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复仇与城府
屋外是莺歌燕语，屋内的琴声带着几分肃杀冷清。
“你猜的果然不错，刘旭只要知道了一些当年事情的线索，就会毫不犹豫的追查下去。”床上的红衣女子轻声说道，“当年的事情本就是一枚隐藏的雷，一旦再次引爆，依旧有无数的人将会为此而失去性命，可见，这京城之中又将再一次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琴声依旧含着几分寒意，弹琴的人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他要什么线索就给他什么线索，他要什么证据，就给他什么证据！”
“这个是自然！”红娘笑道，“还有刘凌那个蠢货，如今已经完全在我的掌握之中了！他动手让王郑君被调回京城，眼下正在让御史大夫不断参奏刘旭，殊不知他自己的危险正在降临，到头来也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
“宣帝杀了全族，我便是要让他尝尝自己的几个儿子手足相残，他最后众叛亲离的滋味！”琴声骤停，齐幕煊双眸迸现出一抹杀机，“他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十倍百倍的偿还回去！”
自国破家亡之后，复国跟复仇便是他活着的信念与支柱。
“我妹妹还是没有查到下落么？”想起妹妹，齐幕煊的双眸之中浮现起一抹柔情。
红娘摇了摇头：“已经有一些线索了，但是还不确定。”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没有想到西魏会这么没用，跟北夏之间的这一场仗，必败无疑了。这莫家军果真是名不虚传，莫庭啸年纪虽大，但是实力却不减，西魏完全不是对手！”
“当年便是莫庭啸带兵攻入了王城，杀了父王跟母妃，他我又怎么能够放过呢？”齐幕煊继续弹琴，声音冷冽如刀，“他只管赢好了，纵然大败西魏又如何，纵然名震天下又如何，反正总归是要死在自己人的手上，以最憋屈的方式死去！莫家，我要他满门尽覆！”
红娘从背后抱住了齐幕煊，轻声说道：“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的，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芈梓的情况如何？”齐幕煊又问道。
“这小子脑子有些问题，似乎看上了祁王府的那位姜侧妃，一心扑在女人的身上，公子，我们是否要将未来押注在他的身上？”红娘瞧不上看上去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芈梓，对于齐幕煊想要用他来牵制北夏感到十分的怀疑。
“人是一种善于伪装生物，你眼睛所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齐幕煊说道，“如今京城之人提起这位南楚的世子，首先想到的便是他到处闯祸，时常跟人打架，而且不识时务，拒绝了宣帝最疼爱的女儿，如果他回到南楚，将来成为南楚的王，他们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南楚会衰败在他的手上。可是，事实果真如此么？他是果真不学无术冲动鲁莽呢还是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给人看的障眼法？”
红娘眉毛微微一蹙：“你的意思是，这位世子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让北夏能够放心的将他放回南楚去？如果是如此的话，这位世子果真有几分城府！”
祁王府，秋水苑。
院子里面的一个桂花树的桂花开了，绿俏跟翠屏两人准备将桂花摇下来，晚上做桂花糕吃。
此事的秋水苑，每个人面上都带着闲适自足的笑容，这秋水苑的日子也自由而欢乐，谁也不曾想到这欢乐的时光，即将迎来倒计时。未来，这秋水苑的太平日子，难得再现。
刘旭来的时候，便是瞧着秋水苑内的气氛火热，他的心也跟着热了一下，倒是有几分想起在军中的日子。
他自小生长在皇宫中，在规矩中长大，他小时候没有朋友，身边的人对他都是毕恭毕敬的，仿佛是一个套子里面的人一般。直到他后来去了军营，虽然也是军规森严，只是那些汉子里面的热血还是也让他沸腾起来，叫他知道，原来人也可以这么的鲜活可爱。
不管是在皇宫之中还是建府之后，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婢女丫环 ，只是这些婢女丫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的眼里面心里面都只有规矩体统，便是少了几分鲜活与本来面目，如今这满腹上下，只怕只有这秋水苑的人，活得最为自在，最鲜活了。
