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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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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衍二十年九月二日,正午三刻,原赤炎三番主帅蔡斌之子蔡承望率先带前部踏水而过,直冲防线薄弱的西南军南侧营,主帅饶文林仓皇应敌,被“千里驹”兵团狂吼着撕开了最前线,短短一个时辰,本部营溃败,“千里驹”拿下中君侧翼,向西直插南坂。

从从是名将,他人虽然年轻,但作战一直以冷酷迅捷闻名,蔡承望率“千里驹”前部四万人探路,中部四万人压后调动敌人,余后一万精锐接应,丹口孔雀走前约束了中境主将,从从上任,夫诸等人无有不从,“千里驹”长驱直入,他们半天之内倾动中境二十余万人,跨过弋阳水于西岸稳固战线,引兵助援。

这是一个奇兵色彩极浓的打法:部队精锐长途奔袭,乘敌不备,直插敌后纵深,歼灭主力一道两个营,打乱敌军指挥,同时部分兵力包围左翼,相机歼灭其一部,敌军闻主营受击,必然回窜增援,中部便可以在运动战中速战速决,而后扩大战果,由夫诸、飞鱼等大军大股压上。

中境在几日前就得到了消息西南军乃三线布防,各处兵力相对薄弱,从从拿一骑冲阵,两翼夫诸直插中路的对战,可以说是颇具眼光。

一开始的冲锋的确是顺利,西南军措手不及,一路败退,蔡承望连冲三营,三战三捷,最后一捷看西南军望风披靡,蔡小将军心中虽然闪过疑虑,但是看敌军的神色如此悲切,踌躇一下,又紧逼上来。

“千里驹”耐长跑,有长劲,因为形势大好,前部于新浦湾与中部从从汇合,商量战局。

“邹吾的化形军团呢?为什么还没有截击?”

精锐之师也开始犹豫,他们虽然各个骄狂,但是也知道邹吾陶滦不是庸手,可细看地图,易央就在五百里外,就好比一块鲜嫩流油的肥肉,只要能拿下易央,拿下辛鸾,他们便是不世的功勋!

“主帅,现在怎么办?”战局扑朔,良机难求,裨将们长剑滴血,各个看向了从从,等他一声令下。

有时候战局就是如此,犹豫就会败北,平坦地带作战本来就是冒险,量力而行那是老古董的偏向,不自量力才符合野心家的特点!从从咬了咬牙,狠心下令:“清兵线,集中突破中路,辅以两翼包抄,进易央,俘虏辛鸾!”

众将呼喝一声,纷纷上马!千里良驹的四蹄狠狠地刨在地上,八万人孤军深入,轰隆隆绵延数里,蹄声就仿佛崖下怒涛!同时,从从斥候不足,一队中十之七八不再向西试探,而是领命东行调拨中境军以做后援,确保精锐军两侧与后方无忧。

功名在望的“千里驹”趾高气昂,怎么可能想到敌军边战边退,已经为他们布置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棋局,又怎么敢去想敌军主帅竟敢拿自家的主君做饵,他的主君,居然还同意了?千里驹风驰电掣,一路经过沔线、璐水、沽水、永泽岸边一片小城,是时有农人在田垄两旁歇脚,看到“千里驹”白马白袍飞速经过,直扑易央城,亦直扑宽甸泽,他们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可竟无一人出声示警。

辛鸾事后听闻,大呼好险,历史上多少大仗,全凭小人物一句话逆转局势,内史郡他理政不久,老天竟然如此助他,百姓竟然如此助他!

很快,先头部队向西延伸着靠近了他们的绝地。

易央外玄石垒十里,宽甸北侧三里,“千里驹”刚刚狂奔过一处名叫酸枣的地碍,令天下闻之色变的化形兵团陡然出现,红豹、灰駮率领八百化形之人,自高而下,骤然间一声俯冲!那一刻,八百巨型的野兽野兽宛如潮水之势,滚滚而下!

“杀——!”

狂奔的野兽狂吼着,浪涌一般往前冲,咬着“千里驹”的尾巴凶狠地追赶起来!从从与蔡小将军登时色变,槊枪挥刀,狂奔的队伍在这追袭中甩出巨大的弧线!

没有人停下来,品种高贵的战马再矫健它们也只是马,可是追袭他们的确是虎豹熊罴!红豹一声尖利的口号,这群训练有素的化形走兽立刻飞纵起来,发起第一波的攻击!东境骑兵登时拧身招架,膂力过人的骑手们握紧了滚烫的兵刃,超高的骑术甚至使得他们在马上拧腰翻转了过来,长刀剑戟愤怒地撩起,化形之人被利刃槊中,鲜血立刻划开指天的弧线!

