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将近黎明之时，山贼们带着几十车财物、粮食、牲畜，以及几百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志得意满地启程返回熔石山，一路上所有山贼都是欢呼高歌，只有那些女人们依旧嚎哭不止，她们的亲人都被屠杀殆尽，许多人甚至被多个男人轮流蹂躏了一遍，她们并不知道等待她们的会是怎样的命运，只能一边哭泣，一边虔诚地向神明祈祷…… 而山贼悉数远去之后，三个身影飘然降临在木里村的一片废墟上，那是三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他们看着这烧杀过后遍地的尸体和四散的黑灰，不由得皱了皱眉。 “已经完全探查不到她的灵魂气息了，逃了这么远，是不是她的灵魂之源已经消耗光了，彻底魂飞魄散了？”那紫衣男子询问道。 “不，你可别小看这个死女人，我猜她一定是附在了某个人甚至某个动物的身体上，借此掩盖了她的灵魂气息。”那青衣男子冷冽道。 “无论如何，线索已断，而且那贱人被我们毁掉了躯壳，以后也翻不起多大浪，咱们还是回飞炎城吧。”那红衣男子伸了个懒腰，轻松道。 另外两人见无法继续追查，也只好点了点头，这时，从一旁的一栋冒着黑烟的小木屋后面，一个小脑袋战战兢兢地探了出来，三人早已察觉，那紫衣男子把手凌空一握，一只无形的大手就将屋后那人给提了过来扔在地上，竟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儿，模样最多十六七岁，满身黑灰，面上满是惊恐，神色很是慌乱。 “哦？还有幸存者？”红衣男人随手一拂，那小女孩儿整个人便焕然一新，变得干净了许多，红衣男人瞥了瞥她的小脸，笑道，“不错嘛，长得还算清秀。” 紫衣男人呵呵笑道：“怎么，这种山野荒村的小女娃你也有兴致？” “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那红衣男人舔了舔嘴唇，对着那小姑娘问道，“小丫头，你多大了？” “十…十六岁…你…你们是天神么？”她刚刚躲在木屋后面，看着这三个衣着华丽的男人从天而降，那穿紫衣的只是挥了挥手就把自己提了过来，那红衣男人也轻易就把自己给收拾干净了，在她心中，这不是天神的神术是什么？ “天神？哈哈哈哈，姑且算是吧，怎么了，要向神明祈祷么？”红衣男人哈哈大笑。 那小姑娘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又跪又叩，声泪俱下地恳求道：“天…天神大人…求求您，救救我们村里的人吧…我…我们村刚刚被山贼给抢了…死了好多人…我爹也被打死了…我娘被他们带走了…我…我被塞在地窖里…好不容易才躲过去…天神大人，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爹和我娘…还有村里的人吧……”说道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在她心里，神明是无所不能的，即使是复活死人应该也不是难事，所以拼了命地恳求眼前的三位天神。 红衣男人沉思片刻，向紫衣男人询问道：“二哥，这个村子归南启郡治下，你知道洗劫这里的是哪伙人么？” “是熔石山石虎手下的人马，附近也就他们敢公开洗劫烧杀了。”紫衣男人微笑道。 “哦？石虎的人？我想起来了，说起来他还是归我罩着的，这几个月他上交给我的熔火精石量还挺足的，这小子，如今倒是抢了个痛快，不还得我给他擦屁股？恐怕待会儿我得去跟南启郡的几个老家伙通通气，叫他们别派骑士团去骚扰熔石山的人……” 那小姑娘听完惊得说不出话来，颤巍巍地问道：“天…天神大人…你…你说…那些山贼…是你罩的？这…这是什么意思？” 红衣男子顿时笑逐颜开，凑到她面前笑道：“小丫头，这些事可跟你无关，至于跟你有关的事嘛……”说着，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在那姑娘的额头上画符一般地游走起来，同时口中念念有词，那姑娘还没反应过来，额间已经被刻上了一个复杂的符印，当红衣男子吐完最后一个音节，那符印瞬间光芒大放，小姑娘便仿佛中了邪一样开始浑身发抖。 片刻后，那小女孩儿停止了颤抖，一双大眼睛里已经失去了方才的神采，却对着红衣男子欠身微笑道：“奴婢绿琦拜见主人。” 红衣男子得意大笑，将那姑娘一把搂进怀里，笑道：“原来你叫绿琦，好名字，不过以后你还是叫琦奴吧。” 