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木叶众生百态(3)
梆子响了三声,屋宇院落中明亮的灯火次第熄灭,占地广袤的日向宗家大宅渐渐隐没寂于夜的黑暗中;俄顷,一盏盏夜灯从宅子的各个角落相继亮起,隐约烘托出建筑和缓而规整的线条。千灯幽浮,萤火微光,灿灿然若迢迢银汉倾落,人间天上星河两相照映。
日向家规矩森严,子夜过后所有屋中必须熄灭主灯,年年如一,即使是今日也不例外。只不过,即便是熄了灯,对于日向家的大部分人来说,也是个无眠之夜。
雏田手里拿着个小巧的剪子,稍稍倾身,借着夜灯淡黄微沉的光线,小心翼翼地剪开宁次额头上缠着的纱布。而宁次则沉默地端坐着,任雏田摆弄着自己毫无反应,只盯着床板上那尊龙柳绣球插瓶暗自出神。
熹微的灯火将龙柳干枝蜿蜒盘曲的妖娆姿态投映于障子上,瘦影横斜交相错落,恍惚看去别有几分峥嵘清癯的桀骜风骨。而那开得灿烈花团锦簇的淡紫色绣球,在灯影之下竟有一番颓然欲谢的倦懒慵姿,似迟暮美人含泪垂首,万般心事欲语泪先流。长枝拢萼,刚柔并济,姝毅得宜。
雏田解下了纱布,见宁次一言不发,想他估计又在想风岚的事,便嗫嚅地开口道:“宁、宁次哥哥,火影大人的药,想必不必日向家的差,我、我帮你换上吧?”
宁次听雏田出声,便转头看去,目光正好落在了她手中的那个圆钵上。
他记得清楚,当时风岚拿这伤要找自己讲和,而他那时心中仍有气,便拒绝了。随后发生了一连串出人意料的变故,这么一件小事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
再次见到这个圆形药钵时是在医院里,取岩来到坐在检查室外等待结果的他跟前,拿出小圆钵,对自己说:“这是风岚之前让我转交给你的。用不用你自己看着办,但是,你是一定要下。”似乎怕他心有芥蒂,取岩又加了一句,“我找静音前辈验证过,这的确是火影大人亲自调配的药。她没有做手脚。”
宁次道了谢,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漫不经心却坚定异常地回了取岩一句:“她不会害我的。”
忆及此处,他的心绪又被那种矛盾复杂的情感所主导。
尽管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风岚愚弄欺骗,他对她有怨有怼,有怒有忿;但唯独,没有恨。
他不恨风岚,一点也不。
曾经以为,宇智波风岚就是一本浅显易懂的书,白纸黑字一目了然,扫过开头就能轻易猜到结尾;可仔细一读才愕然发现,书中内容晦涩难懂,遣词造句字字珠玑,且章节篇幅被篡改删减得面目全非,将她的故事藏在大量留白之下,难以从只言片语残篇断句中拼凑出完整的情节。
他空有一双好眼睛,却望眼欲穿也看不透埋没的真相。
每每思及此处,就好像浑身被带了细刺的荆棘捆住,又被丢进了柔软厚实的落叶丛中,全身都在软软密密地痛着。
他挣扎不开,只能任其陷落。
雏田见他眼神沉溺,似沉沉地堕入海底的一叶孤帆,永不见天日。她有些担忧,不禁又唤了一声:“宁次哥哥?”
宁次蓦然回神,抬眼瞥见雏田正望着自己,目带隐忧。他定了定神回想起雏田方才询问他的事,便点了点头道:“麻烦您了。”
雏田松了口气,着手开始帮宁次换上新药。
碧绿的膏体被棉签挑出,均匀地涂抹在额角的伤口之上,清凉温和,质地柔润,丝毫不刺激,清新的草药苦香四溢,莫名能安抚患者焦躁的情绪。
雏田又替宁次将绷带包好,见他神色如常,这才微微舒了口气。
“姐姐……”
伴着这一声略带紧张的呼唤,和室的障子应声而开,花火往屋里探了探头,然后“哗啦”一声拉开了纸门,扑进了雏田怀里。而雏田温柔也而怜爱地环住了她。
花火之前被日向日足委托给奈良鹿久照看,直到此时日向家尘埃落定,才把她接了回来。
花火在雏田怀里蹭了一把,才抬头目光忧切地望着雏田,急急问道:“姐姐,我听说日向日原造反攻进了宗家,你被他劫持走了,还受了伤。你有没有事,要不要紧啊?”
