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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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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左相来了。”

“武宁侯也来了。”

特地选了一个午后,早朝已下,这一个个平时见不到的大人物,都乘着马车轿子到了大理寺。

听说怡亲王一早就到了,分外关注的左相及几位尚书自然不会错过。

似乎约好了,联袂而来,李璃凑到樊之远的耳边说:“该给他们铺上红地毯,打上镁光灯,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应该都拍下来。等庭审结束,熊岭翻身无望,再看看那垂头丧气,一败涂地的样子,两厢对比,应该会特别有意思。”

可惜啊,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媒体几大件,光靠画手的手速和功底,实在还原不了细微的表情变化,只能稍稍夸大一些。

李璃有些遗憾。

樊之远听不懂李璃说的几个词意,不过不影响他的理解,他抬头往边上和角落看了一眼,八卦小报的记者早就已经蹲点了,不禁失笑地摇头道:“晋西侯也来了。”

赵如飞的凶手还未绳之以法,晋西侯自然会来,不仅是他,身后还跟着其他的几位公侯伯爵,一帮人,看着阵势就不小。

第73章 审讯

晋西侯与左相和武宁侯人等刚好撞一块儿, 忍不住冷冷地讥讽一句:“一丘之貉。”

这声音有点大,也颇为不留情面,让左相和武宁侯的眼睛顿时眯起来。

不过这还不够, 晋西侯又抬头望了望天:“我就看着,某人是否能只手遮天, 这天下还有没有天理可言?若是让人脱罪, 就降下一道雷劈在这些老贼的头上!”

“晋西侯,这是公堂, 讲究的是证据,不是信口开河的地方。念在你丧子之痛未过,本官不与你计较,否则定要治你一个诽谤之罪!”袁梅青道。

他一开口,晋西侯脸上的讽刺就更浓了:“你也就现在跳跳脚, 心里哆嗦吧?别着急,好好熟悉这地方,一个个都会走一遭的。”

袁梅青脸色阴沉, 武宁侯笑了:“晋西侯,不要带着谁就乱咬, 又不是狗。”

“骂谁呢, 这儿所有人,论畜生, 可没你当的逼真。当初反咬一口,如今眼巴巴地又对着旧主摇尾乞怜的不是你?”

晋西侯没了儿子, 那是天不怕地不怕,逮谁骂谁。

武宁侯早先时候以左相马首是瞻, 后女儿成了皇后,握了禁军, 兵权于手,便目中无人,一度如疯子一般逮着机会狂咬左相一派。

如今禁军没了,握有三十万大军的樊之远也倒向李璃,失去了最大倚仗,便又像以前一样跟着左相犹如走狗一般。

晋西侯这话,简直是戳着武宁侯的痛处使劲踩,让后者的整张脸都变了,那危险的眼神恨不得当场一剑刺死这老匹夫。

然而左相抬了抬手,制止了他,道:“哎,既然都来了,就别堵在门口,让百姓们看笑话,便都进去吧。”

说着他率先走进堂内,一副不予计较的模样,自然武宁侯等人就是心里再有气,也只能跟着进去。

晋西侯看着左相装模作样,直接呸了一声。

堂内,宋国公和左都御史坐于正中案后,宋国公的手边坐着李璃,后面站着樊之远,再往后便是晋西侯等人。

而左都御史边上则是依次是左相,武宁侯,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

对面的左相和武宁侯等人见到李璃,象征性地抬了抬手,算作见礼。

还未开庭,左相不禁笑道:“今日见王爷容光焕发,可见昨夜休息得挺好。”

李璃也敷衍地还了一礼:“托福,不过瞧着左相似乎精神不太好,好大的黑眼圈哟,相爷,不是本王说,您得注重保养啊!”

