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
为了要给早情赔罪。
赵元呈特地给她打了电话,上午十点半,猜想她怎么也该醒了,可电话打了两次她才接,接了又是一顿臭骂。
“赵元呈!你再来打搅老娘的美梦,我就把你七岁尿床,十二岁挖鼻屎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在你们公司布告栏,让他们都看看自家老板的丑样子!”
震耳欲聋。
赵元呈将手机拿远了。
等早情喊完,叫爽了,他才抽抽嘴角,用“我还不知道你那德性”的熟练语气,“还生气呢,告状,你真行。”
早情冷笑,“比你行。”
赵元呈翻了个白眼,“中午睡醒了过来找我,上次你要的宝格丽项链赔你。”
早情才不信,“黄鼠狼给你妈拜年,没安好心。”
“我妈不是你妈?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想了想。
的确是这么回事。
抠门的赵元呈几百年才会这么大方一次,可遇不可求,早情勉为其难哼咛一声,“那爷就赏脸过去。”
只是去见赵元呈。
早情连眉毛都懒得化,素着张脸,衣服也是随便抓起来就穿的,起了床就往商务楼那片奔去,买了东西,下午还能找期和吃个鸡公煲。
她馋好久了。
一切她都算好了。
唯独没想到赵元呈这个缺心眼,会在公司楼下等她吃饭。
正逢午间。
来来往往皆是从写字楼里走出来的白领,各个西装革履,绷得很紧,有些连领带都没有系好,几人相伴着,闹哄哄的在这一片的餐厅觅食。
秋日的晴天不算暖。
空气里还有些冷。
早情的短裤只能包住大腿根,脚上的马克靴挂着金属配饰,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声响都会不直觉的吸引一些人的目光。
她真不适合这种氛围。
走进来,看着那些清一色的黑白人群,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走到位置上。
她一扬手将肩上的包甩到桌上,链条擦着赵元呈的脸过去,他“嗷”的一声捂住脸,压着声,骂骂咧咧,“死丫头,你想死是不是。”
“快走,我下午还有事。”
赵元呈一直捂着脸。
时间久了早情还真以为打到了他,弯腰去看,凑的近了些,近到快碰到了他的脸,那个姿态是很亲密的。
他们是亲兄妹。
还是互相有深仇大恨似的亲兄妹,看对方都跟丑八怪一样,半点不觉得暧昧。
可这个时间。
餐厅汇聚了太多写字楼里的白领,谁都不敢保证有没有赵元呈的员工。
碰了巧,还真有。
老板跟年轻女孩同在餐厅吃饭,举动暧昧,这几乎成了个新闻标题,不出十分钟就传遍了各大微信群组。
-
茶水间是个聊八卦的好地方。
手里捧着杯刚冲好的奶茶或咖啡,也有可能就是茶,热气熏染着脸部,将这片狭小的区域都浸透了白色的水雾。
两个女秘书倚着吧台,拿着手机在兴奋的研究着什么,杯里的水摇晃了好几下,溅出几滴。
她们认真的就连有人进来都没发现。
李平川接了杯热水,他嗓子不好,一到换季的时候就会干涩疼痛,要吃咽喉片才能缓和些。
忍着咳嗽。
他急忙灌下一口混合的温水。
耳边断断续续有了声音,是女秘书的,夹杂着兴奋的吐音,“老板真谈恋爱了,还是个小女生?”
“小女生?这看着跟问题少女似的。”
“离得这么近,谈恋爱实锤了。”
“天,我心碎了,老板竟然好这口。”
“不好这口好哪口,不是有人说,十八岁的男人喜欢十八岁的女孩,二十八岁了还喜欢十八岁的,就算八十八岁,也喜欢十八岁的。”女秘书啧啧两声,目光缓慢从屏幕上移开,“连老板也没逃过这个……”
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了。
看到李平川的那刻就一个字也不能说了。
公然讨论上司的是非。
还被他的助理听到,不被叫过去骂也要被穿小鞋了。
两人冷汗直冒。
面如死灰地看着李平川。
他却像个没事人,悠悠然喝了口水,发现耳边的声音断了,转过脸,竟然凭空升起一丝歉意,“打扰你们了,不好意思。”
又接了些热水他才离开。
太自然了。
“他不会告状吧?”
等李平川走远了,女秘书才忍不住说。
“不用怕他,他才来多久,不敢得罪人,而且他特别好欺负,软趴趴的,不用怕不用怕。”
听同伴这么说。
女秘书放下心来,赶快缩小了那张赵元呈和早情同在餐厅吃饭的照片。
回到位置上。
李平川本想喝两口水便算了,他不爱去公司楼下的几家餐厅,每次都会遇到不熟的同事,跟他们笑着打招呼是很尴尬的事。
不像读书那会儿。
如果有不喜欢的同学,不理会就是了,同事可不行,谁知道转了身别人会在背后怎么嚼舌根子。
就连赵元呈都没逃得了。
何况他。
同为赵元呈助理的两个同事做完最后的尾工作,活动了下脖子,两人一个眼色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李平川,吃饭吗?”
照例要问这么一句。
照例要被他拒绝。
两人已经习惯了。
温热的杯口抵着唇,李平川轻缓眨动眼睫,水晕升到眼睛里,他眼神变了变,音调温和,“好。”
在拾东西的两人皆是一顿,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总算瞧得上我们了啊。”
李平川扣着指腹轻笑,“业哥,您才是前辈。”
他面孔真诚,却又虚伪。
说的话真真假假,也没人放在心上,入职快半年了,一直这样。
餐厅就选在附近常去的。
餐品致又平价,是他们能够消的起的,这个时间位置都稀少,进去还要找位。
他们热络的聊着天,李平川偶尔答上一两句,并不感兴趣。
顶着中午的光终于走到餐厅门口。
令人眩晕的阳透过玻璃折射成几何光线,映亮了餐厅内,每张桌子上摆的东西都不太一样,或是刚上桌的美食物,或是残羹剩饭,谁跟谁都不一样。
一楼是没有位置了。
还是要上二楼去。
李平川跟在两个同事身后,耳蜗里像是埋了一只苍蝇,叫的厉害,挥之不去的声音充斥着他所有的感官。
当然。
这一切要归功于看到了从楼上吃完饭下来的赵元呈和早情。
嘈杂的顾客是背景板和路人,来回走动的服务生在机械化的工作着,从外面带进来的阳光余温还未褪,冷气已经等不及,呼呼着从李平川的头顶降落。
他的目光只敢落在早情黑色长靴的一根细细锁链上,他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赶了什么时髦。
怎么可以穿那么短的裤子,腰也露在外面。
呼吸都止住了。
这么多人,先说话的竟然是早情,“早知道今天就化妆了。”
早知道今天会遇到看不上她的前男友,就化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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