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寂静莲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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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尊者！”
重新恢复自我的方林如同大彻大悟的禅师，双手合十，深揖为礼。
李柃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化成白骨模样？”
方林娓娓道来：“禀尊者，我名方林，原为西海一散修，自通天楼发公告起来此营生，不意遭同伴陷害……”
他述说着自己这一番变化的前因后果，也不禁深为感慨。
遥想昨日，恍如隔世，一切果真如同梦幻泡影。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此人竟然能够感香为光，是个香道奇才啊！
不过连番奇遇，绝非偶然，里面似有大能插手，搅乱因果命运的痕迹，只是最终还是被导回正轨，为我所遇见。”
李柃在这里感受到了浓浓的阴谋气息，白骨宗的法王道传承能够使人转化，并非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大路货色。
虽然在高阶修士看来，这些并不算什么，但也不是黄锦那样的普通草莽散修能够获得的。
慕青丝闻言，微微点头，她同样感受到了此事当中的一丝不谐。
如若让这个方林浑浑噩噩下去，说不定真的要被转化为白骨宗的法王，再次酿造一场死灵天灾。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广撒网多捕鱼的结果。
冥宗行事素来如此，大能高手们布局，也往往是有枣没枣打三竿，后备计划太多了。
就是如今，方林身上也还沾着白骨宗的因果。
方林神魂被吸入骷髅杵中，表面看来是白骨的形态，但实际上，是一缕游魂。
倘若不修白骨宗之法，增益元神，恐怕不出数年就得魂飞魄散。
李柃虽然能够救他一时，但却不可能时时刻刻看顾，唯有治其根本。
“你我相遇，终究也算是一场缘分，入我门下，当我弟子吧。
我可以授你香道之法，你尝试将其与冥宗白骨法王道结合，开辟自己的道途。”
说话之间，李柃也闻到了从那白骨身上散发出来的如莲清香。
“这是使人离欲寂静的度化之力？果真天赋异禀，竟然已经接近法则的形态，实乃元婴有望啊！
不过这种香的度化之力太过霸道，韵味太浓烈了，似有入魔之相，非我香道正朔。”
方林保持着双手合十，施礼道：“我称之为寂灭莲香，确实能催人发生厌离之心，寻自我解脱。”
李柃道：“大道守中，不温不火，不徐不疾，不偏不倚，不枝不蔓方是正道。
我已品出其中真意，将其改换为寂静莲香，你常修持，当可控制此种力量，至于原本的寂灭莲香，对付敌人时再使用吧。”
他为香道之祖，天生神通极具优势，几乎片刻之间就解析出方林的根脚，知晓其力量奥秘。
当下化寂灭莲香为寂静莲香，重新凝出一份香魄，送至方林身边。
方林本色人香如此，也极具悟性，几乎一点就透。
骷髅眼眶中的红芒渐渐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莹白的温和冷光。
周围飘散的莲香立刻变得中正平和，温润了许多。
慕青丝深刻感受到了其中变化，惊讶道：“果真平和了！此前的气味太冲，叫人不由自主生出厌世离俗之心，现在就好多了。”
她作为结丹修士尚且如此，凡人闻了，还不得酿成大祸？
更加可怕的，是这东西只是方林的被动天赋，主动催发时，还要更加厉害。
李柃收方林入门，第一时间就是改换其本色人香，自是有其道理。
不过就算如此，这种寂静莲香依旧带着几分厌世和断舍离的度人效果，而且方林无法做到李柃掌控惜生香那样收放自如，相当于随时随地都在向外辐射其力量。
