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大难见真情
丛林里的战斗并没有发生,但刘虞的追兵却好似鬼魅一般如影随形,只要我们少不留意掩盖自己的行踪就会被他们扑上来将我们围起来撕碎。
夏侯惇凑过来小声说到:「苏姑娘,这样领着刘虞的兵在林子里转圈也不是个办法。这样下去,我们早晚会被追上的。我们要想个办法将他们甩下。」
苏飞一听赶忙说道:「小姐,不如我带几个人殿后。我们去引开追兵。」
我一听就不否决了这个建议,说道:「不行,后面的人太多。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杀死你们而后抓住我,再去威胁我爹。如果你们去了他们毫无顾忌的就会一拥而上。根本没有一点作用。咱们现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另一端的苏家堡墙头,苏泉看着远处混乱以及自己借势杀出的义子苏桐不无得意的站在城墙上似乎在观赏山景一般。
苏泉的悠闲和城下的鏖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时苏桐纵马飞驰于黄巾军阵中,他手持马槊迎面而来的敌将竟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敌。只是一个照面刚才那些耀武扬威杀过来的黄巾军将领就被挑翻于马下。
苏桐的威武很快改变了城下胶着的局势,只要他一人一马冲到哪里,黄巾军就在哪里散开。于是他便飞马前冲,很快就打开一条道路。
苏桐快速的冲着,在他面前的是黄巾军巨大的缺口。而这个缺口黄巾军来不及堵上就已经被他冲了过去。
很快苏桐面前就有一员黄巾军的大将拦住了去路,此人身材巨大,体型魁伟小臂足足有常人的腰那么粗,他巨大的双手紧握着一对黄铜大剑。
巨汉看到苏桐英勇无双一下就燃起了自己的好战之心,他大叫道:「好个苏家的假子,两姓的奴才。让我来会会你。」
苏桐一听大怒飞马提槊直取巨汉,那巨汉挥动着两把大剑猛地迎了上来。一时间两柄兵器交接绽放出一阵阵的火花,到最后苏桐一夹马腹胯下战马飞起一脚便将那家伙踢飞了出去。
苏桐一看那人受了重伤于是在催马赶去,一槊刺死那巨汉,便让军士将此人的头颅挂在马上。
这一下,似乎一下激怒了原本怯懦的黄巾军他们一个个大喊着「抢回人公将军首级,抢回人公将军首级。」
一听黄巾军大喊这些话,苏桐才知道自己已经斩了对方主将,于是更不敢恋战赶忙扔了首级向着张飞被围困的方向杀了过去。
另一端的张飞此时正在纵马飞驰,一旁还有七八个黄巾军的将领与他飞马缠斗。
张飞被这群人打得只有勉强招架之功,并没有还手之力。每当他想一枪刺出将其中一人挑落马下的时候就有五六把兵器砸来,于是又只能抽枪格挡。
这样一来一去,张飞是越打越被动,越打越心悸。此时的他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出这个战圈之外。可人终究是没有翅膀的,张飞被那一群人缠斗着更不可能跳出去。
就在张飞正在焦急着急时,他面前密密麻麻的阵型正在松动,溃散直到分出了一条大路。
苏桐大喝道:「张家兄弟我来助你。」
说着一柄马槊飞出直接插翻一将,随后他一箭又射翻一人。
八人中少了两个张飞瞬间腾出了手脚,也趁着这几人慌乱之间挑死一人。
正当几将还要再扑上来缠斗的时候,苏桐大喝一声:「你们主将张梁已死。」
这一句话苏桐并没有刻意加大声音然而却清晰的传到所有黄巾军将士们耳中,他们不可思议的你看我,我看你。
就在他们游移徘徊之间,他们前方的中军在一阵哭嚎声中溃散了。原来是苏泉一看张梁已死大旗已倒于是便领着苏家十二将剩余的八人倾巢而出将那些因为痛失主将的黄巾军立足未稳,军心涣散的时候打得一败涂地。
这情形看在了原本颤抖张飞的那几个黄巾军将领眼中,他们自然是知道兵败如山倒的道理,此时如果不跑那么就只能等着自己丢掉自己的大好头颅了。
将此事看在眼里的自然不止是这几个人,还有藏在不远处阴影中的刘虞。刘虞从看到张梁被杀就从他阴郁的脸上浮起一抹戏谑的冷笑。
刘虞淡淡的说道:「原来自称天神下凡的张梁也不过如此。传令全军随时准备截杀张梁残部。不可使一人漏网。如有徇私情放走一人者立斩。」
