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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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敏柔的葬礼在一个细雨霏霏的夏日,早上还有些凉,前去吊唁的亲友并不多,她最后安葬于京郊的一处公墓
对于一个混迹京城上流社会二十几年的贵妇来说,这样的离世实在有些龃龉而除此之外,高官廖鹏杀妻一案则更是成为了几日来街头巷尾的谈资,老百姓茶余饭后无不在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这里面的隐情
尽管救护车第一时间赶到,但因为后脑受到严重损害,失血过多,赶来的医生当场宣布吴敏柔脑死亡,甚至都没有进行抢救
廖家最悲伤的莫过于廖顶好,在他心目中廖鹏永远是自己的父亲,父亲杀死母亲这样的仿佛伦理剧般的情节就在他眼前上演,这个刚刚考上大学的孩子几欲崩溃,三天来几乎一句话也不说,除了偶尔喝水,一粒米也没吃过,整个人迅速地消瘦下去,原本深邃明亮的眼也深深凹下去
廖顶顶去看望过他一次,但他不发一言,只是用一种说不上是仇恨还是哀怨的眼神凝望着她,看得她心虚,再也不敢前去廖家,只是拜托保姆好好照看他
“顶顶,廖家的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
沈澈从衣橱的抽屉里选了一条暗色的领带,一边打领带一边看向镜子里的廖顶顶,她睡得不好,起得自然晚一些,一头蓬松蜷曲的长发散乱着,脸色苍白
听见问话,她古怪地笑起来,细长的手指捂住嘴,有种凛冽的嘲讽和妩媚
“你说呢?”撩起一小簇发梢玩弄在指间,廖顶顶继续隐忍不发,她这几天脑子里一直很乱,那晚沈澈在洗手间讲的每一句话都仿若警钟一般敲打在她心头,一下又一下,一下重过一下,击打得她的心几乎要碎成了齑粉
“你高兴就好”
瞥了她一眼,沈澈口中淡淡,最后又调整了下领带的位置,大步走近床头,俯身要给廖顶顶个道别吻
她第一次感觉到他的亲近是如此令人窒息和厌恶,立即扭过头去,避开他的嘴,她甚至能闻到他嘴里的薄荷牙膏的味道
沈澈没有吻到她,一愣,挑眉道:“怎么?”
“没刷牙不想亲”廖顶顶轻描淡写刚想敷衍过去,不想跟他太早摊牌,不想沈澈这次却不依不饶起来,伸出手挑过她的下颌,硬生生就吻了上去
虽然不是舌吻,但是也够廖顶顶愤怒的了,她拍打着他的肩膀,用力挣脱开来,伸手抓过枕头就朝他身上砸过去
“我都说了我不想!”
她恶狠狠地用手背去抹了抹嘴唇,目光里已然添加了一丝凶狠,看得沈澈有些诧然,这不过是夫妻间最正常的亲密举动,不想竟惹来她如此大的反应
“我只是想亲亲你”
他抓住迎面而来的枕头,将它放在床角放好,不懂她为何几天时间里又变了个人似的,两个人好不容易修补好的感情似乎再一次出现了裂痕可笑的是,他作为当事人还不知道问题出现在了哪里
“算了,你去公司,我再睡一会儿”
拉高薄毯,廖顶顶缩起身体,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她能察觉到沈澈盯了她好一会儿,才轻轻走出了卧室,又过了一会儿传来门响,她这才睁开眼
空荡荡的家显得凄清而可怕,夏日清晨的熹光将空气中浮动的细小灰尘都照得清清楚楚,卧室的窗帘半开着,附近树上的鸟儿不时啼叫两声,更显得四周异常安静
再也睡不着了,廖顶顶跳下床,赤脚走到窗前,一把把窗帘全扯开,刚好看见沈澈的车子开出去,一道黑色弧线越行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手指无意识地在玻璃上划过,廖顶顶发了好久的怔,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裹紧身上的睡袍冲到书房
她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但是沈澈每次回家,大多时间都会在书房,一待就是几个小时,她觉得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匆匆推开门,廖顶顶很少来书房,以至于花了好几分钟她才适应这里的摆设沈澈是个很有条理性的人,书房里的东西也都摆放得整齐划一,很快廖顶顶就将目标锁定在了书桌的几个抽屉上,她坐下来,一个个拉开,还好他没上锁
大多是公司的重要文件,被他分门别类归纳好,最后一个抽屉里则是沈澈的私人证件,还有两个人的结婚证以及婚纱照的光盘等婚礼相关的物件廖顶顶看见那两本她并不很熟悉的红色结婚证,微微一愣,拿起来打开,上面的两个人脸上的笑容此刻看来格外刺眼
她看了一会儿,打算塞回去,就在她以为今天一无所获的时候,她忽然在抽屉的最底层看见了一个a4大小的文件夹直觉里廖顶顶不想打开,可心底一个声音不停催促她,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将它掏了出来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真的可怕,一打开来廖顶顶顿时就有种头皮发冷的感觉,尽管之前已经从沈澈的通话中隐隐猜出了事情的大概,但是真的面对这样一份近乎苛刻的遗嘱,她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这是一份遗嘱的副本,全部为英文,条款非常详细,可见拟定必然是出自专业律师之手越往后看廖顶顶越确定这应该就是沈澈的舅舅的遗嘱,果然,在最后她看见了这位华人企业家潇洒不凡的签名
沈澈要获得他惊人的私人财产,也简单,也不简单:如果他能在这份遗嘱拟定后的一年内结婚,结婚对象不限国籍和种族,他就能获得简氏百分之五十的财产;如果他和他的配偶能在第二年内生下孩子,则能获得剩下财产的百分之五十,其余则以简氏的名义捐赠给慈善机构但若是他无法做到,一年内简氏的财产将全部捐献给当地妇女和儿童保护机构
廖顶顶一直以为,沈澈面对这样的遗嘱是不会接受的,毕竟他是那样不甘心受命于人的男人,但是当她真切地看见他的签名时,她才明白,原来自己对他的认识还是太浅
“都是假的,为了一个目的而不得不做的事情而已”
