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任侠老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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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龙首宝船的甲板上，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此间的主人似乎下令把船只精心装点了一番，各方附庸聚集而来，共襄盛事，里里外外都载歌载舞，充满着节庆的喜悦。
当李柃和慕青丝飞过去的时候，众人仍旧肆意欢饮，只是远远有人看了一眼，站在桅杆上的瞭望台上招手示意。
“二位前辈，还请这边来，不知二位尊姓大名？可有老仙所发英雄帖？”
李柃道：“在下方外散修莫子虚，这是我夫人乌有，并无请帖。”
“没有请帖？”那站在桅杆上的守望修士愣了一下。
李柃解释道：“我等游历周围一带时，曾听人说龙老仙豪爽任侠，为人大方，更是身具真龙血脉，为远古妖圣之苗裔，我等不才，恰好也是远古妖圣之苗裔，特地来此拜会。”
他说话之间，意和香暗中催发，无形魅力散开。
对面根本无法抵挡，立刻就被熏迷。
他看了看李柃，此刻李柃展现的是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中年散修样子，和本体仙姿玉颜的风雅英俊大相径庭，但却出人意料的顺眼，仿佛只看一眼，就能叫人想起自己的父兄。
敦厚长辈，谆谆教诲，着实叫人不由自主生出几分亲切之意。
请帖是什么玩意？谁还管那个？
站在桅杆上的守望修士立刻把自己职责抛到了九霄云外，更想起李柃口中所言，面露惊讶道：“二位阁下是天妖贵裔？”
“不错。”李柃笑着说道。
对方顿时肃然起敬：“我家老仙最喜欢交朋结友，尤其是身负妖圣血统的天妖贵裔！还请二位贵客随我来，我去禀报芝龙大将！”
不久之后，他引领着两人来到下方船舱内。
入门的大堂中，身穿古朴战甲的魁梧大汉端坐着，周围宾客围坐，一起观赏美姬跳舞。
此间宴席虽然多见凡间食物，但亦不乏山珍野味，美酒佳肴，因此那些宾客喝得很尽兴，不时还畅聊着近日的事情。
“真是痛快，这次破了蠡山坊市，老仙大发利市，说不定连我们都能分到一两件法器！”
“呵呵，不用着急，所有人都有恩赏……”
“是啊，老仙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面亏待我等，可惜的是，那些世家之人着实狡猾，竟然提前把大批财宝藏了起来。”
“若是能够找着就真的发财了，那些世家一个个都是巨贾土豪，千百年来搜刮的灵材宝物何其之多？”
“你就想着吧，世家故智从来都是骑墙两望，见风转舵，真有家底的，早就把子弟和产业都转移到外域去了，还能轮到你这个炼气散修去打他们主意？”
“哈哈哈哈，说得对，不过那又有什么所谓，我辈能捞着几十万符钱，一两件法器，就已经很满足了，知足常乐嘛！”
“对，正经的弄几枚筑基丹尝尝，才最要紧……”
此间其乐融融，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了一片安详乐土，而非海上枭雄的贼窝。
“你们是何人？”有人迎了上来，带着几分警惕看向李柃夫妇。
但很快，他的面色就柔和下来，因为他见此二人雅量非常，绝非那些无缘无故擅闯此地的蟊贼。
“这二位是游方的散修子虚前辈，乌有前辈……”引路之人热情介绍，并向对方说明了情况。
“哦？竟然还是两位天妖贵裔？”李柃的计划无疑切中要害，龙宫之人看起来的确非常在意这个身份，立刻拱手为礼道，“不知二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李柃道：“不打紧，我等不请自来，才是真的抱歉，不知老仙可有空闲？”
