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交心(上)
苏晨刷卡打开房间门的时候,施梦萦又一次问自己:「为什麽不走?」
晚饭前遇见沈惜,看着他对着自己这边三个人礼貌地点点头,混若无事地和那穿着时尚,看上去比他小了两三岁的女人并肩而去,施梦萦心中百味杂陈,原本心中那份因为拍摄了一套比较满意的艺术写真所带来的愉悦感一扫而空。
她原本应该第一时间就离开这个酒店。如果当时是她一个人遇到这样的局面,今晚她绝不会再按原计划,住在这家酒店;她甚至连晚饭都不会吃,而是直接走人。但那一刻,还有徐芃和苏晨在身边,情况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那两个人尽管早就猜到了沈惜和施梦萦曾经的关系,却各自装出一副全不知情的模样。徐芃很自然地茫然不觉,而苏晨,虽然她也许是那天晚上最早猜出沈惜身份的人,但她也是个聪明女人,不会做那种得不到任何好处的抖机灵的事。
施梦萦原本根本不想说穿自己和沈惜之间的事,但是如果不把这些话说明白,她就没有扔下两人,撒手就走的理由。
於是,在两人饶有兴味的注视下,她用最简短的语言,说清了沈惜和自己之间的关系。
她的故事换来的是徐芃的唏嘘和苏晨的愤慨。
苏晨说:「哪有这样的!都快结婚了,说分手就分手!看她那天晚上和别人的老婆拉拉扯扯的,今天又换了一个,就不是什麽好东西!我要是你,我才不走呢!凭什麽他来了,我要走啊?」
徐芃则很冷静地说:「没有必要。要让他知道即便分开了,你也是很有尊严地在面对他,能很淡然而又快乐地过自己的生活。」
施梦萦觉得他们说的都有道理,也就没有坚持一定要走。可在吃晚饭时,她上了一趟卫生间,回来时却发现沈惜和那女人也到了餐厅,就坐在离他们隔了三张桌子的位置,两人言笑晏晏,亲密无间。
她的心一直是痛着的。
她不想被徐芃和苏晨看作是软弱的,是没有尊严的,所以她硬挺着没有再次提出要走。可她脑子里总是会反复地出现一个念头:我要离开,我不想看到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好不容易捱完了这顿饭,徐芃表示他知道有个朋友今晚也住在这里,过去聊几句,让她们先回房间。於是施梦萦有些神不守舍地跟苏晨上楼。
开门的刹那,那个已经出现无数次的问题再次跳了出来。
只是,依然是无解的。
她固然缺乏勇气去面对,但有不想被人看轻的自尊心。所以她只能在煎熬里忍耐,既无法真的释然豁达,又不能逃避缓解。
施梦萦从来没有意识到,纠结,是她性格里最糟糕的东西。
不过,随着房间门的关闭,仿佛又隔了一个世界,施梦萦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徐芃不在,两个女人待在一起就显得随意了很多。苏晨也没想着给徐芃省钱,叫客房服务,让他们送了一瓶红酒,然後两个人各自窝在了一个沙发上,抿一口就,聊一会天。
这段时间以来,施梦萦和苏晨的交情发展得挺好,多了一些信任;再加上徐芃不在场,施梦萦更少了一些拘谨;她心里有苦,又少了分自律,於是,她喝起酒来倒是比平时猛了许多。不过半个钟头的功夫,红酒已经少了一多半,其中六七成进了施梦萦的肚子。
施梦萦的酒量说好不好,说差也不差,喝了这些酒不至於醉倒,酒意却已经添了许多,话也变得多了,以至於很多原本还不至於会和苏晨说的话,都说了出来。比如她第一次和沈惜相遇,和沈惜相处时的快乐,沈惜对她提出分手时的情景。
苏晨对这些其实并不关心,但当作八卦来听,倒也并不乏味。而且,她还不光需要倾听,她还有重任在肩。
「你们分手多长时间了?」苏晨摇着酒杯问。
施梦萦毫不犹豫地回答:「103天!」
苏晨微微一愣。她倒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精准的答案。在这一瞬间,她心里最软的那个部分难以自抑地颤抖了一下。一个仿若远在天边的人影,一个相信美好和信任,一个刚刚离开学校,努力地工作,准备开始和爱人全新的未来的女孩子。
对自己来说,本应是最熟悉的人。如今却已是那麽陌生。
不过,也就是那麽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记得真清楚!看来你是真的很爱他。」苏晨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干,仿佛是将刚才突如其来的一瞬间的记忆咽下,「而且,这些日子,看来你真的很痛苦。」
施梦萦默然,呆呆地望着眼前某处,没说话。
苏晨又问:「我能不能问问,你怎麽面对自己的痛苦呢?」
怎麽面对?施梦萦茫然地面对这个问题。失眠?哭泣?烦躁?茫然?
