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雪怡,那份功课怎样了?” “今早交了,老师看了一下没做声,哼哼,今次是没话说了吧。” “这么有信心,回家了吗?” “早就回了,刚才还跟妈妈一起去街市,今晚煮大餐庆祝的!” “这么好啊,但记住给妈妈来煮,你从旁辅助便好。” “爸爸这是什么意思,对雪怡没信心吗?好!我一定要你好看!” “这样我回来时唯有去加菜了,你想吃叉烧还是白斩鸡?” “爸爸好过份!” 得知女儿经已回家,我放心下来。闲聊几句后挂掉电话,继续和文蔚在线上交谈。 “今天心情好吗?” “还不错” “有什么好事?” “跟同学准备一段时间的作业今天交卷,可以松一口气” “值得高兴” 今天是星期五,自星期二晚首次跟文蔚有接触后,这几天里我都是穿梭在她和女儿之间。不能再以伯伯身份找雪怡,唯有集中向文蔚方面打听。交谈几次后,我发觉这个女孩子和其他的援交女有点不一样,不是那么在乎交易,即使不涉及金钱,她仍愿意跟你聊上半天。 虽然我所谓接触过其他的援交女,其实就只有雪怡一个。 相较女儿的调皮,文蔚是较为文静,与其清澈如水的外型相当匹配。当一个看似全无污染的女孩子也是做着出卖肉体的工作,试问还有什么可以凭外表去相信? “大学的作业都很严格吧?” “还好,老师有点坏心眼,上次给我们零分” “零分?” “别再提,我们都哭了” “小女孩受点挫折是好事” “哭的不是你” “叔叔也经过不少挫折” “例如?” “妳想知道?” “嗯” “老头子的唠叨小女孩不会有兴趣” “就说来听听” 我没想到文蔚这样认真,也便在不暴露身份的范围下,告诉她一些过往生活的苦与乐。那一些连自己也觉得老气横秋的旧事,她居然全部听完,不像在敷衍我这个连一分钱也不曾进她口袋的“准顾客”。 “你即是说当时你有机会自己创业,但最终进了政府机构?” “对,当时年少气盛,觉得商家满身铜臭,还是为社会服务有意思,是不是很幼稚?” “后悔吗?” “也没有,只是可惜,如果那时候把握机会,说不定现在是工厂的大老板了” “工厂的大老板很了不起?” “总比上班族有意思吧?” “有没意思看个人,半杯水的道理你不懂?” “喂喂,是教我做人道理吗?我可是比你年纪大” “年纪大不一定有道理” “那我要小女孩给我指导了” “哪里敢,我只是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那我就是持老卖老的糟老头” “哈哈” “咦,又笑了” “是被你逗笑的” “总算没弄哭女孩” “你弄哭过很多女孩吗?” “好像没有” “就是” “实情是除了妻子外没怎么碰过女人” “谁相信,忘了我们在哪里认识?别告诉我这是第一次找女孩子” 我想了一想,女儿应该不包括在内吧? “严格上算是” “还要严格上” “那技术上?” “你就继续你的言语艺术吧” “妳不相信?我发誓,就只跟老婆好过” “男人每个上床的都叫老婆” “是真正注册拜堂的那种” “那你有几个老婆?” “什么几个,不就一个” “呵” “这是什么?冷笑?” “你猜” “我有什么理由需要骗你” “男人就是爱骗女人,不需理由” “你这是欲加之罪” “要算你们做过的坏事,何患无辞” “哈哈,我是说不赢你” “到你笑了” “我这是苦笑” “苦笑也是笑” “你几天都在线,不忙吗?” “没客人找我,而且明天开始不方便了” “你说你不会主动找,如果一个月也没客人找你怎么办?” “没所谓” “看得这样豁达,不会没收入?” “钱也花不多” “既然钱没关系,有没想过不再援交?” “暂时没有” “不怕给男朋友知道?” “我没有男朋友” “但日后交了,也会害怕给知道以前的事吧?” “你看不起援交的女孩?” “不是,我只是” 我还没有完全输入字句,被对方打断了我:“已经做过的事,一次和一百次没分别,要介意的,即使一次也介意,污秽了的身体,怎样洗也不会变干净” 看到这话我眉头一皱,正如她自己形容,出卖肉体的女生,心理上是会比较复杂。 “我问你一个问题” “随便” “如果有客人给你一张五百和一张十圆,你会要哪一张?” “这种问题有必要问吗?