那人道：“若要会见老仙的话，还请稍候片刻，因为他正在见其他贵客，我等也不好通报，不过还请放心，等老仙出来，我等必定第一时间通报上去。”
这时候，那名身穿盔甲的魁梧大汉也起身走了过来，带路那人连忙行礼参见道：“芝龙大将。”
这是一位气息深沉的结丹妖王，比之过往血鲨王麾下碧眼妖王也不遑多让。
他带着几分审视，打量了一下李柃和慕青丝，面露微讶之色：“二位是天妖贵裔？不知仙乡何处，家中何人，是哪一山哪一脉的出身？”
李柃镇定道：“在下本是聚窟洲巴山修士，家中父母为巴山君座下妖王，有个姐姐叫做具肓，乃是九婴一脉的出身。”
对方顿时肃然起敬：“巴山妖国，九婴一族？我似曾有所耳闻！”
天妖乃是妖中贵族专属的称呼，其内部之间自有一套通行的往来交流规则，外人极难得知。
但李柃曾经和具肓一同在玄洲大陆的铜铃山躲避风头，自然不乏了解。
他随口胡诌了一下具肓家人的身份，然后论及巴山风土人情，就把对方唬得团团转。
主要还是他此刻身上散着意和香，无形无迹之间就叫人如沐春风，忍不住摆出亲切友好的态度。
这位结丹妖王芝龙大将绝对不会想到，如此风雅卓异的人物，会是假借天妖贵裔身份招摇撞骗的人类。
同样的话语，不同的人来说，效果也是不尽相同的，有些人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而有些人，别说查证了，就是稍微怀疑，都像是在犯罪。
“实在抱歉，老仙暂时还未能出来见客，如若二位阁下要拜会老仙的话，还请到舱内暂歇……”
芝龙大将不敢怠慢，连忙召来两名炼气境界的异族女修：“你们引贵客到内间清风阁去。”
这是两名罕见的海中妖修，姹女，俱皆妖媚动人，摇曳生姿，恭敬行礼道：“二位贵客，请。”
李柃和慕青丝对望一眼，面带微笑，堂而皇之的跟了上去。
……
“好家伙，竟然还真的混进来了，就是不知那龙老仙究竟在干什么，竟然暂时不得见。”
进入到里面一个装饰典雅的厢房之后，几名贝女，姹女先后入内奉茶，然后此间一名结丹境界的妖王也过来作陪。
这是船上除却芝龙大将之外，另外一位结丹境的妖王，其名为海珍佲。
这家伙一来就扭扭捏捏的自称海龙族人，也是天妖贵裔，仰慕巴山妖国，半是好奇半是刺探的打听起了具体的情况。
李柃一边继续用从具肓那里听来的各种见识应付着他，一边与慕青丝闲聊起来。
“这个海珍佲似乎不够自信啊，海龙一族乃是杂血龙种，跟真龙相比起来，已经偏离很远，不过终究沾着个龙字，看起来也比其他妖族或者半妖之流近得多，大概是因为这般缘故，龙老仙让他在船上做了管事。”
慕青丝看得暗自好笑，传音道：“任何修炼到了结丹境界的生灵都非凡类，又怎么会是寻常血脉所能限制。”
李柃道：“那也没有办法，谁叫龙老仙用人唯亲呢，芝龙大将，海龙海珍佲……看样子都是沾亲带故的心腹。”
不久之后，忽的有人在外传报：“宫主驾到！”
海珍佲连忙起身，道：“老仙来了！”
李柃和慕青丝也站了起来，看向厢房门口。
数息之后，房门打开，一个身穿白袍的矍铄老者面带笑意，从外面走了进来。
此人身材魁梧，高大威风，看起来像是血战沙场的老将军更多一些，眉宇之间也藏着几分征战杀伐的煞气，然而一身白锦法袍穿上身，配上出众的相貌，飘逸的长须，却也足可称是道骨仙风。
乍看上去，根本难以叫人把他和纵横大海的海上巨枭，西海龙王联系起来。
不过当他出现之时，满室血臭，宛若腥风的气味自然而然的在周围散发开来，立刻就让李柃为之警觉。
这是一位杀过许多生灵，造就过无数血案的真正狠人，大海上纵横一时的枭雄。
虽然李柃已经窥见元婴前路，不惧对方，但却也打起了十二分注意，因为这是必须郑重对待的强者，绝非寻常凡庸。
“莫某见过老仙，久闻西海有龙王，海王，兵主，鲨王四大巨头，公认以龙王为首，如今得见，果真不同凡响。”
