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这会儿还蛮早的，阳光初照，明亮清爽，别墅四面皆绿树青山，风景甚是养眼，清晨的风捎过窗外，掳来春燕清脆悦耳的鸣叫声。
按照以往的习惯，姜鹿也在房间里把自己收拾好了才下楼，穿了条比较日常的白色棉麻短裙，长发照旧披散在背后，刚走到楼梯口那儿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一楼客厅多了个女人的声音。
“靳延哥呢？大早上的他干嘛去了，我刚来就找不着人。”
女人瞧上去挺年轻，妆发是认真打理过的，鱼尾礼裙紧贴着她全身，显露出婀娜有致的身材来，一看就是哪家千金大小姐驾到了。
姜鹿也停住没继续往下走，站在楼上盯着女人瞧。
张志为随侍在侧，眯着眼解释道：“少爷晨跑去了，叶小姐找少爷有事的话，可以坐下来等一等。”
叶眠抬头环顾了一圈客厅，把手里的包包和便当盒搁在茶几上道：“也没什么事，我过来送东西的，靳延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张志为看了眼手表就回答：“少爷八点出门的，应该快回来了。”
“我今天不忙，可以等他，”叶眠开心地抱胸着沙发而坐，翘起二郎腿就是一派女主人的架势，“最近靳延哥没出去找女人了吧？”
张志为微微一笑，“话不能这么说叶小姐，少爷虽然爱玩了些，但平日里还算洁身自好，从不带女人回家的。”
叶眠显然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那就好，省得我还得一个个去找人打招呼，让她们别老来烦我的靳延哥哥，靳延哥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原来在背地里坏我桃花运的人是你啊。”
叶眠话音刚落，傅靳延恰巧从外面晨跑回来便听到了她说的话，才跑完半小时的步，身上就全是汗，蓬松的刘海湿了好几撮吊在额前，他随手薅了两下，表情懒懒漫漫的。
“靳延哥！”见到人了，叶眠激动地又站起来，捧起便当盒跑过去就递给傅靳延，“这是我妈今早熬了两小时的鸽子汤，她知道你最近应酬多，老是喝酒对身体不好，就嘱咐我给你送过来。”
“坏我桃花运还敢来这里，真以为我脾气好？”傅靳延摘掉运动发带，抓了两下头发，又甩甩脑袋，接过张志为端来的山泉水，旁若无物地仰头就灌下去。
前几年叶眠刚去英国留学的时候，便是和傅靳延一个班，初次相遇，叶眠就对他一见钟情了，可傅靳延这人一看就十分高傲，家世煊赫，又是豪门嫡子，加上几近满分的全科成绩，瞧不起人很正常，在留学生群体里，他还是老大，不怕事儿，谁见了都得惧让五分，那会儿叶眠还不敢接近他。
直到因为一次课堂互动，两人被分到一个小组里面，叶眠才大着胆子和他说得上几句话，说来也怪，明明在外人眼中他是那样目中无人的一个纨绔子弟，那天却跟叶眠相处得非常融洽，叶眠才发现原来他也会放肆大笑，也会跟同学平易近人地开玩笑，并且对叶眠似乎与别人不一样。
事实也证明，确实是不一样的。他会默许叶眠接近他，参与他在场的聚会和派对，更甚者会在他那帮朋友面前护着她，却也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不会逾越，拿她当异性朋友，曾几何时，叶眠相信他是喜欢自己的，男孩子只有在真心喜欢一个女孩的时候，才不舍得去伤害和占有那个女孩，从而一切都变得小心翼翼。
但是后来，在叶眠亲眼见证他被一漂亮姑娘堵在公寓楼下怒斥他不爱就别在一起时，他神态懒散地把人家姑娘亲手做的蛋糕给丢到地上，并无语道：“不是吧妹妹，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男朋友了？”
姑娘气得发狂，一边哭一边吼他：“那天学校晚会，你盯着我看了好久，这不是要处的意思吗？他们都说你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一个女人，说我是第一个，你是喜欢我的！”
他耸肩皱眉反问：“什么晚会，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有你这蛋糕做得挺难吃的，以后别送了。”
把人家姑娘的心意随便踩在地上伤害，还一副我很无辜我被碰瓷了的样子。
那时候叶眠才知道，傅靳延不曾对谁独特过，他太随性了，凡事都按心情来，不主动不拒绝更别想他负责，谁也拿捏不住他，妥妥的渣性子，还是个顶配的。
可是渣渣的就是很招人爱啊。
这一爱便是好多年。
叶眠看着他喝水也万般迷人的样子，又递了递便当盒，声音温顺道：“你不喜欢你爸给你介绍的那些，我就去警告她们，这不是为了你能开心点嘛，汤还是热的，你快去客厅坐着休息休息，跑了那么久肯定累，我去厨房拿碗给你倒，我妈做的可好喝了，叮嘱我一定要看着你喝完再走。”
