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智慧之根
“好胆，竟然还敢打我护法尸仙的主意！”
连卼尊者以秘法控制那些自己亲手祭炼的尸傀，因而心意相通，有所感应。
当李柃扑向那野人王时，连卼尊者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不由得怒目圆瞪。
他虽然被四大护法香神围攻，暂时无法赶来相助，但是心神的联系却能隔空传递，抵抗着李柃侵入其中的精神力量。
不过连卼尊者也没有料到，李柃精于此道，此刻所展现出来的神通手段远比预计之中还要难缠。
意可香的力量并不是寻常之人所能抵抗的，连卼尊者从当中感受到了接近法则层次的力量，仿佛能够深深扭转人之意志，强行改变思维。
若非他的修为境界高深，接触的瞬间，恐怕也要被压制。
但是一时半刻的抵挡仍然无法脱离其威胁，香魄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讲究的是一种持续的影响，野人王身上袈裟仍在，头脑上空似有更多金色光芒涌现，落地生根，结成莲花。
“这！”
连卼尊者如同触电般吃了一惊。
现在的后辈晚生都这么凶猛的吗，不但要抢夺御灵，还能生生扭转意志！
当真是恐怖如斯。
刹那之间的惊惧，使得他精神为之一颓，李柃抓住机会侵入野人王脑海，顿时香氛弥漫。
连卼尊者开始感觉到，那野人王正在逐渐失去控制！
连卼尊者眼瞳紧缩，连自己的化身正在被围攻都有些顾不上了，连忙调动其他尸傀前来助阵，自己的专心对付李柃的精神之力。
但他很快又发现，李柃并没有真的把神识探进来，而是以神通催动香魄，影响着野人王的意识。
双方各施手段，以野人王的神魂领域为战场，展开了一场特殊的交锋。
于是众人便见着那个原本凶猛异常的野人王陷入了停滞，时而金光浮现，显现出袈裟的模样，时而黯淡下去，浑身红毛长出。
僵持之中，李柃冷笑一声，少年天人像虚影浮现，三头八臂之法催动至极致，分化的意识仿佛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他在这一瞬间拥有了八道意识，而且道道都是堪比常人正常思维的主意识，精神之力叠加间，第五只伥鬼转化的护法香神被放了出来。
那是巴山君原本掌控伥鬼之中最强的一只，也是同为虎族，拥有着超凡天赋的妖皇战力。
之前为了降服它，李柃分出去的法力达到足足三百年之多，迄今为止，他都还不知对方拥有什么样的本领。
不过很快，李柃也就知道了。
只见三眼鬼虎背后双翅扇动，如同流光闪现，一跃扑到了野人王身上。
猛的一咬，人形虚影便被它从其身上叼出了一大块血肉，撕得粉碎。
李柃心神与之连接，隐隐察觉到了几分。
“天赋神通噬魂！
原来如此！”
李柃颇感惊喜，同时也生出了几分不可思议。
原来这只鬼虎所拥有的力量，是吞噬其他生灵的神魂，转化精神之力为己所用。
这有些类似于最弱那只狞猫伥鬼的神通，能够直接影响到神魂，所不同的是，它不但能够攻击，还能将其吃下去，为己所用。
甚至于，冥冥之中，有股精纯力量涌了过来，为李柃所吸收。
李柃精神意识恍惚，如有聻灵入脑，生出了几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这是野人王的记忆？”
李柃立刻明白巴山君此前的做法了，他在利用本命相连的神通，助益自身修为！
虎妖噬魂，其实也不见得能够消耗任何生灵，任何修为层次的力量，除非拥有相应的消化吸收能力。
这就好比牛吃草，能够长得壮实有力，人却不能这么做。
但牛吃下的是草，挤出来的却是奶，这便是食物链转化的神奇之处。
人类饮之，强身健体，岂非天地自然造化之功？