张梁军溃散了,就好象一捧松散的沙子散落下来。原本的他们只要推到安全的地方也不是没有重整旗鼓的可能,但此时幽州刺史刘虞的截杀就完全终结了这一幻想。张梁的黄巾军各个头戴黄巾身穿黄甲,远远看起来十分显眼。他们只要聚集一个上十几个人停下脚步,一定会被屋檐上的弓箭手射杀,被骑兵砍死,被乱刀分尸,甚至是被自己的企图逃亡而失去理智的同伴要么踩踏致死,要么被推到更远的地方。
现在的蓟城完全就是一个修罗场,到处都在冒烟,到处都在起火。满地的死尸一个个堆叠着,而且还约堆叠越高。
城内屠杀最集中的就是钟楼下,钟楼是古代城市中坐落于中轴线的地方,这里四通八达自然是散布在各处的黄巾军必经之地。此时的刘虞已经在这里部署了最精锐的重甲兵。
这些重甲兵身披双层铠甲,手持大斧重盾骁勇异常一般都是军中精锐选拔而出。这些人背后的钟楼上还安放了一架十五石的重弩,对于全城也是指哪里打哪里。一旦你被它发现即使你躲在民居的土墙背后它都可以一箭射穿你。
就是在这着这种完全一边倒的虐杀之中,黄巾军依旧有个人在招呼着同伴不要慌乱组织阵型防御。然而此时的黄巾军成军之日尚浅根本没见过什么世面被这么一杀早已经方寸大乱,一个个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出去,找个狗洞爬出去,又哪里能听的到别的,即使听到不给那个家伙来一刀就算是不错的了。
这个在黄巾军大喊不要慌乱的人,就是日后黄巾军大将,也是蜀国后期的主要将领廖化。此时的他才八岁,他是和自己的九岁哥哥一起加入黄巾军的他们原本想着大人抢劫自己也发一笔小财,然而他却目睹了一次次惨烈的屠杀,而且自己这一边还是受害者。就在刚刚他还看到了自己的哥哥被慌乱的人群踩踏致死,现在他也被推倒了。
就这样被踩死吗?廖化心想着。
也许也不错,同样的死因,死后如果变成鬼一定可以见到哥哥吧。
就在廖化几乎绝望的时候,一旁一家民居内一双有力的大手居然一把将他拽了进去。
廖化被拽入房间,他竟然惊讶的发现救他的人是一个全身流血的妙龄女子,那女人一身铠甲呼吸散落。而且一呼一吸之间,被包扎起来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涌出血液。
这个女人就是张玥,现在的她气息奄奄。但那股武人的傲气却让她有了一种神圣而不可侵犯之感。
廖化看着张玥美丽的容颜,以及因为疼痛而顺着发丝流出的汗珠,渐渐的呆住了。
张玥被这个小鬼头看得心乱如麻,于是骂道:「臭小鬼,看什么看。这么小就出来当贼都不丢你爹娘的人吗?」
廖化:「我爹娘都饿死了。只有个哥哥也在刚刚被人踩死了。」
廖化的声音低低的,语气中并没有太多的伤感似乎只是在平淡的叙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张玥一听,眼眶有些湿润了,是的她可怜这个孩子。但她怪异的脾气却让她从不会说出半句让别人听着顺耳的话。
张玥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哭的样子,于是猛地一转头,竟有些气愤而急促的说道:「都死了,你怎么不死。」
不知是廖化出身贫寒也习惯了别人这么对自己说话,还是刚刚看到了哥哥被活活踩死而心灰意冷,更也许是他看这个女人看呆了,亦或是兼有。总之是廖化呆了,他缓了缓神,也无奈的摇摇头,在他心里面前这个女人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更是不会将他这种蚂蚁般的人的生死看在眼里的。于是廖化苦笑了一下说道:「会死的,即使一会儿不被杀,明天官府也会大索全城缉拿我们这些流寇。亦或是官府放过我,我有幸逃脱也一样会像我的父母一样饿死在某个角落喂了老鼠吧。」
张玥听到这里给她的冲击太大了。虽然她不是苏雪凝那样的三公之女,但在蓟城她也是天上的人。听到了人会饿死喂了老鼠,这一下让她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她惊呆了,但是在廖化看来这个背影一动不动。他认为是她不想理自己,于是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走了。」
张玥:「去哪里?」
她这话说的太急,转身又牵动了伤口,疼痛让她一下掉下了卧榻。
