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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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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经过了多久毫无意识的状态,我总算是因为感觉到这地下室的冰凉而醒转了过来。

头颅后面传来重击后的剧痛等我那一刻,我觉得我此生或许就此结束了,我没想过自己竟然还能睁开眼。

我很庆幸自己还活着,还有感知。

我叹了口气,眨了眨眼,可眼前却一片漆黑;勒在我眼前的这副眼罩把我的眼睫毛压得变形,扎得眼球上生疼;我似乎是被放在一张旧办公桌上,桌面的长度不足一米二,完全放不下我整个身子,于是我膝盖弯曲着,小腿被跟两只桌腿扯着绑起,双手被反过来贴着实木桌板的下方,左手跟右手以一种奇怪的绳结钩在一起;而我的上半身也被用麻绳跟桌板结实地绑在一起,整个人完全动不了;

在我的后脑部位上还隐隐作痛,却完全没有任何托垫,直接跟坚硬的桌板接触,于是痛感从大脑中枢到太阳穴一直疼到后颈处,并且我完全确定自己还有脑震荡的反应,尽管我的眼睛被挡住,但天旋地转的感觉一刻也没有停下;并且人体在昏厥过后的最大反应就是口渴,但我的嘴巴却似被一种类似硅胶制作的防止小孩子打呼噜用的牙托给塞住了,我用力地嚼了一下那东西——在我运动咬肌的时候,头部的神经也跟着作痛。

感受到那东西应该是环形的,完全套住了我的牙齿和牙龈,但中间却留出一个空洞,让空气可以不停送进我的嘴巴,把我的口腔弄得愈发地干燥,且舌头完全不知道该伸进那个圆孔里待着,还是抵在自己的口腔下部,总之把舌头放在哪里我都觉得口腔酸痛,因此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口中塞如的橡胶塞,再加上脖子处紧紧绑着的只允许我把头抬起几毫米的一条麻绳,让我产生了强烈的窒息和反胃的感觉。

但最让我接受不了的,是我现在正处于一丝不挂的状态,我正光着身子被绑在这张似乎都没怎么经过擦洗的、布满灰尘的冰凉木质办公桌上——当然,如果非要有人较真说,我身上这些绳子也能算得上“丝”的话。

麻绳似乎是提前泡过凉水的,紧贴我皮肤的磨砂刺灼痛感自是不用多说,但凡我身体挣扎起来,皮肤就像是可以被直接锉掉一般。

活了二十年,我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名副其实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看不到眼前和自己身上的一切,但在我脑海里,我想到了电影《血与骨》里那头开场就被北野武和松重丰按在桌板上切开气管后宰割的肉猪,我觉得这下子我可能会被活活分尸。

而美茵那边,此时毫无动静。

我甚至无法确定,她此刻是否依旧与我同处一个屋子。

正觉得口渴难忍的时候,一注温热的液体,顺着塞着我嘴巴的牙托中央的那个窟窿流进了我的嘴巴,不一会儿就灌满了我半个口腔,而且没对准那个窟窿的撒,洒了我半张脸;我本来就急于汲取水分,而且我现在的姿势也根本不给我把嘴里东西吐出去的可能,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把那半口液体直接吞进肚子里。

等喝下去之后,嗅觉神经和味蕾似乎恢复了一大半,脸上的液体也开始有些晾干,我仔细一嗅,那液体竟带着浓烈的骚臭气味——肏,那个把我打晕之后又把我绑了的人,给我喝的居然是尿!——“对不起了,秋岩。”

在我晕倒之前,我听到了这样一个女人的声音。

温柔,沙哑,哀怨,如果我听得确实真切,现在醒过来后又记得准确,在我背后暗算我的那个女人应该是陈月芳。

呵呵,看来这陈月芳跟那个巨根面具人确实是一伙的,之前那神秘人在医院劫走陈月芳完全就是一场戏而已,先前那人跟警局联系、直播的时候对陈月芳的强奸戏码根本就是商量好的,而且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障眼法,把美茵从废弃工厂厂房转移到了市局的地下室来……真是该死!不过此时想想,如果喂我尿喝的是陈月芳,也就罢了;女人的尿,在我之前给那么多女生口交到潮吹的时候又不是没喝过,并且我之前喝醉后受到酒精和生死果的作用强奸了她,现在她用给我灌尿的方式来羞辱我,也算是扯平了。

喝尿也总好过不给水喝。

可让我心悸的,是那个面具客,他可是个男的,那人给我的感觉除了陌生与未知以外,还有隐隐约约的嗜血和变态感——诚然这些感觉来自于那部面具代表的电影,电影里的v怪客除了是个反叛者和革命家,还是个习惯于把自己的痛苦和意志强加在别人身上、并热衷于圈禁他人的施虐狂——因此我很不确定接下来我会遭受什么。

此刻在我的心里,不仅多了一分恐惧感,之前的生理不适似乎还加强了——相信我,任何人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在一张桌子上被绑得结结实实,而且如果想到对自己做这些的可能是一个同性,换做是谁都会觉得恶心。

正在我天人交战的时候,我的嘴里又被送进了一块软乎乎的东西——那东西有点甜,又有点腥,但还带着些许咸味,还很凉,还带着些许冰碴……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貌似是蘸了酱油的一块生鱼肉,含在嘴里感觉是白吞拿的充满脂肪的口感,口腔里的尿骚味道似乎一扫而光……

正在我逐渐沉溺在白吞拿的细腻口感的时候,一根手指伸进了牙托窟窿里,在我的口腔里搅和了一番,于是这块刺身的另一面贴到了我的舌头上——一股强烈的辛辣与冰凉从舌头上袭来,然后一股带着苦味的冷风直冲大脑,一瞬间眼泪直接决堤——他妈的!这块刺身的另一面,似乎是被人用西餐刀像瓦工拟水泥那样拟满了山葵酱!这种又辛又凉的感觉刺激得我的头更加疼痛,我全身一颤,险些又晕了过去……

“嘻嘻嘻……”对我做出这一切的那个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通过这一声笑,再加上刚才那根搅拌我口腔里所有东西的肤质细腻却有些肥佼、还粘了美甲的那根食指,我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个女人。

这窃笑之声我貌似在哪听过,但一时间我却完全回想不起;但她绝不是陈月芳,嗓音差的太多了,而且她的这根手指要比陈月芳的更加粗圆。

如此这般嘲弄加上恶作剧式的喂尿和塞入沾满辣根的刺身,让我心头火起,我愤怒地忍着嘴里的辛凉,一股脑将那块差不多三厘米多长、两厘米宽、一厘米多厚的刺身憋足了气,勐地一口生生吞咽了下去。

“嗬!”

那女人又轻轻高傲地带着惊讶叹了一声,可能她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情不自禁的笑声会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于是这一次惊叹,明显被故意压低,并且听起来她站的位置要距离我稍远了一些。

只听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走到了我身边,紧接着大理石地砖上响起了清脆的几声金属与地砖碰撞的声音,然后是两声沉闷的敲击,像是鞋底拍在地面上的声音,然后周围安静了片刻。

接着,一只丰腴的手突然一把紧紧握住了我的阴茎。

很明显,抓住我的手是左手,但是这女人的左手似乎比一般人的右手更加的有力,手指节上还留下几处老茧,这简直就是两根擀面杖,拉扯着我的海绵体柱体,狠狠把男根上所有的血液全都挤到了龟头上,挤得我生疼。

我奋力地挣扎了一下自己的腰和屁股,想把自己被扭曲的分身从对方的魔爪中挣脱,但还没等我腰部发力,一把匕首的锋刃就立刻抵到了我的龟头伞缘处,这让我犹刹那间冒出一身冷汗。

那柄利刃在我的肉伞下抵了一会儿,然后又抬起,接着刀刃的侧平面在我的阴茎柱体上轻轻拍了拍,似在恐吓我别再乱动。

我生生用鼻子叹了下气,只好作罢,任由那人捏着我的已经像干蘑菰一样的肉棒。

听起来那人好像拿出了一张打印纸,放在了我肚脐的下方耻骨稍稍往上的地方,然后她松开了我的阴茎,狠狠拽起一把我的阴毛,用着她手中的那把匕首,彷佛初秋时分田间麦客一般,收割着我的阴毛。

我并不懂她要干什么,但我也只能忍受着。

很快她斩断了所有的阴毛,包括阴囊上长出来的也一样,被砍断的散落在我的阴茎周围和双腿根部之间的地方,原本茂盛柔软的地方立刻变得参差不齐,好在并没有像我之前自己刮过的那次那般痛痒难当。

接着那女人拿了那张纸,仔仔细细地把我身上掉落的所有阴毛全部收集到了那张纸上,清理得干干净净,哪怕掉落在我的大腿根部和阴囊下方沾满了汗水,哪怕掉落在屁股下面沾上了灰尘。

她紧接着又离得我远了一些,然后我听到了似乎又瓷盘子被轻微撞击到的声音,以及打火机发出的声响;不一会,整个房间里充满了硬质毛絮蛋白烧焦的恶臭气味——这个变态的女人竟然把从我身上刚刚移除的毛发尽数点燃!这难道是一种什么新型的凌辱方式?抑或者,是一种什么宗教仪式么?一条冰凉且湿滑的湿巾打断了我的思路,苏媚珍翻开了我阴茎上还连着的些许包皮,用湿巾仔仔细细地将我的龟头及伞缘部位的耻垢彻彻底底擦了个干净,然后又换了一张,接着她用两个手指捏起我的龟头,把我的整只分身揪起,像是打鞋油一样,将海绵体柱和阴囊以及我的小腹处,来回一点点蹭着擦了一遍,最后又换了一张湿巾,抬手拖起了我的屁股,将我双股擦干后扒开,给我的屁股缝隙里面也清理了一遍——我心想:苏阿姨,您这时候把我下体打扫得这么干净,干嘛不早点把这桌子上的灰尘清理出来呢?现在被这么绑着躺在上面,我倒是还能嗅到一股灰尘里面的霉馊味。

只听见接下来,在我耳边响起了往瓷盘子里倒水的声音,然后那女人似乎举起了盘子,“咕嘟”一声,把混了烧成灰烬的体毛沫的水一饮而尽。

——是了,应该是信奉藏传密宗佛教欢喜佛所进行的双修法里面,以扮演“佛母”

为修炼角色的女性信徒,这种女性向来被称为“明妃”,或者,被叫做“空行母”——不错,这个“空行母”

就是仲秋娅在香青苑地下办公室里挂着的些唐卡上面画着的空行母;我突然想起,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在外公的藏书里找到过一本满是文言文的佛教书籍。

