解中间的一句话,做生意就做生意,咋还要抵御外侮了呢?
乔虎紧接着要请父母放心,他说父亲临终前交待自己要把弟弟好好带大,现在弟弟生活的很开心,与翠儿姑娘形影不离,翠儿是个好姑娘,自己会带着弟弟一定会光大乔家的门风。
乔虎随后又把自己内心的一丝不堪向父母坦陈,他说自己在给翠儿姑娘敷药的时候,看着翠儿雪白的肌肤,竟然心猿意马,心如鹿撞,龌蹉不堪,但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小人,却为什么会有那种下流的反应呢?
他静静地坐在坟前,跟父母轻声细语地聊了很久……
突然,乔虎感觉到自己听到了一阵车马声,没有错,是车马声。他立刻兴奋起来,他知道,这一定是有人从城里带消息回来了。他匆匆向父母告别,说等自己从平州城回来以后,再向父母禀告消息。
乔虎兴冲冲起身往回走,果不其然,快速来到村口的时候,看见一辆马车在快速向这边移动,车上还端坐着三个黑影。
乔虎悄然喊一声:“师父!是您吗?”
只听郝云亮答应一声:“是我,是村长吗?”
这么喊着话,马车已经走近了。借着月色,已经可以依稀看清对面的人,而且随着马车的临近显得越来越清晰。
乔虎看见了,坐在前边赶车的人正是郝云亮,后边坐在车上的是乔八爷和乔有宝,他急不可耐地迎上前去。
马车在乔虎跟前缓缓停下来,郝云亮、乔八爷和乔有宝纷纷跳下车,一个个神色严峻地,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一样。
乔虎一愣,急忙问道:“咋都回来了?出事儿了?”
郝云亮异常冷静地说:“有重要的事情,咱们议事房去说吧。”
乔虎平静地说:“那好吧,你们先回家去吃饭,我在议事房等你们。”
郝云亮干脆地说:“吃啥饭么?估计也吃不下。先说事儿,我先把马归了厩,这牲口,也半天没吃东西了。”说着话,赶着马车向前走了。
乔虎看看乔八爷和乔有宝,三人一起无声地向村公所走去。
乔虎、乔八爷和乔有宝三人默默地走进议事房,刚一进门,乔虎就把放在门口的油灯点亮了。他把油灯端着放在一张四方桌前,分别倒了三碗水,三个人围着油灯落座,乔虎左边是乔八爷,右边是乔有宝。
刚一坐定,乔八爷终于憋不住了,叹口气说道:“真是咄咄怪事咯哩!”
话音刚落,郝云亮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了,身上带着风,油灯闪闪地像是要灭的样子摇曳了一阵,乔虎伸手挡住来风的方向,火苗才又渐渐重新保持稳定。
郝云亮径直坐在乔虎的对面,端起水就喝。
乔虎扭头看着八爷说:“咋了八爷?这么着急忙慌,到底出了啥事儿了?”
乔八爷不开心地说:“你还说我们着急忙慌哩?小村长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哩!你是没经见过事情哩,当然就不觉得什么哩嘛。等我把事情说完咯哩,管保你也大吃一惊哩咯!”
郝云亮一口气喝完水,放下碗,不耐烦地说:“时候不早了,八爷就别再卖关子了,村长是我们乔村培养大的,又不是吓大的!”
“按照村长吩咐哩嘛,我们几个在平州城市面上走了走哩,赁下了一处场面和四个铺面咯哩。”乔八爷手捻须髯,若有所思地说着,他伸出手指来比划着又说:“我们准备着开一家货栈哩,一家粮行哩,一家杂货铺哩,一家药铺和一家当铺咯哩。”
乔虎疑惑地说:“是啊!这本来就是我们的打算,这不是挺好吗?咋?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乔八爷不紧不慢地说:“刚刚收拾好货栈和药铺哩,就有人寻上门来咯哩!”
乔虎高兴地说:“这可是好事儿啊!咋?还没开张就有生意?”
乔八爷白一眼乔虎,慢条斯理地说:“别高兴的太早咯哩,听我说完会噎死你哩咯!”
郝云亮憋不住了,催促八爷说:“八爷你倒是快说呀!”
乔八爷一字一顿地说:“进来的人哩,是来收保护费的咯哩!”
乔虎大吃一惊,脱口问道:“啥?你说啥?保护费?”
乔有宝点点头,肯定地说:“就是保护费!我问了。”
郝云亮冷冷地问道:“他们是衙门的人?”
乔八爷顿了顿说:“啥衙门哩嘛?咱们待在村里时间长了不知道哩,城里正在闹帮会哩咯!”
郝云亮不解地问道:“啥帮会?”
乔有宝平静地解释说:“就是组织一帮人,比比谁的拳头硬,比比谁的刀子快,黑吃黑。正常做生意的商贩,都要交他们大洋,他们都把城里的地方划了地盘儿了。”
乔虎想了想说:“难怪我们赁铺面这么容易,这是让咱们普通生意人根本就没法做生意啊。”
乔有宝点点头说:“可不是?”
乔八爷看看大家,继续不紧不慢地说:“你像咱们这哩,还没等开张咯哩,就要先交人家保护费哩,这生意还咋做哩嘛?”
乔虎疑惑地问道:“要我们交多少银子?”
乔八爷想了想,慢条斯理地说:“药铺哩嘛,每月一块现大洋哩,货栈每月要三块现大洋咯哩!”
乔虎等不住乔八爷的下话,急忙问道:“另外三间呢?”
乔八爷眼睛一瞪说:“这已经够呛了哩,村长还想交另外三间哩嘛?”
乔有宝平静地解释说:“另外三间还没收拾好,人家还没上门。”
乔虎想了想,认真地说:“那好吧!师父,您明天和八爷、宝叔一起去,带上咱们的存粮和纺织社新纺的粗布过去,过去以后先把粮行赶紧一起收拾一下。”
郝云亮一愣,脱口问道:“交不交银子?”
乔虎不容置疑地说:“先不交,看看他们能咋样?这几天也暂时先不开张,咱们推迟几天。我明天收拾一下最近采回来的药品,后天一早也赶过去,咱们干脆过几天再开张。等过了这几天,咱们货栈、粮行、药铺一起开,索性也去见识一下,看看这平州城里到底是个啥阵仗!”
几个人听了乔虎的话,算是有了主心骨,满意地各自回家去了。
第二天上午,日上三竿的时候,郝云亮、乔八爷、乔有宝已经一起带着三辆马车的货,再次要往城里去了。临走的时候,全村的人们都出来送行,大家缓缓来到村口,依依不舍,气氛有些悲壮。
乔虎双手握着郝云亮的手说:“师父,一定要记住先不要开张,关着门做咱自己的事儿。必要的时候,出去了解一下市面情况就行,等我过去。”
郝云亮笑笑说:“虎儿长大了,懂得安慰师父了。你放心吧,师父走南闯北的时候,那也不是个一般人物。咱现在只考虑着全村乡亲的利益,也不是过去血气方刚的时候了,再说,有八爷和你宝叔在,大家一起商量着来,不会有事儿的。”说完话,三人分别上了马车,向大家挥挥手,上路离开了。
三辆马车一起走了,是带着乔村的物资,带着乔村的希望,迎着朝阳走的。马车走出了好远,都快看不见了,村民们还是不舍离去,挥手致意……
乔虎丝毫不敢停歇,送走他们三人,赶紧回到屋里,又专心弄了一整天的药,并告诉大师兄自己准备带着乔生,次日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出发了,同时安顿他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负责村里的大事小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