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其香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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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天地，夜色如幕，此间的一切如同隔世。
古老的洞天碎片迎来新的访客，两名结丹强者对峙而立，静静看着彼此。
不经意间，气势升腾，各自展现出凛然的战意。
“本座不知你是用了何等手段把我弄来这里，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自己出现在此……”
林溪轻声自语着，气蕴化象的变化施展出来，近千丈如犀巨兽显现。
那宛若实质的黑云倾轧而下，如山如岳，带着压迫人心的气势。
可在这时，李柃也显出自己的神通变化。
这是更高一层，真正元婴境界的法相之躯，血肉道果所衍生的气血注入其中，更添几分实感。
这三头八臂之相拥有着庞盛的气血，规模上更加不逊于对方的巨犀伪相，甚至犹有胜之。
林溪见状，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但事已至此，两者的交锋已然无可避免，他还是主动冲了上去，伪相巨蹄踏在虚空，仿佛震荡出汹涌的狂澜。
一瞬间，庞大的力量传遍全身，气血精元凝聚一体，在撞击之中得以体现。
李柃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了澎湃的巨力。
他的法相竟然没有抵挡住这一阵冲击，踉跄着向后退去。
“这人修炼的竟然是偏向武道的锻体法诀，这般的力量，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抗衡！”
他震惊于对方的强力，只凭这一招，就足以断定，的确是比过往的血鲨王还要更难对付。
林溪也惊讶于李柃的实力，他本以为，李柃会和此前的常蒿那样，瞬间就被撞得崩溃。
平常结丹修士根本抵挡不住他伪相冲击之下的全力一击，过往的年月中，他也是凭着这一手段战无不胜，堪称简单而又粗暴。
但是李柃抵挡住了，这就说明，起码也是个能够略作抗衡的人物。
“既然如此，尝尝这招如何？”
林溪头颅微仰，周遭光影幻化，巨大犀牛的伪相也跟着灵光大盛。
他周遭数百丈都充盈着汹涌澎湃的气息，天地的元气在此形成了巨大的洪流，乍听起来，像是大河奔流，又像是某种巨型生物的脉搏之声。
“咚！”
突然，空中如有鼓声响起，一声震撼天地，激荡气血。
灵犀周身光影闪烁，气血精元在这一阵激荡之中，似乎压缩了几分。
伪相上升到高空，看起来体型竟然在缩小。
“咚！”
第二声很快又响起，那宛若心脏跳动的悸动中，伪相继续变化。
“真的缩小了？”李柃目光凝重，举起手中刀枪刺了过去。
呼啦一声，利刃横空，在其后方的荒地上斩出深深的沟壑。
然而林溪动作敏捷，早已躲避开，继续盘桓与周旋。
“咚！”
终于，数息过后，第三声传开。
林溪猛的吸了一口气，但是身躯不但没有鼓胀，反而继续坍缩下去。
下一刻，他以比方才快上数倍的速度瞬间闪烁，冲到李柃面前。
巨犀扬蹄，猛一顶撞，紧随其后的便是大力踩踏。
李柃的法相挨了一套连击，当场崩裂炸开，翻涌的元气如同冲击波四散扩张，看起来就仿佛五脏六腑都炸了出来！
这是结丹巅峰的一击，蕴藏着同阶修士都无法抵挡的恐怖威能。
“怎会如此？”
李柃心神剧震，感受着浑身上下传来的酥麻，只感觉全身都要被拆散了。
他如同躺在棉花上，仿佛虚不着力，又似被打得神魂都出窍，被迫从肉身之中踩了出来。
然而他终究不是一般的结丹修士，平常人肉身遭受如此重创，神魂也被迫遁出，只怕当场就要被这方天地抹杀。
古时曾有修士把肉身比作苦海之中的航船，而神魂是船上之人。
故而肉身证道，是渡世宝筏，但却并非唯一之途。
如若船上这人足够强横，凭着自己灵性本质渡过苦海，亦未尝不可。