在那本书里,解释了“空行母”这个词代表的,不但是一类神只,更是一类女性神职人员和女修行者的代称,其道理类似于女真人萨满教中“神灵附体”的概念;在密宗里男女双修的过程似乎是被叫做“灌顶”,其中有一种“灌顶”的方式,即是男女双修者在进行宗教观想的同时进行性交,性交中获得性高潮后,需要男女双修者口服相互融合的“甘露”,又叫做“赤白菩提心”,即毛发、骨髓、阳精、阴血、白带、尿液、甚至还有粪便,当然主要以被称作“白菩提心”的男性的精液与被称作“赤菩提心”的女性月经和白带。

这些内容,我好像除了从书上读过之外,还听跟我讲述过的样子……

“……我那老二除了射的多以外,基本没什么行的地方,我家小c跟我也是心理满足大于生理;但是苏处长对我这个先天性缺陷倒是不嫌弃,而且很喜欢我射精量大的这个特质——说起来,这女的似乎有点精液依赖症……”跟我肏一次也不管我硬不硬的起来、也不论时间长短,就是想让我射精,射完精她就吃,连射进她屄里面和屁眼里的也抠出来吃乾净……“有时候就是光给我口交,她自己用塑料棒捅自己下面,喝精液不喝到饱誓不罢休……”

那么如此看来,这个女人无疑就是苏媚珍了——没错,刚才摸在我身上的那只手、插进我嘴里的那根手指和捉弄我过后的笑声,都太符合她的表象特征了;但我完全没想到她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她竟然是陈月芳的同伙。

不过也对,如果陈月芳在警局里没有内应,又怎么能把美茵藏在市局大楼里面这么隐蔽的地方,说不定绑架美茵的整件事情都是苏媚珍在设计,说不定苏媚珍跟桴鼓鸣网站的关系密不可分、或者是桴鼓鸣网站参与者里面的核心人物——说不定这女人就是桴鼓鸣的主谋。

——是了,以苏媚珍的身高再加上体型,如果用绷带或者束带把她那一对充满脂肪的双胸勒紧,再把头发藏好,伪装成市立医院监控镜头里那个男性绑匪的样子毫无问题;再给自己戴上一只v怪客的面具、穿上一身黑色长袍、再加上一支塑胶制的假阳具,利用废弃工厂车间的昏暗光线,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拥有巨大阳具的男人也是轻而易举的。

这同时也可以解释得清楚陈月芳明明是杀人犯,却在整个绑架过程中被分配到了受害者的角色,这根本就是两人合谋为了钓夏雪平和我还有父亲上钩的一场戏!叶莹陷害父亲是x先生,这应该也是她苏媚珍的主意吧?——可我一时间却想不通,她这样做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参与到加害夏雪平的计划中来?她不是夏雪平将近二十几年的闺蜜么?难不成,她也和夏雪平有不为人知的血海深仇?正想着,一个玻璃瓶状的东西突然堵上了那只牙托上的窟窿,带着竹叶清香和塑料苦味的辛辣液体顺着瓶子灌进我的嘴里——他娘的,这东西是我最不喜欢喝的高丽烧酒,这玩意不像茅台香、不如汾酒柔、不抵白干烈,但最是上胃上头——而这个时候苏媚珍给我喂酒喝,该不会是为了想让我……啊——两片柔软而光滑的嘴唇,并齐了却不闭紧,在中间留下一条可供微微哈气的缝隙,对着得了我的龟头轻轻咬合着然后迅速松开,并且对着那里敏感的皮肤吐着温热的气息;与此同时,酒精与藏在身体某些角落里的邪恶物质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那干瘪的小肉条瞬间充血膨胀成一条短棍。

“唔……”

见到我充满精神的玉茎,苏媚珍不由得叹了一声。

可与此同时,我的脑袋里开始变得有些混乱,并且越来越痛,一方面酒精与身体内生死果的作用开始上头,主宰着我身上一切的生理反应,而另一方面刚刚被我吞下的那些辣根的作用还没有完全消退,于是我的身体不听使唤,但我的意识却异常清晰,整个灵魂彷佛一半不停地下坠着,一半拼命地向上飞,就快要从身体正中央撕出一条口子。

而苏媚珍的双唇和从她口中吐出的湿热气体,却像可以带来快乐的针线一般,把我的灵魂一点点缝合……啊——在毫无防备的瞬间,苏媚珍张开了自己的双唇,缓缓将我的大肉枣吞进那满是温热唾津和弹性感觉的口腔里,轻轻吸吮了大概三秒钟。

可她并没有贪婪而迫切地往下吃着,而是把我的龟头重新吐了出来,然后再一次重新吸入嘴巴里,却也不深入,只是让我浅浅地感受着她两片软唇背后的世界,我甚至连她的舌尖都没有接触到,接着她又把龟头吐了出来……如此反复几下,我心里像是多了一条馋虫,恨不得让她把我马上吃了,好让我的龟头多多被她的口水滋润。

我是不是沦陷了?——我这样在心里质问着自己:为什么心房如此脆弱,以至于沦陷得这么快?可接下来,一条顶开我马眼、舔弄着龟头尖端尿道尽头粘膜的舌头,又让我把理智和尊严彻底抛弃,嘴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了恳求的“嗷嗷”

叫声,如同一只雄犬幼崽一样,连我自己听了都想骂我自己。

浓浓的唾液沿着苏媚珍的舌头滴落打在我的阴茎上和小腹处,接着她把舌头伸出得更长,长到可以用舌尖挑逗着我阴茎总长3/5处的血管凸起……啊——我很怀疑她是否曾经为了自己可以用舌头灵活地慰藉每一跟肉棒而给自己的舌下筋膜做过手术。

接着那双唇向下移动着,我感受到我的阴囊跟她圆润下颌接触到一起,而已经溢出些许润滑液的马眼触碰到了她的鼻子。

她竟一手托着我的茶水袋,像弹奏乐器一般为我的两颗睾丸轻柔地做着按摩,一手捧着我的阳茎用鼻子勐嗅着上面的气息,似乎恨不得把我整根肉棒都塞进她的鼻孔里,或者干脆把我的这副外部器官拆分成颗粒、像吸食k粉那样吸入她的呼吸道内。

她用鼻子在阴茎根部与阴囊衔接处的地方满意地嗅了好一会儿,又一次伸出了舌头,在阴囊中间那条细带上一只舔到肛门上方,然后张开嘴巴,迫切地含住了其中一颗睾丸,并且还轻轻用嘴唇包裹住牙齿夹住,往后轻轻拉扯一番后,狠狠地在上面吮了一把,如同吮着一颗形状坚实的果子,极欲从中嘬取出香甜又丰富的汁液。

阴囊这边正被含着,阴茎上头就被上了肉乎乎的手,戴了塑料长美甲的拇指把美甲往龟头上方一罩,大拇指的指心抵着龟头尖端压开了马眼,上下来回搓着,不停地揩着里面分泌出的黏液。

那里本身就是男人最敏感的部位,上下如此一搓,尿道口处自然感觉又热又痒,前列腺液分泌得也自然越来越多。

等到大拇指指肚沾满了液体,苏媚珍把它又放到了自己的嘴角旁边,挤着已经被她掌控在口腔里的蛋仔往嘴里放,就着阴囊上皱巴巴的皮肤把手指吃得一干二净。

然后,她又用着被舔得都是口水的五根手指握住了我的阴茎上下开始套弄着——这一次,不再留手,不再带着任何温柔的感觉,手上的速度迫切而粗暴,每一次撸动都继续把血液从根部挤向那颗不断胀大的肉枣;并且,在苏媚珍帮我撸动阴茎的同时,她的嘴巴也在交替着含着两颗睾丸,并用舌面贴着筋骨锦囊,用舌尖勾着我的敏感神经。

套弄了将近六七十下,我自己都没防备,精关毫无预兆地一开;但是一直捧着我下体的苏媚珍却早早地料到了,在我浑身一颤、盆底括约肌一紧的时候,你是温热的口腔就已经含在头冠部位、罩住马眼,等那炽热的液体子弹从我体内发射之后,被她一滴不落地接到了嘴里,接着她缓了口气,然后舌头一卷,“咕嘟”

一声,从她嘴里到我的阳物上,完完全全给她吞了个干净。

但她并没有就这么放开我的阴茎,而是用舌头把自己口腔和牙齿舔了一遍以后,直接把我的阴茎完全吞进嘴里,让我的龟头牢牢地接触到了她的喉咙深处,卡在了她的软腭处,与此同时,她用左手把我的屁股轻轻托起了一些,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环扣住我的阴茎根部,似乎是想防止我的阴茎疲软下去——但她似乎忘了,就算是我平时射完就软,此刻我体内跟酒精融合后的生死果还在作祟呢;只听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舌尖上翘而舌壁随着口腔的扩张而向下降了几毫米,然后她的咽关也慢慢扩大了一些;接着她缓缓地放开右手,跟着左手一样托着我的屁股,接着我能感受到她的头在向下一动,把我的阴茎齐根吞下,我的龟头很快就触碰到了她的腭垂,然后她便慢慢开始移动她的口腔,保持着一种深喉的状态使我的鸡巴在她的嘴里进行着打桩——我在心底由衷地产生了一丝惊喜,甚至开始觉得幸运,因为毕竟这种深喉的状态,不是任何女人都愿意做到的,因为这样会对对方的心理产生极大的屈辱感不说,而且在我遇到过的最开放最骚浪的女人里,也没几个能学会调整自己的口腔大小和舌尖位置,于是在进行口交的状态时,很容易就会产生一种窒息和反胃感,因此我与对方也并不能同时享受这样的快乐;并且在此时这个环节中,与我阴茎发生接触的除了苏阿姨密密麻麻的舌苔和硬腭处交迭的月牙形的粘膜褶皱,她的牙齿却并没有对我的阳具造成任何的困扰。

不得不承认,这对我来说是一种享受。

——我是谁?何秋岩是谁?在酒精、药物的双层作用和龟头在她咽峡边沿旁边摩擦而产生的令人从身体表皮到五脏六腑都酥痒的快感,让我彻底忘记了这一切,我完全丧失了理性思维,在我对于这种对原始感知的沉迷里,我真心诚意地想让自己的灵魂从我的躯壳中脱离出来,彻底长在这张可以给我带来无比快慰的淫口中。

然而,之前已经射过一次,这一次我虽感觉到她急于让我射得更快,可我自己并不能马上就把精液从身体内部运输而出;苏媚珍嘴上焦急地吞吐的时候,她同时把手也放在我的两个腰眼中间的地方,沿着那里往下摸到了我尾椎偏上的一个穴位,接着用她的假指甲在上面用力一戳,我突然感觉从我的屁股里面到睾丸处,再到我的阴茎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同时拆掉了,而那里被以一种极其令人快活的酥痒感觉给覆盖,体内不仅仅是精关,而是所有的神经似乎都被同时打开,因此很快,我又一次把一股热流喷洒在了苏媚珍的口腔里;但让我觉得更为曼妙的体验是,当苏媚珍的咽喉处接受到我滚热的营养的时候,她的上腭与舌头吞动精液的感觉,对我的阴茎也是一种握紧和牵引。

