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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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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画盟警觉,将这些人搜出来,但是五院一共会搜出多少潜在的摘心手?一想到人数,金院长就觉得心寒之极。

他松开手中捏碎的酒杯,看着苦寒之地的方向,冷道:“二十年了,催画尊,你图一时爽快,创出《徒手摘星真卷》,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另一边,苦寒之地,这里不是画盟专门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画盟却在二十年前,在这里修建了一座牢房,只用来关押一个人。关押的人,是一名画尊。

二十年来,这里冷清到了极点,可是今日变得很热闹,不断有穿着五所画院制服的年轻人,脸色灰败的被押到这里,分批关押。

蔺盟主纡尊降贵,踏着满地灰土,来到监狱最底层,看向里面的人。

被关押者蓬头垢面,衣着破烂,勉强掩体,一动不动的坐在牢房中间,背对着他。谁能想到这里面关押之人,竟然是一名画尊?

蔺盟主开口道:“我知道你不想被人打扰,不过这些人全都学过《徒手摘星真卷》,我想既然学了你创下的秘籍,都算你的弟子,便将人都带到这儿,与你亲近亲近。”

蔺盟主出言讽刺,里面的人却仿佛死了一般,动都不动,对外界的一切漠不关心。

可是蔺盟主深知里面的人是什么模样,他们曾经是挚友,现在感情依旧没有改变过分毫。

“想不到二十年未见,当年惊才绝艳,不知道迷倒多少人的玉面画尊催时羽,变成了如今这副落魄乞丐模样。催时羽,催弟,你为当年的事内疚,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这里,又自毁绘心。可惜造化弄人。”他顿了顿道,“你我都以为事态平息,《徒手摘星真卷》却再次现世,你做的一切又有什么用?你当年根本不该创下这本害人的秘籍。”

二十年前,年轻的画尊催时羽,智谋过人,又处事严谨,进退有度,实为正派栋梁,人人都以为他会成为两百年未出过一个的画圣,谁曾料到,这位前途光明的画尊,创出一本恶毒的《徒手摘星真卷》,成为了摘心魔,一手导致五大画坛世家覆灭,无数精英被摘心。

当追查到真凶是他,所有人都接受不了,无法置信。

蔺盟主至今回忆起来,还觉得胸口闷。

“当年你功成名就,回头报复年幼时的灭门仇家,情有可原,手段却太残忍。你自视清高,单为折磨仇家,非要创出一招摘心手,更仗着天赋惊人,写下后续绘心炼丹的方法。如今秘籍现世,五大画院受牵连弟子数百人。导致这场浩劫,一切源头的你,依然无动于衷?”

牢房中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太久未说话,他喉咙沙哑,勉强才能听清楚。

“我只、是个……废人,你同我、说这些……有何用?”

蔺盟主嘴角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意,向前走了一步,更贴近对方道:“我来看看你这位摘心魔,之后便要去找这次的幕后真凶。若将他抓住,就送到这儿,跟你做个伴。若抓不回来,你我就至此永别吧。”

“我不喜欢……热闹,将人……都、带、走。你去、危险……不准。”

“你只是个囚徒,也想命令堂堂一位画盟的盟主吗?我偏不答应你!”蔺盟主歪着头拒绝道。

一个高大的男子,做出这副模样,一点都不可爱,他却继续惹人嫌道,“我同青云学院的林院长商量,故意放走了一名摘心手,我们在她身上做了记号,掌握了她的行踪,你想知道吗?哦,看来是不想知道。”

“……”牢房里的人沉默。

蔺盟主将一幅画卷,丢进牢房中,画卷滚到离里面的人三米远的地方,触及到一处光遁,停了下来。

“画地为牢。”蔺盟主叫破了这光遁的名字道,“你把自己关在这儿,也你赎不清你身上的罪。只要秘籍出现在这世上,只要摘心手还活跃在斗图大陆,你永远是旁人唾弃的对象。”

被指着鼻子骂,里面的人依旧不为所动。

蔺盟主没等到答案,笑了笑道:“你虽自毁绘心,却又是摘心手的创造者。我给你带来了这么多绘心,每一枚都是恶,每一颗都有罪,你若想出去,随便挑一个不难。这里虽然戒备森严,但哪困得住一位画尊?”