谁也会选五百吧” “好了,那如果那张五百是被丢到地上,给弄脏了,给弄皱了,你还会挑哪一张?” “仍是五百” “对,这个很正常,因为那始终是一张五百,即使给弄脏了,弄皱了,它的本质仍是没有改变,仍是比一张簇新的十圆要高贵得多。人亦是一样,你要珍惜自己,相信自己的价值,即使遇上了挫折,也不要受曾经发生的事对自己动摇” 文蔚沉默了一会,反过来问我:“那如果我的本质是十圆呢?” “别看轻自己,要相信自己” “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虽然这个比喻很不伦不类,但我还是谢谢你” “别客气,但很不伦不类吗?我觉得是十分有意思” “嗯,你说你是公务员,希望不是教育部,不然孩子们的未来会很令人担心” “喂,有这么严重吗?” “还有要提醒一下,我的公价是二千,给五百是太少了一点” “哈哈,我知道” “无论如何,谢谢你” “明天星期六,去哪里玩?” “同学家” “约会吗?” “是女同学,我们约好了去她家做蛋糕” “这么好,祝有个愉快周末” “嗯” “那先不阻你,再见” “再聊” 离线后,我长呼一口气,这跟和雪怡时的感觉很不一样,少了一份罪恶感,而是像跟一个真正的红颜知己在谈天说地,毫无压力,轻松写意。这个年纪,原来也可以和小女孩聊得不错。 “红颜知己吗?年龄也相差太远了吧…”我苦笑,有人说男人在年轻时没有风流过,年纪大了意志力便会十分薄弱,少许诱惑也抵受不了。那我过往只有秀娟一个,从没见识过其他女人的妩媚,岂不是不堪一击? 事实上从雪怡抑或文蔚,我是没法否认这个事实。而比女儿更吸引的是,这是一个没有血缘的女孩。 ‘世伯,你叫我蔚蔚可以了。’闭上眼,是纯朴甜美的笑容,虽然我知道这样形容是很下流,但如果用钱可以和这样清新的邻家女孩一亲香泽,相信没有男人会吝啬。 我在乱想什么?难道我渴望和文蔚有越轨行为?我接触她只打算找出真相,而并非有其他企图。 当然这和雪怡的时候一样,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 收拾心情,离开公司回到家里,和想象中一样,是一团糟。 “真有这样难吃吗?”雪怡瞪大双眼,对这样努力的女儿我是很不想打击她,但额角上的汗水出卖了我:“不错,还不错…” 妻子掩嘴窃笑,看来她是放开了手,让雪怡一尽孝道。但现实告诉我们,努力做的事不一定是好,内心感动跟舌头味蕾也不会是同步。 “吃完了!终于!”放不容易把饭都扒光,我像跑完千百米的田径选手放下饭碗,深呼吸一口气。雪怡嘟着小嘴道:“辛苦了,很难为你呢。” “自己试试不就知道…”我不满地望着正吃泡面的女儿和妻子,这一顿饭,她们根本早知是不能入口。 “今天是辛苦爸爸了,不过明天会有补偿的。”饭后雪怡故作神秘,我问是什么意思,女儿怎也不肯透露,说要给我惊喜,我忽然想起刚才跟文蔚的对话:“是女同学,我们约好了去她家做蛋糕” 女同学,难不成是雪怡? 想到这里,再看看鬼灵精怪的女儿,大概可以猜到是葫芦里卖什么药了。 拜托,地狱厨神,我家一个已经很足够。 “世伯你好!” 果然到了次天大约正午十二点,手上拿着面粉鸡蛋等材料的咏珊和文蔚便按响门铃。雪怡揭开谜底的笑道:“她们三个婆娘说今次麻烦了爸爸很多,怎样也要答谢一下,于是约好今天来我家做蛋糕!” “都说只是小事,怎么用答谢。”虽然经已经猜到,但我对小女孩们的心意还是十分感动。最爱跟女儿吵架的咏珊不满道:“喂,什么叫三个婆娘?我们可是专诚来给世伯做蛋糕。我们是婆娘,那你又是什么了?” “呵呵,这还用说,当然是姑娘,好啦,这是我家,不跟你吵,我们开始吧,咦,小莲呢?”雪怡发觉少了一个奇怪问道,文蔚回答说:“她说这附近卖的芒果不新鲜,去外婆家里拿,等一下再过来。” “要她特地跑远路,那怎好意思?”我对女孩们的认真受之有愧。雪怡理所当然道:“爸爸你太不专业了,芒果蛋糕当然要芒果新鲜才有灵魂,这点工夫是不能省的。” 我心想你好意思说,是谁昨晚把咖哩鱼蛋弄得咖哩没咖哩味,鱼蛋没鱼味?唯一有的就只是酸苦味! “她应该很快便到,我们先去准备,伯母,可以借厨房一用吗?”咏珊爽朗地领着娘子军,浩浩荡荡地去进行她们的伟业,妻子笑笑地走到我身边,说起旧事的问我:“当年雪怡出世前,你老说想要个儿子,现在再给你选一次,你会怎选?” 