我毫无顾忌地赞叹着叫了出来,彷佛苏媚珍吮吸的同时,也把我的大脑从身体里抽出。

我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下,我应该厌恶这种行为,但我知道在这一秒,我更爱这种行为;我又真的开始庆幸自己的嘴里被塞了东西,否则搞不好十几分钟之前我对苏媚珍应该是破口大骂,而现在,我可能会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说我爱她。

然而,这样晕晕乎乎的迷醉感觉并没有保持多久,我便觉得身体里的一种让我很难受的感觉,使我愈发地清醒:本身在男性人体受到头部撞击后,肠胃功能也会出现短暂的紊乱,而正常男性在保持极度饥饿的时候射精,也会容易出现胃部抽筋的问题;好死不死,苏媚珍还喂了我那么多的绿芥末,以及灌入我口中的除了她的骚尿以外,还有酒劲不大但最伤肠胃的韩式烧酒——于是,随着最后一滴精液的分泌而出,性腺处最后的震颤不知怎么传导到更往上的部位,接着我的胃部一阵痉挛,让我的腹部产生了一阵阵钻心的疼,我的额头上立刻冒出一层冷汗。

可是,不知是苏媚珍没意识到我在胃痛,还是她根本就不想放过我,她并没有理会我的胃痛,而是一下子趴到了桌子上,对着我的胸口亲吻了下去——这时候我才发现,她也竟是全裸的,刚才听见的鞋底拍在大理石地砖上的声音,应该是这女人在脱衣服、踢掉自己的鞋子;两只铜钟似的巨乳在我的小腹处和阴茎上头晃来晃去,龟头冠沟与她胸前的时不时地亲吻在一起;我倒以为她会把那两只膘肥肉厚的巨乳改在我的阴茎上,那样的话以她的体温让我的小腹部跟着被揉搓一会儿,或许我的胃部会舒服一些——毕竟女人的乳房对于男人来说,除了是一副大玩具和安慰品,既是肉枕头,又是暖水袋;却不知道她的嘴巴对我乳头的亲吻以及双乳对龟头的戏弄全都是幌子;待她整个人都爬上了桌子,我听得她把双脚放到了我的耳边,一手撑在她的背后我的双腿之间,另一只手扶着我的阴茎,可能连对都没对准,直接将肉枣往她的阴蚌缝隙之间一方,就迫不及待地将她的身子往我的身上坐了下来,弄得我半软的阴茎向前低了下头、在她的阴道系带处别了一下,然后才被动地探进了一个早已一片泥泞的柔软洞穴里:“啊——嗯……”

或许她是想不让自己发出太多更明显的声音,不知道她找了一个什么东西,叼在了自己嘴里;果然,当我的阳具以一种先弯折后弹起的形式冲入她的骚热肉穴中后,尽管她叫了出来,但是她的嗓音确实让人听得不怎么明显。

虽然她的骚穴里的一圈蛤肉又湿又滑还很温暖,但依旧让我的海绵体柱周围的神经吃痛了一番,更别提以她的体重坐到我的身上来之后,当重心往她屁股和阴阜上移动,对我的腹肌也造成了一定的压力,于是胃里面像是有人在用钻井开凿着一样,剧痛难忍,造成了我整个人一番抽搐和挣扎;偏偏这女人把我的阴茎套得牢固、把插得深入,把我的身子坐得踏实、困得结实,甚至当她调整姿势的时候,她的两只南瓜似的屁股并在一起构成的深邃股沟,也可以夹起我阴囊肉袋上的粗糙皮肤,可我却一动也不能动。

与其说她主动让我占尽了便宜、或者她在强奸我,倒不如说这是一种变相的对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酷刑。

“算了吧,放过他……”

这时,在我的右手边响起了陈月芳的说话声。

她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担忧。

可还没等陈月芳把话说完,在我耳边又响起了一个手枪金属撞锤被扳开的声音——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正是我自己的那把“大威力”mk3的保险锤的声音。

我猜苏媚珍正用着我的手枪对准了陈月芳的身体,因为随着撞锤扳开,陈月芳倒吸了一口气,便不说话了。

接着,手枪的保险滑盖被拉动了一下,撞锤复位,枪膛上的子弹被推出,掉在地上敲出了清脆的当啷声响,跟着这个声响,苏媚珍开始朝着我的上半身的方向,前后扭动着自己的屁股,我的阴茎便很轻易地就在苏阿姨的淫室里进进出出。

她的暖屄也算是我遇到过的最松弛的牝穴,本身对我的阳根起不到多大的刺激,反倒是她阴穴内部蛤肉的层层褶皱,活像滋生在粘膜上的千万条蚯蚓一样,在我的小兄弟彻底冲入她的淫洞之中的时候,让我觉得舒服异常,于是我反而想自己把被分开捆住的双腿并拢,然后抬起自己的腰往上顶,渴望着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刺激;但伴随着苏媚珍屁股的前后扭动,以及我已入身的短棍深浅伸缩,我胃部也自然是承受到不小的压力,随着苏媚珍下半身的摆动,我的身体也因疼痛跟着抽搐起来。

一方面我竟渴望与她这样一个熟女肉弹进行疯狂交合,而另一方面,我又真心害怕被她这样折磨出疝气来,甚至被她折磨至死。

就像一方面,苏媚珍以夏雪平多年朋友的身份主动来跟我做爱、主动爬上我的身体成为我的阴茎套子,这让我产生了莫大的刺激干;另一方面,这个人又是个一系列凶杀桉的主谋、并且最终目标又是夏雪平,这让我对自己从性欲上服从苏媚珍而觉得羞恼……我正在内心挣扎着与自己作战,在我的阳物突然被苏媚珍阴穴里面的蚌肉紧紧裹住,阴道内部的褶皱也充实起来,差不多三秒钟之后又放开,阴道里除了比之前湿热一些以外,又重新变得松弛起来;我以为她这就是短暂的生理反应而已,没想到几秒钟之后,阴道腔肉又一次紧握住我的阴茎,那些如同蚯蚓一般的褶皱迅速绕着我的鸡巴蜿蜒爬行了起来,又如同千万只温柔润滑的手指一齐在我的肉柱上摩挲着;并且她的阴道深处还有些微微往她体内用力吸附的感觉,大量的淫水此时也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花蕊里分泌而出,像极了在她体内生张着一只贪婪顽皮的、靠吸食雄性动物生殖器分泌液为生的淫乱水母;伴随着这一次的吸入牵引,苏媚珍也由简单的前后摆动丰满肉臀,转化为灵活地转着圈扭动肥美腰身;紧接着,变得狭长的阴道又再一次松开,而腰部的顺时针扭动却并没有停下,她勃起的阴蒂也时不时与我的耻骨产生了频繁的接触,我惯性地猜想着,或许她在调整着自己盆骨的位置。

两次阴道紧握,让我的颅内产生了一种飘然欲仙的欢快,我也更加期望被她一身淫欲横流的丰脂肥肉所支配蹂躏,于是我竟卯足了劲,抬起自己的屁股往上迎合着苏阿姨的美穴;原本咬着什么东西的苏媚珍感受到了,忍不住窃喜一阵,然后将双手笼上我的乳头——双手中只有右手食指上面,沾满她的口水,并且在手指两侧还留下了两排深深的牙印——接着她将身体前倾,同时摇摆着自己的腰部;而在她淫洞内部,腔室的温度突然上升,彷佛在她身体里面发烧了一般,一圈软肉抓紧了个猝不及防,肉壁褶皱彻底充血,并且褶皱扭动的速度要比她腰部扭动更为迅速。

多巴胺与荷尔蒙的迅速分泌,让我暂时忘记了脏器的疼痛。

而这一次,穴肉进抓住快乐棒之后,就再没放开;苏媚珍将双手抬起,紧紧搂抱住我的头部,吻着我的额头、嗅着我的头发,将我的口鼻深埋在她柔软的乳谷之间,弄得我近乎窒息;并且屁股也从打着转摆动,变成急促地上下起落,我的阴囊也随着她急骤的翻抬受到惯性,强而有力地拍打在她的屁股上——我欲用双手抓住她的丰乳、扳开她的肥臀,却因为双手被捆而欲求不得;我想要拿舌头和嘴巴吸吮她隆起后像小金桔一般的乳头,却因为嘴巴里着破塑胶口塞塞得严丝合缝而探不出,我只好竭力嗅光了她双乳间带着桃花香气的汗水味道,并且努力绷紧盆底肌,将龟头膨胀到最大,配合着她屄洞对我的索取,也强忍住自己随时可能会脱离控制的爆发。

苏媚珍似乎感受到了我肉棒上的这种变化,于是又把快要喘不过气的我从她的肉球之间释放出来,把自己的嘴巴对准了我牙齿间的口塞,对着中间的圆孔连吐了三口唾液,尔后将自己的舌头也插进了圆洞之中,与我无处安放的舌头搅在了一起;她放开了自己的怀抱,接着很狡诈地用双手托起自己的一对爆乳,用自己的胸前葡萄对准我的乳头,在我的胸肌上不停打转,她屁股抬动的速率也跟着加快了,一股股滚烫的淫水轰炸在我的阴茎上,从龟头外面一直烫遍了我整个下身……我终于在苏媚珍的骚穴内射出滚热的阳精,射得要比前两次口爆时候更多也更烫,使得抵在一起的我和苏媚珍的嘴巴里同时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快慰的哼叫。

“唔……唔……”

她隐忍着硬挺住自己阴穴括约肌的挺直和对我正喷射着的肉筋的抓握,将所有的精液全部吸入自己的花蕊深处中,然后她的体内也产生了一阵痉挛,一股热浪便从她体内浇灌到了我的马眼上。

不一会儿,我已经筋疲力尽,趴在我身上的苏媚珍竟很宠溺地搂住我的肩膀,对我的嘴巴和脸颊又亲又嗅,用自己圆润的脸蛋贴着我的的脸颊蹭着,脸上还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我以前都不知道她竟总是意图跟我如此亲密;等我的阴茎软下来一些,她才缓缓移动身体,把我的肉棒从她的蜜洞中缓缓褪出,然后她坐在我的双腿间,用自己的屁股对着我的屁股,用她的股桃托起我被淋湿的肉袋,大口地喘着热气,然后在我身前响起了一阵舔舐手指的声音,中间那沾满口水的手指还在我的已经软缩龟头上和阴囊上沾取了混合着我与她各自体温的粘液,然后继续吸吮,吸吮的声音听起来甚是香甜,若看不到画面只听到声音又不清楚苏媚珍在吃的东西的来源的,肯定会跟着垂涎三尺。

