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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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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被乍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门口传来同事的喊声:「杨队,开会。」   两位客人站起身来道别。我将他们送到办公室的门口,被那位妹妹炽热而富有侵略性的目光狠狠盯了几眼後,才惊疑不定地收拾了一下资料,来到会议室。   会议一如既往的沉闷无聊。几位领导说了些没什麽意义的东西,我也上去做了几句总结报告,语气谦逊虚伪,让我自己都觉得恶心。然後一位副局长慢条斯理地说道:「接总局命令,在全市开展一次打击卖淫嫖娼的治安行动……」   又扫黄?没错,就是扫黄。有不少同事的眼睛闪闪发亮,显得兴奋而期待。   对我们来说,扫黄总是最受欢迎的任务。轻松,安全。更重要的是,还意味着额外的收入。   「……我们分局辖区大多数地方都不错,只有水田街道下面那几个城中村,流动人员密集,长期藏污纳垢,黄赌毒屡禁不止。总局命令我们交叉执法,经过研究决定,水田街道由老街派出所负责,我们分局再组织一部分警力一起行动。老郑,你派个副队长带队,去支援一下老街派出所。」   我的顶头上司郑队长马上站起来,笑眯眯地看着我:「这次就小杨去吧。」   每次有这种任务的时候,其他副队长都会抢着去,顾队往往是抢得最凶的那个。但这次情况略有些不同:我从来没抢过这种任务,几位同事都心知肚明。加上这次我连续解决了几个麻烦的案子,昨夜更是搞定了那个银行抢劫案,大家更是清楚,我也该轮到些轻松的活儿了。   至於顾队,这家伙刚刚从李长生嘴里审出那把枪的来源,满脑子都在想着要挖出一个枪支大案,一夜成名,哪里还有兴致管扫黄这种小事。   这些情况大家都清楚。副局长问道:「那就杨一斌带队了。有没有问题?」   大部分人都是笑嘻嘻地看着我,没有出声。   我自己当然没有问题。虽然我不抗拒昨夜那种任务,但我也是人,也不想长期搞那些精神高度紧张的案子。偶尔扫个黄什麽的,当然是乐意之至。   於是副局长最後宣布道:「行,那就那麽定了。後天晚上十点,全市统一行动。小杨,你这两天就和老街派出所一起作准备吧。」   我站起身来,平静地答应一声。   很快三天就悄然过去,又是一个灯红酒绿的都市的夜。我透过警车的玻璃,注视着路边变幻的霓虹。   我现在所在的这条路,是一条高楼大厦和拥挤杂乱之间的通道,路边排列着ktv,按摩中心和足浴城。门口的招牌上的性感女郎搔首弄姿,暧昧的文字则让人产生无穷的联想。   「杨队,时间到了。」身边的派出所长频频看表,显得急不可耐。当指针指向十点整的那一瞬间,他也迫不及待地向我说道。   「孟所长,你是指挥,你下达命令就好了。」我笑道。虽然对方客气,但不意味着我就可以不在乎人情世故。   派出所长也哈哈一笑,便抓起通话器,严肃威武地喊道:「行动开始。」   便装和穿着制服的员警们像是突然从地底冒出来一样,冲向路边那些诱惑的门。片刻之後,尖叫和怒吼声就远远传来。派出所长跳下警车,脚步坚定有力,   昂首挺胸地走向路边的一间第二个红色的灯光字已经损坏而无法辨认的「丽x湾按摩中心」,我也悄无声息地下车跟在了他身後。   门中两个浓妆艳抹的谘客姑娘正在墙角瑟瑟发抖,但她们不是我们的目标。   我跟着所长上楼,马上就看见一扇开着的房门中,一位中年员警正对着一片狼藉的床上赤身裸体的一对男女怒吼道:「穿衣服,跟我出去。」   那男子满脸恐惧和茫然,哆哆嗦嗦地抓着裤子不知道如何是好。而女子却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慢吞吞地套上内裤,然後去摸索上衣。中年员警和所长盯着她晃动不休的丰满乳房,我则尴尬地转过头去。   走廊里更是一片混乱。我的片警同事们化身正义的铁拳,横冲直撞,所到之处便爆发出一阵喧哗。古人曾经形象地描述过这种情景:   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   他们经验丰富,工作迅速而有成效。数分钟过後,这几层楼便被扫荡一空。   十来个从满脸稚气到两鬓苍白的嫖客先被带出了大门,接着便是二十来个女人。   她们都深深垂着头,看不清她们的脸。