廖化转身看去,他看到的是那个美如天仙的人满眼的泪水倒在地上。他赶忙扶起张玥.张玥:「没良心的小杂种滚开。」
张玥虽然身体发育的成熟但今年也和我一样是十几岁。仅仅比廖化大五岁。她那嗔怒似乎还带着孩童所特有的稚气。
廖化将她扶上卧榻后就侍立一边。
张玥:「哦,还挺懂事的。以后你就当我的跟班吧保证不会让你饿死后喂老鼠的。」
廖化:「多谢姑娘美意,可我要出去游学。可能……」
张玥不听廖化说完就插嘴道:「哼,小叫花子要游学。说说看你要学点什么!」
廖化看出这个女孩子只是心直口快,自然也并不生气说道:「学御兵之术。」
张玥:「那你还走那么远干嘛。我们张家就是幽燕两地练兵的行家。你想学御兵之术,那你就说说今天你们这一仗为什么会失败吧。」
廖化深施一礼道:「皆因进击无法,撤退无度,良莠不齐,且勇猛有余,而众心不一。我以后要是学得兵法,定要练出一支『一心众』」张玥:「一心众?」
廖化:「万众一心,故有一心众一说。」
张玥:「那为什么不叫做一心军呢?」
廖化:「军需要养,而众则是一令即聚。」
张玥:「那不就是你们现在的队伍吗?你不是说他们不堪一击的吗?不勤加训练的军队那怎么行呢?训军一道千头万绪,以大汉之兵须习弓马,然后拳脚,最后长短兵器,再以身体的差异分配兵种,再教习战阵。一支军队想要成为精兵,少不得三五年之功。」
廖化:「每人天赋有限,并不是每个士兵都可以练成绝世武功,其实士兵首先的第一要务就在于令行禁止。然后教以见到招数反腐训练使这些招式成为本能。再加以用骨肉至亲编练一军这就是我的一心众。」
张玥:「毕竟是个孩子啊,他们主意一样就会不听你的话。可以不听你的话又何必打仗呢?」
廖化一听愣住了。
张玥:「治军之道你是不是学过?」
廖化:「没有。我只是今天看到了我们这群人的毛病,所以有感而发罢了。」
张玥笑了笑:「不是输了就是全都错了。其实输赢不过是事先准备,和事后的运气罢了。你去里屋换身衣服,把你这身黄衣服烧了吧。」
廖化点点头于是往里屋去了。
街上的官兵已经大致上把各个主要道路上残余的黄巾肃清。而一些小街上的黄巾依旧在亡命的奔跑着,可大多的时候往往是跑了没多远就被官兵拦住一通砍杀。
在蓟城西北的狗儿巷,这里因街道狭窄而得名。这里也是很多南下的胡人和北上的客商居住的地方。
此时狗儿巷内,一间小草庐外院子的空地里一个一身绿袍红脸长髯的汉子正在轻轻捻着胡须读书,似乎外面的事他毫不关心。
这汉子就是后世将他取代姜尚,(姜吕望,姜子牙)成为武圣的关羽关云长。
关羽读着书,此时骚乱已经蔓延到了狗儿巷内。忽然隔壁传来一阵打砸之声,关羽一皱眉毛于是赶忙放下书提剑走了过去。
他一出门,此时狗儿巷内已经到处都是被吓得昏了头的黄头巾们在四处杀戮。
关羽凝眉细看这些人,心里满是蔑视与愤怒他先是一剑砍倒一个正在发疯一般挥舞着斧头的黄巾兵,又两剑逼退了来人。关羽一人横行于狗儿巷以至于这二三百溃兵被关羽吓得连连后撤。
关羽看了看那群溃兵,不屑的冷哼一声。就在此时忽然从背后的墙角窜出一人猛地挥刀而来,关羽以剑鞘一挡,而后轻松的一箭割掉了对方的头。
关羽弯腰捡起那人的脑袋,对那群溃兵问道:「你们谁还想试一试?恩?」
关羽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听在那群溃兵的耳朵里就好象是洪钟大吕一样让人振聋发聩。
开什么玩笑,毕竟是这伙几百溃兵的千人长,居然就这样像是一只鸡一样就轻松宰杀了。
溃兵们一个个战栗不安的看着关羽,他们瑟瑟发抖的模样让这位美髯公不由得冷笑连连。
关羽:「好些鼠胆狗贼,就这样也想造反?去吧,我今日就饶你们一命各自回家去吧,滚。」
他的话起先还让这些溃兵不可思议,但听到了一个『滚』字他们才一个个如梦初醒的各自逃走了。
林中的我们依旧被刘虞的兵士追赶,虽然此时刘虞已经开始平叛,但似乎他们依旧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
我们在林间拼命的奔跑着,不时有箭射在我们身边的树木上的「咚咚」声。
领队的方虞侯大叫道:「追,不要让他们跑了。大人有令,男的全杀,女的留下。追,追,快追。」
