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念
星雨梦中惊醒,见银环夫人不在,急忙下床,叫道:“母亲,母亲!”
明铛走过来,道:“大小姐,夫人出去了。”
星雨见她是哭过的样子,愈发心慌,道:“她去哪儿了?”
明铛低头,小声道:“夫人……去找他了。”
星雨呆了一呆,跌坐在地,寒意如潮水漫上全身。
明铛扶起她,到床边坐下,见她脸色发白,知道她在想什么,哽声安慰道:“这是夫人自己的选择,谁也左右不得。大小姐还请放宽心,保重自己。”
星雨盯着头顶的粉色夜明珠看了半晌,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道:“你们走罢。”
“大小姐说什么?”明铛一脸错愕。
星雨平静道:“母亲杀不了他,他总会找到这里来,你们何必留下受牵连。”
明铛和朱玉还有些不信,执意留在这里照顾她。星雨也不管她们,终日只在卧室里呆呆坐着,一言不发。
过了两叁个月,这份平静被星隐的到来打破。
星雨在睡梦中听见他的召唤,一下便清醒了,下床穿好衣服,将长发盘成一个螺髻,插上那根红珊瑚发簪,悄悄出了洞府。
月色明朗,星隐立在松树下,见她出来得这么快,很是有些意外。
她泄露了他们之间的秘密,导致他与她的母亲反目,应该害怕,不敢见他才对。
更意外的是,星雨径直扑进他怀里,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带了泣音道:“父亲,您可算回来了。母亲……母亲发现我臂上的守宫砂是假的,再叁逼问是谁破了我的身子。我没有办法,只能告诉她是您。”
她抬起娇小如荷瓣的脸庞来看他,浓密的睫毛上沾着泪水,道:“母亲不信我的话,骂我不知廉耻,污蔑父亲,还打了我。”说到这里,纤纤玉手捂住脸颊,好像还痛似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
饶是星隐,见了她这番模样也有几分怜惜,完全想不到她在说谎。
星雨用袖子擦了擦脸,继续道:“我怕母亲再打我,便告诉了她天香骨的事,怕她不信,又让她去问青鸾姑姑。”
“谁知母亲见过青鸾姑姑后便大哭了一场,带着我和明铛朱玉离开巫山,来到了这里。”
星雨料想他是从巫山来的,必然见过青鸾,得知了一些情况。
不出她所料,青鸾告诉星隐,自己的修为是被夫人一怒之下废去的,与她这话正好吻合。
星隐愈发相信她说的是实话,心中已无责怪之意。
星雨又道:“日前明铛说母亲去找您了,父亲,您见到她了么?”
她一副小女儿的姿态,似乎不懂她的母亲受了多大的刺激。
她在星隐眼里,本来也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儿。
拿捏角色,恰到好处的神态,真话假话各掺一半,她是出色的戏子。
星隐回避她的目光,语气艰涩道:“你母亲……她不愿意再见到我,去仙界了。”
星雨对他看得比谁都通透,她知道这不是真话,母亲多半已经不在了。
心中苦痛又恨极,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她眨了眨眼睛,埋首在他胸前,轻声道:“都是我不好,害母亲生气,与父亲生出这样的嫌隙。”
“怎么能怪你。”星隐恍惚又看见妻子的模样,不由抱紧怀中这团与她的骨血,道:“是我误了她。”
星雨素来厌恶与他亲近,这时厌恶更胜从前,但为博他怜爱,以泄密之责,唯有忍耐。
明铛和朱玉发现星隐来了,又见星雨不在洞府内,急忙出来,却见父女两搂抱在一处,亲密无间的样子,都愣住了。
星隐对她们视若无睹,带着星雨驾云便走。
“禽兽!”朱玉一声怒骂,纵身挥剑向他。
星隐抬掌便要取她性命,妻子之死蓦然浮上心头,那掌风便轻了五分。饶是如此,朱玉还是倒在地上,口吐鲜红。
明铛见状,也无可奈何了,眼睁睁看着星雨被他带走。
星雨倒是很意外他对朱玉手下留情,回味他面上掠过的那一丝愧色,愈发肯定母亲已经丧命。
是怎样的经过并不重要,横竖都是他害死了母亲。
心中杀意骤起,他们父女一样不为规则道德所困,什么伦理纲常,皆是虚妄。
星雨只做她想做的事,爱她想爱的人,哪怕他是她哥哥,杀她想杀的人,哪怕他是她父亲。
“云儿可知天香骨之事?”
这话叫星雨心头一跳,忙摇头道:“哥哥什么都不知道。”
星隐眉头微松,不再言语。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巫山近在眼前,她终究又回到这无尽苦海,黑暗深渊中。
所幸,她心爱之人也在此间,然而他可会支持她弑父的罪念?
星隐带着她进了玄空殿,青鸾还是在此服侍,虽然被废去修为,巫山宗有的是灵草丹药,足以供她长生不老。
她走上前来替星雨宽衣,星雨看着她,唇角微翘,一把握住她的手道:“此番连累姑姑了。”
青鸾不喜欢银环夫人,因为妒,不喜欢星雨,却说不出是什么缘故。
她不着痕迹地抽出手,道:“大小姐言重了。”解开星雨的腰带,脱去她的衣服,伸手欲取下她头上的珊瑚簪。
星雨侧身一让,道:“这不是你该碰的东西。”说罢,自己取了下来,一头青丝泄下,绸缎般披在如玉洁白的玲珑香躯上。
玄空殿没有床榻,只有一张青玉台,她在上面躺下,仿若碧水上漂浮的一朵睡莲,任君采撷的模样。
星隐走到台边坐下,握住她纤细的足踝,将她双腿分开,便看见她腿上皮肤起了一层小疙瘩,汗毛都竖了起来。
“冷?”
星雨闭上眼睛,掩盖眼中的厌恶之色,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