平常人掉落水中，立刻就要溺亡，然而李柃天赋异禀，凡人时期就能神魂出窍。
这种被撞得神魂出窍的状态对他而言，只不过是稀松平常。
他甚至还有余力感知周围的一切，一心多用之下调运气血，恢复身躯，并在同时施展乾坤借法，发起了反击。
一瞬间，残破的法相之躯大力连斩，接连数击落在犀牛之身上，这伪相正好处在力道用尽的时刻，多出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林溪气血翻涌，险些晕厥过去！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柃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下一刻，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当面炸成碎片的巨人竟然如同泥偶般重新粘合回去，片刻之间就恢复得完好如初。
“你的本领，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三头八臂少年相轰然斩出手中巨戟，深深扎进犀牛的身体，紧接着，长枪整个扎透其身躯，竟然将其彻底钉在了地面。
“怎会如此，莫非你也有不死之身？”
林溪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之色，死死盯住李柃。
“也？”李柃微微偏头，却是注意到了巨犀身上的幻影正在虚化。
被自己武器贯穿的伪相如同梦幻泡影错开了要害，悄无声息的调整至完好的状态。
到头来，除了气血有所损耗，他浑身上下也丝毫不见伤口。
“好强悍的恢复能力。”
李柃目光微闪，看出了这林溪身上发生之事没有什么玄奇，而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气血精元流转，恢复肉身。
但反而这样，他也察觉到了棘手。
手段普通，有时候反而意味着无懈可击，因为你根本找不到什么特别针对之法去应对。
他的肉身早已锤炼得无比强大，只能用超过其恢复速度的力量，一点一滴的去磨损。
“如你所见，我早已修炼到了气血衍生的地步，拥有断肢重续，飞头再接之能，甚至就算五脏六腑被打得糜烂，也能重新恢复过来。
这条道途最高的成就与道果，便是所谓滴血重生！”
林溪神色平淡，告诉了李柃一个现实。
所谓滴血重生者，是中古大能赫赫有名的肉身神通，也是几乎所有肉身证道者梦寐以求的两大道果之一。
其一名为金刚不坏，其二便是这滴血重生。
当两者合一，凝练出不死不灭之道果，便可问鼎肉身之不朽。
林溪如今只是结丹境界的巅峰层次，还远远没有达到这滴血重生的境界，但仅凭方才的表现，便不难看得出来，普通人很难杀得死他。
不，并不仅仅只是普通人……
就连同等修为境界和层次的结丹巅峰高手，甚至更高一阶的元婴修士，若无特别的手段，也不可能杀得了他。
李柃仔细回味着方才扎透对方身躯的一击，忽的意识到，对方的气血精元已经和整个伪相融炼一体，然后凭着乾坤借法的神通与天地共鸣，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大量气血化生，源源不断的转化成为生命力。
是以几乎在自己刚刚击伤他的瞬间，就立刻痊愈了。
除非自己能够突然爆发出更强的力量，瞬间将其整个身体碾成齑粉，否则平常小伤如同添油，将会被源源不断的生命力量完全抵消。
但从现实来看，想要一击打爆对方，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般的巅峰高手，就连面对元婴修士，也拥有了抗衡之力。
虽然他仍然不可能战胜元婴，但普通元婴，也还真的难以一击将其碾成碎片，因此会飞快再生，凭着惊人的恢复能力挺过来。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换成另外一种办法，用接二连三的攻击，以狂风暴雨之势，打得其毫无还手之力。