这种直白左都御史方才已经体会到了,不禁对李璃的嚣张有了新的认识。

不过左相的涵养显然比这位御史好太多,只见他浑不在意地大笑起来:“哈哈,不比你们年轻人,心思活络,下手快狠准,老夫老了,稍微熬一熬夜,就受不了,等今日事了,是得跟皇上告个假,好好休息两日。”

李璃将扇子缓缓地打开,遮住了半边脸,慢吞吞道:“这……本王怕相爷没有那个心情去度假呢,建议珍惜当下。”

“年轻人,还是谦虚点好。”左相笑容依旧,但是眼神有点冷。

李璃啧了一声,话语风凉:“过分谦虚就虚伪了,相爷,您这套道貌岸然,本王就学不来。”

左相冷冷一笑:“我看王爷学的挺好,青出于蓝,别忘了,侍郎府的白幡可还挂着呢。”

李璃直接翻了一个白眼给他:“畏罪自尽的人关我屁事啊?”他说完便对着堂上的两位主审,似乎迫不及待又胸有成竹地说,“是不是该开庭了?”

“啪!”惊堂木一下,宋国公道,“今日就刑部换囚一案,听从皇上旨意,二司会审,所有旁听,不得扰乱公堂。来人,带嫌犯!”

*

高驰颤着手将信打开,入目的是那熟悉娟秀的字体,只是落笔断续之间带着点点斑驳,可见妻子在写这四行诗句之时,是如何的悲痛难忍。

这定情的四句诗后又添了两句,告诉他儿子和女儿一切安好,将来必不忘其父,也自当引以为戒,做个正直之人。

“好,这样好,再好也没有了……”高驰心如刀绞,不禁泪如雨下,将这封信紧紧地攥在手心,痛不欲生之中,又带着一丝释然和希望。

既然以父为戒,他自当在这最后好好做一次榜样。

公堂上,刑部官员以熊岭为首跪在堂下,高驰在他之后,而梁家父子另跪一边,至于其他的小吏还轮不上他们。

惊堂木下,宋国公冷然道:“堂下梁言云,梁方之子,三年前以砒霜下药谋害同科秀才,致使晋西侯之子赵如飞饮下毒茶身亡,梁言云杀人之罪成立,判秋后斩,此案诸位可有异议,梁言云又可有话说?”

梁言云身体瑟缩,垂头未语。

当时人证物证俱在,辩无可辩,卷宗清晰,自是无人异议。

“那么你又为何还活在这世上,这中间如何换囚,如何顶替,又是谁暗中相助,从实招来!”

这对父子本就如同惊弓之鸟,再经过昨晚这么一吓,更是问什么答什么。

知道死的不是那个酸秀才,而是晋西侯之子时,梁言云这才发现自己闯了大祸。

他是家中独子,父母,祖母一直宠溺着长大,出了事,倒也没满着,告知了梁方,这可把梁方给吓坏了。

痛斥打骂无济于事,梁方不过是一介商贾,根本毫无办法,最终向堂兄梁端和盘托出,请求救儿子一命。

梁端能走到今日,离不开梁方的资助,他刚得了袁梅青赏识,上了左相的船,正需要大量钱财的时候,梁方乃大商贾,不缺钱,便想到了这么个换囚的主意。

只要梁言云活着,不回京能有谁发现?

梁端调往吏部之前是在礼部俞自成之下做侍郎,俞自成有俞世洪这种糟心儿子,还能在京城横行,与熊岭的交好分不开。通过两方说合,他们向熊岭引荐了梁方,后者舍弃了大半身家,换了一个死囚,行刑当天,梁言云被送出了京城。

梁方老老实实回答,此刻俞自成父子已死,而梁端和熊岭却是齐齐厉声反驳:“你胡说!大人,此乃诬陷!”

梁端道:“此事我早已义正言辞地拒绝,言云既然犯下此等凶案,一命抵一命,绝无他法。是你自己不死心,通过俞自成往刑部走关系,我以为言云已经死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梁端接着看向堂上,义正言辞地说:“两位大人,下官句句属实,此事实在不知情。虽然言云是我侄儿,可从未想过替他脱罪。”

熊岭也道:“梁言云此人是谁,我都不知道,更逞论为他换囚一事,区区一个秀才,杀的还是晋西侯的独子,我岂会如此愚蠢,自掘坟墓?”

还不等宋国公说话,左都御史便点点头:“的确,梁方,你若攀咬他人,可是要拿出证据的。”

此乃私下交易,哪儿会留下什么书面证据,不管是梁端还是熊岭,都知道这一点,是以有恃无恐。

不过梁方毕竟是商人,心眼比较多,他说:“大人,我有。”

什么?