但我能想像每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上都必然带着苍白和颓废。她们当中还有些没来得及穿好衣服,裸露着大片肌肤。但包括她们自己在内并没有人在意。因为这一刻她们是小姐,是妓女,是婊子,鸡,失足妇女,性工作者……唯独不是人。   她们被赶到按摩中心一侧的停车场上蹲着,几个女警看着她们。其他同事则越战越勇,继续冲向其他亮着红色霓虹灯的门。看样子这种任务并没有需要我的地方,我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便和所长打了声招呼,回到了警车上,点燃了一支香烟,看着烟雾缭绕成万紫千红。   当我吐出第二口烟雾的时候,警车外传来哀求的声音。我转脸看去,却见一位秃顶的男子正拦着两名拿着封条的同事,同时向着一边的所长低声下气地说着什麽。   毫无疑问,他是在哀求所长不要查封他的店。他的店里确实抓住了几对卖淫嫖娼的男女,但经营场所的处置却全看我们的态度。可以批评教育,可以限令整改,可以直接查封,往往还会抓一两个倒楣的,或者得罪过人的,或者没什麽过硬後台的负责人做典型,以组织容留卖淫活动的罪名起诉他们。   那位胖而且秃,油汗正顺着脸颊上的横肉流到脖子间的大金链子上的男子,平日里一定是气宇轩昂,威风凛凛。但此刻他却卑微得如同一个乞丐,吃力地弯着肥肉晃荡不停的腰,对着派出所长拼命点头。   派出所长爱理不理地搭理了两句,然後看了我这边一眼。我正自疑惑,他却已经带着那胖子走了过来,凑到车窗边和我打了个招呼,然後对胖子道:「这是我们区分局刑警队的杨队长,这次行动是全市统一的,杨队长是我们这边的指挥。有什麽事你对他说吧。」   胖子愣了愣,然後像是意识到了什麽,赶紧在满脸的肥肉间都堆起笑容,趴着车窗,罗罗嗦嗦地说了起来:「杨队长,我们这一直是正规经营,最近才有些技师私自做这些活……」   我倒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毕竟上次我参加扫黄已经是两年前,而且那时候还不是队长。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灰色地带,并没有什麽黑白分明的标准,如何判断现在全在我自己的一念之间。我看了那派出所长一眼,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别的地方,像是刻意装作什麽都没看到。我更加疑惑,按理说,他是不可能刻意把难处理的事情推给我的,这种做法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我正想问时,那胖子突然把肥嘟嘟的手伸进车窗,接着,一只沉甸甸的信封就滑了进来,落在我身边的车座上。   我这才明白是怎麽回事。   以前我只知道那些同事抢着来扫黄时都能得到实惠,但自己倒是第一次。一时间我有些迟疑,条件反射地便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面对罪犯的枪口或者匕首时从不退缩的我这次退缩了。我明白这是惯例,是潜规则。打破它恐怕会付出代价。得罪这边派出所是肯定的。如果我不收这钱,他们必定会疑神疑鬼,谣言四起。这次扫黄在他们看来或许会白忙活一场,於是他们全所从上到下,肯定每个人都会怨恨我。   再就是这位胖子。他其实只是个倒楣蛋,所长恐怕并没有打算真封他的店,因为他店里抓住的人不算多,完全说不上典型,只是可上可下,适合所长向我分些好处。如果我坚持不收钱,把他的店封了,他也不会觉得我廉洁奉公,反而会觉得别人情况更严重的不封却封他的,肯定是我在徇私枉法,不收他的钱只是嫌少。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就得把这街上一大半的店都封了。   但我知道这不可能。   我早就知道身处社会不可能洁身自好,以前也不是没有得到过这样厚厚的信封。我不是什麽圣母白莲花,从来没想过做一个洁白无瑕的人,不沾染一点点污垢。所以,短暂地思索之後,我装作没有注意那信封的存在一样,对所长道:「既然他们情况不算严重,也认识到了错误和管理失职,就给点时间让他们整改看看吧。」   所长当然是轻松快活地答应了一声。我这算是明确地表态,意味着他今天可以毫无顾忌地捞好处了。那胖子更是感激涕零,因为所谓的限期整改和一纸封条对他来说可是天壤之别,如果他只有这麽一家店,後者足以让他倾家荡产。   於是两名拿着封条的同事手中换成了整改通知书,他们也是满脸笑容,显然知道所有的猫腻,知道今天也可以分一杯羹。   胖子和派出所长很快离开了,扫黄还在继续。