他说罢转身离开,将这些潜在的摘心手,全都留在了这座监狱中。

当晚,催时羽神秘失踪。

蔺盟主收到消息,一点都不苦恼,反问属下道:“一名画尊,哪里是我们能困住的?他当年画地为牢,是他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如今他跑了,我又能奈他何?对了,他摘走了谁的绘心?”

“谁也没摘,蔺盟主!催画尊的绘心自己修复了!是否要派人追他?”

“不追……让他去狗咬狗。”蔺盟主坚决道,抚了抚自己的眉心,“失策呀,竟忘了他是青根绘心,二十年这么长时间,能重新长出来了。”

属下为难说:“蔺盟主!不追他,也至少要把其他人追回吧?不然如何向外人交代?”

“其他人?他带走了谁?”蔺盟主诧异道。

“带走了所有人。”属下道。

“……”蔺盟主扶住一旁的书桌,觉得天旋地转。催时羽玩大发了,就算是他也兜不住底。

“被他摆了一道,催时羽,所图匪浅!事到如今,我惹下的祸,我只能引咎辞职了。”

蔺盟主说完,将自己头上的金冠摘下,披散一头夹杂花白的长发。

“盟主做了这么多年也累了,从此换人吧。”

第三十一章 无情画道

顾家代代出美人。

云知仙清雅脱俗的脸, 被贴在了公告栏上,这是一张画盟通缉令,通缉令上的容貌被画的惟妙惟肖,连她眉宇间的清愁, 都透出纸张, 袭面而来, 这是一张多么纯洁无辜的脸?

除了这张通缉令, 公告栏上还有一份二十七人名单, 他们曾生活在画院中多年, 曾是同窗, 曾是朋友, 却经不住《徒手摘星真卷》的考验, 成了潜在的摘心手而被人厌弃,被开除学籍,终身不得再入五院。

凌飞航伫足公告栏前, 盯着上面的画像,久久未收回目光。

顾青舟也来到公告栏前, 不过看完了名单,就打算离开, 未对云知仙的画像多关注。

他今日难得一早就出门, 衣着穿戴整齐,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除了病弱的气色和依旧没什么血色的嘴唇, 说明他身体不如常人, 整个人从五官到气质都光彩出众, 让人想起过去他天之骄子的身份。

“师兄……”凌飞航迟疑道,打量了对方片刻问道, “你今日看着和往常不大一样。”

顾青舟道:“经历这么多事,凌师弟也与以往不大一样了,你盯着云知仙的画像看,眼神却再没有温情。”

“她是摘心手。”凌飞航认真道,“如果我再遇上她,绝不会手下留情。”

顾青舟笑出了声,回忆起了过去。少年在感情上固执己见,迟钝懵懂,但一褪去去那些伪装,又成熟得飞快。

“师兄在笑什么?”

“我只是想起师弟你曾经说过,你不会与云知仙动手,就算她打你,你也不还手。一转眼物是人非。”

“有吗?”凌飞航显然已经记不得了,他问道,“顾师兄,你以前多次提醒我,是否早已经想起云知仙就是摘心手?”

顾青舟摇摇头。

凌飞航又问道:“那后来有一日,我撞破你们在榻上……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对吗?”

“你很在意?”顾青舟反问道。

凌飞航连忙摇摇头,纠结道:“我只是疑惑,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日云知仙不是要非礼你,而是想要陷害你?但你反过来诬陷了她?”

“谈不上诬陷,只为自保。摘心手要陷害我,让我以后说出真相,旁人也不会再相信,以为我报复她,句句都污蔑她.凌师弟,师兄我那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所以弱小可怜又无助,眼含泪水什么的,这些黑历史都不是真的,师弟你赶快忘记吧!

“师兄……你们都太会演!将我骗得团团转。”凌飞航悲怆道。想起那日师兄可怜无助的模样,他居然相信了!他眉目紧锁道:“难怪云知仙说我瞎眼,辨人不明!”

