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最后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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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
宋亮带周大龙等人去占据镇中学时，那里原本还躲着一对母女。
母亲是镇中学教师，四十来岁，胖胖的，挺和蔼的一个中年妇女。她女儿小敏是初二学生，梳着两条麻花辫，个子矮小，脸上稚气未脱。
周大龙等人逼母女俩交出仅有的口粮，那母亲不肯，在激烈的反抗中被杀害，女儿小敏在被周大龙带走后，就再没露过面。
林雅目睹这一切的发生，却选择了沉默，一来，她确实没能力为母女俩做点什么，二来，她和宋亮才刚加入周大龙团队，正处于想要努力表现自己，不被队友抛弃的阶段，她可不想为了一对非亲非故素未谋面的母女而得罪队伍的老大。
在被周二龙凌辱折磨了几次，也见识到了未婚夫的懦弱后，林雅就产生了逃离这个魔窟的念头。
一天晚上，因为正巧是周二龙生日的缘故，大家就小小庆祝了一番，都喝了点酒。最后周二龙倒在了讲台上，酩酊大醉。他哥周大龙也坐在了椅子上，垂着双手，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林雅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教室。在走到楼梯口时，她想起自己没有太多在外生存的经验，离开之前应该带上一些吃的。
她知道小队的粮食就储藏在三楼走廊最里面的那间办公室，于是就来到了三楼，但在经过第一间办公室门口时，她忽然听到那间办公室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声音。
里面似乎有人？
这间办公室现在是周大龙的私人房间，队伍里除了他弟弟二龙，谁都没有进去过。
林雅有些好奇，就打开门走了进去。
黑暗的房间内，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臭气，办公室的窗户开着，雪白的月光从外面照射进来。
月光下，她看到了那张许久未见的，稚气未脱的脸——正是那个名叫小敏的小女孩。
女孩披头散发，鼻青脸肿，藏在头发后面的眼睛朝林雅看过来时，满是惊恐之色。
她瘦小的身体赤果着，坐在一张软垫上，身上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满是结痂的伤疤和肮脏的污迹，脖子上还套着一个皮圈，皮圈上的锁链将她牢牢的拴在了旁边一张办公桌的桌腿上。
地上散乱的丢着一些东西，有揉成一团的卫生纸，沾染鲜血的医用棉花，食物的残渣……这些东西无疑都是空气中臭味的来源。
见有人进来，小敏瑟缩着身体，就要往墙角落里躲。
看到这一幕，林雅立刻明白女孩都经历了什么，相比起自己，这个十四五岁女孩的遭遇显然更为凄惨。
她安慰女孩不要害怕，她是来救她出去的。
“大姐姐，小敏好饿……你能先给小敏一点吃的吗？”女孩声音虚弱的问道，眼巴巴的看着林雅，“小敏很听话，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能给我点吃的，就一点点。”
“我们先离开这里，等到了外面姐姐就给你吃的好吗？”
林雅眼角噙着泪水，边回答女孩，边飞快的帮女孩解开了脖子上的皮圈。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你们这是想去哪里？可不可以带上叔叔一起去呢？”
听到这声音，林雅猛地哆嗦了一下，一股难言的恐惧感弥漫上了心头。
怎么会……他不是睡着了吗？
她缓缓回过头，看到了那个如鬼魅般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女孩子就应该乖巧懂事一点才会有人疼爱啊。”
男人居高临下的俯视林雅，目光阴冷，依然用那种阴阳怪气的声音，不急不缓的说道：“不听话的孩子，叔叔可要将她绑起来，不给她饭吃哦。”
林雅瘫坐在了地上，已经吓得六神无主，背靠着墙壁，无法动弹。
“呜呜呜……姐姐……”小敏已经开始嘤嘤哭泣，双目带着求助之色，看向林雅。
周大龙绕过了林雅，身上散发着酒气，摇摇晃晃走到小敏身边，俯下身，将挣扎的小敏搂到自己怀里。
他一边摸着女孩的头，一边拿鼻子嗅着女孩瑟瑟发抖的身体，做出一副陶醉状。
“小敏今天不乖，叔叔可要惩罚小敏了。”
他抽出身上的刀，诡异的笑着，在女孩的纤细的手臂上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小敏的哭声变大了，她越是哭，林雅心中就越是害怕，双脚软绵绵的，根本无力支撑自己起身。