我们一路向城中村深处挺进,而我坐在车内,身边那只厚厚的信封一直让我有些不自在。片刻之後我终於感到坐不住,便离开警车,下车转悠起来。   街上到处都是一片混乱。越来越多的人在路边驻足,看着我们的行动。但大部分人的态度都并不友善,我偶尔可以听到一两句谈论:   「哟,又扫黄了。」   「年底到了,员警也要捞点钱过年嘛。」   「扫黄扫黄,怎麽不见他们去那些包了几十上百个情妇的贪官床上扫,就会欺负最底层的穷人。」   「都不是什麽好东西。」   这些谈论让我感觉很不痛快,有些待不住。片刻之後我转向一条背街小巷,在黑暗和安静中才感觉呼吸畅快了一些。   那些评论其实大部分没有说错。而我也确实刚刚得到了一只厚厚的信封。这麽做到底应不应该?我茫然地看着前方小巷的深处,渴望着看到答案。   毫无疑问,这钱不该收。   但我如果不收,就会变成异类。   我不想变成异类。我需要继续当员警,当队长。我需要在刑警队混下去,而且要混的好。我需要同事和领导都喜欢我,需要权力和职务之便。这样,我找人才会比普通人更容易。   找那个人已经成了我生命里唯一的目标,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我可能已经算不上一个好人,但我不会後悔。这世界绝大部分人大概都和我一样吧,算不上好人或者坏人,只是更好或者更坏的程度有所不同而已。   只能在不影响我工作和前途的前提下,尽量做一个好一些的员警,一个好一些的人。我的目光摇晃起来,随即我发现不是错觉。前方深处的黑暗正在摇曳,三两个脚步匆忙的人影正跌跌撞撞地向我跑来。   远远扫一眼,我便知道了她们的身份。三个女人都浓妆艳抹,轻而薄的衣衫露出大片肌肤,苍白的脸上带着恐惧和惊惶。她们没有看到靠着一栋握手楼的墙根抽烟的我,顺着仅有我身後这一个出口的,伸开双臂就可以摸到两侧出租屋的墙壁的窄巷,踩着鞋跟如同锥子的高跟鞋,歪歪扭扭地拼命跑着。   毫无疑问,她们是被我的那些同事追赶的物件。我是员警,现在在扫黄,理所当然该拦住她们。昏暗中我注视着三张越来越近的脸,最年轻的大概还不到二十,脸上的风尘间还弥漫着稚气。而年纪最大的那个,即使化了再浓的妆,也能看出足够当她的母亲。   最年长的那位女子带头跑着,一边跑,一边还关心着两位姐妹:「小芬,别脱鞋,千万别脱。踩到玻璃就完蛋了。」「琪琪,别怕,不用回头看,出了这巷子就没事——」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终於看到了巷口边的我。   咯噔咯噔的脚步声停下了,黑暗的窄巷陷入了安静,只能看到三双疲惫而恐惧的眼睛里溢满的绝望。   我注视着她们,什麽都没有说。我突然想起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们。没有错,我确实见过她们,至少见过带头的那个中年女人。当她向我跪下的时候,我更确认了这种感觉。所以,在她哭泣着哀求我只抓她一个人的时候,我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们,朝着巷口外有些遥远而模糊的灯火吐出了一口淡淡的烟雾。   我听见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和不成语调的感谢。没错,我又徇私枉法了。   不过我刚刚还承认了自己不是个什麽好人。作为一个员警,这麽放她们逃走当然是渎职。但我觉得偶尔做做收点钱或放嫌疑犯逃走之类不光彩的事却也挺快活。   我确实很快活,她们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她们的背影。我这才意识到为什麽感觉像是认识她们,一个这样的背影正从我的记忆里摇曳而出,和眼前的背影重叠在了一起。   *** *** ***   「心儿,快过来!」那仍然是一个秋日的黄昏,金黄的夕阳照耀着金黄的原野。我钻出公路边水渠的涵洞,兴高采烈地抓着一条小蛇,向着公路上为我们看守着书包的妹妹挥动手臂。   心儿清脆地哎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顺着土坡滑到水渠边,然後一边拉开一段衣襟,一边看着我求情:「哥哥,这个蛇的牙齿要是没了,会死的吧?别拔好不好?」   我吓唬她:「那就让它咬你两口。」   心儿只好垂着头,不说话了。我专心致志地捏开小蛇的嘴巴,把心儿衣襟的边缘塞进捏开的蛇嘴里,然後又把蛇嘴捏紧。这样,小蛇倒钩的毒牙就被衣服挂住,然後我用力一拉,毒牙就钩在衣服上被硬生生地扯掉了。   