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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鹏和徐刚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这或许是朋友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通病”:一旦苟富贵,勿相忘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徐刚是个重义气的人,他并不在意陆文鹏的疏远,只当做对方生意太忙,顾不上谈论友情。徐刚家里除了母亲还有一个弟弟正在上高中。他很爱自己的弟弟,希望他用功读书,将来考上大学光耀门楣。徐刚的前途已经半途而废,他自然就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弟弟的身上。好在弟弟很争气,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当保安很辛苦,工资不高还容易遭受白眼;这些徐刚都能忍,只要家里的生活能吃喝不愁,多受些苦累他也心甘情愿。徐刚最大的梦想就是赞一笔钱,给弟弟上大学用,剩下来的留给母亲生病时应急。每个人对生活的态度不同,但过上美好生活的心愿都是相同的。徐刚帮陆文鹏的忙本身有风险,但出于义气他还是当仁不让地冲了上去。事后回忆他也有些后怕:万一被告个敲诈勒索罪,自己进去倒不要紧,家里的一老一小怎么办?好在事情没有塌锅倒灶,事后陆文鹏还给了他两千块钱作为酬谢。徐刚很知足,心里甚至暗暗觉得陆文鹏有头脑、有魄力,将来能做成大事。因此,当徐刚接到陆文鹏约他出去喝酒的电话后,知道陆文鹏还惦记着他这个朋友,不由满心欢喜和得意。他早早做好了准备,等着约定时刻的到来。
陆文鹏不是一个健忘的人,他只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徐刚现在的境遇暂时帮不了他什么忙,因此可以忽略而过。他是在百无聊赖时才想到还有这样一个朋友,加上追求刘华很不顺利增添了不少郁闷,就打算和徐刚见一面,聊聊天、喝喝酒,试图化解一下胸中的闷气。
朋友之间也有尊卑长幼之分,徐刚比陆文鹏大几个月,但他的性格大大咧咧,只懂得以成败论高低。自己现在虎落平阳,不能端着架子给陆文鹏这样混的风生水起的人摆谱,他觉得眼下没有这个资格。因此一见面,徐刚就显出一副恭敬维诺、盼着陆文鹏提携关照的样子;不成想,这让陆文鹏更加瞧不起他,觉得以徐刚目前的条件档次太低,难成大器。他用居高临下的口气问:“刚子,最近混的怎么样?赚到钱没有?”
徐刚讪笑着说:“文鹏,不对,现在应该叫你‘陆总’。哥们的情况实在上不了台面,所以想请你关照一下。”
“刚子,地产生意只需要售楼小姐,你去能干什么?”
“你那里也需要保安吧?”
“有是有。可是刚子,我做完这个项目摊子就撤了,到时你怎么办?还回老地方?人家还能再要你吗?”
徐刚一听心凉了半截,他还是用商量的口吻说:“陆总,我就想多赚点钱,你如果有赚钱的门路可不能忘了我。”
“嗯,我想想。你我朋友一场,该提携的时候我不会忘。今天咱俩只管喝酒聊天,别的暂且不提。好吧?”说着,陆文鹏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又把一瓶老白干推给徐刚,说:“我的酒量你也知道。我喝红的,你喝白的,喝好为止。”
徐刚倒上白酒双手捧着跟陆文鹏的酒杯一碰,说:“陆总,兄弟我先干为敬。”陆文鹏故作不满的说:“刚子,咱们兄弟没有谁敬谁。我知道你家里有困难,只是我现在事业刚起步,还是和别人合伙,等以后有机会我肯定想着你。”
“那好陆总,有需要出力打杂的活儿你吭一声。哥们就剩这点本钱了,统统听你的使唤。”
陆文鹏皱着眉头,心想今天就不该约徐刚出来,这小子只会用蛮耍横,没半点头脑,做正经生意根本就是废物一个!
