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重逢

傅熙照拉着冯瑶往庭院走去，傅衡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个人走远，没有跟过去。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来过这里？”傅熙照与冯瑶相隔四年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候，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有叫，而是这样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可他们都知道，傅熙照是在对冯瑶说话。

多少年了，冯瑶有一瞬间的失神，虽然杨枭也曾叫过她的名字，明皓更是每天“瑶瑶”的叫着，但是都没有傅熙照这一句没有名字的话有意义。

那是冯瑶曾经光明正大存在于联邦，存在于人前的证明。

她当然记得那一次的宴会，但当初名流遍布的傅家主宅与眼前这个幽静到似乎只有两个人的庭院差别太大，以至于她几乎无法将当初的记忆与现在的场景重叠到一起。

“记得，但是对那次的记忆都是人，也没有机会走出来好好参观这里。”春天的暖阳微风让庭院中嫩绿翠绿的树叶和五颜六色的鲜花颤动着，仿佛有着生命一般，大概是身边的人太温暖了，明明人造日光被树冠挡住只留下了阴影，冯瑶却产生了被和煦阳光照耀下的慵懒感。

“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那次的宴会上。”傅熙照松松地拉着她的手，正好是冯瑶稍微用点力气就可以挣脱来的力度。

“是吗？我怎么没印象？”冯瑶知道自己没有印象就说明两个人肯定没有在宴会上正式认识，想想也是奇怪，那天很多人围着她示好，可是宴会的主人家却没有将自己的孩子介绍给她认识。

“当时我远远看着你被好多人围着，就想着不要过去了。”其实是有点小男孩的别扭在里面，听父亲说她本来是最适合做他妻子的人，八岁的小男生正处于有一点男女观念反而躲得紧的年纪，生怕被人拿来开玩笑。傅熙照想了想，索性说出口，“宴会那天，我父亲跟母亲说你是最适合嫁入傅家的人选，”他刻意忽略了那句如果冯铮和孟梦都在，在他心里，冯瑶就是最适合他的人，与任何其他人都没有关系，“然后我大概是害羞吧，又好奇，就特地跑过去找你，远远看了你一眼却没走过去。”

“噗，”冯瑶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想象中的小傅熙照穿着礼服，英俊的小脸面无表情，实际上却像任何一个八岁的小男孩一样，好奇心强又有点别扭，可爱的不得了。

傅熙照着迷地看着她的笑颜，如果自嘲一下就能换来她的笑，他愿意自黑一辈子。

“知道你是冯瑶之后，我就一直在后悔，”傅熙照握紧了她的手，“我后悔没有过去跟你说话，如果大家都知道你是傅熙照的好朋友，就没有人敢随便欺负你，后来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不，你不是知道我是冯瑶才后悔的，”冯瑶停下了脚步，仰望着傅熙照，“就算冯瑶不是我，你还是会后悔，后悔自己没有保护好冯铮的后人。”熙照，我太了解你了，责任对你来说比自己还要重要，如果你知道冯铮的后人受辱，你一定会想尽办法为她报仇，就算那个人不是我。也正是因为你是这么好的你，我才有信心你一定会发现明皓的问题。

看着冯瑶眼中的信任，傅熙照叹了口气。

“其实我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好呀。”傅熙照了解自己，对现在的他来说，冯瑶第一，傅家第二，如果冯瑶不是林镜，而是顾景发现的那个女人，他会帮她报仇，但绝对是在不暴露傅家的前提下，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他不会着急，当然也不会放弃，而且他会如联邦那些高层一样，将冯瑶这个名字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抹除掉，而不是让这个名字保留在傅家。

他没有强大到可以不在乎规则，从小接受的教育和经历让他学会了权衡，所以他才能成为一个称职的家主，一个联邦高层愿意培养的战神。

他甚至做不到让冯瑶光明正大地重回联邦。

“熙照，你不是神，也不应该认为自己可以拯救所有人，你已经做到你能做到的最好了。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有机会报仇，更不可能还保有冯瑶这个名字。”她同样握紧了傅熙照的手，让他看清自己眼中的认真和感动。“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觉得遇见你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事情，从前到现在，没有一天改变。”

傅熙照的心空了很久，他留给了唯一的那个人，可是那个人却因为自己的缘故被迫离开，他不能怪傅淮，只能怪自己，去远星域守护联邦和她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放逐。直到这一刻，他深爱着的那个人，亲手解开了他的枷锁。

他想着口袋里的那枚戒指，手指有一些发热，又按捺住。

他想要她爱他，而不是感激她，也许现在是最好的让她嫁给他的机会，却不是他想要的机会。

他希望她安心地过她想要过的生活，冯瑶也好，林镜也罢，甚至是林夕，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迫不得已的成为某个人。

她从来都有着最自由的灵魂，却总是被禁锢在不同的房间里，他不希望傅家成为另外一个牢笼，一个关押着冯瑶的囚房。

男人和女人，在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重新走进对方的世界，他们曾经相爱，曾经分离，却心怀感恩，所以他们再次相遇，是命运也是必然。

他们不知道命运会不会再让他们分离，但只要心里有那个人的存在，就永远有光，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