我检查了一下,非常满意,把没有危险的小蛇缠在脖子上,打了个结。但心儿的脸上却有些难过,看着远方没有说话。我正想嘲笑她两句,一位同伴却叫了起来:「快看,快看,根伯又去镇上卖鸭子回来了。」   根伯是村里的一个孤老。那时候他大概五十岁吧?或者五十五岁?他一辈子没有娶媳妇,独自住在半间还是打土豪分田地的年代分下来的,在这世纪之交已经千疮百孔的破瓦房里,养着一群鸭和一条很凶的老狗。他沉默寡言,总是黑着脸,佝偻着身子悄无声息地摸索着什麽。一旦我们惹了他,他就会放狗来追。不论是人还是狗,都是我们这些顽童的死敌。   「管他干什麽。」一位小夥伴马上生气地转过头去:「我们去勳哥家里看还珠格格吧。」   「我看过两遍了,不想看。我们想办法把他的狗弄死吧。」另一位小夥伴则恨恨地说道:「我家有老鼠药。」   「喂喂,不行啊。那个狗子精得很,不是那老不死的给的食都不吃。」   「我们玩我们的,不理那个老不死就是。」   那个最先看到他的,眼尖的孩子则有些焦急地喊道:「不是,不是。我和你们说,你们知道老不死的每次卖了鸭子回来,都会干什麽不?」   我们一起好奇地问道:「干什麽?」   那孩子神秘兮兮地放低声音:「明秀婶,你们都知道吧?」   「我妈说她是个破鞋。」一位孩子马上回答道。   另一个孩子表示附和:「我奶奶也说了,明秀婶是个婊子。」   最初的孩子用力点头,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脸上满是得意又调皮的笑容:「我家住的离明秀婶家近。结果我就好几次,看到老不死的卖了鸭子以後,就跑到明秀婶家里去,好半天不出来。你们说,他们是在干啥?」   一个孩子简单粗暴,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两个字:「戳屄?」   另一个孩子怀疑的看着他:「你知道什麽是戳屄?」   那孩子不屑地撇着嘴:「你没看到过狗子戳屄?」   「狗子戳屄了就会生狗崽。明秀婶咋没看到生娃娃?」   「不晓得。」   「我们跟去看看?」   「好哇!要是老不死的真的是去和明秀婶戳屄,以後再敢凶我们,我们就到处说。」   「好!说他搞破鞋!」   正当我们兴高采烈的时候,身边响起一个柔软羞涩的声音:「你、你们别说了、不要脸……」   心儿在我们身边捂住耳朵,已经消去了七分稚气,却比初见时更加精致而秀丽的,瓜子般的白嫩脸蛋儿铺满了像是刚刚从天空中采撷下来的红霞,黑白分明却又日渐水灵的,杏仁般的眸子中溢满了羞涩和惊惶。已经染上一抹黛色的眉稍微蹙,不知所措地看着别处,红润的小嘴微微颤抖,小声说着:「不要脸……」   从心儿跟着我一起上学到现在,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她一直是我的小尾巴。   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漫山遍野地玩耍。在我和我的狐朋狗友们之间她是唯一的小姑娘,但大家都并没有嫌弃她,不带她玩。原因很简单:我们爬树的时候,有人帮我们看书包。我们下水的时候,有人帮我们看鞋子。她聪明乖巧,大家都很喜欢她。   「哎哟,小不点害臊了。你害臊就先回去呗。」一个孩子笑嘻嘻地说着。   「我、我送她回去吧……」另一个孩子有些结巴,他倒是一直挺照顾心儿。   「人家自己哥就在这,要你送。」   「志强是想要小不点做媳妇吧?」   「斌子,你就别去了,送你妹回去呗。哈哈哈。」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语气多少有些嘲弄。我脸上挂不住,生气地叫道:「废话,我也要去看。」   心儿越发张惶无措,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朦胧地懂得羞耻了,而女孩更是如此。但我既是因为已经开始对两性的秘密感到好奇,又是觉得丢了面子,没好气地说道:「你要回去就回去。你回去了,以後就再也不带你玩了。」   那个时候的心儿,最害怕的应该就是我不和她一起玩吧?我和其他孩子们一起,远远地跟着老根走向村子。走了几步之後,呆立在原地的心儿终於迈开脚步追了上来,白皙娇嫩的脸蛋红通通的,咬着淡红的嘴唇,也不敢看我们,只是很小声地对我说:「哥哥、我去……我也去。」   我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很高兴,却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去就好好跟着,小心点,别给那老不死的发现了。」   