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葬礼
莫西斯死了。
名为莫西斯·斯蒂夫的塞恩维娜领主之子，在无光之月的雪风暴离去的最后一天，在城市之下的地牢中，他终结了自己短暂的生命。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在禁魔石打招的铁链束博住手脚后依然完成了自杀，但经历了悄无声息的一夜过后，邻房的死囚发现隔壁的血液已经渗进青色的墙壁流到了他的脚下。
而就在莫西斯尸体被守卫们发现的同时，艾尔德亚第一抹日光从深灰色的积云中照射出来，破晓之光划破了黑暗，也让塞恩维娜的居民看清楚了吊死在小镇广场那棵古木上的尸体。
在场的所有人都认出他的身份，他看上去是领主的第二个儿子——弗兰契，而现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孔此刻却苍白如雪，合不上的眼睛翻白着，耸拉的舌头看上去十分惊悚。
前来处理这件事的同样是麦迪乐，约克里觉得凯恩恐怕承受不起这几天连续的心灵上的折磨，让麦迪乐先来看看情况。
卫兵们将吊死的弗兰契放下来时，麦迪乐挑了挑眉，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视野中，尸体的一部分消失了。
弗兰契冻僵的身体很好的隐藏了这一点——他全身上下的血液一丝不剩。
如此刻意且极力隐瞒着的东西很难免不让人去猜想对方的用意，但很可惜的是，在麦迪乐想要进行更多的调查时，凯恩来了。
凯恩挣脱开约克里的搀扶，双脚跪倒在雪地中扎了进去，他挣扎的站了起来，来到了弗兰契的尸体身边。
他趴在那具早已冻僵的尸体身上呼唤着自己儿子的名字，但死人绝对不会开口说话，回应他的只有围观群众们关切的目光。
麦迪乐摇了摇头，谁能想到在前些日子，这个上了年龄的老头还能带着毫无怜悯的眼神斩断两个邪教徒的脊椎呢？
他转身离开这里，因为麦迪乐已经知道，这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了，他不喜欢插手别人的家事，即便对方是一名好朋友。
……
“血罐”酒馆
大部分塞恩维娜的居民已经知道了这场领主的家庭惨剧，原本应该热闹的酒馆大厅此刻意外的安静，大家大多都在角落里喝着闷酒。
塞恩维娜人拥护凯恩，明眼人都知道是谁让这个小镇越来越好的，而对于这种事情，他们这群平民也无能为力。
矮个字的吟游诗人走上台前，他手中弹着鲁特琴，醇厚的嗓音将歌词缓缓而出：
夜色沉沉，大雪纷纷
纯白无暇，而又致命
父亲紧握我的手，他带我穿过森林
穿过岩石兀立之地，来到冰封的湖面
无光之月的积雪漫过了我的大腿
父亲挽起了他的弓
他一箭将我杀死，把我抛弃在雪中
夜色沉沉，大雪纷纷
血红突兀，热气飘升
我再次喃喃着父的名字，向他祈祷
他只是冷眼旁观，我的父抛弃了我
他一箭射入我的后背
把我抛弃在雪中
我唤着父亲的父的名字
我的父唤着我的名字
伴着悲痛与愧疚
我又感到了父的爱意
我又感到了温暖
我又感到了温暖
温软
……
“那么你说，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了？”坐在麦迪乐对面的艾琳娜对此的感情并没有那么强烈——作为有着悠久寿命的她来说，短暂生命的生死离别实在很难去理解。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但这件事后，我必须离开塞恩维娜，无光之月拖了我太久的时间。”麦迪乐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示意侍者们别让桌子空着。
艾琳娜看上去神情有些低落，就连侍者上的果汁也没有以前那种吸引力了。
麦迪乐咳咳两声，他的话可还没有说完：“那么，你愿意陪我去看看塞恩维娜外面的光景吗？”
“什么？!”艾琳娜的精灵尖耳朵竖了起来，她高兴的双手高举欢呼道，“当然!我愿意!不，我是说，我可是从大陆的另一边来的，还从来没有去过帝国的中心。”
看着艾琳娜答应了自己的请求，麦迪乐端起桌上的果汁拧了一口，在塞恩维娜的这些日子，他也同样喜欢上了这甜腻的饮品。
黑环在塞恩维娜的力量已经被连根拔起了，麦迪乐也获得了做为超凡者的力量，雪夜杀人案的凶手已死，无光之月的暴风雪消失，春天已经来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麦迪乐与艾琳娜作为好友，身穿黑色的正装，出席了凯恩两个儿子的葬礼。
并不是麦迪乐苏醒在这个世界的废弃墓园，在塞恩维娜周围附近的山脊，凯恩的妻子同样的埋葬在这片土地上。
在妻子的墓碑旁空出来了一个位置，而它的两边则立起两个矮一头的坟头，上面用墨黑的颜色刻着它们的名字：
莫西斯.斯蒂夫
弗兰契.斯蒂夫
凯恩面色沉重，他亲手将自己的儿子埋进了塞恩维娜的土地，不管他们身前做了多难以原谅的事情，但在二人死后凯恩仍希望他们能长眠故里。
他并不是对自己的儿子冷漠无情，而是凯恩从心底中就愧对他们，他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导致了妻子的死亡，但没想到缺少沟通，让父与子的裂痕越来越大导致这样一个结局。
在约克里将经书上的祷词念完，凯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令人伤心之地，他提醒着除了父亲身份外，自己依然是塞恩维娜的领主。
但紧握的双泉暴露了主人的内心，没有什么会比现在更糟糕了，凯恩心想。
……
午夜，山丘上的小墓园里。
夜幕中的群星闪耀，原本象征着北方引路人之星此刻却突然便暗淡，它的亮光被漆黑的虚空所吞噬。
领主双子的墓地上，一节骷髅的手骨破土而出，它吃力的将自己的身体从地下拖了出来，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
他，或是说是他们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离开塞恩维娜，而现在，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它用沙哑刺耳的声音嘎嘎笑着，望着远处的塞恩维娜小镇说道：
“那么，现在，我们合二为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