他此刻的样子，活像是真正的游方散修来到此间，慕名前来拜会。
龙老仙听得极为受用，笑眯眯的抚了抚须，道：“道友客气了，各路朋友抬举，把龙某列为四大巨头之首，龙某实在受之有愧啊，不过龙某坐镇这一带，东至临渊，西至玉琅，也的确是上千年来难逢敌手了，自信在这边说句话，各方道友和世家豪强都得给几分薄面，如若二位朋友来此是想要托龙某办些什么事情的话，尽管开口，不必客气。”
上道！
李柃暗赞。
龙老仙久处江湖，也是见识过形形色色各路人马的，并不是那种闭门苦参的出世之人。
对方显然清楚，平常人就算听闻他名声，多半也不会刻意来结交，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必然是有事情，才会找上门。
不过，他还真就愿意接待。
毕竟有资格进来此间的，多半也是些同为结丹的道友，无论是正是邪，是人是妖，是仙是魔，都称得上是平等。
你来我往，有了交情，人面就会广起来，以后再要办什么事情都可以一呼百应。
龙老仙的修为实力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居于四大巨头之首的，在他这一批豪强之前，海中同样有其他强者，但两千年风风雨雨过来，不断有人崛起，有人殒落，他自岿然不动。
这并非没有缘由。
李柃开口道：“老仙言重了，我等只是偶然至此。”
他的确想要从这里打探到自己感兴趣的灵香线索，但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还是先忍一忍，拉拉关系再说。
指不定，对方自己就主动展露出来。
龙老仙哈哈大笑：“既然如此，我请二位道友畅饮美酒，正好近日小的们弄到一批蠡山珍酿，这玩意儿在西海东境也算是小有名气，平常产量不多，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喝到。”
李柃拱手道：“多谢老仙。”
不久之后，众人换了一个舱内的大堂，摆宴饮酒。
此间再无那些低阶境界的草莽散修，只有龙老仙和身边几名近臣，以及假冒天妖贵裔的李柃夫妇两名客人。
席间龙老仙果然对李柃二人出身来历极感兴趣，询问起了巴山妖国之事。
李柃自是应答如流。
这个时候，李柃才发现龙老仙是知道巴山君的，对巴山妖国那边的情况也略有了解。
若非自己从具肓那里打探过一些极其内幕的真东西，这种伪装还真有可能被识破。
不过如此一来，诸多细节对上，反而叫龙老仙愈发的对他二人身份坚信不疑。
龙老仙感慨道：“九婴一脉……九婴乃为蛇属，都是古来祖龙大圣所生的龙种，说起来，我与道友还称得上是远亲呐！
对了，不知二位道友今年贵庚？龙某我算是虚活了两千多个年头，天下结丹当中算是年长的了，如若二位道友不嫌弃的话，我称二位一声老弟，弟妹，今后若有机会，多多往来。”
李柃笑道：“龙老哥爽快人，我等荣幸之至。”
龙老仙开心大笑：“哈哈哈哈，今日何其之幸，能识得二位……来，满饮此杯！”
这就样，在意和香，天妖贵裔身份，性情使然诸多因素的共同影响下，龙老仙一下就把李柃夫妇当成了值得交好的对象，刻意拉了一把关系。
饮至酣畅处，龙老仙兴致勃勃的招呼李柃夫妇和他来到窗边，透过镶嵌宝晶的窗户向外看去，但见外头的海面上，正在举行着异常酷烈的屠杀仪式，一条条身长数丈至十余丈不止的巨大鲸鱼正在被人从海里吊起，船上筑基凌空虚度，以飞剑，战刀诸物划破它们肚皮，鲜血横流之中，被人以葫芦状的法宝收集起来。
“今日好巧抓到一群鲸鱼，正好炼为血丹，招呼贵客！”
妖修原本就有血食习俗，李柃也算见怪不怪了，但真正让他感到惊讶的，是晚间正式开宴的时候，出现了几名龙老仙此前接待的其他贵客。
“这些是……冥宗之人？”
李柃从对方身上闻到了浓浓的冥宗气息，不由得心中微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