徐刚接着说:“说起咱们班,就属你是混得最好的一个。呃,不对,是最会做生意的一个。来陆总,我再敬你一杯!”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在杯声交错中渐渐消磨掉不少现实的烦恼。徐刚是因为靠上陆文鹏这颗大树,今后就有了指望;陆文鹏则在徐刚极力的吹捧下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真的才智过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就这样,酒瓶很快见了底,徐刚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陆文鹏有些担心的说:“刚子,小心别喝醉了。”
徐刚一挥手,笑着说:“放心吧陆总,我平时就一斤的量,今天高兴更没问题。”
陆文鹏又想起了和姚美丽喝酒时的情形,觉得自己喝不醉的人往往第一个趴下。如今自己喝的酒比那时的牌子更好也更贵,但喝起来感觉没有多大差别。可见喝酒其实喝的是心情,与酒好酒坏无关。高兴时喝的酒和悲伤时喝的酒,哪怕牌子相同味道也会不一样。我们都以为酒精能给予人安慰,其实真正能安慰你的是荏苒而过的时间。渡过短暂的无知无觉后,最终该来的还是会来。因此,不如丢掉幻想,只品味酒中的苦辣与生活中的酸甜能否相互映衬更实际些。
徐刚终于喝光了一整瓶白酒,陆文鹏的酒杯里也所剩无几。他看时间差不多了,叫来服务员结了账和徐刚朝外走。快到门口时,一个脚步踉跄的人撞了陆文鹏一下,徐刚生气的大声说:“喂!你小心点!”陆文鹏不介意的摆了摆手,拉着徐刚继续朝外走。那个似乎喝多的人在两人身后说:“到底谁不长眼?你说清楚再走!”
徐刚想上去理论,陆文鹏拽住他说:“搭理他干嘛?喝多的人都这样。”那人的确喝多了,他顺手从桌上抄起一只啤酒瓶,叫嚷着说:“敢惹老子?他妈的要你们好看!”
这时,他的两个同伙也凑了上来,指点着陆文鹏和徐刚说:“别找事啊!赶紧走!”
陆文鹏很气,但看着三人都是二十来岁社会混混的模样,没吭声继续朝外走。徐刚不干了,他冲上去一脚踹倒了拿酒瓶的醉汉,接着一拳一个又打倒了另外两人,叉着腰怒气冲冲的说:“小子!惹我没什么,但惹我哥们就不行!谁不服气的来呀!”
这时大堂经理跑了过来,劝解说:“大家都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你们要是砸坏了东西,我们可就报警了!”陆文鹏上前拉住徐刚,对大堂经理说:“不好意思,我们不想惹事,是他们故意找茬。我们马上就走。”正说着,那个被踹倒在一旁的醉汉拎着酒瓶又冲了过来,不管不顾地对着陆文鹏的脑袋砸了下去。眼看陆文鹏万无可避就要血溅当场,突然,徐刚挡在他的面前,硬生生挨了这一瓶子。爆裂声清脆而短促,像一只鼓胀的气球被猛然戳破。眨眼间,徐刚的头顶涌出几缕鲜红的血液,顺着鼻子和耳朵淌下来。徐刚用手一摸见了红,顿时急了,他抄起一旁的板凳搂头砸向醉汉,对方情急之下用胳膊一档,疼的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徐刚还要继续砸,被陆文鹏一把抱住:“刚子,把他打残了咱们麻烦更大。你先坐下,交给我来解决。”
大堂经理一看事情闹大了,连忙打电话要报警,陆文鹏制止说:“现在是我兄弟受了伤,把警察叫来你们也脱不了干系。我看你店里也没有什么损失,有的话我负责赔给你。这事最好还是让我们自己解决。你说呢?”
大堂经理当然愿意尽快平息此事,他看受伤的一方不在乎也就放了心,说:“这样最好,你们还是快去医院看看吧。”陆文鹏拉着徐刚在凳子上坐下,安抚他说:“刚子,你觉得怎么样?再忍忍,咱们马上就去医院。”
徐刚气呼呼地说:“我没事。今天本来挺高兴的,没成想让几个小混混给搅和了。”
陆文鹏对着三人问:“你们打伤了人,这事怎么解决?”
那三个闹事的人一看徐刚满脸鲜血、面目狰狞也害怕了,互相搀扶着走到徐刚面前,低声下气地告饶说:“大哥,是我们错了。求你放过我们吧?”
陆文鹏问:“那我兄弟的医药费你们总得出吧?”
其中一个哆嗦着说:“大哥,我们没钱,你看......”
徐刚怒吼一声说:“你们他妈的谁不好惹非要惹我哥们?今天幸亏挂彩的是我,要是我哥们擦破一点皮,你们都得给我爬着出去!都他妈的滚!老子见到你们这样的孬种心里就来气,以后还敢不敢喝酒闹事了?”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徐刚一挥手,那几个小流氓赶紧一瘸一拐的溜走了。看着徐刚虎虎生威的样子,陆文鹏心里一动:“刚子真讲义气!这样的人很难得,我早晚还是能用得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