可是他们很快便自顾不暇了,化形之人,除了走兽,还有飞禽!空中精锐盘旋而来,绚丽的翅膀卷开巨大的狂风,骑兵朝上招架的瞬间,西南军的长剑同时以嗑,兵刃“唰”地走直,直刺骑兵的要害!

“去死!”

马儿失去了控制,在一群走兽凶猛的攻击中甩出向南的弧线,虎豹狮狼趁骑兵捉襟见肘,立刻第二次跃起,这一次,他们攻击的不是人身,而是战马!他们盘腿弓腰,一跃而上,杀气腾腾地用利爪抠开了战马的血肉,训练有素地从侧肋一口气豁开整个前胸!

战马惊惧地长嘶一声,绝命狂奔!

化形者得手后却已立刻跳离,极快的速度里,许多战马被攻击却无法反应,四蹄急踏,极快的速度让他们的心肝肚肠热气腾腾地淌了出来,剧烈的奔跑中,它们后蹄猛刨,撕扯着自己的肠子活活把自己绊死,踩死!

八万“千里驹”,恐惧就像是传人的瘟疫!无数的马儿开始失去了控制,双膝跪地,哀鸣卧倒,马上顶盔掼甲的上一刻还在招架空中的力量,下一刻就已经被自己的坐骑带着整个地扑倒在地,石绿色的土地洒满了鲜血,他还没能挣扎着爬起,便已经被后来的战马踩脑浆迸裂,浑身肉泥!

惨烈的死亡让这东境的精锐也瞠目,他们只是听说了辛鸾手下的化形军团勇猛,知道他们攻坚的战术,却不知道他们近身作战竟有如此残忍的战术!

“变队——!”

从从眼见军心涣散,不由狂吼一声。他长刀狠狠扫开扑击而上的恶狼,一脚踹下尸首:“外圈搏斗,内圈防御!”

几匹矫健的高头大马瞬息间奔腾而出!只见那几匹马儿皮毛油亮,暴烈地拧身低头而来,比其他马儿高出一头,雄赳赳地留着拖地的长鬃!

他们东境军,也是有化形之人的!

凶悍的化形之马暴烈冲出,对着那就快要追过先锋的疯狂走兽连刨带咬,几匹狼被他狠狠地咬住,甩上天,摔在地,汹涌如潮水般的进攻中,它们猛地抬起令人心惊胆战的铁蹄,狠狠踩断敌人的脊柱!

“啊——!”嘶声力竭的嚎叫声此起彼伏。

东境军毕竟是精锐,一阵缭乱之后,有主将一声令下,有骨干杀灭敌军锐气,他们立刻变幻队形,两马两骑并行,外侧主攻走兽,内侧主攻飞禽,更有骁勇的骑手在极速的狂奔中纵身跨到同袍的马上,一马两乘,一人对上,一人对下!

可是他们算错了,邹吾的策略里,根本就没打算在这一步歼敌。

几近崩溃的骏马为了闪避化形军团的攻击,已经走偏了路线,红豹、灰駮这一次的任务就只是把他们赶入死地!宽甸、草泽,前方数百步的低洼,化形军团早有准备地放缓了攻势,不明所以的“千里驹”却直接倒入了巨大的豁口!

他们奔逃的速度太快了!马儿发命般地狂奔,陡然的下坡更是加快了他们无法抑制的冲锋!

“给我下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灰駮迎风猖狂大笑!

率先奔跑的百余马队根本没发觉异样,他们冲入了泥沼,还以为只是正常的水面想要踏过,水面濛濛,松散的腐叶与泥水混杂着,看似只是浅水没膝,深水没腰,冲锋的骑兵没有多想,毕竟来前中境的副将们对他们介绍过,易央一带并无地势可以利用,宽甸那一处狭长的水域通道早被牲畜饮水踩实,不算危险,可是他们到底不是丹口孔雀,到底不管民政,去岁下游河流大幅改道,今岁雨水颇多,合川却没有一次决口,他们只顾着通城内有内涝无外洪,怎么也不想想,这水到底是去哪了?

宽甸,它已经变成三里狭长的烂泥沼泽塘!

马儿这么一奔,直接奔向了三里长的为他们预备的棺椁!

战马嘶吼着跪伏着,到最后才发现已经无法冲向前,腐叶被泥泡得水叽叽的,骑兵想要自救,可是已经晚了,前部和中部一下子就挤到了这里,整编的数万精锐,拥堵在沼泽口!

浩浩然的西南军这才围住了这一处的低洼,沿着高处排出浩荡的战线,泡子外袁塘一声令下,高喝一声:“放火!烧!”

再没有比这更恐怖的声音,无数的火把凌空扬起,沼气浓郁,立刻以水生火,卷出滔天的祝融之怒!