哦,还有,人生里第一次和一个不想爱的男人上床,在肮脏的卫生间里吞入一个厌恶男人的生殖器,在一群人面前脱得一丝不挂。这都算是在面对痛苦吗?
苏晨并没有等待她回答,而是给自己添了一些酒。略微带着些难为人察觉的伤感,说:「我不知道你是怎麽面对的。但是以我的经验而言,痛苦,是可以用痛苦来缓解的。」
「什麽?」施梦萦没有听懂,但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痛苦,是可以用痛苦来缓解的。」苏晨复述了一遍,「尤其是精神上的痛苦,我们可以通过肉体上的痛苦来缓解。」
「肉体上的痛苦?」施梦萦喃喃地重复着,「你是说像割腕之类的吗?」
她倒是真的想过自杀的,尽管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为她治疗抑郁症的医生也曾经隐晦地和她提过这一类错误的想法,他倒也没有做出任何对与错的评价,只是以一种十分轻松的态度和她探讨了一下她对这一类行为的态度,然後做了一些正面的引导。
现在的她暂时已经没了这种想法。
但是苏晨突然提出这个,倒是让她猛然又想起了这个念头。
苏晨微笑着摇头不语。
「那是什麽?」施梦萦倒有了一些好奇。
「你有没有读过佛经?」
「啊?」没想到苏晨突然转了话题,施梦萦反应不及。
「我是没读过,我不信佛。但是听我一个朋友说,很多宗教都提倡苦修来升华精神。印度就有很多修行的人用各种各样方法让肉体痛苦,用来净化自己的灵魂,洗涤精神上的迷惑和痛苦。如果你去网上看看那些苦修的图片,真是恶心。」苏晨还是晃着酒杯,「咱们是没那麽高深啦,但是,我知道,让自己的肉体受点苦,真的能缓解痛苦的心情哦。」
施梦萦听得更加糊涂:「那你说的让肉体痛苦是什麽啊?」
「割腕,太痛了,而且这麽好的世界,割了腕就看不到了。那不叫用痛苦来缓解痛苦,那叫痛过了啥都没了。我说的是缓解痛苦,不是自杀。」苏晨又一口把杯中的酒喝乾,「你说,对我们女人来说,除了蠢透了的自杀以外,还有什麽是肉体的痛苦呢?」
施梦萦皱紧眉头:「你是说?」
「那天晚上你痛苦吗?你是不是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心里还有些别扭,但真完了以後,又觉得好像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气,之前的事情好像忘掉一些了。虽然,没过几天,之前的那些痛苦可能又回来了。」苏晨靠到沙发背上,歪着头问。
「那天晚上?」施梦萦这时候的脑子有点慢,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苏晨说的是什麽,「好像有一点。」
「你那天比较倒楣,我基本上就是回答了两个问题,你碰到的花样比较多。後来去厕所你都干什麽了?用嘴了吗?」
施梦萦没想到苏晨问得这麽直接,一时有些接不上话。
「没用?」苏晨倒也不是真的想把那天晚上的事打听的一清二楚,「怪不得你输了。周总那个人,玩女人玩得多了,你光用手怎麽可能弄得出来。不过倒也好,那天你是比较惨,但越是那样,你越有可能有我说的那种感觉。」
施梦萦沉默。
「没有?」苏晨好奇。
「我不知道。」施梦萦还没完全从糊涂里绕出来,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苏晨所说的那种感觉到底是什麽意思。「你所说的肉体痛苦,就是指这一类的?」
「你不觉得痛苦?觉得很爽吗?」苏晨连喝了两杯,脸迅速地红了起来,情绪看上去好像也有些恣肆。
施梦萦不说话。
「别的女人,我不知道。我觉得你肯定不会爽的。只要不爽,那不就是痛苦吗?」
「我,没你说的那种感觉……」
「是吗?那你那天为什麽参加?」
「同事间的活动,我想参加一下。谁知道会是那样的。程总监也没说是那样的……我又不是因为知道晚上会这样,才去参加的!」施梦萦一定要解释清楚这个。
苏晨撇嘴。「这个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应该问问自己,没有觉得精神上的痛苦缓解了一些吗?」