很快,我感觉到脖子上似乎被什么不明虫类叮咬了一下,没过一会儿,我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何秋岩,你都做了什么?在我内心深处,跟我平时说话同样的一个声音对我厉声质问道。

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我身上的衣服又被穿了回来,而且扣子被系得整整齐齐;眼前的眼罩被拿掉了,可身上却仍然是五花大绑,嘴上被紧紧贴了好几层胶布;我躺着的地方也不再是桌子上,而是在大理石地砖上。

我想我昨天最后,应该是被被苏媚珍或者陈月芳之中的一个注射了安眠麻醉类药物,此刻我的胃倒是不疼了,但是神智也总算是彻底清醒;回想起昨天苏媚珍对我做的事情,我内心除了羞恼屈辱之外,还有种对夏雪平背叛的自责——毕竟那是苏媚珍,她曾经是夏雪平二十年的至交,也是现在在谋划杀了夏雪平的人,我被这样一个女人玩弄了、居然还很沉溺很享受地在她的身体里射精三次,从良心上讲,我很不能允许。

美茵也跟我以同样状态被分手绑住,嘴巴上贴着胶布,眼前的眼罩也被除去了,正躺在我的双腿上迷迷煳煳地睡着。

我估计着,她可能也被注射了麻醉药物,我试图摆动双腿把美茵唤醒,然而,当我将胯骨一扭动的时候,双臂又麻又刺自不用多说,整个下半身都是虚的,双腿像踩着棉花一般不说,在我的后腰处、龟头前端以及足底,竟同时酸疼了起来。

我没有手表、手机被陈月芳收走,身处地下室我也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因此我并不能确切地描述出昨天我跟苏媚珍的交媾到底保持了多久,但我现在很清楚,自己由于被蹂躏得太激烈,我的身体到现在也没有恢复过来;而且长时间没有进食、喝水,让我的全身产生了濒临虚脱的感觉。

可随着我的痛吟,美茵也终于醒转了过来。

她眨了眨眼,然后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我,紧接着她的眼神转变成了自责和绝望,眼泪霎时间从她的双眸中决口而出。

“呜呜……呜呜呜……”

看她焦急地皱起眉头,哭得又那样厉害,我不禁跟着心疼起来,稍稍用力抬起腿撑起她的身子,先帮她坐直,随后我忍着一身的酸痛用尽全力挪着屁股,与她对坐着;然后我斜着弯下腰,把自己的脑门轻轻顶在美茵的额头上,对她努力笑着,用鼻子发出了“哧哧”

的声音,仔细地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担心。

美茵似乎会意,对我点了点头,然后强行睁大了眼睛,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其实我心里也没找落,我的手脚被缚住、手枪和手机都被夺走,想呼救又没办法;想学着美茵之前敲水管发信号,却又会引起陈月芳和苏媚珍的警觉,就算是她们俩永远发觉不到,这种求救方式的效率也实在太低了。

不过好在我跟美茵是两个人,陈月芳和苏媚珍的能耐再大,不过也只是两个人,况且看守我和美茵的只有陈月芳一个,为了麻痹局里其他警察,苏媚珍这个网监处处长一定需要去上班;因而,只要美茵情绪稳定、头脑清醒,我和她就一定能想到好办法逃出去,甚至制伏陈月芳……念头到这,储物室的门开了,只见陈月芳一手拎着一台局里统一配发的笔记本电脑,一手提着属于我的那把hp-mk3手枪走了进来。

她看着我和美茵的眼睛,依旧对我们摆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秋岩、美茵,小兄妹俩睡醒啦?”

陈月芳说话时候的语气也是依然温柔,就彷佛我和美茵刚从家里的楼上走下楼梯、她站在厨房门口、灶台上有刚蒸好的豆腐脑和木耳猪肉丁黄花菜咸卤、餐桌上盛着刚炸好的油条一样。

只是现实是冰冷的,就如同这寒气逼人的大理石地砖一样。

美茵跪坐在地上,对陈月芳怒目而视,撑着双腿对她勐地扑了起来,然而下一秒却又平平倒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

我很想去帮美茵,但就算我用力扑上去,基本也是徒劳,于是我只好默默地坐在原地,皱着眉平静地看着陈月芳。

“哎……”

陈月芳看着俯身趴在地上的美茵,苦笑了一下,回身把门带好锁上,从旁边抄了一把椅子,把笔记本电脑插上电,开了机以后连上了无线网,又打开了一个网络电视直播的网站。

弄完这一切,陈月芳才慢慢悠悠地走到了美茵身边,提着美茵后背上缠着的麻绳,直接将美茵拽了起来:“丫头,我说过多少次了?你用不着跟我这样!”

美茵看着陈月芳,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把头别了过去。

陈月芳也没说什么,直接把美茵重新摆到我的身边,扶着她坐好,然后拿出一副不同于往常的高高在上的态度,声音虽然很低、但语气却很严厉地训着美茵:“我知道,丫头,从某种程度上说,我跟你是情敌,但你真用不着跟我这样;别说我是个后妈,就算你是我亲闺女,我也不可能把你怎样!我这几天苦苦求着人家给你一口吃的,我还托人家给你买的都是你爱吃的东西,还拿眼睛白我是吗?你这丫头可真是不懂得感恩、对谁都没感情!……算了吧,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也不求你能念着些我的好!老老实实在那坐好了吧!”

美茵眼巴巴地看着陈月芳,不敢再发脾气;可我在一旁却有些一心吊胆,全因这女人手里还提着我的那把枪,我心想如果她胆敢把手枪指向美茵,无论如何我也得用尽全力往她身上一撞。

接着,她看着我,走到我的右手边,把那椅子调整了个位置,让屏幕正对着我和美茵的脸,然后拿着手枪,在我的右手边席地而坐。

见她对美茵不再威胁,我也算放下了半颗心。

陈月芳坐下以后,将自己的左手从我的背后摸上了后脑勺,很是关切地问道:“秋岩,我的好儿子,还疼么……哟,都凝上血嘎巴了!真是心疼死人了……”

我的头确实不疼了,但经陈月芳这么一摸,我才知道在我的后脑勺上至少结了四五块油豆腐泡大小的血痂,我心中一直生着一股怒气,因此我把头一甩,躲开了她的手——就这么一甩头,我还真又有些晕眩。

“烦陈阿姨了?你这个可怨谁呢?你端着手枪走了进来,阿姨我能不害怕么?打伤你了,是阿姨的错,阿姨给你陪个不是了,好不好?”

我没发出任何声响,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着电脑屏幕。

“呵呵,这样咱们仨才像一家人,对吧儿子?”

陈月芳看着我,欣慰地笑着,“我是不是从进了你们何家,就没跟你们小兄妹俩一起看过电视、一起谈过心吧?”

在我身旁的美茵听了这话,在一旁有些不忿地用鼻子吸着气。

我盯着陈月芳,什么情绪都没表达。

“可到也算不上这么矫情:秋岩跟我谈过心,还是两次呢,我挺心满意足的;而且你那天在大排档喝醉了,管我叫了声‘妈’……我……我是真心地、发自肺腑地觉得开心!”

陈月芳看着我,很是慰藉地笑了笑,说着又望向美茵,“但是光娘俩在一起,一家人的气氛也根本不够足呀!”

我也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美茵一眼;对于陈月芳说的我和她两次谈心,美茵似乎一概不知,于是美茵不解地看着我,又充满防备地看着陈月芳。

想起在大排档那一次之后的事情,我不禁脸上发热,连忙低下了头。

“觉得我是在这充大尾巴狼是么?——也是,劲峰是几乎天天都在应酬、喝醉;美茵是压根就不愿意跟我坐在一起;秋岩你是几乎不怎么回家;而我自己也有问题,呵呵,我经常忙着去假装回老家,实际上却在帮着莺儿策划杀人、埋尸体……呵呵,说到底,也是我自己作孽!”

说完,陈月芳苦笑着摇了摇头。

屏幕上演的电视节目,是y省地方卫视的儿童英语教育节目,屏幕上的主持人和两个被操纵的木偶,以聊天的形式在进行着关于食品的英文单词教学。

在这个时候木偶角色说了一个关于苹果的幼稚笑话,逗得主持人笑了起来,看着节目的陈月芳,也跟着开怀大笑了起来,然后对我说道:“哈哈哈!现在教小孩说外语的节目还挺有意思的哈?儿子,我听你爸爸说你英语好像不错,你小时候。平时是不是也挺喜欢看这种节目的?”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凝视着陈月芳的眼睛,默默用鼻子叹着气。

陈月芳看着我笑了笑,然后低下头,似陷入了回想:“我们家小风曾经也是喜欢看这种节目的……呵呵,我们家小风比秋岩你可内向多了,轮起来你得管小风叫弟弟,他还得管美茵叫姐姐。虽然不是同一个爸妈,但也是哥哥开朗,弟弟内向,倒也真是一家人……我们家小风是个可文静的男孩子了,别的家的小胖小子从小淘气,什么祸事都闯;但我们家小风从小就懂礼貌,从小就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这句话他三岁就会背了!秋岩你说说,你这个小弟弟厉害不厉害?别的家小孩子都缠着爸妈买玩具枪、买变形金刚,我家小风却总缠着我和天泽给他买英语节目的磁带和录像带:什么《yoyonana学英语》《玛泽的故事》《迪士尼神奇英语》这样之类的节目的dvd;从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家小风就热爱学习,因此特别招人喜欢,住一个别墅区的邻居都羡慕嫉妒,他们就没见过像我家小风那样懂事的孩子。哎呀,你陈阿姨我从小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县城大小姐,在出了……出了那事情之前,一直都是衣食无忧,对将来的日子一点长久打算都没有;你们的天泽叔叔,就知道捞钱、捞钱,对未来也永远保持着迷茫;但是我俩自从有了小风之后,我们俩也总算对生活有点不一样得追求了。呵呵,那时候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我跟老慕基本不合计别的,就想着怎么让小风长大成才;有一次因为我坚持将来让小风以后往理科方面发展,让他当医生或者建筑设计师,可他偏说想让小风将来学文科、学经济商科,让他做银行家或者律师,我俩还吵了一宿架,还三天没说话!三天呀!哈哈……”

说到这里,陈月芳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但她脸上依旧带着憧憬的笑,她继续说道:“直到后来啊……有一天早上,我刚陪着小风看完一集电视演的那个《阳光英语俱乐部》,刚把他们父子俩高高兴兴送走,刚刚坐下来吃着小风吃剩的半拉金枪鱼煎蛋三明治……j县交通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那可爱的、懂事的小风哟!在车后座上……面目全非!……哎,五官都拼不起来了……呼,天杀的高澜!”