傅靳延的注意力却没在叶眠身上。
因为楼上，姜鹿也站着没动，双眼半垂着一眨不眨地瞅着他，里头没一点火星子，黑兮兮的。
怎么回事这小鬼，他好心好意救她回家睡觉，刚起来就有起床气，亏他昨晚洗完澡满心醉意了还打算给她热下牛奶喝，可怜可怜她暖暖身体预防感冒，还有前天晚上在客厅“打架”，她抓破他脸这事儿都没有计较。
幸好他没送，谁还不是个爷了。
傅靳延灌了两口水，抬抬手指招她：“你下来。”
叶眠疑惑：“靳延哥，你叫谁呢？”
姜鹿也这才扶着栏杆，一步一步从楼梯上走下来，脚步不疾不快，体态轻盈大方，给人的感觉又乖又礼貌，一点也不像是随手在垃圾堆旁边捡回家的流浪小鬼。
叶眠顺着傅靳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便是好生一愣。
“你站在上面呆呆的干什么？”姜鹿也走到面前来，傅靳延瞥她一眼就发问，“饿了不会自己下来找吃的？”
姜鹿也摇摇脑袋，也不知道是饿还是不饿，她只是好奇地看了眼叶眠。
“哦，一朋友，来串门的，”心头忽然掠过那么几丝征服的快感，小鬼终于能审时度势了，傅靳延眉稍稍一扬，随便介绍了声就拎走叶眠手上的便当盒，塞给姜鹿也，“没吃早餐吧，正好喝这个，我上楼洗个澡。”
丢完话，傅靳延水杯也让姜鹿也拿着，然后走了。
姜鹿也听他的话，抱着便当盒去饭厅那边，自己拿来碗勺，坐下就打开便当盒，倒了半碗鸽子汤，用勺子搅动着放凉。
从疑问转变成惊乍的叶眠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眼里冒着火光，打量了好一番姜鹿也后，就咬着牙问身后的张志为：“她是傅伯伯送过来的？”
“不是。”张志为照实回道。
“那她是谁？”叶眠攥着拳头，眼神像掺了刀子那般，一笔一触都在姜鹿也身上割着。
“嗯...这个......”张志为犹豫了下才回答，“实在抱歉叶小姐，具体的我并不是很清楚，那天傍晚我找到少爷的时候，这姑娘就已经和少爷在一起了，是少爷把她带回家的，我觉得您还是去问问少爷为好。”
“可你不是说靳延哥挺洁身自好的吗？这就是你认为的洁身自好？你是怎么当管家的，让靳延哥带女的回家过夜......”
叶眠气得跺脚，全没了刚才大家闺秀的模样，就一个劲儿地观察姜鹿也，从头到脚，一根头发丝儿都不放过，问张志为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她缓了会儿情绪，踩着高跟鞋走去饭厅那边，心里琢磨着正面跟姜鹿也battle。
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姜鹿也抬起头，双眼特别干净纯粹地对上叶眠，将刚送进嘴里的一勺子鸽子汤咽下肚。
“我都听张管家说了，你是靳延哥带回家的，”battle有battle的套路，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马失前蹄，所以叶眠才在换好心情后走到餐桌边来，轻轻倚靠着桌沿，扯出一个温柔似水的笑容看着姜鹿也，“我叫叶眠，是靳延哥的大学同学，小妹妹你好呀。”
姜鹿也望着叶眠刻意扭出来的腰身，哑然了几秒钟才点头打招呼：“我叫姜鹿也。”
“叫我叶眠姐姐就行了，”叶眠婉婉一笑，“看你年纪不小，今年多大了呀？”
姜鹿也说：“十七。”
叶眠一愣，笑笑道：“......唔，确实还蛮小的，你和靳延哥认识多久了？”
鸽子汤香，姜鹿也捏着勺子一边喝一边说：“两天。”
“两天？！”叶眠震惊了会儿，随后释然地笑了笑道，“也是，靳延哥大学的时候就喜欢在路边接济一些小孩子来着，甩个几美金哄哄他们也都见怪不怪了，对了小妹妹，你家在哪儿呀？别误会，只是我和靳延哥认识好几年了呢，关系很好，你把你家的地址告诉姐姐，一会儿姐姐开车送你回去哦。”
姜鹿也捧着碗把剩下的鸽子汤喝光，想了想就摇头，一字一顿道：“不用回去的，傅靳延说这里就是家。”
“怎么可能，”叶眠难以置信又万分可笑地盯住姜鹿也，“靳延哥怎么会喜欢一个小丫头喜欢到才认识两天就......”
叶眠的声音逐渐变小，姜鹿也两耳不闻窗外事，没仔细听后面叶眠在嘀咕什么，抱住便当盒想再倒半碗汤，谁知道便当盒突然被叶眠抢了去。
“好喝你就多喝点，还有很多呢，来，姐姐给你倒，”叶眠深深地笑着，但鸽子汤还没倒出来，便当盒就自己拐了个弯，摔去了地上，热腾腾的汤汁洒了一地，叶眠尖叫，蹲下去惶惶恐恐地就说，“对不起鹿也，都是姐姐不好，姐姐不知道你在靳延哥家里，才不知道你的口味，让我妈做了清淡一些的来，你要是不喜欢喝，跟姐姐说就行了，姐姐明天会给你送一份你喜欢的来，你用不着摔东西，汤全洒了，靳延哥哥没喝的了，现在怎么办啊？”
说着，叶眠挡住半张脸，悄摸瞥了瞥楼梯口那边，傅靳延正往下走来。
处于状况外的姜鹿也看着空空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