「没……」施梦萦必须要坚持这个口径,「再说,你说的这种方法真的有效吗?就算真的有效,我们难道就得这样来缓解吗?我们总不能『人尽可夫』吧?女人有女人的尊严,身体是最宝贵的,怎麽能随便让人碰呢……」突然,施梦萦噎住了。就在苏晨眼前,她已经不止让一个男人碰过了。这话,说得突然变得不那麽有底气。
苏晨倒是没有拿这个反击她,只是意味深长地轻轻摇着头。
「你说的第二点,我同意一部分。女人确实有女人的尊严。但是,什麽是尊严?死撑不是尊严,保守也不是精贵。尊严和精贵体现在自己是不是有选择权和决定权。只要是自己决定要做的,只要是自己选择做的,那就叫有尊严,就是精贵。像妓女那样,只要收了钱,就能和任何一个付钱的男人上床,那就不叫精贵。但是,只要是自己选择的,自己决定的,没人强迫,没人用钱买,不管和多少男人上床,都不能算没有尊严吧?那种把肉体当作什麽必须要牢牢埋死在什麽地方的宝贝,只能交给一个男人,或者谁都不给,给了就不乾净的想法,这都是什麽年代的老观念了?」
施梦萦有心反对,却觉得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她突然发现原来苏晨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生。不管她说的对不对,但她能有这麽复杂的思想,还是令施梦萦有刮目相看的感觉。
「关於是不是有效……呵呵,我有一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施梦萦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你比我进公司早。你也知道,我才来了不到半年。在这之前的两年,我在一家省级国企的分公司做办公室文员,顺便在前台做做文件收发,包裹收寄之类的工作。收入不高,但是清闲,也稳定。」
苏晨开始说故事以後,就没有再看施梦萦一眼,而是盯着手中的酒杯,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那时候,我有一个从大学一年级开始就在一起的男朋友,我们一直在一起,谈了六年。毕业以後,我们各自都找到了工作,感情稳定,工作也都有着落了,我们就计画结婚。我男朋友家里有点迷信,连领结婚证也一定要挑好日子。我未来的婆婆选了个日子,还要等一个多月。那我们就等着吧。没想到,就在离约好去领证的日子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我的男朋友突然失踪了……」
「啊?」施梦萦突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去他们家找她妈妈,可她也不给我答案。就这样,本来定下来领证的时间,拖过去了,我男朋友没有出现。又过了十几天,他才露面,然後他就对我提了分手。他强调一切都是他的问题,他很对不起我,但是,分手这件事情,已经是百分之百确定的,绝对没商量。然後他就走了。」
施梦萦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上半身已经最大程度地向苏晨的位置靠了过去,对於刚刚经历过分手的她来说,这个故事可以说是同病相怜,感同身受。
「他手机打不通,qq不登陆,也不再和那些我们两个人共同的朋友联络。我再也找不到他。我去过他家两次,他没有住在爸妈家。最後一次去,他妈妈跟我说,不要再找他了,他已经出国了。我再也没去过他们家,我没脸死乞白赖地一再去骚扰他爸爸妈妈。」似乎是因为已经过了很长时间的关系,苏晨说起这些的时候,并不像施梦萦在说自己的事情时那样真情流露,「一个已经恋爱五年的男朋友,一个就要去领结婚证的准老公,就这样,消失了。到现在我也没有再见过他。」
施梦萦听得聚精会神。
「那以後,我的情绪也很糟糕,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施梦萦睁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挪动了一下身体,那不就是我吗?她也曾经有过那样的时候吗?