那紫衣男人见状不禁摇头苦笑，道：“三弟啊，你这好色起来真是无处不寻欢啊，还老是用这‘驭奴咒’，你也太……” 话没说完，一旁的青衣男子就冷哼道：“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沉湎声色。” 红衣男人一边揉捏着绿琦的酥胸，一边对着大哥嬉笑道：“大哥，你也体谅体谅小弟吧，上回我一生气，把两个女奴的脸弄花了，只好把她们卖了作军妓，如今可不得补充点儿新鲜血液么？”嘴上如此说，心中却暗想，“呸，假正经，自己养了二十多个美女做性奴，最小的才十五岁，每天晚上整夜整夜地玩儿女人，当我不知道呢？跟我装什么装？” “好了好了，别说了，直接去南启郡，办完事了回飞炎城，城里还有不少事等着咱们处理呢。”说完，那青衣男子便一挥袖，化作一道青光忽地朝北方而去，紫衣男人随后跟上，红衣男人狠狠亲了一口绿琦的小脸，便将她抱紧，也化作一道红光随两个哥哥而去…… 此时木里村西面五十里外的一片树林中，靠在一棵老榕树下的阿易悠悠醒转，使劲晃了晃脑袋，发现自己在一片陌生的林子里，此时天色还不明亮，只有点点星光洒下，勉强可以视物。阿易想要起身，却发现手脚酸软无力，身体像被抽干一样地虚弱，各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许多绷带，创伤已经不疼了，身上还有一股浓浓的药膏味。 他费劲地挪动脖子想要四处张望，往右一看，就发现十几步之外，有一团淡蓝色的光晕，细看之下，像是个人影在打坐，那光晕周围似乎有无数萤火虫般的细小光球，渐渐向光晕靠拢。 阿易向那团蓝光呼喊，却得不到回应，只好作罢，此时除了全身无力，却也不饥不渴无痛苦，心里也不是很慌，便静静地休息，喘息着缓解虚弱。 没多久，阿易听到一声鸡鸣，眼看就要黎明，那团光晕才渐渐收敛，完全散去蓝光之后，阿易才看清楚，光晕中竟然是个半人高的小女孩儿，她正一副打坐的模样，看形貌不过才八九岁，而且像是半透明一样，视线可以隐约透过她看到她的身后景物，更神奇的是，她竟然漂浮在半空中！ 只见那个鬼魂一样的小女孩儿忽地飘到了阿易面前，把阿易吓得瘫倒在地，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颤抖道：“你…你…你是…你是鬼么？别…别吃我……”他从小就听村里的老人讲鬼故事，在他印象里，鬼都是会吃人的。 那小女孩儿无比哀怨地喃喃自语道：“鬼？是啊，如今…我不是鬼是什么……”随即摇了摇头，对着阿易冷声道：“无知的小子，我可不是什么鬼，我只不过是被毁掉了肉体，现在我是你的主人，从今往后，你要听我的命令。” 这声音阿易很熟悉，就是之前一直萦绕自己耳边的女声，他听说不是鬼，安心不少，毁掉肉体之类他没听懂，可主人两个字他听得很清楚，连忙问道：“主人？你？你不过是个…是个小丫头…怎么做我的主人？” 冷静下来细看，阿易才发觉眼前这个双脚不沾地的小女孩儿有些与众不同，她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长裙，身形虽然小巧，可是有一头蓝色的及腰长发，一双眼睛也像两颗蓝宝石一样湛蓝纯净，那张脸的曲线像是用白瓷烧出来的一般光滑柔和，虽然相貌很是稚嫩，五官却相当精致细巧，十足的可爱，让人一见就想要捧在手心里悉心呵护。不过阿易是不懂得分辨这些东西的，在他心里，只有一个简单的想法——这个小妹妹真好看啊。 “哼，什么小丫头，以我的年纪，做你奶奶都不过分，只不过出了点儿事故，才变成这副模样。”那小女孩儿轻蔑道，神色颐指气使，像个王公贵妇一样，“要不是我出手，你已经被那些山贼砍成肉泥了，你说，你该不该认我做主人？” 阿易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道：“山贼？我…我好像记起来了，是有两个人提着刀朝我走来，他们……” 那小女孩儿便开始给阿易讲起他们村里的变故，以及自己附在他的身上，帮他找食物、找伤药、逃出村落等事，阿易费了半天劲才理解“附身”是怎么回事，听完一切后，阿易有些迷茫无措，自己从没想过离开村长家会怎么样，更没想过村子没了会怎样，现在真不知如何是好。 那小女孩儿依旧冷冷道：“别胡思乱想了，你以后就做我的仆人，我保你吃饱穿暖，不会亏待你的。” 阿易一听可以吃饱肚子，也就不多想了，连忙挣扎着起身，对着小女孩儿拜伏感激道：“谢谢您救了我，我愿意报答您的大恩，做您的仆人，从今以后，您就是阿易的主人了。”