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0章 帝旨
马车中。
两株大树飞快缩小，化为两只，造型别致发卡，落在肉肉头上。如今其表面上，所浮现出的翠绿色，尽显黯淡。
显然为承担住，她之前的“重量”，它们损耗极大。
沉沉大睡一月的肉肉，揉了揉双眼，似乎还有些没回过神。
她瞥了一眼，对面角落里，脸色苍白眼眸暗淡至极的秦宇，“时间过去了多久？”
秦宇道：“一个月。”他想了想，“发生了什么事？”
肉肉之前，虽然也有嗜睡之时，但没有这么夸张。再加上，她突然气息大变，深沉恐怖如深渊，显然是出了问题。
肉肉打了个哈欠，“说了几句话，现在没事了。”
几句话……就能说一个月，秦宇废好大力气，才让自己没翻白眼。
肉肉似察觉到了，他心中念头，嘴角勾了勾，露出冷笑，“没见识了吧？难道不知一句老话，叫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她挥了挥手，“以你修为境界，当然是不懂，以后也未必有机会，有懂的那一日。啧啧，可怜，实在是可怜啊。”
秦宇皱眉不语，有些信了肉肉的话，她的一个特点就是，在嘲讽人的时候不说假话。
所谓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不一定是要活在天上，与天说话也一样。
秦宇摇摇头，收敛心中念头，看样子肉肉没事，他也就不必再担心。
且不说自身安全问题，只是搭建破界令之事，就少不了她的帮助。
吸一口气，他闭上眼，感受着体内虚弱，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
肉肉“变重”，两株树合力，才能勉强撑得住。周大福等人，远远看一眼，就感受到了，无形之间强大压力。
更何况秦宇近在咫尺，就在马车里面，首当其冲就是如此，滋味当然更加煎熬。
一个月来，他留在马车中，没离开半步，担心肉肉体内那位，会出问题是其一。但更关键的是，秦宇在这压力中，找到了磨砺自身的契机。
多日来蹭吃蹭喝，秦宇魂魄、肉身，都有了十足长进，但这种短时间内的提升，像是沙粒上建房，根基颇为不稳。
如此一来，房屋建造越高、越大，一旦某日倾倒，转眼就是一场大劫。
而这一月时间，承受压力淬炼，便似抡了一只大锤，将秦宇全身上下锤炼一通。
过程肯定有些辛苦，却换来了根基稳固，算是大赚。
更重要的一点，秦宇这几日间，隐约触摸到了一层瓶颈，将他限制在内，喘息都有不畅。
触及这层瓶颈时，他心神中，便陡然生出明悟——这，就是他的界线。
突破，就可跨入主宰，生命层次再做蜕变！
对面，肉肉看了秦宇几眼，突然开口，“想得到更多好处，就不要着急突破，这世间主宰众多，却也分三六九等。”
秦宇睁开眼，“我该怎么做？”
干脆直接，没半点遮掩。
涉及自身实力提升，关乎未来大道前行，当然容不得心头，存在半点矫情、大意。
秦宇自然拎得清。
肉肉开口，就不会遮遮掩掩只说一半，“要成主宰，至少等你眼前那片黑暗，消失之后再说。”
秦宇皱眉，深深看来一眼，念头快速转动，很快确定她言语所指。
矿洞地底，天地灵胚！
看来，这位隐匿天地之间，神秘莫测的强大存在，已经察觉到这点。这一刻，秦宇突然想到，当初他通过天地灵胚，突然生出的一丝惊悸之感，似被无形之力窥视。
事后，秦宇再三寻觅，没有半点收获，现在看，源头大概率就是，来自于眼前的肉肉。
“种魂”灵胚，是秦宇与石塔沟通，另辟奇径所为，从肉肉话中之意来看，似乎另有际遇。
看了一眼对面肉肉，秦宇略微犹豫，终归没开口询问。
四日后，休养日久龙精虎猛的西荒队伍，没做半点停顿，终于穿过了那条隐秘山峡，正式踏入大荒领地。
他们回来了！
……
之前说过，关于走私这件事，暗地里人尽皆知都可以，却始终无法摆在明面上。秦宇身为边军排序行三大将，如今回到西荒境内，便到了跟走私队伍分开的时候。
周大福恭恭敬敬行礼，“将军放心，一应账目莲女都已经做好，待完成交接后，确定没有纰漏，属下会亲自送来，您应得的那份。”
秦宇随意点头，确信在这件事上，给周大福一百个胆子，也绝对不敢私吞他的收益。
等了几息，周大福不开口，也不主动告辞。
