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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安静的审判庭里,随着宋琦的话一出口,好似蜂巢瞬间炸了窝一般,引来阵阵骚动!林稞更是当场失声痛哭起来。人们议论纷纷,觉得被告人一定是疯了!法官敲了敲法槌,大声说:“请大家肃静!鉴于此案事实认定不清,现在发回重审!”
被法警带走前,宋琦向旁听席看了一眼,林稞正掩面哭泣,周琴拍着女儿的肩膀在说着什么......宋琦知道,他又让林稞伤心了!这是深深地无奈,虽然很痛,也情非得已,但宋琦并不后悔。自从和刘华一席长谈之后,宋琦的心里就在纠结,如实坦白的念头翻来覆去、像冒着热气的锅盖般搅扰的他不得安宁。陆文鹏是罪有应得!作为代表着正义的一方,宋琦应当感到自豪!他不愿畏畏缩缩,为了活命而背弃自我,那样即使活着也生不如死!
重新回到狭小阴暗的牢房后,宋琦的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当他说谎的时候,他很在意别人的眼光,但现在他却无比地坦荡!身处的牢房现在也似乎宽敞了许多;内心变得光明,即使面对灰暗的墙壁,同样能感到熠熠生辉!
这种改变正从餐饭开始……
宋琦在看守所里每天吃的饭,不仅没有油水,味道也难以下咽。今天,宋琦再次排队去饭堂打饭时,那位龚警官在负责打饭的厨师旁边站着。等轮到了宋琦,龚警官从他身后的桌子上端出一个托盘,递到宋琦的手里——这份饭食中有菜有肉,而且香气扑鼻......
龚警官依然表情严厉,只是朝宋琦轻轻点了一下头;但他看宋琦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柔和,像白水中掺入糖时,留下的些微痕迹。
饭堂里等着排队的犯人很多,容不得宋琦多余表示什么,他只能向龚警官鞠了一躬,就赶忙坐到座位上,迫不及待地大吃起来!
林稞给宋琦带来过不少好吃的,但这些东西通不过看守所的安全检查。这里不允许来历不明的食物递交到犯人的手中。只能要么退回去,要么没收。但林稞不愿拿回去,她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东西不拿走,总有一两件吃食能递到宋琦的手里。宋琦不想让林稞失望,只能骗她说,他已经吃到了那些东西,并且还违心地连连称道。
旁边的犯人看着宋琦狼吞虎咽,一个劲儿直咽口水!他们嘴上不敢说,心里早就骂开了,都以为这个警官和宋琦莫非是亲戚?这种待遇就像野马群中开了一辆奔驰车,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等宋琦回到牢房,还在回味这顿意犹未尽的美餐的时候,龚警官又来看他。这次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和平时审问他的表情判若两人。
“你请的这位律师不错......你也不错!”龚警官背着手,在牢房的栅栏外来回踱着碎步说。
“谢谢你,龚警官!”宋琦这时才有机会说出这句话。
“这是你应得的!”
“对一个杀人犯来说,没有什么是应得的......”
“你跟他们不一样!”龚警官随手指了指别的牢房说,“你很有勇气,敢作敢当!”看宋琦想要分辨什么,龚警官制止了他,又接着说:“也许你认为这没什么,也许你觉得大多数人都能有勇气承认自己的错误;我跟你说,在小问题上认错不难,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尤其是生死面前,能像你这么做,很难!很难!”
宋琦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经常来看你的那个女孩儿,是你的未婚妻吧?”
“是的,我们本来打算今年结婚的。”
“这就更难得了!”龚警官竖起了大拇指。“小姑娘如花似玉,又对你依依不舍,你竟然不在意人家会不会伤心?”
“龚警官,我也想和她白头偕老,我的心里还有很多梦想都还没来得及去实现;但这些都不是逃避惩罚的借口,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我只想......做回我自己!”
牢房突然变得很安静,栅栏内外的两人不约而同陷入了沉思......这是勇敢大于伤感的时刻,什么真假、什么诡辩统统作废!只有心里沉浸下来的彻悟——指引人生,教化良善,方能带来最大地宁定!
“我还需要重新给你录一次口供,程序是一样的,只是要让你签字确认。你的未婚妻如果再来,让她别拎东西了;看守所里有小卖部,需要什么就从那里买,能保证递到你的手里。”说完这些,龚警官又朝宋琦一笑,这才转身离开。
“谢谢龚警官!”宋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实在找不到更好能表达感谢的词语。这一声“谢谢”,在两人的耳中虽然质朴得过分,却远胜于千言万语......
林稞红肿着双眼来了。她见了宋琦不知该说什么好,默默坐着一动不动,像是随意放在凳子上的雕塑作品。宋琦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轻声说:“我的决定是不是让你感到很意外?”
“是有点......不过,你是对的。”
林稞能理解自己,宋琦放心了。他握住林稞的手,美丽的“雕塑”终于能动了,但是手很凉,像是握着一块“冰”;林稞的心里作何感想,从她的手上就能找到答案。
“对不起,稞儿。我......是不是很自私?”
“只要有爱,人就是自私的。不用说‘对不起’,你的心里比我更难过......”
“好在我还有你。”
“对呀,我不会离开你的。”
“本来,我不想让你等太久......”
“只要等,就总有到头的时候。”
“好在我也把遮云山要回来了。”
“琦哥,我不想要遮云山!我......我只要你!”
林稞的眼眶又红了,她努力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可眼泪不听她的,还是夺眶而出了......
宋琦无言以对,只能更紧地握住爱人的小手。不知不觉中,林稞的手被捂热了。在他们周围,喧嚷的大厅里人来人往,时不时能听到轻微的啜泣声。这是一个充满了忧伤的时刻,两个恋人咫尺天涯,无助地等待着命运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