骑兵下马后滑倒再也站不起来,幸运的骑兵们上一刻还被拖拉拽架着往回挪,下一刻直接被烧灼了全身,而那些不幸的直接连人带马淤死在河泡子里,粘稠的泥浆越陷越深,他们眼睁睁地等待着窒息,等待着烈火焚身!

刹那间,天地也为之变色,石绿与蓝彩的土地,只剩下一片一片的红!

慈不掌兵。

指挥长中,邹吾沉声下令:“切断从从后勤支援,让当扈挡住!”

近身对战的硬仗开始了,当扈一部得令,立刻行动!他虽然总是爱抢友军的粮食,嘴上没有把门的总说犯忌的话,但是让他来打硬仗,狠仗,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当扈为保万全,亲自率军,直接朝着“千里驹”的尾部发动了截击!这群精英眼见着主帅陷入河泡火焰,正是急得头脑发热,两眼发红,但是他们没想到,迎接他们的,居然是不可理喻的肉搏战,刀刀见血的对杀!

天已擦黑,火把乱舞。

整个中境的大地上,充满了死亡的声音。

中境的将领也早便得到了救援的消息,右翼的夫诸原本就有些担心从从的冒进,一早亲率五万兵马右侧辅助,而左翼的飞鱼落后一步,他知道对手难缠,直接倾兵十万而出。邹吾在指挥的大帐中垂着眼睛,在沙盘上凌空划了几个圈,下令:“告诉那几个小将,围点打援。”

策略布局,这是统帅的指挥,可节奏压制,要靠各级将官一起配合。

酉时末,第二回 合的作战全盘开启,中境大地上,西南军各军主将开始了花式骂人!“娘卖比!狗操的!你倒是给老子冲啊!”“上上上!不要停!”“都他妈给老子往死里打,出了豁口统帅亲自砍了你!”

左翼飞鱼全军陷入平陵,这一块看似辐射极大的地区,瞬息间西南军就已经调重兵汇聚,夫诸全军被切割在沅岸,对上的是赫赫有名的陶老将军,至此西南军绕着永泽与璐水直接将他们困在包围圈中,暗夜,火把,白刃,鲜血,中境军这时才明白邹吾为什么把整个战线布得这么长,布得那么松散!他从最开始想的就不是对阵硬碰,他想的是三面聚拢包围!

“十则围之,西南军兵力与我相当,如何能围?!”

宽甸之中,火光冲天,逃出一命的从从被裨将狼狈地簇拥着,他的后勤支援已经全部被切断,身边数千人也是兵源无着,陷入恐慌。

是啊,等而围之,如何能围?不大的兵力优势还能取胜方可见指挥者的功力,从从他的确是优秀的将军,可他遇错了对手,邹吾看他宛如俯视,长短性格看得分分明明,他此生虽不敢称每战必胜,但是失算的时候,实在无多。

挨挨挤挤的围拢阵势闪开一个缺口,平陵与沅岸,计漳与陶老,同时抬臂,长刀指天怒吼:“长弓手——”

“射!”

箭矢挟火,飞乱如瀑!

“三天。”

邹吾环胸撑着下巴,烛火下沉默地看着战略图上变幻的局势:“只要大家能坚持住头三天,等中境军随身粮饷一尽,我军可定胜局。”

一场大仗往往会拖延几个月半年甚至一年,但是往往定胜负只在几天几夜之间。

嗤嗤啷啷,三天激战,十八天对峙……

邻近的小县一连一个月炊烟不断,太足的蒸汽使得房梁上多年的尘埃也凝结着落下,女人们蒸馒头,热干菜,从早干到晚上,一个县供出一万人的军需补给,女人们干得咳嗽连连,围裙满是火洞,甚至有些睡倒在灶台,袖子燎着了火也不知道。

九月四日,辛涧闻听前线战局焦灼,立刻于东境就近调兵八万生力军支援,且传令提拔从从为兵马元帅,凡从战中境者升爵一级,以资勉励。

九月七日,胡十三奉辛鸾之命,沿合川北上截击东境援军,然而中境地形不比南境,他只困得援军两万人,其余六万仍然奋力冲出重围。

是时领兵主帅乃岑陆之子岑鞍,乃小蔡将军旧友,闻小蔡将军殉国,悲愤之下连冲敌阵,中境正值各军陷阵无法抽身之时,不想竟真让他一路横冲,就要于宽甸汇合!

九月十日深夜,邹吾得到斥候消息后不顾众人阻拦,提剑上马就要亲自带队压平骚动,他太清楚局面了,岑鞍这一支军队就像是牛的尾巴,如果没法抓住任由他们横冲直撞,整个战略布局都会被整个冲散,现在的大好阵地也有重新丢失的危险!