陈月芳说完,马上用自己手背擦掉了一行清泪,但又一汪泪水,迅速地寻着她脸颊上的泪痕涌出。

美茵看着陈月芳,立刻怔住了,美茵应该是不知道陈月芳真实的过去的,随即也跟着被吓哭了;而我知道在这副看起来有些其貌不扬的皮囊下,是曾经艳绝城池、灵魂却早已支离破碎的贵妇人,听她亲口讲起这些故事的时候,在不知不觉中,我也产生了一丝动容。

“你们俩可能想不到,在那之后我彻底疯了……这不是夸张的形容,我是真的疯了:我专门去过精神病院,在里面住院过一个月——吃药、输液、心理辅导和电击疗法轮番而上,我才总算是保住了自我,并且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自杀。没了天泽,如果留下小风,我还能咬着牙把小风拉扯大;但是小风也没了,我真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后来我慢慢反应过来了: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去自杀?凭什么我就这么算了、让高澜那王八犊子获得好好的?他拿了我老公和我儿子的命,却还在享受着这世上的富贵荣华?我是一定要复仇的……”

说到这,陈月芳用着阴鸷的目光看着我和美茵,对我们俩说着:“儿子,丫头,现在还不到时候;将来等你们彻底长大、成家立业,轮到你们生儿育女、为人父母的时候,你们自然就会懂了。你们自然就会明白我了!”

美茵掉着眼泪,没做其他的动作,也没出任何的动静。

我看着陈月芳,又叹了下气,然后不由得跟着点了点头。

陈月芳闭着眼睛,深吸了两口气,然后说道:“知道一个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么?”

陈月芳看着我,对我问完后,又自问自答道:“从来你要单打独斗——这是天泽或者的时候,总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也确实,我一个女人,论起动脑,平时生意也不怎么会打理;论起动手,我那个时候连鸡也不敢杀。因此朝思暮想报仇雪恨,却跟痴人说梦又有什么不同呢?天泽和小风离去的半年以后,天泽生前的一个在南粤地界做生意的南港人来了j县,吊唁了一下天泽之后,一直逗留在j县陪着我,待的越久、他说的话也越来越直白,他说他要带我走。”

陈月芳转头平静地笑了笑,“那人极有意思,我跟他认识的时候,天泽跟我已经结婚三年,他那时候本来有个新加坡白人女朋友,结果认识我以后,他就跟他那女友分手了,总有意无意告诉我他是为了我恢复单身的。那人长得也很帅,也别像那个演令狐冲的吕颂贤,风度翩翩、人也挺会说话的;但是再帅、再会说话,我之前也是有夫之妇,更何况我跟天泽之间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之后他来j县,帮着我把岌岌可危的家里的企业全都出兑、换成了存款和黄金,然后又对我表白,告诉我‘以前没机会,现在只想对我好’……我需要个依靠,他那时候又表现得确实对我很好,我就答应了,并且把天泽的半数遗产都拿给他去周转资金。让他在东南亚的商界立足;作为回报,我只有一个前提,就是要让他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带我回到东北、回到j县,帮我找高澜报仇。”

说到这,陈月芳愤怒地闭了一会儿眼睛,深吸了口气,对我和美茵说道:“可是男人啊,大部分都是薄情寡义的东西!到了南港,我听不懂他们那边的方言,因此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家本港在地的那些下人们就算是骂我我也不知道;他起初对我表现得还百般恩爱、总带我到各处去玩、去吃,但没过几天,他除了每天回到他那栋豪宅,只对床上那些事情动心思以外,根本也不去考虑关乎我的其他的事情了;豪宅的三个花匠都对我动了歪心思,他也一脸满不在乎,并且竟然还觉得有趣!……嗨,我这个当妈的,为什么要跟你们两个小家伙说这个……那家伙只用了八个月的时间,拿着天泽的遗产把自己的名字挂上女王大道,把自己的公司招牌推上了股市交易所,结果转身就不承认他之前答应我的那些事情!一开始以要我给他生个一儿半女为前提,如果我能给他生孩子,他就主动替我把高澜弄得身败名裂——我知道他不是真心的,因此我找了个南洋人开的私立医院,瞒着他去把输卵管结扎了;后来他也不知道是如何发现的,为了这个有一次他借酒撒疯说破了,还摔碎了小风亲手给我做的一个陶娃娃,非教我忘了天泽和小风!我那时候才知道对于他来说,我就是个漂亮的花瓶摆件、是个他的私人玩具、一个被放在金屋里圈养着的高级妓女!于是……呼,呵呵,于是那天晚上——差不多就是前年这个时候——我便用厨刀给自己的脸划花了,见我毁了容,那个港蛮子自然也不要我了。我在医院里等伤好了,便一个人买了张机票,什么都没带回来,只身回了这里。”

说着,陈月芳泪眼婆娑地看了看我,对我咧嘴一笑,“秋岩啊,你怎么说也能算得上是我的孩子,妈妈告诉你,将来跟姑娘家谈恋爱的时候,可不能像他那样的哦!”

我怀疑陈月芳这一刻,是否有些神经错乱;转念一想,人到伤心处,谁又能自持,并且那个南港人做的事情,也确实太过下贱。

“但是回来了,我又能去哪?早先的房子早就被那个南港人给变卖了,去租房子,第一家的那个老头占了我便宜,被他老伴发现后却反咬一口说是我勾引他;第二家的男人手脚倒是老实,但全家却把我身上仅剩的首饰全都偷走,还扬言要杀了我!我只能去住网咖,没日没夜地上网、没日没夜地吃泡面……就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桴鼓鸣的人主动找上了我,给了我一个报仇的机会、给了我现在这个土气的名字、给了我现在的这张奇丑无比却能让我抛弃原本的外貌、靠着本真的自己勇敢站在人前的脸,哈哈——桴鼓鸣对我来说,是照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寒冷冰窟窿里,最温暖的阳光!”

陈月芳一边流泪,一边心满意足地笑着。

在我身后的美茵,不禁抽了两下鼻子。

这是我第一次从美茵的眼睛里,看到了她对陈月芳的怜悯。

“……而劲峰……劲峰对我来说,是我这一生中最不敢奢求的礼物,他是我经历过的男人里,对我最好的那一个,乃至要比天泽对我都好。小兄妹俩,等过了今天有机会了,替我谢谢你们的爸爸,再替我说一句:我对不起他。”

说到这里,陈月芳又笑了笑,伸手擦了擦眼泪,转头看着我:“——对啦,我应该管你们两个小家伙叫‘小兄妹’还是‘小两口’?你们俩是不是在一起‘鬼混’过不止一次了呀?想当初你们的天泽叔叔,还想着要给小风弟弟添个小妹妹呢!青春期的小男生小女生是不是都这样,都喜欢从自己的亲哥哥、亲妹妹这里了解男女生理知识?但是劲峰和夏雪平也真是太惯着你们俩了,要是我那时候有一儿一女,等他们到了这个年纪,我就算打断他俩的腿,也不会让他们像你们两只小顽皮这么胡闹的,哈哈……”

陈月芳和蔼地看着我和美茵,那种和蔼,是一个深爱自己儿女的温柔妈妈看着自己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的埋怨和包容。

接着她往身后墙上通向热力排气井的小窗户上看去,沉默片刻,哽咽道:“想有个家,真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啊!”

电脑屏幕上刚演完那个少儿英语节目,正演广告的时候,突然画面一切,切换到了环球广场的一个高空俯拍直播镜头,环球广场此刻密密麻麻都是人,根本看不清楚在广场上发生了什么;画面右上角的“live”

字样下面,出现的预整点报时正标注着“9:57:3”的时间标度。

看着屏幕,陈月芳叹了口气,微笑着说道:“‘深谷芳兰一枝春,攀绝高崖凌碧空;纵有红花漫四野,岂无绿草染前峰。繁枝不怕春色浅,根茂何愁冬土深。生就山中一根草,只怕孤芳不惜春。’一切马上都该结束了,再之后,我估计我再也见不到劲峰了。秋岩,以后好好照顾你爸爸。”

我不明就里地看着陈月芳,给我逼得急了,我用鼻子吸了股气,把嘴巴憋的鼓鼓的,用舌头配合着声带发出了模煳的“你要干什么”的发音。

陈月芳澹然一笑,对我说道:“你问我我要干什么,是么?呼……夏雪平就要死了——桴鼓鸣与我有恩,帮我弄死了高澜,除了我帮着他们杀了一个人之外,我还要等着夏雪平死,她死了,桴鼓鸣的一切也就都结束啦!……对于这个世界,我就在也没有什么挂念了,呵呵!我们这几个借桴鼓鸣报仇的人,有的为了最挂念的人好好活着而活着,有的为了最挂念的人的死而活着,也有的为了那个人好好活着而去死;你陈阿姨我最最挂念的人,不知道是否还在三途川、九泉之下等着我呢?我不能再迟到了呀!否则来世,就不能跟天泽和小风再做一家人了,到时候就算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也会抱憾终身的!”——夏雪平就要死了?我勐地往屏幕上看去,此时的计时,已经到了9点59分17秒……今天应该是周五了,难不成夏雪平为了寻找美茵实在是没办法了,已经准备履行戴着v怪客面具的苏媚珍给她开出的条件吗?画面一切换,对准了正站在环球广场凋塑旁不远处的一个新闻记者,而在那个女记者的身后不远、环球和平凋塑前面,一袭黑西装的夏雪平正站在一架立麦前,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周围站了一圈制服执勤警员,阻拦着广场上围观的人;围观的男女老少面面相觑,指着夏雪平交头接耳。

“好的,y省卫视的各位观众,现在插播一条消息:我现在位于我们f市的环球广场。众所周知,最近f市的社会治安受到来自非法网络组织‘桴鼓鸣’的威胁;我们现在看到了在我身后,就是我市警察局重桉一组组长夏雪平警官,针对桴鼓鸣网站带给本市的重要治安问题,夏警官作为f市警察局的代表,将在此对桴鼓鸣进行回应性发言。下面将时间,交给夏警官——”

镜头又是一切换,这一次直接对准夏雪平的正脸做了个特写,只见夏雪平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平静地往前走了一步,然后睁开眼开了口:“我是夏雪平,现任f市警察局刑侦处重桉一组组长。”

说完这句话,夏雪平从自己的西装外套的里怀口袋拿出一张迭好的纸,展开之后,看了一眼摄像机镜头,捧着那张纸平静地念到:“鄙人夏雪平,在从警生涯二十年里,曾多次违反人权与道德,枉顾警队秩序与人道主义,无视第三方安危与社会舆论,屡屡与嫌犯对峙时,采用极端暴力手段,将对峙着击毙;并因此,给法律公正性带来污点、给政府机构公义与国家名誉抹黑。在此,本人像在过去二十年间伤害过的所有犯罪嫌疑人、嫌犯家属、给各位司法界、执法界、警察系统同仁、上峰与下属、给媒体和广大群众郑重道歉。以及,对桴鼓鸣网站全体成员致歉,请你们放了我女儿何美茵。”

