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游去哪里
36.
那天看完全炁的大戏汇演,余有年惊觉这一年过得好快,学生又快放暑假了,但对于姚遥来说这一年可能是他人生中过得最慢的一年。几个月的爆红,几个月的被围攻,再到最近这几个月的消声匿迹。除了零星的粉丝哭喊着要公司把人交出来,似乎没有人留意到娱乐圈里有个人消失了。
姚遥搂上余有年的肩膀说:“你再来几趟,我爸妈可能就要怀疑我跟你有一腿了。”
“谁让你搬回来跟爸妈住?啃老怪。”
姚遥不是真憨憨。从某一天起公司不再给他分派通告,助理被调去照顾别的艺人,足不出户在家吃了叁天方便面,看着漫天黑料到处飞,姚遥就明白自己是被雪藏了。
“我赚的那一点点钱还没想明白怎么花呢,啃老怎么了!我爸妈就喜欢我啃他们!”
余有年看着姚遥那圆了一小圈的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有志气!”
姚遥老家这边有很多小巷子里的食店,店小人更少,但味道不错。姚遥带余有年到一家烤鱼店坐下,鱼辣得两人像热极了的狗一样不断吐舌头。姚遥喝下一口透心凉的啤酒:“说真的,老余,”他挑一块没有刺的鱼肉放到余有年碗里,“别再往我这儿跑了,你这几百公里的车费烧得我都心痛了。”
余有年摇头晃脑:“我乐意。要不你把这地买了。”
姚遥和余有年碰杯,略显醉意说:“要不是你儿子不愿意,我都想当他的后妈了。老余你怎么这么好啊。”对于姚遥的胡言乱语余有年只回了一个“滚”字。
被公司雪藏没多久姚遥就搬回了老家生活,生活成本和质量各方面都比呆在大城市好。没有糟心事缠身,姚遥身心状况肉眼可见地好起来,余有年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姚遥被整个网络围攻的时候余有年披着小号加入救援。他跟姚遥流量比较大的粉丝商量过澄清微博怎么写才能第一时间抓住眼球,又能把姚遥从混水中摘干净。也提出过私下集资跟营销号合作或者直接让平台降热度,但无奈杯水车薪。姚遥的粉丝圈基底太差了,之前一直没有起色,人少,之后突然爆红,涌入的大部分粉丝跟路人差不多,散、乱、非死忠。在前期姚遥被攻击时已经吓退了一半的人,剩下的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组织带着其他人一起利用网络反击。到后期大家只剩下垂死挣扎的份。
娱乐圈日新月异,被雪藏的姚遥基本上等于被毁了。
余有年喝下一大口酒,被冰得头痛。当一回好人原来这么难。
“老余。”姚遥似乎醉了,托着头说话:“我之前找人了解过你,你别生气。”他打了一个酒嗝。“你是一个没有背景的素人,又没有公司,如果心脏不够强,还是早一点退出这个圈子好。”
余有年若有似无地点着头。烤盘上的鱼快被烤干了,老板娘提着一壸红艳艳的汤来添满烤盘。汤烧滚了漫出蒸气。余有年举杯穿过雾和姚遥碰杯。
“我还想演一会儿戏,等演够了我就不干了。”
姚遥听了猛一拍桌子,把酒杯高举过头放开嗓子吼道:“好!等你拿了影帝咱就退隐江湖浪迹天涯!”
店里两叁个客人被姚遥吓得鱼都夹不稳。余有年赶紧哈腰点头对大家说:“失恋了失恋了,对不起,体谅一下。”
一小哥举杯应道:“下一个更好!”
姚遥使劲儿点头:“对!”
余有年在尝试过叁个姿势仍没能把姚遥扛起来后,他向老板娘借了两张椅子坐在店门口吹风,不忘捶两下身旁醉到坐不住的人。
全炁发短信来问余有年明天有没有空看电影,余有年用肩膀撞了撞醉汉,醉汉咂巴咂巴嘴睡得更香了。这样子明天未必赶得及回去,余有年只好推拒了全炁的邀约。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是通话不是短信。
“你最近这么忙吗?上次约你也没有空。”
余有年看着隔壁食店那排放到半空中的油烟,慢慢给全炁解释最近在陪姚遥解愁的事情。
“姚哥情况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今天在店里吼得快要跟路人拜把子了。”
全炁没有笑,过两秒才语气平平地跟余有年说:“那你注意休息。”再加一句“再见”,没等余有年反应过来就挂断了电话。
余有年看着没入夜空中的油烟,忘了放下握住手机的手。在店门口吹了半小时的风,姚遥不见清醒。
突然手机提示余有年全炁更新了微博,点进去看是一张照片:养着一尾小鱼的鱼缸,配图的文字是“别游太远了”。
全炁从来没发过这么可爱的文字,余有年赶紧用短信问全炁这鱼是怎么回事。全炁传来两条短信:
“前一阵子开始养的。”
“哥哥晚安。”
时针还没指到九点,一道干巴巴的逐客令。
余有年一晚上被连续堵了两次,他气得捶了搁在他肩上的脑瓜子两下。
37.
