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疯狂

明皓回到官邸的时候动静很大，因为他不愿意让冯瑶出现在外人面前，冯瑶只是听着纷乱的声音，但是并没有下楼。

这个月的又一次意外，或者说，又一次没有成功的刺杀。

这种操作更像是一种神上的折磨，让明皓日日夜夜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下，让他疼，却不让他死。

能够在政府护卫的层层守护下屡次得手，整个联邦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冯瑶知道那个人是谁，明皓也知道。

但是明皓敢去查问吗？

他当然不敢，就跟他对冯铮做过的事情一样，只要没有证据，就算心里再清楚谁是凶手也无法让他伏法。

他拿什么证明是傅熙照要对付他？

他甚至不敢让人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意外。

冯瑶知道明皓必然是将视频给傅熙照送过去了，只有这样，傅熙照才能明白前因后果，林镜跟他说过的强大的仇人，是谁知道冯瑶还活着，是谁在一直盯着冯瑶的下落。他用的方式跟她曾经想用的方式一样，不找证据，不透过司法，直接行刑。只是他不会杀死明皓，而是逼着他慢慢崩溃，将他的命留给自己。

熙照呀，从来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明白她想法的人。

明皓，这种滋味不好受吧，明明知道真相却不敢问不敢查，生怕引来更大的麻烦。你的小心谨慎成为了绑住你手脚的绳索，你的优点成为了你最大的弱点。

你甚至对我都不敢承认是有人要害你，我用我的牺牲和我的尊重把你那张虚伪的假面牢牢焊死在你的脸上，让你无法轻易脱下面具。

可是你最后还是只能依赖我，你一切的纠结来源于冯瑶的活，所以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能分担你心内的重压。

我会等待着你最后的疯狂，然后亲手送你去那个你早就应该奔赴的地狱。

“你疯了吗？”傅怀瑾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就有主意，但傅熙照一向明事理，外人对他只有称赞没有批评，随着他成年进入联邦第一军校，自己就没有再干涉过他的决定，但对明皓出手？他是发疯了吗？

傅熙照的举动瞒得了外人，但是瞒不了作为家主的傅怀瑾，傅熙照当然也知道自己这个举动有些疯狂，但是他不能等，因为多等一天，林镜的危险就多一分。

如果林镜与明皓的关系已经近到可以影响他的行程安排，那么林镜只可能是恢复了冯瑶的身份生活在明皓身边。

傅熙照不敢想象林镜已经在那个男人身边多久，他甚至怀疑林镜当年的离开一开始就是个谎言。

为什么没有怀疑呢？他，不，是她说要走，自己就信了，因为想要给她自由，可如果明皓通过视频知道冯瑶的存在，那么在校际对抗赛的开幕礼时他应该就会发现林镜的真实身份，后来林镜为了报仇等到治疗结束就匆匆离开并慢慢跟他们断了联系，是不是因为明皓已经找上了她？

傅熙照无法不自责，如果不是他出场时的举动，林镜不会被推上风口浪尖，也许……也许明皓就不会发现冯瑶就是林镜。

林镜的隐忍，林镜的安静，林镜的沉默，那曾经让他在心里反复猜测又不忍询问的过去，那些他不能理解却又因为是林镜所以全然接受的举动，在看到视频那一刻有了解释。

他疯狂的举动，一半是出于对明皓的憎恨，一半是出于对自己的愤恨。

“父亲，明皓一直对外隐瞒自己受伤的事情，这次伤得重了才说自己遭遇意外，却从来没有找人调查‘意外’的真相，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第一次的意外是试探，但看到明皓没有任何反击的动作，傅熙照就确认明皓在冯家灭门一事上绝对不无辜。

林镜已经想尽办法给了他那么多的信号，他不能辜负她。

“也许你说得对，也许明皓有问题，但你没有任何证据就对总理出手，万一消息走漏，你会毁了整个傅家，还是你想逼着我亲手清理门户？！”傅怀瑾怒极，气傅熙照的不理智，也气傅淮居然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跟自己汇报，反而是自己觉得不对派人去查才发现自己这个儿子做了些什么。

“明皓不敢，父亲，你没发现吗，他根本就不敢让人知道自己受伤的真相，更别说调查。”

“就算明皓死了，你没有证据证明他有问题，那么在大多数人心里，他就永远是值得怀念的总理，甚至因为他的死而更加受人景仰，成为另外一个冯铮。熙照，从小我就教育你，做一件事情之前，你要先衡量好从中得到什么，又会失去什么。你现在怎么都不肯告诉我袭击明皓的原因，是要用全家族的性命和声誉去赌一个对你对傅家来说毫无意义的结果，你明白吗？”傅怀瑾不是不相信自己儿子的判断，目前看起来明皓也确实有问题，但到了傅家或者总理这个高度，衡量一件事已经不能单纯用对错，而要用利弊。

明皓如果死在傅熙照手上，对傅家，只有弊，没有利。

“父亲，如果事情只看利弊不看对错，傅成嗣就不会创建联邦，傅家也不会走到今天。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认为傅家首先是要做对的事情，然后才是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不是吗？”傅熙照没有动摇，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是利益熏心之人，只是他为了保护林镜也就是冯瑶，无法向他解释前因后果，从而干扰了他的判断。

傅怀瑾看着让自己引以为豪的孩子，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当然以他的体质，50几岁的年龄只能算是中年，可是那个孩子坦坦荡荡地站在自己身前，目光清明，顶天立地。

但作为傅家的家主，他不能不考虑那些为傅家奉献了一生的人。

要怎么做？

傅怀瑾难得地迟疑了。

傅熙照等待着，他没有想过父亲否定他的做法要怎么办，有些事情，他决定了要做，就没有人能够阻挡。

“家主，”门外传来老管家的声音，“有人带家主令上门拜访，他的名字是，”老管家跟传信者又对了几句话，做最后的确认，“杨枭，魔塔的守塔人，杨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