雏田刚想细细向她解释,跟着花火过来的日向夏却抢先一步答道:“花火大人无需担心,雏田大人无碍,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便好了。”说罢又微不可察地朝雏田摇了摇头,示意她暂时勿要与花火透露太多内情。
“姐姐,是真的吗?”相同的说辞日向夏已经对她重复过许多遍,可她偏不信,非得亲自来问问雏田才罢休。
雏田到了日向夏的暗示,想着父亲暗中送走花火,就是不希望她参与这件事。毕竟,就算花火再怎么被寄予厚望,也不过是个不足八岁的孩子而已。
望着妹妹纯粹干净的眼眸,雏田笑得温婉,回答道:“是这样的,没错。只是五代目大人交代我静养期间不能使用查克拉,所以抱歉,最近不能陪你一起修行了。”
“没关系,只要姐姐没事就好!”花火眉开眼笑,又扑到了雏田的怀里撒娇。
日向夏见火花的疑虑彻底被打消,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转头对一边的宁次微笑道:“宁次少爷,族长大人回来了,让您现在过去一趟,怕是有话对您说。”
宁次微微沉吟,想是木叶高层对日向家和「根」部事件已经有了定论,便点了点头,回答道:“我知道了,谢谢。”说罢便起身离开。
灯火摇曳照耀宁次离去的背影,在障子上留下虚淡的阴影。雏田也大概猜到了父亲找宁次的用意,心头也有些惴惴,她只希望,父亲能将一切事情都解决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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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日足所在的主屋一片昏暗,唯有一盏微弱的烛灯照亮尺寸之方的光明。日足望着眼前明灭不定的焰心,不洗不觉陷入了沉思。
时隔多年,他终于肯面对宇智波一族灭门惨案中,被各族心照不宣而刻意忽略掉的细枝末节。
不是想不到,只是深思过后的真相过于骇然,让他们这些族长们不敢相信。
当年,规模权势实力声望都凌驾于日向一族之上的宇智波,最终仍落得那样的下场,与其说让人额手称庆,不如说是对于命运相似性的兔死狐悲。那血淋淋的前车之鉴,让他不禁感到一阵后怕:若是今日之事没有妥善处理,那么日向家,是不是也要步上宇智波的后尘?
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除了被认为是凶手的宇智波鼬以外,恐怕只有远走高飞的风岚能答得上来。
他无法深究这个答案。基于立场的不同,他也不能深究。
“日足大人,宁次少爷到了。”
侍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日向日足的沉思。
“知道了,进来吧。”他回答道,声线沉着一如既往。
“是。”侍从恭敬回道,躬身拉开门,等宁次进屋后又将门缓缓关起,自行退下。
“日足大人,您找我?”宁次颔首向日足行礼,继而开口问道。
“嗯,”日足淡淡地回了一声,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对面的位置,“坐吧。”
“高层商议的结果出来了,”日足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波澜,威严自然而无情,看似随意道,“宇智波风岚被定为b级叛忍。”
宁次尚未坐稳,闻言猛地抬头,日足的面容罩在绰落的光影中,分外深晦而诡谲,让人捉摸不透直视不能。
宁次的反应丝毫不出日足所料,他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你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可是,风岚对「根」的所作所为板上钉钉,足以直接被判定为s级叛忍,被木叶通缉。”
“b级叛忍,是火影大人以不追究「根」此次暗中政变的行动为条件换来的。”日足继续补充道,“口说无凭,况且明面上的主谋日向日原已死,查证困难,所以这一事的筹码分量有限。火影大人用此事把风岚的通缉令从s级降为b级,已经是极限了。”
宁次沉默。
s级和b级叛忍最大的不同,可不在于悬赏金额。
任何一个村子的s级叛忍,其他村子见到都可以就地格杀,只需上交首级佐证即可;而对于b级叛忍,别国忍者若是见到了,只需向发布通缉令的村子通传情报,万不得已必须出手时,也要留下活口。一张s通缉,等于是向整个忍界发出的针对性追杀令。更别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s级叛忍的日子,可比b级叛忍难过得多。
总的来说,纲手大人还是顾念风岚的。
“不过,”日足又加了一句,“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大概率会发布「根」内部的s级追杀令。但与木叶官方的相比,效果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宁次明白了纲手的用意,也就没再多置喙,只又问日足:“日向日原,他们是怎么说的?”