「嗯。嗯。」心儿用细微得难以辨认的声音答应着,像这几年来一直那样紧紧跟在了我的身後。我们就走走停停,终於在太阳落山之後,披着暮霭来到了村子一角的一座小院附近。   老根在爬满丝瓜藤的篱笆外停住脚步,左右看了看,虽然看到了正在装作打闹的我们,但我们只是一群顽童,所以他并没有在意,而是推开竹编的院门,走了进去。   我们呼哨一声,一下子都涌到了院子外,好奇而迫不及待地从篱笆的缝隙间看进去。这是村里一位寡妇的家,那时候大概三十多岁,没有孩子,一个人独自生活。记忆中她在村里的妇人当中算得上高挑,漂亮,也很会打扮,和其他农妇比起来总是很洋气。我们这些孩子总是本能的喜欢好看的人,何况她对我们这些顽童也很好。我每次去她家玩的时候,她都会给我些她自己做的点心。   我们孩子喜欢她,但家长却不喜欢。每次我去她家玩了之後,奶奶总会骂些很难听的话:「斌子,你又去那个破鞋家里玩什麽。」「斌子,那是个不要脸的女人,以後别去玩。」「斌子,我们乾乾净净,不要和脏女人待一起。」甚至还有一次直接找到她家门口,在院子外面大骂了半个小时。等我下一次再去玩的时候,她就给了我一块糕,抹着眼泪叫我别去了。   後来我才明白,她是一名暗娼。   我们这代人的出生,伴随着这个国家的城市化进程。越来越多的人从农村流向城市,我记忆中,村里的青壮年就一年比一年少。留在农村的,除了我这样的留守儿童,奶奶这样的老人,再基本就是老根这样的光棍和孤老了。因为我们都知道的原因,农村娶不上媳妇的男子越来越多,许多男性一辈子孑然一身。他们的欲望需要宣泄,於是,像明秀婶这样的村妓就悄然出现。   但我那时候只是孩子,什麽都不懂,只知道别人都看不起她,她也不要我再去。   这是大概两年之後,我再次来到明秀婶的院子外。院子还像以前那麽精致,打扫得乾乾净净的鹅卵石小路一侧是打理得整整齐齐的,碧绿的韭菜,另一侧则是静心修剪过的栀子,石榴和桂花树。明秀婶正在一棵桂花树下攀枝拂叶,还像上次看到她时那麽漂亮,甚至更漂亮。她像电视里的女人那样烫了头发,穿着一条裙摆在膝盖上一大截的连衣裙,露出白皙丰满的腿。连衣裙的领口开得很大,两团软软的白肉正在颤动不休。看见老根进了院子,她丢下手中的一支桂花,笑眯眯地迎上前去。   「大妹子,啥东西这麽香啊。」老根的声音带着我们这些顽童从未见过的温柔和愉悦,加快脚步走向明秀婶。   「我蒸了桂花糕。根哥,来尝尝。」明秀婶大大方方地走到老根面前,丰润而白嫩的手拉起枯瘦而黝黑的手,走向屋子门口。   桂花糕。我们这些顽童大多尝过明秀婶的手艺,我听见他们和我一起吞口水的声音。但老根却不这麽想。他对桂花糕一点兴趣都没有,而是伸出另一只手,从身後绕到身前,一把抓住了明秀婶那鼓鼓的胸口,声音有些奇怪:「桂花糕有什麽好吃的。还是大妹子你好吃。」   明秀婶微微後仰,半靠在老根枯瘦的胸口,微微张着嘴,声音听起来黏糊糊的:「根哥,别在这……有人看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瞥了我们这里一眼。我有些慌乱,但老根却像是丝毫不觉,迫切而热烈地嘟哝着:「你还怕给人看见……留在村里的汉子小夥,哪个没看过你这身子……」他用力揉搓了几下明秀婶的胸部,突然把枯瘦的手伸进她领子里,再次揉搓起来:「……哪个没看过你这对白花花的奶子。」   明秀婶扭动了几下身子,高高挺着胸,扬手打了老根的手两下,撅着红艳艳的嘴唇嗔道:「根哥,你笑话我。讨厌。」   今天的老根绝对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老根,他咧着嘴,乾瘦的脸颊上都是兴奋的笑容:「大妹子,头转过来。」   明秀刚刚扭过白嫩的脸蛋儿,老根就一口啃住了她的嘴。两个人的嘴激烈地贴在一起,发出啾啾的声音,以及逐渐粗重的喘息。我们这些偷看的顽童目瞪口呆,片刻之後,我发现我心跳得喘不过气来,脸颊也烫得好像失去了知觉。看向小夥伴们的时候,却见大家都一样面红耳赤,傻乎乎地看着那对男女。   只有心儿,一双小手死死地捂着眼睛,脸蛋儿红的像要滴出血来。   明秀婶和老根在亲嘴。那时候的我满脑子只有这个念头。亲嘴是什麽感觉?   我飞快地再度偷看了一眼,却见明秀婶脸颊红晕,眼睛半睁半闭,轻轻地喘着,像是又难受,又快活。老根也是一样,我出来没见过他那麽快活过。亲嘴应该很快活?我不由自主地看向在场的唯一的女孩心儿的嘴唇。虽然还小,但是我惊讶地发现心儿的唇竟然那麽好看。   秀美清晰的线条,淡淡的嫣红像是初开的花瓣,光滑润泽,没有任何瑕疵。   微微上扬的唇角让它有了饱满的立体感,现在正因为害羞而微微撅着,轻轻地颤抖。   我开始幻想它的触感和味道。