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这是个长住的妖怪
吉他手齐年和鼓手夏舞叶一见如故,一聊就聊了一下午。
午后的秋日阳光透过窗格射进酒吧,洒下一片和煦。缓缓流动的时间来到这阳光下,一扫疲态,步伐轻盈地欢快跳跃着。牧神在午后醒来,开始纵情高歌。
酒吧的音乐适时地响了起来,萨克斯奏出的爵士乐十分轻柔。
夏舞叶告诉齐年,她以前来过仞市几次,很喜欢仞市的地下音乐氛围。所以大学一毕业就迫不及待地搬到仞市来了。
夏舞叶在丈省大学的那个“狂野的小猪佩奇”乐队在队员们毕业后各奔前程的大背景下自然而然地解散了。这是必然会散的宴席,所以大家也觉得没什么。
来到仞市的夏舞叶进入了一个纯粹的艺术世界。没有学业的压力(虽然大四本来就没有压力),没有同学之间的人际关系纷扰,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音乐的海洋里独自修行。这种感觉很超然,也很浪漫。
夏舞叶是凡有活动必定参加、凡有业界朋友必定拜见,每天过得极其充实。累是累,可是觉得很快乐。
快乐的时候,还会累吗?
她比一般的音乐人运气好一些,很快就找到一个根据地,就在现在和齐年喝酒的这个酒吧。还是干她的老本行,鼓手。
女歌手、女吉他手是很多的,可是女鼓手其实并不多见。夏舞叶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学打鼓的女孩子那么多,为什么乐队里很少见到。
也正是因为稀缺性,使得夏舞叶在仞市的音乐圈也算是小有名气。大家都知道有个打鼓打得不错的性感美女。
在酒吧乐队虽然还不错,但夏舞叶却找不到以前校园乐队的感觉了。因为这个酒吧乐队其实是临时搭伙组建的,大家各有各的事,来酒吧演奏只是为了打一份工。
乐队成员专业倒是挺专业的,但是那种激情总觉得不是发自内心,而是带着强烈的表演性质。按部就班地演奏、按部就班地煽情、按部就班地中场休息、按部就班地撩酒客。有规范、有制度、有流程,其实和文员在办公室上班没有区别。
还没有组建自己的乐队、或还没有加入任何一个乐队的夏舞叶混迹其中,既兴奋也怅然。
夏舞叶一边用手拨弄科罗娜啤酒瓶上的柠檬,一边介绍自己这几个月在仞市的奋斗史。
她忽然笑着对齐年说:“要不是在街上亲眼看到你,我打死都不相信我们的学霸真的在做快递呢。怎么样?学霸快递员,做得开心不?”
齐年一摊手:“每天忙得像狗一样,还赚不到钱。我要说开心,你信吗?”
夏舞叶伸出手来拍拍齐年的肩说:“小伙子,不要灰心丧气。咱们同为天涯沦落人。我也是每天忙成狗,也不赚钱。哈哈哈。”
齐年说:“那你也比我强啊。你是为了艺术,我是为了生活。这话不对,你是为了生活,我是为了生存。”
夏舞叶说:“大家彼此彼此,都是重复性体力劳动。哈哈哈。”
齐年笑完说:“虽然是重复性体力劳动,可是性质不一样。你读过一本叫《异类》的书没有?”
夏舞叶摇摇头。
齐年说:“这本书里讲了甲壳虫乐队的一段经历。甲壳虫乐队早年是英国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乐队。他们后来去了德国,在酒吧里演奏,和你现在一样。但是情况十分悲惨。他们被经纪人忽悠了,签的合同就像是卖身契一样。为了完成合约,他们没日没夜地在酒吧演奏。你猜怎么着?”
夏舞叶说:“被一个不忽悠的经纪人看中,然后出名了?”
齐年摇摇头:“还早着呢。就是因为被不靠谱的合同逼着每天进行高强度的重复性演奏,甲壳虫乐队的演奏水平得到了快速提升。最终成为一代名家。《异类》这本书讲这个故事,就是为了证明书里提出来的‘一万小时理论’。”
“哦,‘一万小时’我知道。任何事情只要做满一万小时,都能成为大师。那些各行各业的工匠们就是这样炼成的。原来就是这本书里提出来的啊?”
“是啊。小姑娘,在酒吧好好重复劳动吧。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新一代摇滚巨星软壳虫,披头五。”
“哈哈哈。你才是软壳虫呢。你是多足虫,披头六。”
“哈哈哈。我们虫虫一家亲。”
夏舞叶端起酒瓶,把瓶口的那片柠檬摁进了瓶子里说:“说了半天话,都忘了和你碰杯了。今天能遇上老同学真是太开心了。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呢。”
齐年把碰过的酒瓶仰脖喝了一大口,打了个爽快的酒嗝说:“夏同学在我的地盘上有什么难处,尽管跟哥我。哥罩着你。”
“好呀,好呀。齐同学今天晚上有空吗?我带你去音乐集市看看。”
齐年摆手说:“不行不行。我晚上要回寸岛。以后再去吧。”
回到网点的齐年迎面就遇到了陶进那充满八卦意味的目光。
“站住!干什么的?”
齐年说:“好狗不挡道。快闪开!”
“干嘛去了?”陶进把手机扬一扬,“下午1点就旷工,5点才回来。4个小时啊!这可是上班时间。”
“我错了还不行嘛。”齐年推开陶进往办公室走。
“知道错了就好。”陶进换了一副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淫笑的表情,“快进来说说,那美女是什么情况?”
“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和我没关系?你信不信我分分钟就让那两个知道你跟着一个美女失踪了4个小时。4个小时啊,大哥,什么画面都能给你脑补出来。”
齐年当然知道陶进说的那两个是哪两个,忙说:“你这人看着挺正经的,怎么这么邪恶?别给我添乱啊。就是一个大学同学。简单的同学关系,和符佳一样。”
“和符佳一样?这还叫简单的同学关系?你和哪个女同学的关系简单过了?”
“哎哎,你这话有些过了啊。我和符佳怎么不简单了?”
“好好好。简单。但是你认为简单,那两个可不认为简单。而且那两个也很不简单。”陶进看了看齐年的表情说,“这个女同学,是长住的妖怪,还是路过的妖怪?”
“长住的。”
“师父。”陶进双手抱拳向齐年一拱手,“徒儿算是保不了你了。我回我的花果山去鸟。师父你好自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