可他的胯下白马还没冲出营阵,前线再传讯息:从从亲手斩杀岑鞍,胁六万生力精锐与八千残部,屈膝投降。

长风沙土,皓月当空。

邹吾与众将听得此报,一时间,无所适从,面面相觑:东境由通城大举东渡十余万人,各个堪称精锐之师,可没有忠诚的队伍,他们到底是什么?

至此,辛涧、辛和、整个东境朝廷给予厚望的从从,无数朝臣废丹口孔雀而保举的从从,在被围困的区区第九天后,干干脆脆地投降了,辛涧及时送来的一纸任命,让他转手在辛鸾处卖出最高的价钱。

辛涧自食苦果的一天终于来了。

第十八天,北线夫诸多次组织反冲锋,只可惜永泽弄水,西南军半渡而击,便可全力镇压,南线飞鱼待援无望,几次多路突围,然而西南军亦是无日无夜,为锁住战线,咬钢嚼铁。

鲜血如绳索,迸射出,抽打地面。

飞鱼部,夫诸部弹尽粮绝后仍宁死不屈,英勇反抗,第十九日,从从主动出面劝夫诸飞鱼投降,对中境仍有十余万将士们宣称,丹口孔雀孔南心早在他上任之前,就已经被辛涧秘密处死。

男儿到死心似铁,那一天,飞鱼部和夫诸部发起了最后的冲击,钢铁之躯,陷阵之志,每个人的脸上的血迹泪痕皆未干,各个怀抱着有死无生之心,向西南军发起了冲刺。然,他们的敌手也没有人懈怠,困乏之兵,无法对骁勇之士,结局没有意外,中境军,惨败。

二十日,儿郎们喘着气奄奄一息地坐在原地,主将们面如死灰,再无英风锐气,一动不动地看着包围圈外仍然严阵以待的西南军,心,也如死灰。

二十三日,昭帝闻听包中境军情状,良久,沉声道:“不必他们投降了,直接俘虏罢。”

中境一役,西南军四十三万对三十万,歼敌十二万,俘虏十八万,已方损伤不足两万人,大获全胜,堪称战史奇观。

燹骨成丘,溢血江河,辛涧于朝堂上狂怒不止,可惜,大势已去。

天衍二十年九月三十日,三川郡各城池主政管投降,十月七日,砀郡张氏投降,这充满震撼力的中境战争,从九月定输赢,迁延到十月十一月甚至入冬,其后诸事繁多按下不论,邹吾至此扬名立万,以此役居昭帝功臣榜首,册封天衍八百年唯一一位异姓王:武烈王,昭帝至此基本上定鼎天下,天下归一,不过时日而已。

天衍二十年,十月十五日。

辛鸾白马轻裘,策马来领通城。

是时中境大部队还被困在包围圈里,因人数众多不方便转移,辛鸾只供他们吃饭棉服,而被夫诸留在弋阳一线的五万人马,在宽甸血战之后非常识时务地不战而降,沃子石亲自率队,簇拥主君进通城纳印受降,败军将领灰头土脸在前引路,一壁说着那些他自己听着都违心的吉祥话。

中境通都,建筑极美。

层台坚固宏伟,木榭高挑纤秀,辛鸾羽衣绣凰,踩着那剔透理石,走进那高堂隧宇,不想一个转角,恒贞廷内,臣僚们竟齐聚垂头,瑟瑟发抖地跪迎他这个中境新主人。

二十岁的辛鸾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个阵仗,他原本只是来通都看看,若真有心想见各级官员,他至少也会带着自己的班底和邹吾一起来,他提步,正想上前说些什么,忽然恒贞廷外传来一片喊打喊杀,是反对西帝进通城的声浪!辛鸾止步,很是警觉:“还有叛军?”

这就是疑心诈降了。

那一直跟在他身侧的降将赶紧诚惶诚恐地解释:“不不不陛下,那不是叛军!”

辛鸾目光如电,逼问道:“那是谁?”

那降将迟疑片刻,难以启齿道:“陛下……是通城百姓。”

第231章 决战(1)

“昨日战场已全部打扫完毕,辎重车驾、战略物资全数入库造册,这是清单,请陛下总览。”

“好,先放桌上罢。”

金鳟鱼的聚宝盆挪到屋子里去了,辛鸾身长修拔,披乌黑绣金的大氅站在红木廊下,伸手去接那冬天的雪。

雪落无声,清润细碎,雪白的手掌几与雪花同色,武烈王团席坐在亭中正对着庭外红梅,身边烧炉热得酒正沸,桌上一张琴一盏筝,看样子,显然是被下属们的忽然造访打断了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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