顾青舟面带笑意道:“云知仙虽然满嘴谎言,这句话却没说错。漂亮女人不可信,好看的男人当然也不可信,傻师弟。”

他从袖子中掏出一枚画师徽章,佩戴在胸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一直忘了告诉师弟,你顾师兄我,已经是画师了。”

“你,你……”

“所以看人不能仅看外表,凌师弟,以后长点心吧。”

顾青舟说完,就在对方复杂的神情下,昂首挺胸离开。

他走到师父墨雪涛所住的院门前,正巧遇上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才俊,从院中出来,手里还捧着一副装裱好的画作。

墨雪涛的画润定得很高,求画的依旧络绎不绝,不过身为画君的师父,也不是什么人给足钱财都能求到他的画作。这么年轻的求画者,能请师父动笔,很少见到,顾青舟不由多看了对方一眼。

只一眼,他仿佛要被对方身上冰冷的气质和眼神冻僵了。好冷的一个人。此人额头上系了一颗宝石。发髻有长长的头带垂在耳边,像是一簇跳动的火焰。若顾青舟视力没受损,能看得到颜色,就能发现这根发带,如他感觉一样,红的似火焰。

可是配上这人冰冷的容貌,连热情的火焰都能被冻住。顾青舟从对方身边经过,不由打了个冷颤。

这时候,对方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隔着衣袖,顾青舟都能感到此人五指冰冷。

“顾青舟,你成为画师了?”男子语气也是冰冷的,虽没有恶意,却很有侵略性。

“请问你是?我们以前见过?”顾青舟疑惑道。

“很好。”男子将画卷收入自己的画师徽章,拿出一块暖玉,递给顾青舟,硬塞在他手上。

暖玉的温度,似乎温暖了男子的指尖,顾青舟终于感觉被触摸的掌心,有了一点暖意。

“我名宫烁,这玉能滋养绘心,第一次见面,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男子冰冷的面容,勾出一缕不带温度的笑意。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顾青舟将暖玉还给对方道。

男子避开身子,没有接过,用毋容置疑的口吻道:“你是墨画君的弟子,以后我若再来求画,替我说个好话。再说,我们也并非外人。”

“并非外人?”顾青舟一脸疑惑,他根本没见过对方,连对方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听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他略一思考,再想要将东西还回去,对方已经离开了。

“宫烁?他到底是什么人?”顾青舟带着疑惑,进了师父的院子。

“宫烁?他是画坛世家宫家的大少爷。宫家的老祖宗还在世,是当世少有的一名女画尊。”墨雪涛摇着扇子道,“据说宫家老祖宗,与你顾家祖上,曾有一段情,不过……你最好少与他家接触。”

“为何?当年发生了什么吗?”顾青舟猜测道,“我从未听家中提起过宫家。”

墨雪涛冷笑道:“当然不会提及。宫家老祖宗,修炼的是无情画道,你顾家代代出美人,顾家祖上那位曾有天下第一美男之称的顾有枝,便成了她的试炼石,最后尸骨无存。”

“……”顾青舟一怔。

墨雪涛警告道:“宫烁身具赤灵绘心,本该热情如火,你见他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想必已经开始修炼无情画道。以后见到他,你小心避开才是。”

顾青舟捏着手里的暖玉,只觉得这宜人的温暖,格外烫手。

墨雪涛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避开话题道:“你今日喝药了没?”

“还没有。”顾青舟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将暖玉先收进徽章里,皱眉道,“师父,能否不喝药了?徒儿觉得身子已经好了许多。”

“不行!”墨雪涛果断拒绝道,“补药不能停!良药苦口,为师这次准备了饴糖,吃完含一口就不苦了。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关心徒弟的好师父?”

顾青舟接过糖有些哭笑不得,即使被当作小孩照顾,却真切感受到师父的关心,心中欢喜着。

“徒儿何其幸运,才能当上师父的徒弟。师父当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墨雪涛骄傲抬高下巴,将药碗递给顾青舟。顾青舟喝了几口药,注意到包裹饴糖的牛皮纸下面,还垫着一层,似乎是拆过的信封。

他只看了一眼,墨雪涛手指已经压在信封上,飞快让它进了画中乾坤,没了半点踪影。

做得太明显了!

“师父?”顾青舟问道,“是画盟有新消息传来吗?”

墨雪涛摇了摇扇子沉默。

“师父?”

墨雪涛淡淡道:“没什么,是谢家来信,希望保留谢春风的学籍。另外最近会派人来取几幅画作回去,但不会将东西全部收拾走。”

顾青舟这下知道,师父为何脸上有懊恼之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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