这一季的《action!》也有对决后的聚餐拍摄。余有年到餐厅的时候大部分的人已经到了。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身旁的编剧换成了高骜。在节目里高骜时常与余有年有互动,余有年也就习惯了。
整个聚餐拍摄以谈话为主,期间共享美食。制作人在镜头外问在座的各位在整个节目录制过程中有哪些难忘的经历。有一个编剧像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举手发言。
她朝余有年的方向看了看,说:“我想分享一件事。之前你们有剪出来给现场观众看一段有年在不断胡说八道的花絮,其实那个时候他是在帮我。”编剧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可能跟拍花絮的小组不太清楚,就是我那时候的剧本是不够时长的,实在想不到怎么编了,可是再不开始拍摄就来不及了。”有两个编剧对这种情况身同感受,插了几句话。那个编剧续道:“有年就跟我说让我别担心,他现场发挥看能不能把时间凑够。然后就有你们看到的那一幕。幸亏他我才有灵感把那一场戏补满,现场纸条扔一条他背一条拍一条。”
坐在余有年另一边的是一个年纪比较小的男演员,嘴里咬着筷子怪叫着起哄:“年哥是专门来救场的吧!之前好几次录影冷场都是年哥救回来的。唔──”他把筷子抽出来,“有一次高老师不是讲了一个土味情话吗?什么什么酒最容易醉,天长地久。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就年哥一个配合高老师演那部港产片《天长地久》(1)。塑料广东话笑死人了!”
余有年按捺住想跳动的眉头,没有了姚遥他得自救,赶紧夹了一大块肉给男演员。“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了。”
男演员因为年纪小,在节目里颇受宠,吃了碗里的又指着盘里的:“我喜欢肥的。”
余有年又挑了一块肥肉送上:“行行行,明年就长到两米。”
一来一往录制气氛也算愉快。
大家吃吃喝喝难免有弄脏的时候,高骜食物没夹稳,落到碗里时酱汁弹到身上。男演员连忙掏出纸巾递过去。高骜竖起手掌笑着说:“谢谢,我有。”男演员缩回手继续搜刮食物。高骜埋头翻口袋,翻了半晌抬头对余有年愁眉苦脸道:“原来我没带纸巾,你有吗?”
余有年咽下食物没说有没有,他拍了拍隔壁的男演员问:“我可以要一张纸巾吗?”
等男演员给完纸巾又把头埋进碗里时,余有年才不动声色地把纸巾放到高骜的碗边。
录制结束的时候桌面上的食物几乎被清空,大伙一一客气道别,相约明年再会。高骜随余有年走到餐厅门口,问要不要去喝一杯。刚刚录影为了保持清醒大家喝的都是无酒精饮料。两季下来高骜也算是熟人了,余有年跟着对方来到一家有包厢的清吧。
他没怎么喝过鸡尾酒,随便点了一杯酒精浓度不高的。酒上来后他盯着杯子里像是用水彩画出来的颜色看。
高骜看他这傻气的模样轻轻一笑,“上一次节目后你接的戏好像不多啊,我要是遇到合适的给你牵牵线?”
余有年喝一口酒,被复杂的味道刺激得皱起眉头。“好啊,不过我不急。”
“不急?”高骜愣了愣。“你也,不小了吧?不想早点有好一点的作品吗?”
“演员多大年纪都可以当,不急。”
“不怕浪费了你的才华啊?”
余有年做出一个夸张的惶恐表情,摇头摆手道:“别!高老师!我就是一颗小土豆,没什么才华,跟你们这些正统学过戏的没办法比。”
高骜见这样也没勉强下去,顺着话题聊别的:“你没学过戏?那你大学唸什么?”
余有年把配送的薯片咬得脆响:“挖矿啊哈哈!”
“你在采访上说的是真的?”
余有年惊讶道:“那个胡说八道的采访你看了?哎呀学什么都可以演戏的嘛,少林寺弟子不也成了演员。”
“也是。”高骜点的酒上了,喝下一口问:“那你怎么入行的?当群演?”
余有年点了点头。
“现在群演没有人牵线也难当啊。”
余有年又点了点头,没说话,皱着眉再喝下一口鸡尾酒,实在不懂这东西的美妙之处。
“听说全炁给你牵过线?”高骜问。
余有年皱着的眉头动了动:“你俩认识?”
高骜失笑道:“算起来他是我的前辈,我当然知道他,不过我们没合作过,一直挺想认识他的。”
按照年龄排序,余有年最大全炁最小高骜排中间,但高骜不知道。时至今日,余有年在网上的资料还是贫乏得不像话,没有人真的发力去挖他。
两人喝多了,话题也放开了。高骜问余有年:“以后忙起来可能会没时间照顾家人,你家人住得近吗?”
余有年用手支着脑袋说:“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照顾自己去。”
高骜放声大笑,酒没喝多少倒是醉得差不多了。“拍戏还挺多跟女演员相处的情况,你女朋友会生气吗?”
余有年一脸哭相:“哇高老师你这就欺负人了,伤害单身狗也是虐待动物的行为啊!”
高骜差点笑倒在地上。醉归醉,付钱的时候倒记得抢着付钱。余有年也不争,这一席酒喝下来他像参加完高考一样脑子发紧。打车回家的时候忍不住抱怨道:“这酒还不如琪琪买的果汁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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