左都御史直接威慑道:“你可不要信口开河?提供伪证可是重罪!”

边上忽然传来一声嗤,只见李璃扇着扇子道:“这年头还有审案的不要犯人证据的,见过屁股歪的,没见过这么歪的,怎么升的官?吏部的都眼瞎了吧?”

左都御史平时没什么表现机会,这会儿得到左相重任,恨不得立刻体现自己的价值,被李璃这么一奚落,顿时脸色涨红。

可惜李璃是亲王,这儿单纯论身份,他最高,随口奚落你几句,还不能回嘴。

毕竟这里长眼睛都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

甚至还不能瞪一瞪眼睛,李璃身后的樊之远虽然不说话,但是目光瘆人,很有一言不合就抽刀要你命的气势。

最终他吭哧了一句,试图挽回一点颜面:“请旁听之人不要扰乱公堂。”

然而宋国公根本不给他面子,冷冷地撇了一眼:“方大人,本官这位置给你坐?”

二司会审也有主次之分,大理寺卿宋国公显然才是主审。

“哈哈,宋国公,边上坐了一条狗,难为你了。”晋西侯更加不留情面,直接讥笑出声,“谁提议的二司,让这种狗东西来审案,莫不是要笑死嫌犯好一劳永逸?”

晋西侯这话一说,边上几位勋爵齐齐笑出声,还跟着一起说风凉话:“这个办法好,兵不血刃,还不算违背国法。”

左都御史只是因为太着急,一时口误,没想到被抓着取笑,脸色难看的不行。

他那边的以左相为首的也撇开脸简直都没眼看,蠢得无可救药,不知道为什么会轮到这人掌督察院。

最终还是宋国公给了台阶,惊堂木之下,严肃道:“诸位安静!梁方,你既然有证据,便速速说来。”

梁方说:“要说证据,那就只有银子。小人为了赎我儿子一命,特地前往京合钱庄取了钱,一共五十万两,十万白花花的银子,四十万银票,都有钱庄的印记和存根,其余都是地契和铺子,还有默认的小人产业分红。银子是一批新银,小人特地请求他们打上个特殊印记,是不会有旁人一样的,可以问一问钱庄的主事,小人要这批银子的时间就是在换囚之后不久。不过才三年的时间,应当还没有花完吧。”

他跟儿子既然活不了,此刻的梁方不管是良心发现还是抱着拉一个是一个的想法,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

闻言,梁端和熊岭的表情齐齐一变,面露惊愕,那点镇定都消失了。

宋国公立刻道:“来人,前往查看。”

梁端瞪着眼睛死死地看着梁方,心底发凉,额头不禁冒出了虚汗,最终从牙里挤出字句来:“你……好啊,我可是你堂兄,你都这样算计我?”

梁方冷冷一笑,不回话。

事发之后,这个堂兄不遗余力地跟他撇清关系,甚至结合外人来暗害自己,他可都记得。

怎得,当初是他牵线搭桥,要了这么大一笔银子,如今想转头不认,没门!

这笔银子,他不信梁端全部都拿去贿赂上下打点,自己定然也落下不少。

果然……看着梁端陡然刷白的脸,梁方心里不免畅快,似乎面对死亡都没那么害怕了。

袁梅青一看这两人的表情,心下就咯哒一声,果然被他说中了,就不该留下梁家父子,让他们胡乱说话。

如今得到验证,梁方的确留了一手!

他的目光不禁往左相看去,梁端显然是保不住了,那么熊岭呢?

左相目光沉沉,示意他,稍安勿躁。

梁端毕竟没有经过宦海沉浮,眼里看到了银子,就没想到别的。

然而熊岭却不一样。

他在这刑部尚书的位置坐了多少年,追随着左相几经风浪,经受的贿赂更是不计其数,至今屹立不倒,哪儿不长满心眼?

这种银子,他必定是经过处理的。

所以在惊讶之后,他的脸上就没有更多的表情,不像梁端摇摇欲坠,恨不得生吃了堂弟,让人瞧了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他这个态度,让深知他为人的左相及同党也安定了下来。

只要将他摘出去,让高驰适时地出来顶罪,熊岭依旧高枕无忧,最多一个不轻不重的识人不清,管教不严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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