我们开始越跑越慢,已经有一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嗓子里火辣辣的几乎要冒出火来,眼前也是冒着金星。其他那些男人的情况似乎也并好不了多少,一个个都摇摇晃晃的跟着。毕竟穿着厚重的盔甲奔跑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我们越来越慢,后面的骑兵绕到我们面前逐渐的将我们包围了。
方虞侯笑了笑说道:「哈哈,没路跑了吧。苏雪凝你还真是肌若凝脂啊。这样你给爷们儿们脱下你的衣服,让我们瞧瞧你那对大奶子。兴许我们还能让你痛快痛快,你说好不好啊?哈哈哈」方虞侯最后放肆的大笑,引起了他手下那群兵痞的响应。放肆的笑声从那一张张无耻的嘴中发出回荡在林间。
我怒喝一声:「住口。」
方虞侯:「如何,苏大小姐。」
我怒目而视,可那群骑兵却也不含糊一个个拿出猎弓瞄准了我。
我:「我留下,你放他们走。」
方虞侯一听点点头,一脸淫邪的笑着说道:「是啊,我当然要让他们走了。不然还留他们看咱们做的好事吗?」
苏飞大怒道:「小姐,你不要和这种渣子说话。我掩护你杀出去。」
苏飞这句话说的都上气不接下气,很显然其它人也是在勉强撑着这最后一口气。
就在我几乎陷入绝望的时候,忽然远处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传来。一个方虞侯手下的士兵对他说道:「大人,是不是刺史大人来了。」
方虞侯一听不由有些丧气地说道:「来得倒是时候。你去带人迎接一下。」
方虞侯说完头也不回,可他却看到了转身要走的士兵大大的瞪起来眼睛看着忽然黑下来的天。
方虞侯心说不妙,可才一抬头只见张飞的大黑马已经从他的头顶凌空而过,一个锋利的枪尖正中他的眉心。
「嘭」的一声方虞侯应声倒地,四周的骑兵被这突然而来的袭击吓了一跳,原本他们朝内的面孔纷纷转过头来。
我一看一柄柄长弓落下,赶忙一剑砍断了一个骑兵的马腿,那匹马禁不住痴痛轰然倒地。我则一步赶上去杀了那个骑兵,开始挥舞着长剑在他们纷乱的人马中拼杀了起来。
我身后跟着苏飞,他不停地弯弓搭箭射掉远处瞄准着我的弓箭手,有时还直接用箭去捅去扎。
我和苏飞的战斗也让曹家众将和张飞越战越勇。
渐渐的苏桐大哥也带着千余人感到,情势已经成了我们一边倒优势。
我和苏飞面前的敌兵被杀散了,苏飞的肩膀也好像是断了一样瘫软了下来。
我则因为身体的忽然放松摔倒在地上。这次张飞没有来扶我,他看着苏桐大哥策马前来,只是说道:「苏大哥,这里就有靠你了。我还要去救我家妹子。然后救我们张家。」
张飞的话中充满了陌路人一样的客气,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然而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就离开了。
苏桐大哥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原由的,所以他也并没有阻拦张飞,只是将我扶上他的马,自己则是在下面给我牵马。
此时已经入夜,清冷的月光,恰似张飞刚才那句冷冰冰的话,苍白而又冰冷。
我坐在马上看着这无情的月光,回想着最近一次次书信的泥牛入海,以及他的转身而去。我想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帮我了吧。
我是不是明天要和他问个清楚?
苏桐大哥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他低着头似乎有些心虚的说道:「其实张飞的父亲最近给义父说,你们的婚事就此作罢了。原本明天就是他和他表妹夏侯兰的婚期。过去张飞不同意,被关在家里。现在看来他是同意了。」
听到苏桐大哥的话,我并没有哭闹,但却流着泪点了点头,有些木讷的哦了一声就任他牵着马前行。
张飞娶了夏侯兰,也许过不了几天父亲就会催促着我嫁到洛阳去吧。算了,算了,身为三公之女享受了这个时代一个穷人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门阀之女的生活就要尽到责任,这一点还真类似于现代英国的皇室啊。
我们逐渐离开了森林,外面广袤的草场被照的银白一片。而在这银白色的原野上我们是那么渺小的一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