一直以来，巴山君都是依靠这只鬼虎的能力消化吸收神魂精粹，而当中有害物质，各种杂乱的怨虞，杂念，都被鬼虎吸收和过滤了。
但是何以自己的手段能够毒害巴山君，生造的食物使得其中毒？
原因就在于，那魂香把鬼虎的天赋神通也瞒过去了！
鬼虎本是鬼类，情志混乱，懵懂无知，那些针对智慧和我执的毒害之物对其无效，因为它是针对有情众生的智慧而生效，巴山君自己并没有分别的能力，胡乱吸收，导致了恶果。
如若给巴山君时间，说不定能拔除毒素，洁净神魂，重新恢复清明智慧，但众强突袭而至，根本不给他这种时间和机会。
所以，他就殒落了。
“竟然得了这种力量”
李柃忽的有种意外惊喜的感觉，难怪自己此前总是有个预感，从巴山君处获得的遗泽会对自己存在巨大助益，原来是应在这物上面。
几只伥鬼本身的战斗能力，固然能够使得自己实力暴涨，但与未来的远大前程相比起来，又岂值几分关注？
简直不值一提啊！
以万物本源之论的学说，天地大道之下，所有一切物质，元气，乃至于空间，时间，都来自于大道，各自两仪微尘聚散浮沉，缔结具现，才呈现出尘世间的种种存在。
不同的人从当中品悟出不同的修炼之法，包括自己的香道香魄，法道的五行元气和阴阳相生。
古之修士，亦从自然界中万物相食的表现品悟出所谓吃人修仙之法。
这并不见得是真正的生吞活剥，而是击杀敌人之后，将其身，其魂所拥有的精气神意，道果本源掠夺，化为自身资粮。
小至个人，大至宗门，阵营，掠夺法宝，资粮，功法，矿产，人才
统统都是这般运作！
噬魂能力毫无疑问是这一流派之中的显法，拥有此类神通，才能真正通过击杀敌人强化己身，不断成长下去。
不过神魂精粹终究还是外来的灵性，以巴山君之能也无法尽析其果。
可是，李柃不同！
李柃乃是香道大宗师，拥有着闻香天赋之人！
顿时间，烟气弥漫，灵蕴顿生。
鬼虎自己消化了一部分这当中的力量，但是更多精神之力如同流沙溢出，弥散在虚空之中。
李柃闻到了，当中有香有臭，香臭混合，极难分清。
常人噬魂，良莠不分的尽数吸收，即便依靠着鬼虎本身过滤了一层，亦难免受到当中负面情绪与前身意志的影响。
“昔日龚茌是依靠着自身神魂的特殊才吸收前辈遗泽，成为木鬼御者，但若换成旁人，聻灵入体的瞬间就要为其精神意志所摧杀，陷入癫狂混乱
只有极其微小的机会，遇到对的人，才能析出其中有益之物
但，我李柃不同，我有香道之法，闻香不闻臭！”
当下运转法域，如同纱网过滤浑水，从中析出香魄，品其精粹。
恍若一场朦胧的幻梦，李柃无师自通般多出了一些相应法则的感悟。
“哦？这是抹除物质的毁灭之法？”
李柃依稀明白野人王所拥有的力量本质了。
他忽的心生喜悦之感，并不是为眼前之收获，而是天地大道终于为他打开了一条通往全新世界大门。
“我李柃，证道可期矣！”
修道需要顿悟，顿悟又需要灵感。
这灵感不是什么唯心主义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物质运动，乃是灵性，意识所转化的聻灵入体，为人所捕获。
古人云，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即是此理。
这并不是教人一味空想，等着天上掉馅饼，而是要多经历，多接触其他事物，通过现实物质世界的种种磨练获得聻灵，从而转化灵感。
又好比说，我在千里之此端，你在千里之彼端，我之意传入你脑，使得你有所得。
两仪微尘运动之间所产生的种种纠缠，即是佛家所谓之缘法，灵感随缘法而生。
从这一刻起，李柃所见之种种，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唯心之物，而是实实在在的物质，资粮。
正所谓，道法自然，他窥见了非常便利和直接的悟道法门，亦是智慧之根。
“此獠当与我有缘！”
李柃目光炯然，注视着野人王。
随后便是
“拿来吧你！”