而这时老根和明秀婶又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再次看去的时候,却见老根没有继续啃明秀婶的嘴,而是弯着腰,把脸凑在明秀婶胸前,叼着一只又白又圆的奶,津津有味地吸着。而一只手则正从明秀婶大开的领口掏出另一只,胡乱揉着。褐色的乳头被他黑色的手指拨弄着,高高地翘了起来。   明秀婶脑袋微微後仰,又难过又快活的哼哼着,白皙的手指紧紧抓着老根的头发。而我盯着那对丰满的乳房,难以抑制地吞着口水。   因为太早地失去了对母亲的记忆,所以我对女性的身体,对女性的乳房全无印象。但现在再次看到,便本能地被完全吸引。那个年纪的男孩,对乳房应该是最好奇,也有着最强烈的欲望的吧?除了记忆深处尚未消失的甘甜和饱足,还有正在萌芽的性的吸引。我看着明秀婶的乳房,一只被老根的口水弄得闪闪发亮,一只在他手里变换着形状,洁白和黝黑形成强烈的对比,那种视觉效果我至今仍然难忘。   不知不觉间,我的小腹升起一团莫名的火焰。以前那个只是用来尿尿的工具硬邦邦地翘了起来,让人又难受,又烦躁,满脑子只想着也找一对乳房,去抓,去捏,去吮吸。但这里除了明秀婶,就只有心儿是女的。而当我偷偷看向她的胸前时,只感到非常失望。   心儿的胸部像搓衣板一样平,如果说隐约有些起伏,那也是她的肋骨。   十岁的小女孩还远没有到开始在身体的某些部分聚集脂肪的时候。虽然心儿的身材已经开始抽条,像是泛着绿意的柳枝,但仍然太过纤细。我马上就意兴阑珊地转回目光,终於看到老根和明秀婶贴在一起,走向屋内。老根一边撩起明秀婶的裙子,摸着她又白又圆的屁股,一边气喘吁吁地低声说着:「大妹子,上次三宝回村里的时候,我听见他说,他在大城市找的女人会帮他啜吊子。大妹子,你也帮我啜啜呗。」   明秀婶的声音带着嗔怒,却听得出来不是真的生气:「你尿尿的玩意,我怎麽啜。你们肏我可以,可不能作践我。」   老根赶紧赔笑:「大妹子!我哪是作践你呢。我是听三宝说的怪刺激的,也想试试……大妹子,他们帮啜的都要另外收钱,我也多给你十块钱呗……多给你二十!只要你帮我啜,一次给你四十。」   明秀婶的声音缓和了一些,毕竟她是靠这个生活,不会和钱过不去:「你就别充胖子了。你一个鸭子都卖不到十块钱。你有四十块,留着肏我两回不好麽,一次花光干啥。」   「我就想试试。」老根的声音带着激动和向往,伸手推开明秀婶的屋门:「我这辈子是没本事去城里见那些花花世界,也想试试城里人的花样……我也没得老婆,也没得娃儿,钱也留不到身後……趁着还花的动,能花就花……大妹子……你要是学会了啜吊子,以後也可以多挣点钱……」   屋门关了起来,阻隔了声音和视线。院中的秋虫鸣叫起来,显得四周一片寂静。片刻之後,一个小夥伴声音发抖地问道:「他们现在在戳屄吧?」   「肯定是。」另一个小夥伴回答道:「不然还能干什麽。」   「到窗户那边去看看?」   「我不去。戳屄没什麽好看的。我看到过我爸和我妈戳屄,没什麽名堂。」   「我也看到过我叔和我婶子……就是两个人脱光了衣服,抱在一起乱抖。没意思。」   「我回去了。我爸今天要从镇上买肉回来吃。」   「我也回去了……」   小夥伴们几乎都表示不继续偷看,但我却想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过男女之事。等大家散去之後,心儿拉着我的衣角,红着脸蛋叫我回去,我却笑道:「你先回去呗,我自己再去看看。——你不去也行。明天还是带你玩。」   心儿愣在那里,片刻之後,她松开我的衣角,用力跺了跺脚,说了一句「哥哥不要脸」,就捂着脸蛋儿跑掉了。   我没有意识到这是妹妹第一次对着我发脾气,当然更不明白她为什麽突然有了性子。现在想起来,我才隐约猜到了原因,不过也不能确定。   心儿大概是看到我对其他女性的身体表现出了兴趣,所以小小的心里有了一种懵懂的嫉妒吧。   但我那时候满脑子只有明秀婶丰满洁白的乳房,以及对男女之事的好奇,根本就没有在意心儿。等她和其他孩子们都走了之後,我独自翻越篱笆,悄悄摸到了明秀婶的卧室窗台下。   窗户上蒙着一块布帘,但玻璃没关。我悄悄伸手把布帘撩起一角,就看到老根已经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明秀婶也脱光了衣服,爬在他身上,脸蛋凑在他两条黑瘦的大腿之间,嘴里含着那黑不溜秋的吊子,正在像吃什麽好吃的东西一样,啾啾有声地又舔又吸。   原来老根说的是真的。明秀婶真的在啜他的吊子。但老根剧烈地喘息着,黑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看起来不像是很舒服的样子。