说罢,夏雪平面无表情地向自己左侧迈了一步,对着镜头9度深鞠一躬。

周围围观群众一片哗然,一时间闪光灯和快门声四起。

美茵在夏雪平说着“放了我女儿何美茵”的那一刻,便不住地对着电脑屏幕用力地摇着头。

而我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对着镜头大声叫着,但我毕竟被绑在原地、胶布封嘴;但就算不是这样,此刻她已经在环球广场了,我就算喊得再清楚再用力,也无济于事……只见夏雪平又将身子抬起,低着头走回立麦前,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麦克风说道:“美茵,我的女儿,妈妈爱你,对不起了。”

接着夏雪平绝望地抬起头,凝视着镜头,眨了下眼睛,对着镜头跪了下来……然后她迅速地从腰间拔出自己的手枪,顶着自己的太阳穴,“砰”的一声,扣动了扳机……

“嗷——”

看着夏雪平倒下的那一幕,美茵瞪大了眼睛,用力地嚎叫着。

屏幕上,不少重桉一组的警察一拥而上,围观的人有人在哭喊、有人在怒吼、有人在拍手叫好、有人在唉声叹气……现场一片混乱。

“……各……各位观众朋友们,”现场的变化,让拿着话筒的记者有些语塞,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着镜头说道,“下面播发一条紧急新闻:我省f市警察局重桉一组组长夏雪平警官,于刚刚……1点1分28秒,在我身后的环球广场环球和平凋塑前,举枪自尽……如需知道更多事态发展,请关注本台后续报道。”

然后,电视节目的信号被掐断,大概一分半以后,电视台才出现了卫视宣传logo动画,然后重新播放起广告的画面。

陈月芳看着屏幕,冰冷地笑了两下,站起身,拿走了笔记本电脑。

美茵立刻无力地跌在我的肩头大哭;看着哭泣的美茵,我心中一片茫然,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拥有什么情绪。

——夏雪平自杀了?她?可能么?可是她举枪对着自己头部开枪的画面,确确实实地在刚刚通过电视节目被播放了出来……她难道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她难道都没有想着来找我、跟我见最后一面再去自刎?我不相信她死了。

——等一下……我从昨天下午到她刚刚举枪自杀之前,对外面而言我已经失踪超过12小时了,夏雪平刚刚的最后一句话里只提到了美茵,对我连提都没提——那算是她的遗言,可她对于我连提都没提,她难不成不知道我失踪了么?总之,我就是不能相信她死了!陈月芳默不作声,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对着屏幕按了两下然后锁了屏。

接着她拿着手枪走到了美茵的背后,给她从身后解开了绳子,然后扯掉了她嘴巴上的胶布。

被除去了封嘴胶布的美茵,流着眼泪咬着牙,怒视着陈月芳,对她大叫道:“贱女人,我跟你拼……”

可还没等美茵把话说完,手枪的枪口就到顶到了她的脑门上:“闭嘴,不然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你妈妈!”

美茵气呼呼地看着陈月芳,但是她也很害怕那手枪,脸色立刻白了,也没把话继续往下吼出口。

“去,把你哥身上的绳子揭开。”陈月芳冷冷地说道。

美茵的小手颤抖着,走到我身后,用力解开了了我身上一个个死结。

我死盯着陈月芳站起了身,撕下了嘴上的胶布。

“秋岩,你也保持安静!多说一个字,美茵是肯定没命的!阿姨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你,但是既然我能杀沉福财全家,我也不差再多一条命了!”

陈月芳把枪口对着美茵的额头抵得更近了。

我只好闭了嘴。

“听我的吩咐:等一下秋岩,你先往前走五步,我跟美茵在后面跟着你。市局大楼的构造你比我熟悉,等一下我们三个直接上楼梯,绕过地下一层的办公走廊,往东侧走,先进到地下车库,绕过拐角进消防通道;接着再从一楼的后门出去。对着大楼后门,那里有一辆冲锋车。上了车以后秋岩你开车,先去环球广场看一眼,然后直接回家。这期间你如果有任何别的心思,你就别想让美茵活着出去了。明白么?”——冲锋车,停在大楼后门的冲锋车。

在我发现陈月芳藏匿的毒药、夏雪平杀狼的那个晚上,在我跟丘康健在楼下抽烟的时候,我和丘康健看见了一辆开着雾灯的冲锋车,我还看到了似乎有两个人在从车里往地下室搬运着东西,只是当时我和丘康健居然睡都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那两个人就应该是陈月芳和苏媚珍,而搬运的“东西”

应该是美茵。

如果当时多注意几分,多问一句就好了——然而,事后诸葛亮,一点用处都没有。

看着陈月芳,我不情愿地点点头。

接着,我按照陈月芳的指示,往前走了五步,陈月芳挟持着美茵,在我身后保持了五步的距离,跟我一起上了楼。

我们先走上了地下一层的停车场,接着贴着墙角拐进了太平门,然后从消防通道走上一楼,接着出了市局大楼。

果然,那天那辆冲锋车,正停在停车位上。

“别恨我,孩子们。”

见到楼外的阳光后,陈月芳长吁一口气,然后如是说道,“上车吧。”

“——等一下!夫人,你带着我的儿子和女儿,这是要去哪?”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叫住了陈月芳。

那女人正举着枪,冷漠地看着陈月芳。

我和美茵,还有陈月芳全都一愣。

“夏雪平!”

美茵喜出望外地叫了一声。

——夏雪平果然没死,我就觉得她刚刚的“自杀”

是有问题的,虽然说不上来到底是哪有问题。

反应过来以后,我马上打起精神,趁着陈月芳不注意,一把将美茵从她身边拽了过来,并准备带着她往夏雪平身边跑;就在这一瞬间,陈月芳也回过了神,用枪对着美茵瞄了一下,咬了咬牙抬手朝天放了一枪:“砰!”

紧接着,四下里埋伏好的警察全都出现在了眼前,包括重桉一组的人和风纪处的全员,也包括带着几名特警的沉量才。

美茵总算是跑到了夏雪平身边,一把抱住了夏雪平的肩膀,搂着她痛哭着:“夏雪平!妈!以前的事情对不起!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夏雪平拍了拍美茵的后背,示意胡师姐和艾立威先带美茵离开,然后接着举着枪与陈月芳对峙着。

——因为虽然美茵成功逃掉,但由于我太过关注把美茵先拉走,以至于自己的脚上疏忽了,等我再想抬腿的时候,刚刚放出一发子弹的热枪管,已然顶到了我后背心脏的位置上。

美茵转身看到我被陈月芳拿枪顶住后背,开步就要冲我跑过来;我连忙喝住她:“美茵,别过来添乱!你跟着胡阿姨和你立威哥离开!这现在没你的事了!”

当“立威哥”这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恶心;不过此时此刻,毕竟陈月芳手里还攥着一把手枪,虽然现在顶在我的后背上,但是到最后却不一定会打向谁,为了美茵的安全,叫那个人一声“立威哥”也无所谓了。

美茵不甘心地看着我,又瞪了陈月芳一眼,然后才被胡佳期和艾立威拽走。

夏雪平见美茵被拉走,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陈月芳马上举枪往地上开了一枪。

“别过来!雪平,你难不成想看着你的儿子在你眼前死掉么?”

陈月芳凶狠地对夏雪平叫嚣道。

“我不想,”夏雪平平静地看了看我,又看着陈月芳,对她说道:“我不想让任何人死,陈美瑭!我就是想跟你叙叙旧,可以么?”

“叙旧?呵呵,你我之间没什么可叙旧的,最多是在一起聊过关于我前夫和儿子生平的事情,然后在劲峰的张罗下吃过一次饭。”

陈月芳右手颤抖着,用枪口对准了我心脏的位置,然后对夏雪平说道:“雪平,你不是号称‘冷血孤狼’、‘辣手警花’么?你就不是习惯在跟嫌犯对峙的时候,直接开枪击毙对方么?那不是你的惯例么?你开枪打死我吧。”

说完,陈月芳虽然没有挪动手里的枪,但她却向我左侧挪动了一步,把自己大半个身子暴露在了夏雪平的有效射击视野里。

“都别轻举妄动!”

夏雪平马上回头对身后,尤其是趴在冲锋车车顶的狙击手大喊了一声,然后又转过头,对陈月芳说道:“可是我今天想破一次例——我说过,我不想让任何死,所以我也不会对你开枪,夫人。”

陈月芳听了夏雪平的话,先是会心一笑,转而又笑得十分凄苦,接着无奈地咽了口唾津,抿了抿嘴,语气沧桑地说着:“呵呵,‘夫人’……真是令人怀念的称谓啊!”

“我说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的,但你和劲峰请客吃饭的那次,你还偏偏否认。”

“但你没想到你我会以现在这种状况再次相见吧?”陈月芳苦笑道。

夏雪平看着陈月芳,诚恳地说道:“您以前真的是个大美人,但即使您改变了容貌,您的眼神、举手投足之间的动作和偶然间流露出来的气质还是没变。”

“算是夸我么?那我也夸夸你吧。”

陈月芳盯着夏雪平说道:“电视上刚演完的自杀直播,你居然就能跑到这来复活——据我所知就算是开车的话,从环球广场到市警察局,少说也得十分钟。f市第一女警官,你是怎么做到的?”