她其实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编造一个绮梦给自己幻想,甚至当时在出租屋里,沈澈说要喝水,当她端着水杯走出厨房时,她分明听见他在打电话,说的是要尽快传真给对方
那时她不懂,以为只是他公司里的事情,如今将前因后果全都联系起来,从时间上来看,他早就有所准备和安排,怪不得他忽然决定要和她结婚,原来一切都只是顺水推舟,娶她只是因为他需要婚姻,却不是因为她是她
需要,简直是世界上最心安理得的理由了
廖顶顶双眼一阵刺痛,那些扭曲的英文字母此刻看起来格外狰狞,她“啪”的一声合上,赶紧依照原样重新放回去长出一口气,她这才发觉自己浑身发软,几乎使不上力,后背全都湿透,真丝睡袍黏在脊背上,凉凉的
有那么几分钟时间里,她的大脑几乎是完全空白的,好像飞逝了无数种念头,又好像压根什么都没想,平常人几乎个个是法盲,如今廖顶顶也不例外,她站在原地傻愣了好久,才想到离婚
对,离婚,这个婚姻原本就是基于谎言和欺骗,那她干什么还要继续维系呢,爱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和爱一个不爱自己又不断欺骗自己的男人,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她忽然觉得沈澈的行径不异于杀人放火
凌迟一个女人的爱,简直是世界上最罪大恶极的事情
廖顶顶深吸一口气,回到卧室找到自己的名片夹,翻到一张名片,那还是之前一位和刘局颇有私人交情的律师给自己的,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找一个律师来咨询自己的婚姻前途
在电话里,她简单地说了下大致的情况,对方告之她这种情况确实比较少见和棘手,但是一旦打离婚官司还是比较有胜算的,廖顶顶道过谢,并且约定了就在今天下午前去律师事务所亲自咨询
就在廖顶顶收拾妥当,简单吃了顿早午饭准备出门的时候,门铃响起来,来了位不速之客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我们不要轻易见面吗?”
开了门,廖顶顶皱了下眉头,见朱俏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只得让她进来
朱俏换了鞋进门,四处打量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来到沈澈和廖顶顶的家,见廖顶顶一脸紧张,她满不在乎道:“怕什么,廖家现在死的死,关的关,就剩下个廖城安,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再说了,我和廖顶好好歹还是一个亲爹的,他能弄死我不成?”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朱俏眯了眯眼,撩了几下新烫过的发,那颜色是今年的流行色,鲜少有人敢于尝试,但朱家大小姐是个例外
递给她一杯水,廖顶顶面色依旧有些沉峻,坐在她对面,忧心忡忡道:“顶好倒是不能怎么样,就怕廖城安知道了会咽不下这口气,毕竟是他亲生父亲,就算再恨,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在他眼里只有他能报复廖鹏,轮不到我幸好他还不知道我们私下早就有联系了,要不是你偷偷告诉我顶好的身世,我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也不过是这样,我现在好比嗓子里卡了根细小的鱼刺儿,倒是不碍事,可就是说不上来哪里难受”
朱俏瞥了她一眼,喝了一口水,嘴里嗤笑道:“你可真是的,顶顶,我自己老子做出这种事儿我都能接受,你有什么可难受的!要知道我妈这一辈子可从来没对不起过我爸,可他不还是和吴敏柔那个老贱货搞到一起了?男人都一个德行!要不是我急着结婚自立门户,我也犯不上去贴廖城安的冷脸!他要是对我稍微热情那么一丁点儿,姑奶奶也犯不着堵一口气,你看着,我早晚要拿下他,用完再狠狠踢了!”
廖顶顶没说什么,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早在第一次在餐厅和朱俏见面后不久,这位典型的**小姐就找到了自己,毫不避讳,开门见山地说道:“廖顶顶,你弟弟廖顶好是我爸和你妈的私生子,说白了,我没办法对自己亲爹下手,但我不想叫这女人好过,虽然她是你妈我听说你妈对你也不咋的,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我不求你帮我,毕竟是亲母女,我不会逼你罔顾人伦,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你妈是个烂货,我要是搞她,你别插手,懂?”
这一段话朱俏说的脸不红气不喘,振振有词的模样儿,连廖顶顶都彻底愣住,等她反应过来对方不是在说笑,她就明白,原来这世上憎恨吴敏柔的,绝对不是自己一个果然那句话是对的,敌人的敌人不见得是朋友,但也应该不是敌人
“你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朱俏虽然性格急躁,但也不是太过莽撞的人,这次来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廖顶顶也不绕圈子,直奔主题
“我要廖城安在亚运村那处房子的钥匙,我知道除了他,只有你有,你给我,我有用”
伸出手掌,朱俏直直看向廖顶顶,后者一愣,没想到她会有如此要求
“我……”
她的确有,廖城安曾带她去过,并且特意配了一把钥匙给她,但是廖顶顶有些犹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顶顶,你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到了,难道我就不能?还是说,你爱廖城安?”
朱俏站起身来,走近她,咄咄逼人,廖顶顶像是被狠狠戳中心脏,慌忙摇头,矢口否认
“那就好,你给我,就算将来有一天他责问你,你就编谎话就好”
她再一次伸手索要,这次廖顶顶没办法说不,请朱俏稍等,她回卧室去取了钥匙交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