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阿努越闻风而降
盘龙印并不烫手,片刻后就在雪山寒风中变得冰冰凉。
阿义在任平生攻陷连云堡之后充分发挥了他作为一个狙击弓手的职业本能,无声无息地缀上了一小股吐蕃溃兵,并且前后射杀了三十多人。
这其中就包括了一名怀揣金印的锦裘男子。
任平生不认得西域文字,直到第二天请飞燕郡主看过之后才知道这是一枚王印,阿义射杀的应该是西域识匿国的国王五跌失迦延。
那么两次出现的热流可能就是所谓的龙气了,第一次估计正好是阿义击杀那位小国国主之时。
这种蛮邦小国根基浅薄,龙气也比较微弱,虽然不能引动身魂出现质变,但终归有所补益,任平生很开心地勉励了阿义一番。
打发走阿义,他又忍不住看了飞燕郡主一眼——这女人当时恰好拍了自己一下,莫非还能感应到自己的身体状况?
飞燕郡主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并没有对此作出说明。
这就当真有些可怖了,任平生毛骨悚然,忙开始铲雪凿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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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刀先锋将花费了大力气,出了好几身大汗,终于在三天后完成了第一步任务,成功地登上了峰顶。
无限风光在险峰,上山容易下山难。
下山之路是一段长途二十几里的陡峭冰道。
这事倒也难不住网络知识丰富的任平生。
他令手下两千多人将带来的绳索集中起来,顺着山势一段段往下钉下木桩布设出两道防护绳网,又着人将防护网之间的冰路尽量平整了一番,接着就在雪地上绘了个草图,让高林带一半人手去赶制雪橇。
这些工作总共又花去了四天时间,等他弄妥了一切,高仙芝的中军大队刚好上到了峰顶。
高仙芝的行军规划虽然做得激进,但这人身为大唐名将,自然不是莽夫。
他听了任平生的下山之法后并没有马上同意,而是叫来军中士卒先在小段坡道上试了半天,验证了可行性之外还生生练出了一批熟练的雪橇驾驶员。
任平生让高林造的雪橇都带了简易刹车,这种过万人的大规模滑雪活动可不是比赛谁快,自然还是得以稳妥为主。
高仙芝见他安排得妥妥当当,非常开心,给他记了个大功,然后就叫了批心腹亲卫过来吩咐了一番,让这些人先去打探吐蕃援军的动向。
他下的是密令,远远避开了众将,但也架不住任平生有灵觉相助,在一旁听了个明明白白。
听完了之后他在一边翻白眼,连飞燕郡主都扯了扯嘴角,低声嘟囔了一句:“长得好看的男人果然都是大骗子,连自己人都骗!”
先下山的仍然是陌刀队,高仙芝带进雪山的唐军总数实际上只有不到一万五千人。
唐朝的军制,万人队当中一般会配置两千名辎重兵,这次是精简了行伍的疾行军,辎重兵都留给边令诚守连云堡了,带出来的都是正经的精悍战士。
冰道之上一时间呼啸连连,过千架简易雪橇依序而行,轰轰烈烈的万人滑雪运动会开场。
任平生迎着寒风站在最前头,一时志得意满:后世史学家怕是怎么也猜不到高仙芝此次翻越雪山的奥秘了,甚是遗憾哇!
这一次高山滑雪行动很成功,虽然也偶尔有些翻了车的,但因为雪橇上配制了拖在后面的简易刹车,速度和行距都受到了控制,因此并没出现减员的现象,一万多名唐军完好无损地在山下完成了集结。
其时已近日暮,高仙芝下令大军就地休整,补充体力,却不安排扎营。
山间夜寒,这个安排颇有些不合兵法之道,田珍和中军几名偏将忙跑过来找高仙芝商议。
高仙芝为人还是很和气的,耐心地解释道:“我之前已令人哨探吐蕃援军动向,待有了回报之后再定扎营之处,也好针对敌军作些布置。”
这个思路很正确,结营扎寨当然要依时依地而定。
此时唐军在雪山之下,若被敌人困住,跑都没地方跑——那冰道滑下来是很爽,要爬上去可就千难万难了。
暂缓扎营的决定没毛病,也很符合高仙芝的风格,众人听后也无异议,正准备散去安置手下时,却有一人从远处狂奔而来。
那人一边跑还一边高喊:“将军,阿努越人来迎降了!”
这人嗓门儿大,一时全军皆知,高仙芝神色冷峻,等那人跑过来才喝问道:“乌尔律!我令你去探吐蕃动向,结果如何?你又怎知阿努越人来降?”
那名叫做乌尔律的斥候高鼻深目,似乎也是西域胡人血统,见高仙芝面色似有些不善,忙单膝跪下禀告道:
“我等已探明吐蕃军动向及周边地理:此地往前为阿努越王国——此是小国,只有一座王城,便在小勃律国左近!”
“吐蕃军十二万人全数屯扎在另一面的大勃律国边境,与这边隔了一条大河——我等沿河探查,发现河上只有一处桥梁可通大军,且已被大水冲毁!”
这人是天生的大嗓门,任平生耳朵都被他震得嗡嗡响,唐军之中自然多数士卒都听得清楚,一时大喘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算是个好消息,此刻的唐军是真正的疲师远征,吐蕃人过不来的话就可以暂时休整一番,恢复元气,众人自然都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高仙芝面色缓和不少:“既然如此,你等为何不早来报知?那阿努越来迎降又是怎么回事?”
乌尔律虽是胡人,汉语却说得流利清晰,当下便将事情述说了一遍,说是刚好碰上了阿努越的使者。
他述说完毕,远处果然有十数名唐军拥着四五个身着厚裘的胡人赶了过来。
这几个胡人衣着奇异,连口鼻都用布帛掩住,只露出了眉眼——这几人眉浓眼陷,确是胡人血统无疑。
为首一人手持一根长竿,上面还垂着一串毛球,似乎是胡人的节杖,那人垂首行了个怪礼,说的倒是还算清楚:
“大将军,吾国原为天朝属国,受吐蕃逼迫才转向他家朝贡,吾国国主如今愿意重归天朝藩属,特令我等持使节来迎大唐天兵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