日足深深望着宁次,目光复杂而隐忍,但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宇智波风岚因不满日向取代宇智波成为木叶第一大族,因妒生恨,因此蛊惑日向日原,让他带领一部分分家人进攻日向宗家,并策划暗杀我这个现任族长,以掌握日向一族。却不想,我们日向家早有准备,导致他功亏一篑,最终被宇智波风岚灭口;而宇智波风岚也借日原攻击日向家之际,血洗了根部。”
宁次越听越怒不可遏,终于忍不住重重捶在了桌面上,失礼打断了日足的话:“……这简直是……”
“颠倒是非黑白。”日向日足却不急不慢地接上了宁次的话。他慢条斯理地提起陶质茶壶,将茶水倒入面前的一个新茶杯中。
“如果风岚没有错,那就是志村团藏的错。而志村团藏,是不可能认错的,三代辞世后,也没有人能逼他认错。所以,只有让宇智波风岚这个叛忍担下一切的责任。”淡黄微绿的茶汤缓缓倾入杯内,飘腾起氤氲的水雾,清苦的茶香四溢,很是能安抚人急躁的心。
日足斟满了茶,轻轻将茶杯推至宁次面前,自己也倒了一杯,自饮起来。
“偷袭「根」部的事,宇智波计划得隐秘,连我也被瞒得死死的。知情人皆明了此次事件中,宇智波风岚与日向家紧密的合作关系,此刻,即便我极力撇清说明,「根」的事跟日向家无关,团藏也不会信。诚然,我们日向家总归是要和团藏翻脸的,他的根部被搅得一塌糊涂,我们也乐见其成。”日足小酌一口后就并未立刻放下杯子,只将其握在手中,似随意把玩着杯壁上的松柏纹路,“只是,这就让日向家的处境变得十分尴尬。”
手中的茶杯被日足重新放回桌上,「笃」地一声清响,掩盖住了他若有似无的叹息。
“日向家如果不想被牵扯得更多,那么,对于宇智波的任何栽赃都只能保持沉默,让他们编造的故事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宁次方才接过日足递来的茶喝了一口,这茶能被送到日向日足这里,自然是最好的,浓香沁溢,回甘醇厚,可他却没有半点品鉴的心情,只讷讷将茶杯捧在手中,漠然地听着日足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清透茶汤的潋滟波光漾在他眼中,被烛火照得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日向日足说的话他都理解,处理方式也无可挑剔,堪称完美。作为日向家的一员,站在家族的立场,日向日足的所作所为,宁次无一不赞同;可是,作为朋友呢?作为一个被人以命相救的朋友呢?
他的手不禁捏紧了杯身。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风岚会一直坚信她的兄长是无辜的……”
理智与情感在内心拉锯鏖战,天人交战许久,宁次终于轻飘飘地呼出这句话。日足听到后,不禁蹙了眉,微微扬声道:“宁次?”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日足,目光坚毅而犀利:“只要被扣上叛忍的名号、被逼离开了村子,高层就可以任意曲解事实、肆意罗织罪名,反正死无对证。风岚纵然有错,却没有人给她辩驳坦白的机会。恐怕当年的宇智波鼬,也正如今日的风岚一样吧?”
“宁次!”
宁次的话听得人心惊肉跳,言辞之间隐隐触及某些不可言明的秘密。日足惊疑不定,当即厉声喝止。
宁次捏紧了手又松开,将茶杯放在桌子,随即退后几步,对着日足郑重再拜:“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会帮风岚洗去她身上的污名。无论对与错,她都该得到公正的裁决。”他的话语中带着宁折不弯的决然与孤注一掷,“伯父您如果怕我连累日向一族,把我从族谱中除名便是。我无话可说。”
日向日足目不转睛地盯着宁次伏跪的身影,气息不稳胸口起伏不定。他是真的被宁次倔强与偏执给气到了,只能猛灌一口茶,以此压下直冲脑门儿的血压。
“宁次,”他耐着性子,试着与宁次和颜悦色地交流,“当年宇智波的事,你我都不了解真相,况且又是上面那些人的忌讳。所以,你那些无端的揣测,以后就不要再提。”
宁次却寸步不让,抬起头,将背脊挺得笔直,犀利质问日足道:“的确,宇智波灭族的真相我们谁都不知道;可今日之事到底如何,大家心中都有数。既然如此,伯父您为什么还要助纣为虐呢?”他不死心,又加了一句,“而且,那些人若真的对宇智波一族问心无愧,那又怎么会视其为忌讳呢?”
日足的目光忽地锋锐,眼尾青筋狰狞,怒不可遏地看着宁次。而宁次此时却淡定非常,任由自己被日足看穿,不动如山。
这个死倔的脾气,跟日差简直一模一样。
良久的沉默与对峙之后,竟是日足首先败下阵来。他揉了揉眉心,颇有几分无奈道:“宇智波灭族的真相,风岚必然一清二楚。你可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却什么也没说吗?”