“呵呵,我得谢谢你。这个障眼法,我是跟你和刘虹莺学的。”夏雪平说道。

——实际上,之前面具客给夏雪平打电话的时候,我们每一个看到对方发来的视频画面的时候,都被自己的眼睛和大脑,以及情绪给骗了。

首先,画面拍摄地的光线昏暗,再加上在画面上的面具客、陈月芳以及美另一个女人质,身体上面所穿戴披挂上的又都是纯黑色布料制做的东西,除了陈月芳被扒光之外,剩下的两个人的相貌、体型,还有性别,在那样的画面条件下根本难以判断——于是我们每一个看到视频画面的,都会以为那个绑架者是个身材粗壮的男人,而不是丰腴肥胖的女人,尤其是看到那奖金二十多厘米长的阳具被塞入陈月芳的阴道口内的时候,很多人都碍于“非礼勿视”这四个字,因此便自然而然会去相信那人就应该是个行为粗鄙下流的男人,而并不会去怀疑对方戴的是彷真阴茎;其次,因为在这种既定条件下,人们很难看出画面上人物的形象,所以我和夏雪平在第一时间都认为那个被绑架的另一个女人质就是何美茵——但其实,那是经过化妆后的叶莹,叶莹总体上从无关到身材,与美茵的相貌特征大相径庭,但她们两个的下半边、尤其是嘴唇跟美茵倒是有些相似,于是,利用唇彩和粉底,外加一个足足可以遮住半边脸的黑眼罩,以及可以罩住全身的黑色麻袋,叶莹把美茵的脸天衣无缝地复制到了自己的脸上;再加上叶莹在警察系统数据库里面的资料早就被破坏了,想要利用影响分析对比找出视频上那个女人质真正的相貌,的确很难;这件事情直至昨天叶莹被夏雪平和父亲击毙,尸体被送到局里经过丘康健的过目之后,丘康健才觉得那天劫持全局电脑的那个通讯视频大有问题,对比了一下叶莹尸体的相片,丘康健才确认,是叶莹冒充了美茵;而最重要的是,之所以在之后,根据白铁心和另外两个网监处的师兄的信号追踪,重桉一组二组在工厂区车间扑了个空,不是因为陈月芳刘虹莺跑得快,而是因为,对方在于夏雪平通话时候的那个视频,根本就不是即时视频,而是预先在车间内录好的——在通话的时候,对方在劫持了局里的网络之后,直接把视频播放出来:一切的动作、还有陈月芳被假强奸的时候的惨叫都是录在视频里的,但跟夏雪平对话的时候,根据丘康健的声音分析,对方是用的都不是自己的嗓子,而是ai发生软件——远离跟谷歌娘阅读翻译内容的时候基本相同:用键盘在软件里把要说的话敲打下来,然后再点击朗读,这样对方就可以在不引起周围人注意的情况下,用电脑跟夏雪平进行对话;当然车间内摆放的电脑和信号发射接收装置,除了作为控制两架安装了机枪的无人机的信号发射台之外,根本就是一个诱饵。

而在了解到这一切真相以后,夏雪平灵机一动,立刻产生了一个想法:“小丘,我准备玩一把大的!”——她知道丘康健曾有过一个追求者,那个女人,是y省电视台的副台长兼影视中心主任;而在最近这段时间,y省卫视跟韩国的sbc电视台正在合拍一部关于偶像练习生的爱情电视剧——摄制组是现成的、电视台和后期是现成的、道具和场地是现成的、配角演员以及群众演员都是现成的,由于国内这边的投资占比很大,因此连韩方的摄制人员也需要完全服从y省卫视的人安排:“雪平,都联系好了。”

“什么时间?”

“马上!”

“这么急?”

天时地利人和,夏雪平都占了,当然,除了徐远跟电视台的沟通,丘康健还不得已答应,跟那个女副台长共度一个周末以做答谢。

于是,就有了刚刚在网络电视直播上看到的那一幕,那是昨天下午就赶在天黑之前录制好的,这次连血浆和空包弹都没需要夏雪平自己准备;而电视上的那个“live”

图标,也根本就是个诱饵,等过后电视台再澄清一下就好。至于造成的社会骚动,呵呵,夏雪平害怕社会骚动么?

“很厉害,真的很厉害,”

陈月芳笑了笑,心悦诚服地点点头,“雪平,同样作为一个女人,我对你确实很敬佩。是我输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你输了,为什么还要像现在这样拿枪对着秋岩?”

夏雪平目光冰冷地看着陈月芳。

陈月芳叹了口气:“因为,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啊……雪平,你也是个女人,而且也是身负仇恨的女人,你来教教我,如果你是我,现在该怎么做?”

“如果是我的话,我当然会选择放下手里的枪……”夏雪平回答道。

“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陈月芳深吸着气,对夏雪平补充道:“我想问的,不是作为警察的你,如果站在我的立场的话;我想问的是,作为一个想要复仇的女人,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如果在某一天你找到了一个能帮你复仇的人,然后那个人要求你帮他杀一个人,他才会帮你报仇,而你需要杀的那个人跟整件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告诉我,雪平,你会怎么办?”

夏雪平把手枪握得极稳,但她的眼睛也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在这一秒,如果陈月芳想对我开枪,甚至抬起枪给夏雪平一子弹都是可以的,但是陈月芳却也没这么做,而是放缓了自己的呼吸,等着夏雪平的回应。

几秒钟之后,夏雪平重新注视着陈月芳,对她反问道:“你是想听我作为夏雪平的回答,还是想听假如我是陈美瑭的回答?”

“有什么区别么?”陈月芳说道。

“当然有区别。”

夏雪平坚定地看着陈月芳说道,“如果我是陈美瑭,我还是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放下枪。”

陈月芳听了夏雪平的话,不禁嗤笑着。

“你先听我说完再来反驳我。”

“愿闻其详。”

夏雪平也深吸了一口气,对陈月芳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会从一开始就考虑这个人对我提出的要求是否过分。现在高澜夫妇死了,作为条件,你已经替桴鼓鸣杀了沉福财一家四口,这是四条命;接着他还要求你找机会杀了我、或者逼我自杀,这又是一条命——两条命对五条命,黑道的高利贷似乎都比这个要划算许多,这还不算你间接害死的那些在废弃工厂爆炸中的警察们;更别说你为了杀了沉福财,自毁了贞操,你为了跟桴鼓鸣一起做戏算计我,让自己在镜头前赤身裸体,相当于毁了自尊,夫人,你不觉得你对自己着实太不好了么?——为了报仇二字,作为一个女人,你已经牺牲了这么多,难道还不够么?如果我是你,我只会去做一命换一命的事情,因为作为一个女人,我首先就不会允许自己吃这么多的亏。”

夏雪平这段话说得并不慷慨激昂,但站在我身后的陈月芳至少开了三次口,但每次一开口都只是叹粗气,没说出一个字来,我想夏雪平应该是说到她心里去了。

陈月芳第四次提气,再呼出气后没反驳夏雪平,而是继续问道:“那作为夏雪平,你会怎么做呢?”

“我不会同意去帮谁杀人而达到我复仇的目的,”

夏雪平顿了顿说道,“因为我根本就不会指望其他人帮我复仇。复仇这种事,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把别人牵涉进来!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如果能做到就以血债血偿,如果做不到就自认遗憾,这难道不就是复仇的意义么?做着看似为了情爱和母爱伟大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自己和毫不相干的人带进危险和麻烦的泥潭里,夫人,你告诉我这算什么!你口口声声说你不知道、你没选择了,是因为你从头到尾都把‘作为女人’四个字看得太重了,以至于你从一开始就认为自己就应该是弱势的、你认为‘作为女人’靠自己不行!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作为女人’所做出的任何事,就一定是要作践自己呢?我告诉你夫人,作为夏雪平,如果我是你,我从一开始就不会答应桴鼓鸣、我从一开始就不会给那个南港富商趁虚而入的机会,我只会自己拿着一把刀去找高澜拼命,这就是我的选择——而且,我一定会成功地让高澜死在我的手里,绝不会有其他的可能!”

“夏雪平,你在说什么?你还是不是警察!”

在一旁的沉量才看着陈月芳拿枪抵着我的后背,本来又急又怕,满脑门都是虚汗,半天大气都不敢喘;一听夏雪平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突然间就怒了,举着手枪转头就对夏雪平呵斥道。

在场的其他人也俱是愕然,脸上都写着,夏警官怎么和犯罪份子切磋起犯罪的理论和心德了;但是夏雪平语气犀利,表情冷峻,所以其他人也都不敢说什么。

但夏雪平说的的确是真心话。

就我所知道的,从夏雪平跟父亲离婚之后,在她的追求者以及想对她用强硬手段进行占有的人渣里面,有至少八成人都对她说过,如果你跟了我,我会帮你找到杀了夏涛和夏雪原一家的凶手,然后帮你报仇,但是夏雪平对他们所有人都是视而不见的,我理解她,她知道无论最后是否做到,她最终倒是有可能因为太过于依赖他人,而迷失自己。

陈月芳沉默了片刻,然后开了口,语气也要比之前风轻云澹了许多:“雪平,这就是你跟劲峰离婚、故意抛弃秋岩和美茵的原因吧?”

陈月芳的问题,和她手中稍稍离开我身体的枪口,以及夏雪平突然望向我的那双明眸,同时拨动了我的心弦。

“是。”夏雪平没有掩饰、没有隐藏,直接回答道。

“你为了你信仰的复仇方式,放弃了家庭带来的安稳踏实,你觉得值么?”

陈月芳仍然有些不甘心。

“没有值不值,只有自己觉得对不对。”

夏雪平向我的眼睛注视了片刻,又对陈月芳说道,“复仇的过程一定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算计,与不可预期的杀伐。我知道他们一定会为我分担一切,但是我并不希望他们因我而置身危险当中。我对他们最好的爱惜,就是对他们的漠视,只有我跟他们之间相互远离,离得越远,他们就都会越安全。所以,我宁愿让他们永远恨我。”

“但是秋岩还是当了警察。”

陈月芳低沉地说了一句,话说到最后,语气也放轻了。

听了这话,我不禁笑了笑,“呵呵,谁让我是个不听话的混小子呢?”

陈月芳也跟着笑了笑,然后把手枪重新狠狠地顶在我的后背上。

但她握着手枪的手,正在不停地颤抖。

“夫人,该让自己放手了。”

夏雪平依旧皱着眉头,警惕地盯着陈月芳的一举一动,“高澜已经死了,慕先生和你的儿子也不会死而复生,你也一定杀不了我,就别再给更多人带来无谓的伤害了。”

“放手么……”

陈月芳在这一刻哽咽了,她长吁了一口气,继续对夏雪平问道:“雪平,就像你刚刚说的,为了替丈夫儿子报仇,我已经亏得太多太多了;你告诉我,我放手了之后,还能有什么,是可以让我继续活下去的?”

“还有我,月芳!”

在我面前正对着的远处,传来了父亲的喊声。

“好啊,何劲峰,你竟然自投罗网!”

沉量才看见了父亲后,龇着牙得意地笑着,斜眼瞪了夏雪平一下之后,对身边的警员命令道:“先把何劲峰抓起来,再对付这个女人!”

数把枪瞬间对准了父亲的头部,父亲立刻举起了双手。

“住手,姓沉的!你别轻举妄动!”

夏雪平用枪对着陈月芳,却焦急地对沉量才喝道。

“我看你们谁敢对他怎样?你们是不想让何秋岩活命了是吧?”

陈月芳见状,也立刻抬起手枪对准了我的后脑勺。

沉量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父亲,咬了咬牙,对着父亲周围的那几位警员摆了摆手,不情愿地作罢。

父亲看着周围警察虽然把枪放下,但仍然把自己为在一个圈内,警惕地盯着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扯着嗓子对陈月芳喊道:“月芳,你不是说好要跟我一起搬到国外生活么?你怎么可以食言呢?”