秦宇目光微闪，看了他一眼，“若有人为难，报本将名字。”
“多谢将军！”周大福满脸喜意，拿到秦宇承诺，他恭敬行礼，退后几步离开。
片刻后，回归西荒的走私队伍，消失在茫茫荒野。
秦宇转身，“我们走吧。”
肉肉伸手，他直接握住，脚下一踏身影冲天而起。
……
矿洞。
对外宣布闭关修行的金吾将，终于回到了，自己闭关的地方。
肉肉说赶路累了，径直回去休息，她出现在矿洞中的消息，很快引起各方关注。
金吾将回来了！
但他并未露面，依旧维持着之前，对外宣称的“闭关”状态。
早已经接到，来自帝都天使的几名驻将，急的额头冒汗，可思虑再三对望几眼，终归没人胆敢，去敲响将军阁下的门。
百溯参赞被召回帝都已有月余，他们不够格啊！
罢了，反正陛下及帝都那些大人物们，已经等了一个多月，想来并不介意，继续多等几日。
……
地底极深处，黑暗如幕。
秦宇安静行走，整个人就像是，完全融入到黑暗中，没半点动静传出，更无丁点气息泄露。
这一次进入地下，是他暗中行事，不愿被人知晓。
一路前行，遇到过不少地底罪民，可即便是双方擦身而过，他们也毫无所觉。
终于，鬼雾石窟到了。
秦宇抬头看了一眼，身影一闪，直接进入其中。
石窟内部，交织着的时空法则，如今对他而言，自然不起作用。
寥寥几步后，眼前豁然开朗，状似水滴的天地灵胚，出现在秦宇面前。
虽说“种魂”之后，他和天地灵胚间，存在着密切关联。
可亲身来此，与间接感应，终归存在很大不同。
仔细看了一会，秦宇嘴角微翘，露出几分笑意。
很顺利！
魂种已经生根发芽，与天地灵胚融合顺利，此时给他一种，随时都会睁眼的感觉。
肉肉提醒他，突破主宰境界，要等到灵胚睁眼之后……这一日，看来不会太远了！
又仔细检查了一翻，天地灵胚状态，确定没半点不妥，秦宇转身离开。
与之前一样，对矿洞地底，横压、降服罪民之后，他什么都没有做。
一切保持原状，才是最好的伪装，避免被人察觉到，隐藏在矿洞之下的秘密。
……
矿洞驻将望眼欲穿中，金吾将宁秦，终于是出关了，不敢再做半点耽搁，数名守将匆匆赶来拜见。
“参见将军！”
几人跪地行礼，恭敬万分。
秦宇点头，“起吧，本将闭关这段时间，一切可好？”
“回将军，矿洞诸事安稳，并无错乱之处。”恢复人身，依旧生的不算潇洒，名叫王大头的驻将，苦笑开口，“但帝都中，有一封帝旨，早就已经下发至矿洞，天使等很久了。”
言语间，有提醒之意。
秦宇目光微闪，脸上若有所思，“知道了。”
路途中，因肉肉突然“变重”，意外耽搁了一个月时间。
想来，让不少眼巴巴，等着看他倒霉的人，十分迫切难熬。
李大头对自己侄儿，动辄破口大骂，但对将军自然是不敢，嘴角苦笑更浓几分。
“将军，天使代表陛下，您不出关还好，世间一切修行最大，谁都挑不出错来。但既然，将军您已经出关，还是尽快请天使前来宣读旨意，免得误了您的事情。”
其余主将同时点头。
秦宇看了一眼，他们脸上发自真心的担忧，嘴角露出笑意，“嗯，本将马上请天使过来。”
刚说完，外面响起一片噪杂，很快靠近过来，房门被重重推开。
几名矿洞驻守边军，满脸无奈、慌乱，急忙跪地行礼，“将军，天使听闻您已出关，执意要来拜见，属下等阻拦不住，还请将军降罚！”
几人拥簇中，走进来的白面无须年轻宦官，眼神瞟过来，尖着嗓子道：“咱家来了矿洞之中，苦等一月有余，听说金吾将出关了，就紧着过来拜会。毕竟，咱家身上带着，咱们陛下的旨意，不敢继续再耽搁下去，否则怕是要犯杀头的罪过。”
明显的话里有话，看似说的自己，实际是映射秦宇。
秦宇进入帝宫次数有限，眼前这年轻宦官，是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但想来也不是，帝宫中的重要角色，否则绝对不敢，在他面前拿捏态度。
西荒大帝派遣这个一个，眼瞎了的角色，来边军给他传旨，是要传递怎样的信息？
念头转动着，秦宇淡淡开口，“本将以军务为首要，想来陛下知晓，也不会怪罪。”
他虽是坐着，眼神看过来，却透出一股居高临下，“这位公公，既然是要宣旨，就开始吧。”
年轻宦官脸上涨红，哪里感觉不到，秦宇态度中的轻蔑，咬了咬牙取出一封明黄帝旨，双手展开，“陛下旨意，金吾将宁秦听宣！”
秦宇起身，拱手低喝，“臣在！”