宁次面上没有任何的触动,可他搭在腿上的手却蓦地抽了一下。
他不经意间的小动作没有逃过日足的眼睛。日足继续道:“有些事不是她不愿说,而是不能说。她还有佐助那个弟弟,无论她做什么,都会牵连到佐助。其中利害,没有人比她看得更透彻。所以,即便是兄长身受冤屈,她也只能保持沉默。”
日足见宁次已无争辩之举,心下微宽,话语中不自觉也带上了教诲之意:“从宇智波风岚身上,应该学会凡事不能争一时意气,而该从长计议……”
“宁次,你还看不明白吗?”日足突然问道,“宇智波风岚步步为营,难道就是为了背负一个叛忍的骂名,一走了之吗?如若如此,她又何必让日向家欠下这么大一个人情呢?日原的叛乱,她大可置之不理,只需以此为障眼法,为自己偷袭根部打打掩护便可。她之所以插手日向家的事,与你和雏田的情谊是一回事,可她真正看重的,是日向一族在木叶中的分量。”
“你等着吧,她,一定会回来的。”日足斩钉截铁地总结道,“而那时,才是揭露真相的最好时机,也是宇智波最需要日向的时候。日向家向来恩仇必报,决不食言。”
“沉默,不代表默认。”
日足的话,似一条绞索将宁次的疑虑与不忿绞缠在一起,搅得他脑海一片混乱浮沉,扼尽了他胸肺中的最后一丝氧气,让他几欲窒息。
良久之后,他才迟疑着开口,小声道:“……我知道了,我不会轻举妄动的……但是,”烛光熠熠,耀得他脸上重影绰绰,“伯父,请您勿要忘记今天所说的话。”
“自然。”日向日足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要说服这个自视甚高且重情重义的侄子不擅自行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日足觉得跟宁次对话,不比应对那些老狐狸们轻松。
再如何天才罢了,宁次难还有着少年意气,不比宇智波风岚深谋远虑,沉得住气。
宁次也看出日足脸上隐藏不住的倦色,微微点头告辞:“若是无事,那我就先告退了。”
“慢着。”日足却叫住了宁次,示意他坐着,“宇智波风岚可有跟你说起过日向日原这次行动的真正目的?”
“真正目的?”宁次蹙了蹙眉,随即反应过来,问道,“难道这件事还有其他什么隐情吗?”
“……”日足细细端详着宁次,见他脸上的懵然不似作伪,便知风岚果然言出必践。
他想起了在幻术中与风岚的那次长谈。
直到那时日向日足才体会到风岚的写轮眼那出神入化的幻术。宇智波族长的大宅被她完完全全地复刻了下来,高柱悬梁、曲径深庭皆与自己记忆中的分毫不差,细嗅静品间,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橙花幽香。
风岚温和的笑容浸在满屋繁乱的天光中,让人看得不甚明晰,张口悠然道:“……我虽然跟宁次关系好,但并不是凡事皆说透就是真正为了他好;有些事说得太明白反而惹人心生魔障,行差踏错乃至万劫不复。日向日原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日向家内部的事,我无权干涉过问,「归林」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宁次,还是该由您来决定。”
一番谈话下来,日向日足已明白,风岚对氏族之间的交往很是得心应手,什么该管什么不能管,分寸拿捏极准,既不像当年宇智波煊赫之时的咄咄逼人,又无没落贵族的愤世嫉俗,更无市井小民的奴颜婢膝。她自始至终都以平等的态度来与他进行这场谈话。
或者说,谈判。
她进退有度,不卑不亢不轻不慢,气度从容风骨浩然,加上谈吐之间透出的远见与非凡的智慧,很难不让人心悦诚服。
日足幽幽一叹:“你若早生几年,宇智波必然不会落到此番田地。”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风岚却不以为然,仍是轻笑着,“历时的必然不会因为一个人、一件事而轻易改变。”
“但是,”
屋外阳光渐盛,晃得人眼花缭乱,风岚的嘴角的笑纹亦慢慢淡在了光中:“今日若不未雨绸缪,来日怎堪骤雨狂风?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清光淋漓而碎,宇智波大宅与少女一同消逝于雪片般的飞影中,唯余她悠长的尾音在他耳边响彻,袅袅不散。幻术的世界千年一瞬,日向日足猛地一怔,再回神时已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日向家,眼前是低眉顺眼的小姑娘。
爆炸般的信息似飓风卷起的巨浪,在他脑海中碰撞沉没又浮出海面,坠着他几乎溺毙。于是,他只能佯装无事一般,淡然走进深宅……
日向日足闭了闭眼又睁开,那天的事仿佛疲倦至极处时骤入的梦境,短暂却深长,各中细节皆历历在目,无法忘怀。
日足从桌下暗格处捧出一个古旧的木盒,当着宁次的面打开又推到他跟前。
“这是?”宁次看着盒子中那个发黄残旧的卷轴,不解道。
“这是日向日原背叛日向家的真正原因——「笼中鸟」的解咒,「归林」。”
日足的口吻平淡而随意,仿佛顺手递给晚辈零用钱那样漫不经心。但这话,听在宁次耳中却如晴空万里突然落下的乍响闷雷,震得他脑子里嗡嗡轰鸣,半晌儿回不过劲儿来。
“……我从来不知道,「笼中鸟」竟然能解开……”暴露的情绪无法整,最后只能低低地闷声憋出这一句话。
“有咒印,自然就有解印,没什么奇怪的。”日向日足却是一派自然,完全看不出与平时有什么两样,“日向家宗家人数少,而在战乱时代,即是是万众簇拥的宗家人,也是朝不保夕。若当意外发生,而宗家又后继无人,族中宗老便会选出一名最优秀的分家后辈,启用「归林」,以延续日向家的传承。对外,则会宣称那名选出来的分家子弟是被秘密保护起来的宗家人。”