苏晨第三次喝乾了杯子里的酒:「所以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喝酒。喝很多酒,不喝酒我就睡不着。」
施梦萦似乎有点明白她的酒量是怎麽练就的了。
「所以那时候我也经常会和朋友去酒吧。有一天我和几个朋友又去,玩飞镖,我玩这个很拿手,玩了很多局,没有一个人赢过我。我那几个朋友就在那边吹捧我,说我很厉害什麽的。反正大家都是喝了酒的,有些人说出来的话可能也没经大脑,话说得有点夸张。酒吧里什麽人都有,有些不服气的,过来说要和我比赛,可是我又连赢了三个人。我已经喝了不少酒,虽然不算醉,但已经很兴奋了,就和我的朋友一起吹了几句牛。结果又让一个男生不服气了,又过来挑战我。这个就真的有点厉害了,和我比了两局,我赢了一盘输了一盘。想玩三局两胜的时候,那男生好像突然过完瘾了,怎麽说都不肯比,走开去和他的朋友聊天。」
「为什麽?」施梦萦听得很认真,突然插口问道。
「呵呵,不为什麽,就是不想和我玩了呗。哪有那麽多为什麽。」苏晨略带嘲弄地笑笑,「可那天我不知道怎麽了,特别赌气,就是想比出个结果来。後来有人跟我说,喝了酒就是这样的,有些人看着还是很清醒,但是其实控制自己的能力很差。我当时就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再和他比一局。过了大概个把小时,那男生和一群朋友从我身边经过,好像是要回去了。我就拉住他,一定要跟他比完决胜局。他还是不肯比,他身边的朋友起哄,要麽就赶紧让他们走,要麽就加点赌注,我问他要赌什麽?他就说要比的话,就赌个大的,他输了任我吩咐,让他干什麽都行;我输了,就和他干一次。」
「啊?」施梦萦先是有些惊讶,但一想到这次谈心的由头,又觉得好像不应该感到意外,「那结果呢?」苏晨突然笑了:「当然是我输了,如果我赢了,我跟你说这麽个没劲的故事干嘛?」
「那你?」
「我跟他去开房了。我们连澡都没洗,进了房间就脱光了开始做,几乎连前戏都没有。这男生鸡巴很大,因为是他赌赢了就能操我,所以他也没什麽收敛的,就是用尽力气操我。大概他也喝了很多酒,特别持久,我觉得自己的水都被他操干了,换了三四个姿势,最後是像狗一样趴着,他揪着我的头发使劲拽着,不停地操。上面头发疼,下面基本上几经干了,也很疼。可他还是不射。我求他不要干了,我可以帮他用嘴吸出来。他就是不停,我早就没有任何快感,就只有一个感觉,疼。我都觉得比我第一次的时候还要疼。等他终於射了以後,问我是留下来过夜还是走。我选择走。其实我当时的第一感觉是怕了,我怕他恢复了再来操我,那我说不定会死……我从房间走的时候,下面磨起来感觉很痛,可不知为什麽,这一路走着却有了一种长久以来都没有的轻松。」
「啊?」施梦萦听着她用那麽刻骨的字眼描述自己的经历,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对她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有些慌,又有些好奇。
「那天晚上我倒头就睡了,睡得很好。」
施梦萦皱着眉头说:「可是那只是发泄吧?这不能说明什麽。」
苏晨又给自己倒了一些酒,这次也给施梦萦的杯子里加了一些,举起杯子遥遥地虚请了一下,然後自己抿了一口:「也许吧。可是到底是什麽原因,是什麽性质,那重要吗?最重要的是,效果怎麽样。那天以後,我连着好几天都睡得不错。可是很快就又恢复了原样。过了半个多月,我和朋友又去了那个酒吧,又碰到了那个男生,我就主动上前问他有没有兴趣再来一次。男人嘛,这种情况又怎麽会拒绝呢?於是我们又去了。你猜结果怎麽样?」
「怎麽样?」
「那天他没多喝,也没有赌赢了要玩我的意思,前戏做得很充足,按理说应该比上次做得愉快。但是,说实话,我没什麽快感,好像根本就不是我之前想像的那样。回去之後一切照旧,没有任何作用。你看,不是说只要做爱发泄就可以的。」
施梦萦若有所思,酒杯就放在唇边,酒沾着唇,似乎也没有喝进去。