闻多了，怕是得变成无欲无求的高僧！
李柃又把目光转向其身后的四僵尸，他们正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如同护法。
“这是你的伴生护法？我曾听闻，白骨宗和尸仙宗有法身法门，低阶境界就可以炼就护法，果真非同凡响。”
常人都以为修炼上进必定从炼气境界开始，而后筑基，结丹，循序渐进。
但实际上，这只不过是法道之途，走的是古修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的路线。
古往今来，还有从神魂开始修炼的阳神体系，直接就是元婴起步。
也有一些锻体法诀，身如精钢，锻骨开脉，而后天人合一，走的是逆练先天的道路。
至于早已失传的巫觋通神之法，诅咒之术种种，更与当今的修为境界无关，而是化为底蕴，融入各大道途中间。
就连李柃自己都是从神魂出窍起步，所以他看到这些，也并不以为怪。
不过就在他仔细感应这四大护法根脚的时候，突然又发现，他们身上都生长着方林的血肉，从某种意义而言，是其分身。
李柃惊叹不已：“此中有法身意蕴！”
这是一种在低阶境界就表现出化神法身特质的特殊之物，是一种天然的禀赋。
“法身不是化神大能所独有吗？”慕青丝问道。
李柃道：“不是那样的，就好比常人以为元婴境界才能神魂出窍，但实际上，幽魂鬼灵的形态，核心本质就是阴神。
这种僵尸和法相之中呈现出来的伴生法宝相似，都与其本尊有着密切的联系，所不同的是，一个是物质显化，一个是精神显化。
非要类比的话，相当于我们所修的香神吧。”
李柃说着这些，心里愈发的赞叹起来。
捡到这个方林，还真是捡到宝了。
之前他说对方元婴有望，但如今，恐怕连晋升化神都有那么几分可能。
新晋筑基的方林虽然同样只有一道本源法力，但论实力和底蕴，无疑远比寻常筑基要强。
他所掌握的是一种近似法则的力量，从性质而言，都比得上一些结丹巅峰境界的高手了。
这是非常强大的天赋。
假以时日，积攒法力，就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那四尊僵尸所化的护法，更是比拟拥有实体的香神，战力非比寻常。
李柃粗略判断它们现在就有抗衡筑基前期的能力，合力之下，更是连中期以上都能一战。
因为它们都已经晋升到了毛僵的境地，拥有着类似黑魔僵的肉身能力。
仔细想想，己土太岁也是从冥界而来，当中阴煞聚集和阴阳转化的方式，恐怕有着极大的渊源。
这种僵尸，其实是可以视作曾被己土太岁之流强化过。
当然，有希望晋升化神的修士其实比常人想象中要多得多，千年一劫，还有平常的种种磨难也是考验，并非拥有潜力就一定能成。
若非遇到了自己，仍然在草莽四处漂泊，流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正道高手斩妖除魔去，也不能得到正统的香道修炼方式，找到契合他元神的法门。
财侣法地，也是未来有所成就的重要一环。
片刻之后，李柃带上方林和吃了其血肉的四护法，一起往水魔宫的方向赶去。
他已经决意收其为弟子，传承香道，开辟莲香度人一脉。
完全可以依仿大典，开创《寂灭莲香经》，《寂静莲香经》二经。
正好借此机会，修出自己除却浮香若幻之外的第二种香道法则，度化法则。
……
濑耳岛，水魔宫遗址前，一座全新的修仙坊市正在兴建。
此方地界曾有凡民国度，诸般矿脉，水源，田地一应俱全，实则为宜居之地。
李柃通过商会召来的筑工们甚至在此发现了数个优良的深水港口，能容大型宝船出入，将来建成，必定能成繁荣之所。
因感将来镇守此间所需，李柃干脆没有退避，就让人把香市的其中一个分舵建在这里，顺道再驻转为培植空谷幽兰而设的香道队伍。
当然，此刻他还没有对外展露自己的意图，这种机密也没有必要公开宣扬，只以其他名义进行就是。
当李柃等人来到此间的时候，陆行等人已经在此等着了。
因着和自己同行一场的缘分，李柃诚邀陆行等人担任此间的坊主，同时也是交好各方散修，为香市，通天楼的生意打基础。