我安慰地搭在她的手背:“当然是女儿,再给我选一百次,也是女儿。” “我们分工合作,文蔚负责打蛋,我准备糖和牛奶,雪怡把碗盘、碟子和刀叉洗好。” “我洗碗?不是一起做蛋糕吗?” “有你参与,可以吃吗?” “这是什么态度?这里是我家,就是全家中毒死了,也是我的家事!” 秀娟坐在沙发上对我苦笑:“做一个蛋糕,三个女孩,其实是太多了。” “完全同意?” 半小时后,绕了一个大圈的小莲亦来到我家,看她拿着重甸甸的一袋香芒,我心更不安,气仍未喘定的女孩微笑道:“不重,世伯别客气。” “是你们太客气了。”我叹一口气。 “队长来了,所有队员退下!”吵过不停的咏珊扬声道,嚷闹了半句钟,其实三位女孩没做到什么。小莲甫一进去便迅速把场面压住,尽显领导风范:“怎么这样子?你们到底是来做蛋糕,还是炸厨房?” “对不起?” “重头来吧,大家分工合作,文蔚负责打蛋,咏珊准备糖和牛奶,我切芒果,雪怡把碗盘、碟子和刀叉洗好。” “我又是洗碗?”雪怡不满道。 “有你参与,可以吃吗?”众女十分同心,意志坚定。 有小莲坐阵,我和妻子是放心多了。帮不上忙,坐着等吃也不好意思,于是到超市买些纸碟饮料。回来时小莲已经把芒果都脱皮去核,打成灯黄色的一碗浆糊,然后熟练地加入糖和面粉高速搅拌,手法俐落,看得人啧啧称奇。 “好利害?” “日后谁娶了小莲,每天都有芒果蛋糕吃了。” “你就只懂吃,快来帮忙吧,慕斯都还没准备好!” 武刀弄枪花了一个多小时,从焗炉拿出,一个泛出金黄香气的芒果蛋糕大功告成,我和妻子看到色香味俱全,不得不佩服现今女孩也有部份是入得厨房,可惜那个并非自己女儿。 “要放凉一阵,大概半小时吧。”小莲拍拍手上粉末,抹去额上汗珠,似对作品感到满意,虽说四女做蛋糕,但其实大部份都由她一个人去完成。而由始至终都没有碰过蛋糕半分的雪怡也不认输,拿起一张“我爱爸爸”的牌子插在中间:“好啦,辛苦了,画龙要点睛,最重要的任务当然是由亲女儿去完成啰!” 几个女生看到快要二十岁的大学生还在孩子气,忍不住翘起嘴角。正如女儿所说,世界上总有些人是“事做最少,功劳最大”。 等着无聊,女孩们也有准备,把完成了的功课短片播给妻子欣赏,以一同分享辛苦成果。 “拍得很不错,比得上电视里的专业节目了。”秀娟是首次看到影片,对女孩们的评价甚高,雪怡还不忘讨好父亲:“妈妈,你是不是觉得影片里爸爸的声音很有磁性,十分性感呀?” “有这样的事?我觉得好像差不多。”妻子没什么体会,女儿语气夸张的说:“哪里差不多,简直是超有男人味,我班的女同学都给迷住了,说很羡慕我有这样英伟的爸爸!” “喂,够了,取笑也有个限度,你这样是在丢爸爸面子。”被夸奖过头,我是反过来不好意思了,雪怡听了不服气,跳上来拥着我:“哪里取笑,我明明就是在赞你!” “好了,是爸爸错怪你,快放开,现在是大庭广众,妈妈也在看。” “哪里怕,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抱抱不可以吗?妈妈不会生气的。” 雪怡亲昵地缠着我不肯放开,弄得我尴尬非常,难得妻子也跟女儿一起闹玩:“没问题,你们好好谈情,妈妈不做电灯泡,我们今晚换房睡。” “好啊!” “秀、秀娟!” 胡混一轮,我是几乎给女儿当众玩死,犹幸大家焦点始终还集中在精心炮制的杰作上,听到小莲说蛋糕可以,几个女生便一窝蜂地冲了过去。留下我和妻子在沙发上抹冷汗:“你说今天雪怡干么了?” 老婆点头道:“我很明白她的心态,女儿都爱向父亲撒娇,但真正和爸爸感情好的其实不多,可以在同学面前秀秀幸福,是女人爱炫耀自己的一种天性吧。” “炫耀自己吗?” 妻子微笑说:“这不很好?证明你在雪怡心里是一个值得骄傲的好爸爸,可以向朋友炫耀。” “好爸爸吗?”我自感羞愧,如果这里任何一个知道我曾对雪怡做过的事,我想没有人会认同,我是一个好爸爸。 “爸爸,来吃蛋糕啦,我切了最大份的给你!” “来了,来了?” ps:纸包不住火,次回,终于有床戏了~ “是世伯?你是…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