似惊雷，于房中炸响！
军中大将，可见旨不跪，这是西荒帝族，一直来对军方的礼遇。
以秦宇现今，西疆边军三号身份，称一句军中大将，一点都不过分。
更别说，现如今的矿洞，就是秦宇的基本盘，十万边军尽在掌握！
年轻宦官脸色一变，之前被怒火冲昏的头脑，稍稍恢复冷静，顿时感觉背后发凉。
帝国军方向来强势，便是宫中一些，身份贵重的大人物，也未必被看在眼中。类似的事情，他入宫这些年来，着实见识不少。
更别说，是他区区一个，近来得宠的宦官，看似风光，但也只是表面功夫罢了。
想到这点，再想到他身后，那位正得宠的娘娘，年轻宦官使劲咬了咬嘴唇，口齿间一片腥气。眼神隐晦且怨毒，扫过身边两人，他终于回过神来，自己怕是被人当了枪使。
好歹是在，帝宫那座深海中，厮混过的人物，能够有今日地位，自然就有出彩之处。
稳住心神，年轻宦官宣读帝旨，内容不少措辞繁琐，简要概括就是，召秦宇归返帝都述职。
“臣领旨！”秦宇双手接过明黄帝旨，神色一片平静，对早有预料之事，自然毫无慌乱。
年轻宦官，脸上挤出笑容，“金吾将不必多礼，咱家知道您闭关辛苦，可陛下已经多次催促，若非如此咱家先前，也不会一时焦急，就冲撞了金吾将，还请将军海涵一二。”
秦宇淡淡道：“公公言重了，待本将前去大营，与武帅说明之后，便即刻动身。”
年轻宦官连连点头表示无妨。
秦宇伸手，“不送。”
笑脸微僵，年轻宦官带人离开，与来时气势汹汹相比，明显多了几分惶恐气息。
离开宅院，年轻宦官走在最前，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眼神怨毒，咬牙切齿低吼，“两位当真是好手段，悄无声息就诱导了咱家！”
想到之前，金吾将接旨时的神态，再想想帝都中，现如今诡异的状态。年轻宦官心头愈慌，看两人的眼神，也就更加冰冷。
“公公说的哪里话，我们两人只是副使，跟随您前来宣读旨意，召金吾将前往帝都。”
“没错，这话说的，咱也不明白是何意。”
两人一唱一和，口中喊着冤枉，可一副平静自若神态，并未做半点遮掩。
年轻宦官脸色变了几变，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点头，“没错，确是咱家糊涂了，说了不该说的，两位别介意。”
他转身就走，脸色很快归于平静，这般城府倒也的确，算是一号人物。
身后两人，同时皱了皱眉，对视一眼旋即归于平静。小崽子，爬的快，学的也快。
若给他一些时日，必然前途可期，但就怕有些人，从开始就注定了，根本没有未来。
……
金吾将来边军大营，拜见武帅。
一切顺利，亲自在叶桑都军奏上盖章的武通天，笑容满满与他交谈，丝毫没有半点尴尬模样。
说了一些蛮部风土人情，又寒暄几句废话，秦宇起身告辞。
武通天微笑道：“本帅统领边军，有些事既然摆到面前，便不得不插手管一管。但想来，金吾将此番前往帝都，不会有什么麻烦……甚至，还会另有一番机缘。”
秦宇拱手，“承大帅吉言。”
挑帐离开，天使的车队，已经等在边军大营外。
秦宇登上马车，没有半点停顿，直接动身启程。
肉肉看着窗外，一脸百无聊赖，等秦宇进来，抬头瞪了他一眼。
“赶路赶路，几乎总是在赶路，我好好的一次假期，几乎就要被你毁了！”
秦宇心想，又不是我要你来的，但这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
肉肉在身边，安全有保证……完美！
她就是要留下，秦宇也得想办法，将她带在身边。
“咳！边军大营荒芜，等到了西荒帝都，才是世间一等一的繁华之地，绝不会让你失望。”
肉肉想了想，“哼”一声作罢，在眼眸深处，露出几分期待。
笑了笑，秦宇转身落座，手指轻轻敲击膝盖，想着武通天刚才所言。
以他的身份，不至于无的放矢，既然这么说，大概是提前拿到了某些隐秘消息。
这次回帝都，危险应该不大，可凡事都有意外，该有的谨慎小心，半点不能缺。
此外就是，若能有机会的话，便应该尝试着提前做些功课，看他先前所想是否能够达成。
若可以，哼哼，西荒怕是就要，自己给自己，挖下好大一只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