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冰冷
周围漆黑的深渊如同永夜降临，麦迪乐从墨色的梦境中醒来，呼啸之风从耳旁掠过，他张开眼，在他面前的是被无数黑蛇缠绕着的大门。
一个清醒梦，麦迪乐很明显感受到自己确实在做梦，但这个梦境并没有睡着他的苏醒而结束。
空气中滞留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干冷，黄铜色的门锁紧扣在锈迹斑驳的铁栏杆之上，麦迪乐尝试性的推了推门，如他所料的那样，看上去年久失修的大门此刻却丝毫不动，但通过透风的空隙，他能够一窥门后的秘密：
一个诡异且带着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黑色风格的庭院，在青石斑斓的五色石铺成的小路尽头，隐藏在雾色的古堡轮廓在朦胧的灰烬之中一明一灭。
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疑问很快就解决了，因为在脑海中产生这个问题的一刻，麦迪乐就在此地得到了答案——
两道人影从大门内部透露了出来，在能足矣看清对方真实面目后，麦迪乐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男一女，他们手牵手的向着麦迪乐这里奔跑着，杂乱的脚步声看上去正被人追逐着，身上所穿着的正装被倾盆大雨所淋湿，这一切都不是关键，问题在于麦迪乐竟然认出了其中某个人的身份：
卡尼修斯，那个在洛西伦索斯的吸血鬼，不过看上去这个版本的他显得更加年轻，黑色的齐膝长衣和外扣的红色领结为本来就英俊的他添色不少。
这是怎么一回事？
麦迪乐尝试唤醒奥莉安娜寻求帮助，但在这个梦境中，寄居在秘银戒指中的法师姐姐恐怕也无能为力。
没有回应，甚至连奥莉安娜的气息也感受不到，麦迪乐摸了摸鼻子，但在伸手的一刻却发现：
那里什么都没有。
直到现在，麦迪乐才发现自己的状态有多么的微妙，他向脚下看去，甚至无法看到自己的身体。
怎么说呢，麦迪乐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融入周围的深渊之中了，用“一团麦迪乐”来形容他此时的状态，再适合不过了。
但貌似这个世界并不是他为主角，卡尼修斯和他身旁的女人像是忽略了麦迪乐的存在，他们正在焦急的摇晃着被锁上的大门，麦迪乐撇了撇嘴，好吧事实上他现在做不到这个无奈的表情——麦迪乐这时候连说话都无法完成。
毫无疑问，这一切都与卡尼修斯有关，而至于那个洛西伦索斯的吸血鬼是为什么出现在他的梦境中，还有卡尼修斯死前到底做了什么，现在的麦迪乐对此一无所知。
他现在能够做的就是等卡尼修斯把他这段不知道有多长时间的个人纪录片播放完毕，再在其中寻找更多的线索。
好吧，一场上世纪的吸血鬼电影？异世界的贝拉.卢戈西？麦迪乐叹了口气，冷静了下来，因为看上去剧情的第一个转折就快到了：
因为追捕者手的脚步已经悄然逼近，银色的弩箭上用着烈火的咒文雕刻着赛拉姆的古老歌谣，旭日在那片土地留下过神迹，信仰太阳长子的战士们将审判这群异端。
来自黎明堡垒的吸血鬼猎人们，此刻正在享受一场狩猎。
……
“卢克西，我们要死了。”
卡尼修斯绝望着看着栏杆外的世界，一切都结束了，黎明堡垒的疯子包围了整个小岛，暮色城堡此刻已经完全沦陷，他们在对方眼中现在就想被猎人盯上的猎物，无耻可逃。
阻挡他和卢克西并不是这道栏杆门，那群沉溺在美酒与鲜血中的家伙恐怕到死也没有猜到这一切的原因，吸血鬼最后的据点也就此沦陷。
“卡尼修斯，看着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你没有必要为我做到这一步的，就是现在，你还有回头的机会。”
那个名为卢克西的女性将面纱挑起，露出了如天使般的面貌。
卡尼修斯的手指划过卢克西病态的苍白色肌肤，看待她痴迷的眼光如同对待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卢克西也点起脚尖，给了对方一个没有温度的吻。
“够了，我怕我会忍不住吃掉你的……”
在短暂的停留后，卢克西闭上了眼睛，将眼眶中那抹对于鲜血的渴望遮盖了下去。
说到底，地方依然是人类，而人类对于他们来说，也仅仅是存储的面包。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卢克西瞪大了眼睛，卡尼修斯想失去理智一样扑了上来，粗暴的用舌头撬开她的牙齿，一股属于人类血液的甜腥味在卢克西的口腔中扩散着——这家伙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奋力推开上前索吻的卡尼修斯，卢克西揉着太阳穴，他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如果自己隐藏的兽性得到了释放，自己的理智也会随着变身荡然无存。
但回应她的却是卡尼修斯的一个深深拥抱，他在卢克西的耳边轻轻说道：
“我望着你，望了又望。一生一世，全心全意，我最爱的就是你，可以肯定，就像自己必死一样肯定，我会陪你赴死的，或是死在你的怀中，被你吃掉，怎样都可以，但我只看你一眼，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明明只是个被圈养的血奴！明明只是她的食物而已！但卢克西却感觉自己封尘已久的心脏却在此刻从新开始跳动，是的，卢克西也同样爱着卡尼修斯，只是现在……
麦迪乐在旁啧啧称奇，他靠在门前，欣赏着这场好戏。
怎么也想不到，卡尼修斯在很久之前还只是一个单纯的人类，还和一个吸血鬼相恋了，这也说明了他的实力和预想中的不太一样的原因——血仆和高等吸血鬼相比，鲜血纯度来说要差的太多了。
更何况，那位卢克西小姐本身也比不上那些有着高贵血统的暗夜贵族们，从她依然控制不住对鲜血的渴望就可以看出。
血色的翅膀张开，卢克西抱着卡尼修斯飞向了高空，但就在飞起的一刹那，黎明堡垒猎手的弩箭击中了她尚未张开的翅膀。
忍受着翅膀上的剧痛，卢克西跌入了无尽之海中，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在绝境之中谋求一丝生机，她必须为所爱之人负责。
卡尼修斯，她的挚爱。
伴随着入水的噗通声，周围的黑色如潮水般褪去，麦迪乐从浴缸中苏醒，他挣扎着从深水里爬了起来，一只手扶着墙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呼，差点丢人的溺死在浴缸之中了，麦迪乐拿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脸颊，看起来这场梦境也并不算久。
……
布莱恩在回到自己的小屋后一直在思考着白天的那件事。
如果说卡尼修斯和他的妻子已经脱离了对于鲜血的欲望，这次虐杀只是单纯为了满足快感。
那么那满屋的鲜血和尸骸是留给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