他瞧了一眼倚在门边笑看着婢女们嬉闹的莫子玉，嘴角勾了一下，想当初她就是众多的婢女之中不同寻常的那一个么，要不然为何会被自己稀里糊涂的就看中了呢？
“王爷？”莫子玉看到了大门口刘旭的身影，院子里面的侍女们停止了嬉闹给他见礼。
刘旭跨入院内，让侍女们不必多礼，继续玩儿，他则是牵着莫子玉的手，一道进了屋子里面。
刘旭这几日来秋水苑的时间不多，莫子玉知道必然是为了先太子翻案一事忙碌着，也没有多过问，他一旦觉得时机成熟了，就会上奏陛下的，只是这个时间不会拖得太久，因为越久他现在做的事情就越容易走露风声。
“事情怎么样了？”莫子玉问道。
“总归是需要有些时间的。”刘旭眼睛微微一眯说道，“不过到目前为止，还算是顺利，顺利让本王觉得有些不寻常了。”
“王爷的意思是？”
“好像有人已经将一些都为本王准备好了一般，就等着本王翻案了！”刘旭说道，“本王知道这件事情处处都透着不寻常，或许对方就拿准了本王拿到线索之后就一定会行动。本王知道本王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但是本王也无他法，也会继续下去的！”
莫子玉抿了抿唇，这件事情最危险的地方不是来自于对方，而是来自于陛下。
刘旭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喝了一口莫子玉端上来的热茶，说道：“明儿秋闱你可还敢去猎场之上？”
“有何不敢！”莫子玉骄傲的微微扬起下巴，“妾身还要去保护王爷呢！”
“哟，口气不小！”刘旭笑道，“那明日本王就带着你一起去了！”
莫子玉眸子微微一转，笑问道：“王爷可曾记得谢璇谢小姐么？”
刘旭蹙眉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谁啊？”
莫子玉神秘的一笑：“如果妾身所料不错的话，明儿王爷应该就能够见到了！”
天气渐冷，彤芷院的树木都落光了树叶，突兀中透着几分萧瑟。
王氏躺在贵妃椅上，转眸瞧着一旁的三夫人，淡淡的说道：“我没有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会是你。”
“哪怕是一年前的我们，都没有想到我们现在都是这幅光景吧？”三夫人自嘲的笑了笑，“你现在被软禁在彤芷院内，我比你自由的地方也不过是这王府内。今日的我，不是往日的我，我不敢出府去，我知道昨日我有多风光，今日她们看我的眼光就会有多嘲讽！”
她冷冷的瞧了王氏一眼：“我到今日地步，你也是功不可没啊！”
“你尚且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我也是有诸多不得已，我不是为自己辩解，我也没有想过你的原谅，既然事情做了，我也不怕报应！”王氏淡淡的说道，“如今这报应不是来了么？”
“你我，苏侧妃还有如今王妃，我们都是差不多时间来到王府的。”三夫人淡淡的说道，“如今苏侧妃人买了，你深陷囹圄，家中出事，我也是好不到哪儿去，恩宠尽失，终身无孕。王妃看似得到了一切，不过又何尝好过？说到底，我们谁也没有好的结局。有时候想着觉得心里面平衡了些，有时候又觉得心酸。”
“我父兄的罪是不是已经定了下来？”王氏顿了顿问道。
“逃不了一个死字。”
王氏闻言，面上没有露出过于悲戚的神色，好像早在预料之中一般，沉默了一下说道：“你帮我给王爷带一句话，就说我有要紧的事情跟他说，关于我父亲，关于十年前的事情。”
“十年前的事情？”三夫人蹙眉，“十年前，先太子？你想跟王爷说什么？”
“你别管，只管这么帮我带一句话就是。”王氏咳嗽了两声说道，她抬眸看着三夫人，“咱们祁王府，只怕是要发生大事了。”
三夫人瞧着王氏的神色，不似在开玩笑，心里面便是涌起了一阵不安，不过这一股不安没多久就消失了，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够把握与控制的，担心又有何用，便顺其自然就是。
“我知道了，我会为你带话的。”三夫人说着，起身离去。
到了外面琪儿不解的问道：“夫人这一次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看她现在落魄的痛苦的模样么，怎么反倒是帮她带话了？”
三夫人自嘲的笑了笑：“是啊，我是想来看看她现在到了什么报应的，看到她如今的憔悴的模样，我以为我会很开心的，可是我发现我并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赢家的，全部都是输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