「这次我们互相留了电话,第二天我就打电话给他,又约了一次,这次我告诉他,我想他玩得粗暴一点。他问我能多粗暴?我说只要别留下什麽伤痕,都可以试试,我受不了了我会说。所以那天晚上他就把我绑了起来,用他的袜子塞着我的嘴,用牙刷柄捅着我下面,打我的耳光,还把脚踩在我脸上碾。这次我又成功了。又放松了好多天。」
「这是什麽道理?」施梦萦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苏晨回答得斩钉截铁,让施梦萦错愕不已,「但是那有什麽关系,我不需要知道为什麽,我只需要知道这样有效。後来的几个月里面,我也不是一直找他,我差不多隔个几天就去那个酒吧,找个顺眼的男人。後来索性就直接去酒吧厕所解决,在那臭哄哄的地方做爱。有一次我甚至一个晚上和不同的男人进去过三次。後来有男人告诉我,那个酒吧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公厕花』.我一开始以为他们说我是在公厕里的一朵花,那男人一边操我一边说那是指我就是一个公厕,是个男人都能上我。听着这样的话,我高潮了。」
施梦萦皱着眉,她不敢想像那种生活。她带着一种看着怪物的心情看着眼前如此平静的苏晨。苏晨现在的态度比她说的内容,更令施梦萦感到不可思议。如果换成是她,她不可能用这样的口吻,用这样的措辞描述那样的人生,甚至,她根本就不敢去面对自己有过那样的人生。听那个心理医生说过一个「选择性遗忘」的词,好吧,施梦萦觉得,如果自己不死的话,那一定是因为自己选择性地遗忘了这样一段人生。但苏晨不但记得那样清楚,还能说得那样从容,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似的。
施梦萦不知道应该鄙视眼前这个女人,还是敬佩她。
「然後呢?」
「然後?」苏晨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然後,我好了。之前的痛苦都没了。」
施梦萦无言以对。
苏晨停下了故事,但事实上,她并没有说完。後来她成了公司里一个副书记的二奶,这个副书记有一点轻度sm的嗜好,正好给了她一个固定的寻找痛苦的渠道。於是她去酒吧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又过了半年左右,因为被副书记太太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结束了。苏晨离开了那家国企,在周晓荣的公司找了份新的工作。
後面这半段故事,苏晨不会对施梦萦说。她们之间的关系远没有到这一步,又怎麽会把这种阴私的事情全说给她听呢?其实,就算是前半段故事,也是因为她受了徐芃的委托。晚饭时,施梦萦中途上了一次卫生间,徐芃趁个关头交给她一个任务,就是把刚才那个类似的观点灌输给施梦萦。
至於用什麽样的方法,徐芃无所谓。
苏晨猜得到徐芃为什麽这麽大费周折。她对施梦萦今後可能会遇到什麽根本不关心。说心里话,她其实很看不上施梦萦这种女人。没大本事,却又有大架子,总觉得她最高洁,比谁都高尚,不屑和别人交流。明明也已经被人玩了,却一副情真意切,无可奈何的模样。
网路上有个词叫「白莲婊」,好像是指表面纯洁善良,内心阴险狡诈之人。苏晨管施梦萦这种女人叫「莲花婊」,就是明明已经做了婊子的事,却总是以为自己还是一朵莲花。像她这样的,被徐芃玩了才有趣,玩得越惨越好。
所以,她索性把自己的一部分经历说给施梦萦听,像徐芃希望她表达的那种观点,用她自己来当作实例很恰当。有没有起到作用再论,起码徐芃教给她的任务她已经圆满完成了。
听完这段故事,施梦萦一直沉默不语。
这时,恰好响起敲门声。施梦萦起身开开门,徐芃站在门外,手里还举着一瓶没开封的红酒。
进门他就笑了。「哎呦,你们倒是自己喝上了?要不我们再来一点?」
施梦萦为徐芃打开房门的那瞬间那,在另一层楼里,沈惜也敲开了一间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