“……所幸这种万不得已的情况在日向家的历史上出现不足一手之数,但还是被日向日原这样居心叵测之人抓住了些许端倪……”他说着,忽而又冷笑起来,鄙夷之情溢于言表,“日向日原说是想推翻宗家,为分家争取更多的利益;实际上,不过是自己想成为宗家人罢了。”
宁次沉默一瞬,继而抬头望着日足问道:“您今天告诉我这个秘密,是……”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可又觉得这个想法过于荒唐,实在难以启齿,只能悻悻噤了声。
若是让分家人知道「笼中鸟」有解,那么有多少人能抵御得了自由的诱惑?又有多少人,会生出同日向日原一样的异心?稍稍深思,便让人脊背发凉。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足以颠覆日向一族的秘密。
日向日足却已然洞悉了宁次的疑虑,并以行动证实了他的想法。他微微躬身俯首,双手置于膝前,那是长辈求助于晚辈的谦卑姿态:“宁次,经由这事,我不得不想要防范于未然,这「归林」的秘卷请你好。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雏田柔弱,花火年幼,都不足以托付一族……若真有始料未及的那一天,还希望你能既往不咎,抛弃宗家分家的成见,带领日向一族共度难关。”
宁次心头忽震,日足又说了什么他已听不清,视线落那木盒之上便再也移不开。
一步,只要在往前一步,那就是他毕生所渴望的自由。困于牢中的囚鸟终于能够脱离樊笼,只待片刻,便能展翅高飞振翅翱翔,去看一看笼外那一片海阔天空。
情不自禁地,他伸出手去。
然而在触到木盒的一刹那,宁次却猛地将它推了回去,仿佛那是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
“您不必顾虑太多……”他的声音有些虚浮,好似大病初愈一般羸弱。
宁次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推开「归林」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某个重物轰然落地,心口顿时松泛,再开口时已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请您放心,若真有这么一天,无论是雏田大小姐还是花火,我都会拼尽性命辅佐。”
日向日足见他目光真诚眼神坚定,便知晓这是宁次最终的决意。他也不勉强,叹气道:“你若改了注意,随时找我。”
宁次虽应下,可他知道,今晚的事,他只能烂在肚子里。
“宁次……”日向日足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斟酌道,“宇智波风岚这个人,虽然人品方正实力强悍,又心思缜密聪慧异常,可惜城府太深,从未以真面目待人,恐怕很容易伤到身边亲近之人。你……你是镇不住她的,反而会为她所伤。”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宁次拧眉不解道,“风岚如今已是叛忍,离开了第三班。退一万步说,就算风岚还在,同一个小队,哪里有什么谁镇住谁?只要是有利于完成任务,谁指挥又有什么区别?”
日足见宁次神情坦荡,知道他并未领会自己的弦外之音,而他也不好明说,只得挥了挥手,让宁次退下。
几次三番用言语试探,宁次对风岚似乎并没有超越朋友之外的感情,日向日足心中也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
他突然回忆起风岚在幻术中就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世人若解我,必不忍恶语诛伐;若不解之,人言何畏?”
他想,这般胸襟与格局的孩子,无论是宇智波还是日向,恐怕是再难出第二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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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木叶众生百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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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这一更后,还有一篇鼬岚番外《不老梦》,然后第一部就彻底完结了!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没时间码字,拖拖拉拉好久才写完这一更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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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开更时我会通知大家的,不要着急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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