“不许哭，再哭我就杀了你！”周大龙忽然变脸，恶狠狠威胁道，又拿刀在女孩的身上划了一道口子。
小敏的哭声没有停下，似乎是见到有人在场，反而越哭越大声了。
“吵死了，叫你别哭你听到没有。”
周大龙眉头大皱，露出一脸扭曲狂躁的表情，手中的刀子毫不犹豫的就捅进了小敏腹部。
“还哭，叫你哭，我叫你哭……”
一边骂着，周大龙一边疯子般又连着捅了女孩几刀，直到哭声渐渐停止，他怀里的小敏已经是一个血人了。
突如其来的这一幕，吓得林雅尖叫出声，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小姑娘那凝固的痛苦表情，以及正在失去神采的双眼中，还带着向自己求助的渴望……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也无法理解周大龙为什么会放她离开。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的悲惨遭遇，是这世界崩坏后人性所展现出来的最黑暗一面，却没想到，黑暗……永无止境！
她至今都忘不了小敏当时看向自己的求助眼神，而周大龙当时的癫狂模样，更是成为了她心中永恒的梦魇，单单只是回想起来，她就感到不寒而栗。
‘她明明也是觉醒者，‘新人类’，为什么不出去战斗？’
宋亮的这句话就像一个无底的深渊黑洞，在不停的将林雅拉扯进无止境的黑暗。
黑暗中，周大龙那扭曲疯狂的脸，一张张交替反复出现，满满的占据了她的意识。
她害怕极了，只想找个没人知道的角落躲起来，最好能永远不再出来。
但是……
自己走了，这里的其他人该怎么办？
那个一贯以来都被自己瞧不起的表弟，却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刻，奋不顾身的救了自己的命，还有那个温柔贴心的表妹……
想到这里，林雅的泪水便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只有懦弱、自私、势利的自己，才是最坏的！
他们都是因为自己才沦落到这步田地，而自己的懦弱，却会让他们彻底失去自己的家园，甚至丢掉性命。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吗？
或许，也该是轮到我去帮助他们一次了……
……
“阿鹏，你还能再使用一次那个将人撞飞的能力吗？”
自己这个表弟，虽然没有觉醒成为新人类，但身上却处处透露着神秘。
那些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什么房子会帮人抵挡攻击，什么在身体上附加房屋十分之一重量的奇特技能，仿佛天方夜谭，自己闻所未闻。
可从先前梁老伯与周大龙交战时施展出来的力量来看，似乎表弟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印象中，周大龙就是强大到无人可敌的存在，但他只是被表弟那个神奇的技能轻轻碰到了一下，就身受重伤，只能躲得远远的丢车门。
太厉害了！
这根本就不是人类可以拥有的力量，也根本无法用常理去解释……
赵鹏忽然听到表姐的话，虽没理解她的意图，可还是下意识的回答：“还能再用一次。”
刚才又挨了周大龙两下车门攻击，现在避难所的损耗程度已经高达94%，这座小屋真的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那就好。”
林雅松了一口气，继续道：“你跟我一起出去，由我来牵制住他，然后，你找机会用那个技能再攻击他一次。”
“可是……你……”
赵鹏正想拒绝她，他虽然知道林雅也是‘新人类’，但对林雅的‘变身’时间并不了解，加上林雅不是正式成员，自己无法也已无力去保护她的安全，他怕林雅会有危险。
“没时间可是了，我们一起出去，去送这个恶魔下地狱吧。”
打断了赵鹏的话，林雅已经站起身，率先朝外面走去。
……
暴雨的势头已经减弱，风将雨点吹得斜斜飘落。
周大龙扶着身旁的废车，长时间的失血让他面色惨白如纸，身体有些摇晃，喘气粗重，手里还抓着一扇刚卸下来的车门。
注意到林雅和赵鹏从那座已被自己砸的漏洞百出的破房子里走出时，他有些意外，但立马强打起精神，冲二人露出一个狰狞笑容。
“怎么？是想要向我投降了吗？告诉你们，已经晚了！”
看到林雅，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换了种古怪的腔调，阴阳怪气的说道：“哦，是你啊，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现在才想到来找我道歉认错？啧啧……先让我在你身上割点伤口出来，我就原谅你了。”
听到这话，林雅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浓浓的畏惧，但随即她就咬了咬嘴唇，强忍心中惧意，回头对赵鹏说一句：“阿鹏，我去了！”