鬼虎扑将上前，又再一口咬在野人王脖颈上。
野人王怒吼，挣扎，生命受到威胁所产生的自保本能瞬间压过意可香的影响，剧烈反抗起来。
片刻功夫，他就挣脱束缚，狂奔而出。
只是虚空之中，灵蕴汹涌，如同血液的玄黄之气四散流溢。
他的神魂精粹已然散失一部分，被鬼虎吸收，纳为己用。
李柃亦从当中再闻奇香，对其所拥有的毁灭之力感悟更深。
“照见灵魄，洞察真知，我之噬魂秘法，比巴山君还要更甚一筹！
毕竟虎妖只知道吞噬血肉，却不能细致入微，这是买椟还珠，暴殄天物啊！”
李柃瞥了一眼旁边观战之人，忍住当场复刻神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打算。
其实在咬了两口之后，他就对野人王所使用的毁灭之力有所领悟。
但一者是吃人修仙向来为人所忌惮，泄密之后，难免招惹麻烦，二者是自己新得这一秘法，并未推及至法则层面的高度，画虎不成反类犬，难免自取其辱。
所以他也不指望能够立刻反超对方，干脆指挥鬼虎咬下第三口，多攫取一些灵蕴再说。
野人王大怒，一拳轰在三眼鬼虎身上，罡风嘶啸，险些将其整个身躯都吹散。
只是鬼虎凶猛，即便身形崩溃，都仍成功咬了下去。
陡而又再在附近重新凝聚，聚散之间，展现虚实无常的变化。
连卼尊者眉头微皱，并非发现了鬼虎的天赋神通和李柃有极大的互补，而是感觉和这样的小辈斗个旗鼓相当，难免沦为笑话。
他本意是好好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一顿，也好顺势夺回巴山君残魂，了结此间之事，但却没有想到，李柃手段诡秘莫测，自己竟然连他衣角都碰不着。
更为可怕的是，金色袈裟似有度化之力，持续不断扭转着野人王的意志。
连卼尊者精神与之相连，隐隐感觉他正在失去控制。
这个变化虽然因着自己力量阻止而极其缓慢，但若真的让其当面夺去，岂不是连自己老脸都丢尽？
一二元婴层次的战力，在他这样的老前辈眼中虽然重要，但却也不再是什么性命攸关之事。
他宁可自毁，也绝不可能叫李柃成功将其夺走！
当即狠下心，操控着野人王往李柃麾下伥鬼的方向奔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陡然精血元气激涌，全身炸开。
轰隆！
耀眼红芒闪动，惊天动地的威能化作滚滚洪流冲击四方。
“不好！”
李柃惊呼一声，连忙把自己放出去的伥鬼收回，纳入自己法域保护之下。
只见野人王当场粉身碎骨，依附于其身上的法力反而得以解脱，一瞬间化为浩瀚金芒，笼罩四面八方。
大量精血元气和精神灵魄之力被笼罩，随着浮香若幻的法则之力运转，不断羽化，升华，析成比聻灵还要更加入微洞玄的两仪微尘。
无数灵子和道蕴真意流转，化为滚滚洪流进入李柃法域。
天地之间有奇香，神魂精粹所化的灵蕴全数为其所照见。
李柃微愣，连忙将其收纳。
对方所拥有的部分法力和法则真意精华，即以这般的形式为其所摄。
“连卼尊者，不过教训小辈而已，何以如此狠绝？”
司辰元光星君不知真相，还以为对方被逼急了，想要杀人，挺身站在了李柃面前。
“哼！”
连卼尊者面色铁青。
司辰元光星君只知道他下了狠手，连野人王都自爆掉，又怎知这是被李柃所逼？
这个小辈已然触动他底线，让他起了杀心，奈何根本做不到，自爆护法尸仙，是为颜面啊。
只可惜，连他操控的那些伥鬼都没能炸死。
虽然打心底里不愿意承认，但连卼尊者也不得不认清这么一个事实，自己暂无办法伤他哪怕一根毫毛！
双方几名元婴修士神色一下紧张起来，结果却见连卼尊者阴晴不定的盯着李柃看了一会儿，忽的转身就走。
“小子，你给我记着！”
李柃神色凝重，眼神之中隐隐闪过一抹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