所以我就懒得看他,而是盯着明秀婶那对因为俯身而显得更加丰满,沉甸甸地在身下晃动的乳房。   明秀婶又一次瞥了我的方向一眼,但仍然没有任何表示,而是更卖力的啜着。   片刻之後,老根就低声叫了起来:「哎哟,大妹子,我不行了……不行了,要出来了……」   明秀婶突然停止动作,含着老根的吊子一动也不动。片刻之後,她才抓起床头上的一张草纸,呸呸地吐出了嘴里的东西。   「大妹子,真、真的是……」老根显得很是尴尬和焦虑,而明秀婶则嘻嘻笑道:「根哥,还能肏我不。」   「不能……不能了……」老根摆着手:「我不是二十岁的後生了。那个,大妹子,多谢你,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有女人帮我啜出来……这,这是钱。」   明秀婶从他递过去的一叠钱中抽出两张十块的,撩着有些乱的头发笑道:「拿那麽多干什麽。你今儿没肏我,说好了帮你啜就是二十块。」   「那、那怎麽好意思……」老根结结巴巴地说着,明秀婶却一把推回钱去:「我们乡里乡亲的,你们一直照顾我,说好了就是说好了。你没肏我,我就只收帮你啜的钱……好了根哥,你留着呗,明儿再来肏我一回不就好了麽。」   老根收回钱去,呐呐地笑着:「明儿可不行……刚才你帮我啜的……我好像骨髓都射出去了。不缓个三五天怕是肏不动你了。」   「你想来就随时来呗。」明秀婶抓过自己的衣服:「秋凉,快穿衣服,莫冻了。」   老根赶紧抓起衣服往身上套,而明秀婶则面对着我所在的窗户,好像是故意一样,托着那对丰满的乳房,轻轻揉动,甚至张开大腿,把整副白花花的身子都展现在我面前。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成熟女性的身体。我只记得一大片耀眼的白,然後就是明秀婶那又大又圆的乳房,正对着我的视线,看得清清楚楚。明秀婶自己的手揉搓着它们,手指陷入白嫩的乳肉中,看起来很软很软,让我难以抑制地幻想它们摸起来的触感。再就是不算纤细的,充满肉感的腰,微微隆起的光滑的小腹,以及那一大片黑乎乎的毛。   两条丰满的大白腿之间,那片黑毛掩映着一点暗红。我拼命想看清楚,这时老根已经三下五除二地穿好了衣服,跳下了床,讪笑道:「大妹子,那我就回去了,不耽误你下个生意。」   「不送了啊,根哥。」明秀婶娇笑一声,老根便走出了卧室。我赶紧伏在窗台下的一棵栀子树边,很快就看到老根出了屋子,飞快地走向院门。不久之後,他的脚步声就消失在了院子外的夜色中。   我再度起身,趴在窗台看向屋内,但明秀婶却已经不见了。我正在疑惑,却突然听见身後咯咯一声轻笑,顿时把我吓得魂飞魄散。   抓住我偷窥现行的,当然就是明秀婶。当我转过身之後,她打量了一眼,马上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哟,我还说是哪个後生念着婶儿。原来是斌子啊。   我也有两年没看到你了……你今年十二了……不对,已经开始吃十三的饭了。」   她戏谑地弯着腰,凑近靠着墙根无处可逃的我:「也差不多快到了想女人的时候了。」   她只是草草地套着连衣裙,那对丰满的乳房隔着薄薄的衣料在我面前晃动,似乎能感觉到它们的热度。但我此刻却吓坏了,盯着那对沉甸甸的柔软,却再没有抓或者摸它们的想法。   「你从刚才我在院子里开始,就盯着婶儿的奶子看,对吧。」明秀婶咬着嘴唇:「是不是想摸?想摸就来摸啊。」   十二岁的我哪里见过如此阵势。但幸好明秀婶只是戏谑。她突然伸手,捞了我的裤裆一把,媚笑道:「毛都没长呢。就想女人了。」接着她突然正色,眼睛里的媚态一扫而空,变得清澈明亮:「斌子,婶儿虽然贱,有些事却也是不会做的。你还小,你爹供你不容易,你好好念书才是。不要乱想。等你十八岁……至少十六岁,你要是还看得起婶儿,婶儿再让你肏. 现在你还是个娃娃,不行。」   我松了口气。看来明秀婶是不会为难我了。果然,她再次笑道:「婶儿的奶子倒是可以让你摸摸。」说着就拉起我的手放在她胸前。   我根本不记得那时的感觉,胡乱抓了一把,便触电般地放开手。而明秀婶则站起身来,轻声道:「好了,奶子也让你摸了,回去吧。没到十六岁可不许再来偷看,不然我就到处说去。你也不想别人说,小小年纪就来搞我这个破鞋吧?」   我啊啊两声,从墙根上爬起来,一溜烟地逃走了。   当我逃命般回到家中,逐渐镇定下来之後,明秀婶的乳房再一次在我眼前晃动起来。我有些後悔刚才没有好好地,仔细地摸两把,但後悔也来不及了。我开始期待满了十六岁之後去找明秀婶做老根一样的事情,与其说是欲望,还不如说是好奇。而最後我突然意识到,妹妹没有像以前那样粘着我。   当我发现这一点之後,马上就觉得奇怪。