下一秒，她双目变的赤红，身上皮肤也泛起了淡淡红色，整个人似离弦之箭般朝着周大龙冲了过去……
什么？
她竟然也是个觉醒者！
难道……刚才宋亮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是这个女人，真是他杀了二龙？
啊！！！
周大龙大叫一声，紧跟着开启自己的‘变身’能力。
开始他以为弟弟是被那个‘新人类’老头杀的，以至于刚才宋亮出来投靠时说是林雅杀了二龙，他还有点不信。
现在见到林雅开启了‘新人类’能力，周大龙才终于确定。
臭biao子，枉我弟弟之前是那么的喜欢你！
他喜欢了你这么久，你却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一眼！
周大龙那快要意识模糊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兄弟两人曾经坐在路边谈论女人时的画面。
“大哥，你看到没，就是那边从税务局里走出来的那个，妈的，穿着制服的样子那么sao，老子早晚要把她按到床上……”
“你就这点眼光？这种女人，爱装，假清高，就算弄到床上也不配合你，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就喜欢这样儿的，嘿嘿，我都喜欢她好些年了，要不是强jian犯法，我早就得手了。”
“……”
周大龙又回想起末世爆发后，弟弟二龙在超市那边再次遇到林雅时，那一脸狂喜的表情。
“哥，我觉得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呵，缘分你个头啊，要不要哥帮你把她那个未婚夫杀掉？”
“别啊，那多没意思，我还想看看他发现自己未婚妻被我玷污后，会是什么表情呢……”
“你小子，越来越坏了。”
“哪有大哥你坏啊，连十几岁的女娃娃都不放过。”
“……”
弟弟那副傻乎乎的面貌，在记忆中逐渐淡化，最终消失不见……
正因为他喜欢，那晚我才没有把你也一块儿杀掉，你竟然敢恩将仇报！！！
周大龙越想越是愤怒，他心中对林雅的仇恨，也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非杀了你不可！
……
受伤后还在雨中支撑了这么久，周大龙早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面前的景物都开始出现重影，现在又强行发动‘新人类’的能力，这对身体的负担也就更重了。
那个女人转眼之间便冲到了面前，他只能勉强的，挥出一记拳头，想要阻挡对方的来势。
但这女的似乎根本不会打斗，对自己那一记拳头不管不顾，胸口上硬挨了一记还不要命的扑了上来。
周大龙的双腿沉重，勉强侧转了一下身体，却还是避无可避的被对面这速度飞快的一扑给扑中。
“阿鹏，快，快用那个能力。”
林雅回过头，冲着不远处的赵鹏焦急的喊。
“这……这不行啊！”
表姐你都还挂在对方身上呢，这一发‘超重’下去，不是要连你也一起轰成肉饼了？
被8吨重量正面砸中，这可不是开玩笑，换成两只大象这样抱着也吃不消，何况是人类的血肉之躯。
“你别管我，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希望，我在这个世上多活一天都会觉得痛苦……”
林雅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般掉落，她死死的抱着周大龙，任其的拳头重重砸落在身上也不管不顾，焦急的对自己表弟喊道：“阿鹏，谢谢你这四天来的照顾和保护，我以前看不起你，讨厌你们家是钉子户，那都是我不够成熟的表现，我想向你道歉，跟你们一起生活的这四天，是我这半个月以来过的最开心最轻松的四天……”
“希望你和小琳，还有梁老伯和梁剑，都能好好的活下去，你……你快点动手吧，我快困不住他了……”
她怀中的周大龙也已经预感到了要发生什么，正拼尽全力的，做着临死之前的最后反扑。
他对‘新人类’力量的掌握本就比目前任何一位觉醒者都要强大，只因伤势过重，身体已经无法承受才在林雅的束缚中无法脱离。
而林雅的虽然觉醒‘新人类’的时间比老梁头都要早，但她身体对体内那股力量的承受能力更弱，开启‘变身’状态，仅能维持十秒不到的时间。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林雅只觉得体内的那股力量正在随时间一点点抽离。
“阿鹏，动手吧，不要让我的牺牲白白浪费……”
……
……
蓝色的电流顷刻间覆盖在了右手之上，刺眼夺目的电光中，蕴含着可以压垮一切的神奇力量。
手，轻轻的抚上了面前这个单薄的背影，那个背影，它即将远去，去到一个不再有伤害和痛苦的世界。
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