他的恢复能力再强，终究还是有限度的，维持足够强度的密集攻击一段时期之后，必定能够打破其尚未凝炼的法相，将其彻底击溃。
届时，莫说滴血重生，就算断肢重续，都未必能够做到。
但那同样是难以实现的办法，因为常人想要在短时间内爆发出强大的实力，犹且还可维持，长时间维持下去，说不定自己就先崩溃了。
李柃试想想，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自己也不懂得什么天魔解体，燃烧生命之类的秘法，就算懂得，都未必见得能烧得过对方。
这大概也就是林溪毫不掩饰告诉李柃自己本领的原因，真正的强者从来不必掩饰自己的能力，因为长久修持之下，种种神通本领，道果能力，必然是相互增益，相互维持的。
最终形成的，是如同丹形的圆满之道，不存在任何明显的短板和破绽。
放在实力和境界稍弱的对手眼中，就是两个字——无解！
林溪这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李柃，不用指望真正伤及他。
这般的交战持续下去，李柃可能会重伤而死，但他却能够愈战愈勇，到最后，除了气力损耗，几乎不会有任何伤势。
果然，李柃接下来使尽手段，又再以数记重击命中对手，尽皆都是要害。
但林溪依旧如同没事人一般甩脱刀枪，挺着法相虚影横冲直撞。
每一次撞击，三头八臂天人相便重创一次，每一次践踏，同样伤痕累累。
然而让林溪有些难以置信的是，李柃依旧不倒如山。
他也展现出了不死不灭的强横体魄，无论伤势多重，气血多虚，稍等片刻就能恢复过来。
这是李柃以茶芜香和自身血肉道果维持这法身形态，无论崩溃多少次，都能重新屹立。
林溪也不由得头疼起来，怎么考虑，都想不出破解之法。
李柃的恢复能力是以自身神魂为根本来维系的，他早已经连一身道果和法力寄托元神，凝于灵魄，出窍之时，能凭意志去操控。
林溪打破的只是他的肉身结构，但却无法湮灭物质，无法毁其肉身。
甚至于，就算湮灭物质，毁其肉身，也只不过是令李柃遭受重创。
对于无法触及其神魂之人而言，这就是所谓的寄托真空，不死不灭。
比滴血重生还要依托于物质层面而言，这种神通本领更加不可捉摸，无法破解！
他阅历丰富，虽然暂时未敢确定李柃在以神魂出窍之法作弊，但却也隐约看出几分端倪。
终于，林溪决定改变思路，利用强横体魄将其法相一碾再碾，如同毁尸泄愤般疯狂踩踏。
这是李柃未能采取的应对之法，通过持续不断的攻击，尝试摸索其极限。
和李柃不同的是，这林溪出身羲武宗，拥有着接近武道的修炼成果，气血和体力也远比其充盈，是有希望做到这一点的。
而且李柃的恢复依仗于香魄，并不像林溪那样直接把天地元气转化成为生命之力。
这也意味着，他有可能做到压榨极限，强行把并非破绽的一点变成破绽。
可是李柃并未让他如愿，片刻之后，就身化香形，缥缈散开。
他以变化之术将自身血肉连同法相之躯都变作了虚无缥缈的香烟，而香烟是难以捉摸的，一番重装践踏之后，地动山摇，却难撼动其分毫。
唯有同样法力交锋，才能接触些许，但如此一来，林溪所仰仗的强横肉身便废掉了大半。
一个人肉身再强横，也不可能凭着拳头打碎烟雾，消灭气味的。
唯有法力，元气，乃至于精神意志，天地法则这些东西……才有可能触及。
但那些东西，他并没有足够的底蕴可以运用。
仅仅只是百余息后，李柃重新占据了上风，并且慢慢摸透其本领。
“肉身强横又如何？除非你的神魂本质，也能如同肉身这边强横……”
李柃轻笑一声，忽的施展出了自己最近这段时日以来冥思苦想，试图结合自身香道与最近所得宝贝，那位却罗真人的光阴之石而催生的新神通。
“其香如故！”
微风轻拂，香韵流风，令人心醉神迷的迷神香瞬间充盈整个洞天碎片。
这处地方是李柃精心挑选的战场，无论是利用逆风之香心传香念，还是顺风之香，以香魄强行充盈整个虚空，都非常的方便。
一开始，这般的战场确实给他自己带来些许麻烦，比如无法躲开对方的肉身搏杀，只能面对面厮杀，但如今，林溪同样无法躲开他的神通，而且很快就感受到，四周的香味以肉身可感的速度飞快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