自从我们一起上学开始,每天放学後就会一起做作业,一起玩耍,一起洗漱,然後一起回到各自的小床上睡觉,隔着我们小床之间的帘子,说着话进入梦乡。我习惯了身边有个小东西,虽然有时候她哥哥哥哥地叫的我很烦,但今夜突然没有了这个声音,让我觉得一下子少了什麽,并且越来越觉得不自在。   坐立不安地等待片刻之後,我终於忍不住,在厨房找到了正在打扫灶台的心儿。她没有像以前那样,一看到我就高兴地叫我,而是别过脸去,像是当我不存在一样。   这是心儿第一次对我发脾气。以前我欺负她,撺掇奶奶打骂她,冷漠地无视她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这样不理我。所以我既奇怪,又多少有些紧张,还有些恼火,生硬地问道:「你干嘛不理我。」   心儿生气地说道:「哥哥不要脸。偷看别的女人。」   我莫名其妙:「看一看怎麽了。别人早就都看过了。我才第一次偷看。再说,你也看了。」   心儿的脸蛋微微涨红,扫帚扫得灶台上草木灰到处飞,稚嫩婉转的声音多了一种我第一次听到的激动:「反正,偷看别的女人就是不要脸。你还偷看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就更不要脸。你以後再偷看她,我就再也不理你。」   我也有些生气,因为我还是很喜欢明秀婶的。听到心儿说她不要脸,我也不禁提高声音:「哼,不看她,难道还看你啊。明秀婶有大奶,你又没有。」   心儿的脸颊马上涨得像红布一样,但垂头看了看自己搓衣板一样的胸口,只能沮丧地接受现实。但这丫头一向倔强:「我还小,我长大了,也会有的,比明秀婶还大。」   「我不信。」我得意洋洋,但随即又像泄了气的皮球,没精打采地说道:「以後我不去了。刚才我被明秀婶抓住了,她说以後不许我去看,不然她就到处说。」   心儿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涨红的面颊慢慢复原,声音突然带上了说不出的欢喜:「本来就不该去看。你以後不去,我就和你玩。」   我想了想,既然明秀婶那里不能再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和这个小东西一起玩了。於是便点头道:「好。」   於是我们就像所有互相发脾气的兄妹一样,迅速和好了。那时候我不能理解心儿的心理,她恐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发脾气吧?除了一点小小的,懵懂的嫉妒,她之所以表现得比别人的妹妹更加激动,绝大部分原因,大概是因为恐惧。   她意识到了我开始对女性产生了朦胧的兴趣,受到了本能的吸引。那个时候,她是在心底深处产生了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担心吧?担心我去别的女人身边,担我心离开她,抛弃她。   毕竟,只有我这个哥哥,才说得上是她的亲人。   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但我从那时候开始,性意识悄悄地萌芽了。虽然不敢再去偷看明秀婶,但我身边就有个漂亮的小东西。从那以後,我经常会注视着那淡红而秀美的双唇,幻想它们的触感和味道。或者看着那搓衣板一样的胸口,期待那能像它主人说的那样,变得又大又圆,又白又软。   至於明秀婶说让我十六岁以後再去找她云云,却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约定。   大概在半年之後的一天,我放学回到村口,正看到村里停着警车,还围着大群的乡亲。我和心儿好奇地凑过去的时候,正看到两个员警揪着明秀婶走出她的院子。明秀婶垂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人群中汹涌着唾駡:「破鞋,该。」   「臭婊子。」「员警同志可算是把这娼妇带走了。」伴随着骂声,还真的有一只破鞋从人群中飞出,啪嗒一声砸在明秀婶头发蓬乱的脑袋上。   明秀婶没有出声,也没有反应,只是默默地走过我面前,没有看我一眼。不知为什麽,她的背影让我至今难以遗忘。我看着她被带上警车,消失在村口。不久之後便听到传言,她和附近其他村子被抓的暗娼们一起,被剪了头发,在县城游街。然後又听说她被送去劳改。再以後,就没有她的消息了。   我从那以後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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