这段时日，他们就先行来到濑耳岛，实地考察建坊场地，以及就近监视古家和周边各路散修的动静。
“李长老，您可终于来了，这段时日我们时刻照看兰田，发现其中数处有所变化！信上也实在说不清楚，还得您自己亲自查看！”
李柃等人一降落，陆行就急忙走了上前，告知自己的发现。
方林被李柃施加了人香，障眼法藏纳之，是以众人都毫无所察，只以为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管事之流。
但其身上寂静莲香散发，却是令得急躁之心都平静下来，莫名的为之而改变。
陆行等人讶然向其看去，不禁道：“嗯？这位是……”
方林双手合十，微笑言道：“白骨僧，方林。”
此世并无佛门，只有类似古修转换而来的释门，倒也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自多个纪元更替以来，此道不兴，早就不为世人所知了。
陆行等人又是那种草莽江湖出身的散修，一时都有些懵然。
但寂静莲香的影响之下，众人心态平和，也没有那么多刨根问底的心思。
这种香绪总是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绪放松，斩断各种莫名其妙的烦恼，不去在意那么无用的细节。
于是，他们也不再追究。
李柃随后告别众人，和慕青丝一起往里而去。
经行界门，穿过封印之地，不久后，他们就进入到了此前曾经击溃巨型蛇影，冥河为之退缩的滩涂地。
此间仍然还是一片污血秽物流淌，烂泥满地的险恶模样，修士来到，都要捂鼻而走。
凡民百姓甚至有可能被其中的恶煞直接熏死！
但是李柃早有准备，提前张开法域，闻香不闻臭。
他和慕青丝就像是飘行在另外一个时空界域，根本不与之直接接触。
唯余香魄，能够穿透虚空，如同信灵香进入神国那般飘荡进来。
所以，他们鼻中根本不见恶秽，有的只是清香。
凭借这一能力，两人很快就轻松来到了陆行等人需要花费很大力气才能进来的所在。
不远处的血污沼泽中，曾经标记过的一些地方泥潭分布，幽兰生长，果真如同陆行等人所言，有了极大的变化。
“陆行他们看不见这种东西，但却能够感应到，灵蕴聚敛许多！”
“这的确是空谷幽兰生长起来，甚至有些开始长出花苞。”
尚未绽放的空谷幽兰，已然拥有几分启发灵性的功效，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李柃于是让妻子取出橦道人的游记，仔细对比。
结果惊喜发现，再过个十年左右，就会有新一批的幽兰成熟，到时候将会有三年左右的花期，可以尝试将其采摘，提炼兰香。
那将会是上品级别的地香，而且和自身人香性质相近，必将极大增益自身修为法力，甚至法则之力！
到时候，自己无论是将其炼香享用，还是研究探索，都将得到极大的好处！
……
血色骷髅跌跌撞撞，追随而来。
但他速度远逊方林，好久之后，才赶到李柃降临之地。
此间的莲香余韵已尽，断了线索，令其迷茫徘徊。
突然，虚空中浮现一道奇异的气息，黑影如同幻象，探头张望。
这情景，就仿佛有人隔着一层琉璃窗户，在忌惮探望着什么。
它似乎唯恐跨越雷池一步，立刻就要为天地大道所察觉，然后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方林已走，自然是毫无所获的。
只有黄锦所化的血色骷髅杵在那里，呆呆的如同一具枯骨。
黑影顿了一下，似乎也在看着对方皱眉不已。
这品相也太差了，根本不对路呀！
黑影似乎掐指算了一番，忽的又从当中察觉到了几分莲香熏洗的气息。
此一骷髅的成因和方林存在着莫大的关系，玄之又玄的说法便是因果渊源颇深，将来说不得还要作过一场。
于是，一只巨大的森然骨手跨越时空而来，将某物抛出。
那似乎是个从海里捞上来的物件，上面杂物斑斑，依附着不少海草和贝类。
那……赫然正是幽玉阙失落掉的修罗战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