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祖传忍者龟
西魏都城长安郊外,一处雅静的凉亭里,俊朗又充满男子魅力的独孤信,正在跟身材魁梧,一身硬朗的杨忠下棋。
黑子白子在棋盘上厮杀,战局焦灼,难分胜负。
“这个司马消难,倒是颇为能忍呐。一定要秋收时再奔逃过来。”独孤信一边微笑,一边落子。
“他家祖上是司马八达,会隐忍又有什么稀奇的呢?呵呵。”
杨忠不以为然的冷笑道。
叛徒,在哪里都不受欢迎,人品会蒙上污点。
所谓“司马八达”,是指东汉末年河内名门司马家族兄弟八人,表字的后面一个字都是“达”,最出名的,是魏太尉(晋宣帝)司马懿,字仲达。
那可是出了名的“忍者神龟”,熬死曹家三代英主,熬死魏吴蜀无数英雄豪杰,文臣武将,最后成功摘桃子。
独孤信当年奔逃西魏,不能算背主,甚至可以算是忠臣,因为他是跟着北魏孝武帝走的,让人诟病的仅仅是他抛妻弃子而已。这跟司马消难驸马奔走西魏的性质截然不同。
所以听出来杨忠口中的不屑,独孤信并没有感觉到羞辱。而且很显然,以杨忠的情商,断然没有侮辱亲家兼铁杆盟友的道理。
“文彬(李虎表字)还没有来提亲么?当初不是说好的么?你家四闺女都到年龄了吧。”杨忠沉声问道。
“曼陀身子骨一直不太好,李家大概也不想办了喜事马上办丧事吧,所以还在犹疑当中。”
独孤信哀叹一声,家中第四女独孤曼陀身体一直不好,让本有婚约的李家望而却步了。
这是人之常情,古代早婚,接生条件很是简单粗暴,母亲生孩子就差不多是在鬼门关走一遭。独孤曼陀年龄虽然合适了,但如果现在就嫁到李家,可以说不但起不到联姻的作用,反而会把两家弄成仇人!
这时独孤信脑中出现二十多年前独孤罗在襁褓中的画面,又忍不住老泪纵横。
这些年儿女成群,他也没忘记落在邺城的独孤罗。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罢了。
表面上的风光,挡不住背后有本难念的经。
“这个司马消难,倒是有些想法,看来传闻就是传闻,当不得真,他可没传言中那么好色昏聩啊。”独孤信岔开话题说道。
“这家伙也知道逃难之人,难获信任,所以想献洛阳给我们。”独孤信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杨忠说道:“秋收时节,乡兵镇兵都要回乡收割。到时候我们收到司马消难的讯息以后,你就从潼关发兵,速取金墉城!司马消难则会攻占空虚的洛阳城,你们两人互为犄角。
事成之后,你们固守住城池就可以了,其他的,交给我和赵贵就行了。齐国若是倾举国之力,韦孝宽在玉璧的两万人,也不是吃素的。
不过我觉得如果你们顺利的话,到时候齐国就是想发兵,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饭菜凉了,可就不好下咽咯。”独孤信摸着美须笑道。
一个司马消难没什么意思,也没人在乎他是不是要奔逃。
这一点,不仅高洋和高伯逸知道,独孤信和杨忠也知道。
最多打打高洋的脸,面子上难看而已。
所以高洋一直引而不发,没有逮捕司马消难,就是为了做个局,坑西魏一把。
而司马消难也知道自己的分量不够,所以想弄点筹码,搞个“投名状”到西魏。
独孤信和杨忠乃至宇文泰,想得就比较多了。
但无论如何,谁都没想过让这件事就这么轻易揭过。
河洛之地,让两个国家都不舒服,都骨鲠在喉,交锋的话,定然是最先在这里试探虚实。
北齐和西魏之间在河洛的战线,以历史的角度看,是比较奇怪的,并不是常有的状态。
因为这个地区,按正常状态,要么全部归一家,要么一点不占,很少像北齐西魏(北周)出现一家一半的情况。
东边的洛阳城在北齐手里,西边的潼关在西魏手里,中间的一大块地方是弘农,历来是洛阳的京畿地区,属于保留地,而且无险可守。
但,当年王思政在弘农筑城,为西魏形成了一道新防线,就像一把匕首抵在北齐的咽喉处。
北齐一方当然不会让重镇洛阳时刻受到威胁。
于是洛阳城外西北角的一个叫金墉城的地方,就成了最重的防御要点!
北齐就靠着金墉城和河洛地区水系上的浮桥,来防御来自潼关的西魏军队!以免无险可守的洛阳城直接位于对方兵锋之下。
金墉城有北齐重兵把守,司马消难估计很难得手。然而洛阳城内势力错综复杂,他倒不是没有机会。
这一手反正是送的,独孤信一点都不担心。能成固然好,失败的话,杨忠退到弘农城足以自保,再不济可以退到潼关。
至于司马消难嘛,他现在还不算是“自己人”,谁知道这是不是诈降呢?就算死了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这真的能行么?好像比我原本估计的规模大多了。”杨忠皱着眉头说道。
“当年河洛大战,你也是在的,为了个司马消难,值得么?”
一想起当年在那里杀得天昏地暗,杨忠就感觉有些心里发寒。他并不想大动干戈。
“府兵可堪一战呼?”独孤信沉默良久问道。
这下杨忠也无话可说了,他自然知道独孤信在担心什么事情,又想达到什么目的。
西魏大统八年(公元542年),宇文泰开启府兵制改革,主要把乡兵和增募豪右纳入六柱国统领系统之内,构成一个新的军事体系。简单的说,就是先把精锐鲜卑军队打散重组,新鲜注入陇右豪强势力(以汉人为主)。
到现在,改革已经基本完成,并且成效显著。
宇文泰在南梁那边试了试刀,比较满意,所以想在北齐(宿敌东魏的继承者)身上也试一试,以检验改革成果。当年不救援王思政,也是因为旧军已经解散,新军尚未统合,青黄不接,所以才不敢玩大的。
趁着司马消难奔逃的机会,摸一摸北齐的底子,还有府兵制改革的成果,这没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