他抬起脑袋，一脸天真的笑容，能够跟随新主人还能吃饱饭让他很安心，“主人，阿易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蓝葵…恩？”那小女孩儿脱口而出，随即想起了什么，连忙道：“不过你记住，不许向任何人提起我，也不许这样叫我，只许叫我主人，而且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身体里面有我附着，明白了么？” “恩，阿易明白了。”阿易连连点头，随即忍不住好奇道，“主人，您是生下来就能这么漂浮着么？能不能教教阿易，怎么才能向您这样浮起来啊？” 蓝葵愣了一愣，沉声道：“以后不许你再问这样的事，凡是和主人形貌有关的，都不许问，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阿易听了，赶紧一脸歉意地赔罪，连连保证不会再问了，但还是忍不住询问道：“主人，怎么…怎么我现在这么没力气啊……” “没事，我吸了一些你的精力，你休息一会儿就能恢复了，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吸了。” 蓝葵觉得没必要，就没有向阿易解释太多，她被毁掉肉体之后，只剩出窍的灵魂一路南逃，其间灵魂本源不断损耗，几乎灰飞烟灭，好在附在了这个少年的身上，这才得以保存，如今吸取一些他的精力用来稳固本源，又出体吸纳月华和星辰光魄以重塑魂魄形态，可是她一路上为了逃命，损耗太严重，修养一夜，也只能勉强将灵魂回复成女童的形态，以后光凭吸纳星月能量想要继续恢复就是难上加难了，想到此处，她心中暗恨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看着眼前这个懵懂傻笑的少年，蓝葵不禁摇头，当时背后追兵紧逼，灵魂又即将损耗殆尽，她必须尽快附在一人身上，用那人的灵魂气息掩盖自己，才能不被发现，同时灵魂源力的损耗才会停止，情急之下难以细挑，好在这个少年相貌倒是不错，她一直深信，相貌出众的人资质才出众，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她已经探查过阿易的所有记忆，满脑子无聊贫苦的短工生活让她看都看得烦了，不过阿易淳朴天真的心性倒是让她很满意，她决定给这个少年一次机会，帮助他成长的同时，也让他一步步地帮助自己恢复灵魂，甚至重塑肉身。 正想着，突然不远处传来些许人声，蓝葵连忙朝阿易一扑，整个人便融进了他体内。 “这…这…主人？你…你怎么……”阿易心中狂震，话都说不利索了。 “别说话，我现在已经再次附在你身上，以后白天我都会附在你体内，当主人操控你的身体时，你还是不要反抗，也不要开口问，只要心里念想，主人自然知道你的想法。”和之前一样，即使阿易的身体虚弱不堪，但蓝葵直接用灵魂力操控他的身体，则可以不受体能的限制，但蓝葵如今的灵魂力有限，并不能让他的肉身发挥出多大的力量，所以遇到像被山贼包围那样的危险情况，还是能躲则躲。 “哦…主人…这也太厉害了…我也想学这一招……”阿易便不再作声，只在心里默想道。 蓝葵不再理会，操控着阿易虚弱的身体，找那人声相反的方向躲藏了起来。不一会儿，只见一个中年人缓步走了过来，他背着个大包袱，似乎很是沉重，累得他气喘吁吁的，不过脸上尽是兴奋，笑得满脸的褶子，阿易一看，竟然是村长家的管家。 “呼…呼…累死我了…还是我机灵，趁乱把那老东西的家当全给弄到手了，这回我可算熬出头了，等我到了河罗郡城，买间大宅子，娶上几个老婆，再买十多个女奴仆，这辈子可有得享受咯，哈哈哈哈……”说着说着，管家竟然大笑出声，这荒郊野外，他倒也不怕被人听见，劫后余生还因祸得福，简直令他快乐得飘飘然，怎能不大笑高歌。 “哼，奸猾之徒，正愁手上没钱，你倒自己送来了。”蓝葵的声音响在阿易脑海中，他还没来得及问，“阿易”已经一个箭步闪身出去，从侧面渐渐接近那管家，还是老套路，一个迷光术施展开来，一团蓝色的光雾就把那管家重重包围，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光雾吓呆了，拼了命地挥舞手脚，没多久光雾散去，他还在那儿胡乱扑腾，好容易冷静下来，却发现自己的包袱已经不见了。 他像丢了魂一样，一边嚎哭尖叫一边四处疯狂地找，可周围什么都没有，最后他竟然伏身挖土，恨不能掘地三尺找包袱，挖得双手流血都浑然不觉，人生的大起大落让他很快就疯癫了，没多久，连挖土的力气也用尽，倒在了自己刨的一个小土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