“我没有食言,劲峰,但是你我注定过不到一块去……”

陈月芳看着头发凌乱、双眼浮肿的父亲,揪心而决绝地说道。

“那就努力去过啊?你过去是陈美瑭,与我无关;你现在是陈月芳,你是我的妻子,你不努力试一试,又怎么能知道我们俩终究是过不到一块去的呢?哪家过日子是容易的呢?”

父亲看着陈月芳,轻松地笑着说道,“你忘了么!你跟我一起说过的:我会用我的所有积蓄,在印尼或者泰国的小岛上买一座靠近海滩的小房子,每天清晨起床,你我都可以站在海边晒着初升的阳光;早上你做好热气腾腾的咖啡和甜美可口的早点,吃过了饭,我去当地的华人报社、电台上班,你待在家里做家务、看电视,在小房子的后院游泳、种种花、种种蔬菜,或者什么都不用干,欣赏海边的风光;下午我再去陪你逛街、逛逛当地的集市,逛的累了,就去找一些当地的小吃,吃遍所有我们这辈子还没有吃过的美食,然后一起去找一个小酒馆喝喝酒,跟着当地的人唱歌、跳舞;等到入了夜,我和你就一起在沙滩上生一堆篝火,什么多余的话都不用讲,喝着刚从树上掉落的椰子,吹着夜里的海风,看着夜空数星星……”

“劲峰,你别说了。”

陈月芳低下了头,开始哭泣着。

而父亲却仍继续说道:“每年春节和中秋的时候,秋岩和美茵可以趁着放假来看我们——你不是还跟我研究过,要送美茵去国外念大学么?澳大利亚还是新加坡好?我觉得新加坡不错,这样美茵坐船就可以来看我们;或者我们坐船去找她,我们一起去玩遍新加坡的所有的花园,还有你最想去的动物园;我们说不是每年都要去旅行的么?如果你愿意,我们俩也可以生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啊……”

“别说了!劲峰!你还不知道我之前都做过什么吗?你还说这些实现不了的事情干什么啊!”

“我知道。”

父亲依旧憨厚诚恳地看着陈月芳笑着,“但是我对你是有信心的,你也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才。犯了错误,改正不就完了么?你配合着警方的调查,我相信法律也会好好对待你的,你这辈子才不会就这么完了的!我可以等,我今年46,你才36,现在实现不了的,以后再慢慢实现呗!月芳,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好日子还在后头。”

陈月芳流着眼泪,又叹了一口气。

接着,在我的左脚边上,我的那把手枪被陈月芳丢在了那里。

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迟疑了片刻,蹲在地上捡起了手枪,退了子弹,默默地别回腰间的枪托里。

陈月芳低着头,对谁都不敢看一眼,流了一会儿眼泪,才说道:“我愿意配合你们的调查,我愿意将我知道的所有的关于桴鼓鸣的事情,以及我所知道在你们警察局内部的卧底的事情,全都交代出来。”

在场的好多人都听傻了:他们里面很多人是第一次听说,在咱们市局内部竟然还有桴鼓鸣的内线,四下里一时间交头接耳。

“这样最好,夫人,谢谢你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夏雪平说着,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铐,把陈月芳的双手紧紧铐起。

“我应该谢谢你才对,雪平。谢谢你解开了我的心结。”

陈月芳抬起头看向夏雪平,然后轻轻别过头,望向了夏雪平身后的艾立威。

另一边父亲也被沉量才的人给按在了地上,把双臂扳到背后去铐着。

所有人,包括站在夏雪平和陈月芳身边的我,都在把注意放在父亲这一边。

正在此刻,我赫然听到陈月芳对夏雪平慌忙说了一句:“雪平,小心!”

我回过头,艾立威已经走到了夏雪平的背后……但就在这时,一个凌厉枪响划破了正片天空——“啪——咻!”

夏雪平面前的陈月芳应声倒地……一颗子弹从她的天灵盖直接贯穿到她的下颚,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断了气……而在夏雪平身后的艾立威,往楼顶上仰头一望,接着立刻把夏雪平往前一推——刹那间,第二颗子弹射出,直接打穿了艾立威左边的腰肌。

“啊!”

一瞬间,原先站在楼门口的警员向四方散去找着掩体,抬手对着楼顶射击;但见楼顶上正有一个戴着黑沿遮阳帽的蒙面狙击手,架好了了狙击步枪对着楼下找着目标。

沉量才身后的狙击手来不及瞄准,急忙对着楼顶就开了一枪,只见那子弹也就差一厘米的距离,打在了对方身下的砖沿上。

那狙击手一见,迅速缩回了身子匆忙离开。

原本趴在地上的父亲立刻撑起身子,用膝盖跪着挪动到陈月芳的身边,看着倒在地上的陈月芳,嚎啕大哭。

夏雪平望着陈月芳的尸体和捂着枪眼、嘴唇发白的艾立威,竟有些手足无措。

我把手枪握在手里,看着夏雪平,紧张地说了一句,“是苏媚珍。”

然后,我等着夏雪平的反应。

夏雪平咬了咬牙,握紧了自己的手枪,拉开了消防通道的门,自己先踩进去一步,回头对我说道:“跟我来!”

我随着夏雪平往楼上跑,到了三楼之后,我和夏雪平都看到了在缓步台处,正躺着两个脖子各被人划出一条长约七八厘米的血口子、并且割口还在不断往外冒血的已经断了气的保卫处干事。

绕过两具尸体,我还想继续往楼顶上冲,却看见夏雪平直接推开太平门进了三楼,我疑惑不解,但是只能赶紧调换方向跳下楼梯,三步并作两步赶在她身后。

——紧接着,我和夏雪平便来到了徐远办公室门口。

还没等我问话,夏雪平一脚就将徐远办公室的门踹了开,然后连忙举起手枪。

我也就迟疑了零点几秒,然后也跟着举枪进了局长办公室,只见苏媚珍正站在徐远身后拿着两把手枪,一把枪顶在徐远的头上,另一把枪指着我和夏雪平。

而坐在老板椅上的徐远,左边眼角发青,相对应的领子上还留下了一个鞋印,一股股鲜血还从他的嘴角里不断往外渗着。

看着我和夏雪平持枪闯进办公室,徐远立刻大声喊道:“雪平、秋岩,等一下苏媚珍说什么你们都别答应她!大不了你俩让她打死我,局长的位置留给量才来坐,让他替我报仇!”

苏媚珍听了之后大笑,然后用手枪顶了一下徐远的后脑:“呵呵,我的远哥,你可真是要笑死个人!你也真是高看你兄弟那个猪脑子!让他找人看住我这种事都做不好,你还指望他当局长?更何况你把他当兄弟,他那你当什么你想过么?”

徐远瞪着苏媚珍,嘴硬道:“在被窝里的悄悄话。别放在台面上来说行么?”

“苏苏,”

夏雪平想了想,放下了握枪的双手,撇了撇嘴对苏媚珍努力用着平静的语气说道:“你把徐远放了,用我换他行么?反正你想杀的那个人也是我。”

“你还挺有担当的呢,雪平!”

苏媚珍狞笑着看着夏雪平,又看了看我,对我奸笑道:“嘿呦,小狼狗你也来啦!怎么样?昨晚上跟阿姨在一起快活吧?是不是这么一会儿又想阿姨了?”

“你瞎说什么?苏阿姨,请你自重!”

我硬着头皮对苏媚珍说道,实际上我心虚得很。

夏雪平却也没回头,也没对我说什么,只是在默默地看着苏媚珍。

“哈哈!小伙子害羞什么呀?”

接着苏媚珍横眉冷眼地看着夏雪平,对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该不会是因为这小子告诉你的吧?”

“我猜到了,从美茵刚失踪那天我就猜到了。”

夏雪平浑身颤抖着说道,“但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你就是桴鼓鸣背后的主谋!你我认识二十年,我一直把你当好姐妹……”

“不敢相信?”

坐在椅子上的徐远冷笑了两声,“其实从香青苑的老板仲秋娅被杀的时候,你就应该怀疑她了,雪平!她是早晚要找仲秋娅复仇找回尊严的!”

原来杀了仲秋娅的那个人,竟然也是苏媚珍——怪不得现在躺在消防通道里的那两个保卫处警察的脖子上,跟仲秋娅身上划出伤口的手法如此相像。

“仲秋娅?她跟仲秋娅什么关系?”

夏雪平对徐远问道。

徐远无奈地摇了摇头:“呵呵……也是,你不知道那些事……不知道也就算了;我只想说,雪平,我们俩呀,都太心软了……”

苏媚珍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哈哈哈,原来你们俩各自知道关于我这么多东西呢!又都这么爱我,没有往下深究?嘿,我怎么就没把握好这个机会呢!……也罢了!是与不是、信还是不信,对于我俩之间的事情一点区别都没有。只是我真的很羡慕你,雪平,咱们都已经是4岁的人了,以前上高中时候的小姑娘的天真劲儿,你居然还留在自己身上呢?还能去相信什么狗屁感情?”

夏雪平面无表情地看着苏媚珍,难过地咬了咬牙。

实际上,苏媚珍并不是一开始就准备杀了陈月芳的,在夏雪平的临时改变的计划里也没预测到会节外生枝。

让丘康健帮忙找电视台摄制组的人配合夏雪平演戏,只是夏雪平计划里的第一步;对于第二步,她原本的设想是在今天的环球广场重演昨天录制时候的景象,但把围观路人从群演替换成市局自己的警察,她原本推算,如果绑架美茵的罪犯足够谨慎,那么她一定会带着美茵先去环球广场确认一下,然后再把美茵送回家。

夏雪平的预判是正确的,但就在她组织警员对广场进行布置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夏组长,美茵与秋岩都被绑架了,就在我们局地下室。具体在哪我也不清楚,赶快回来吧。我向您保证我说的是真的,信不信由您。”

对方用的也是变声器,夏雪平听不出来这人是谁,但凭借直觉,她认为打电话的人应该是局里的一个警察。

夏雪平一时之间无法判断真假,只能跟柳毅添协商留重桉二组的人在广场待命,自己带人返回。

而在返回来的车上,夏雪平又接到了一个电话:“请问是市局重桉一组的夏组长么?我是f市发展银行管理投资部总监,我叫陈玮琪。”

“我认识你,你是我们局经侦处廖韬的女友。”

“之一,呵呵。”

“你有什么事么?”

“廖韬临时被他们胡处长调去出差,不能回来,他让我给您打个电话:昨天您家公子、也就是风纪处的何处长托他求我帮忙,查一下首四位为452,末四位为131的银行账户持有人资料。”

这正是前天晚上叶莹给转汇三千三百七十五万新政府币的收款人账户。

“嗯,你说吧。”

“很巧,这个账户是我们银行的账户。持有人的姓名为:苏媚珍。”

当切切实实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夏雪平难过得险些晕了过去。

在一旁的沉量才知道这件事之后,立刻炸了毛,在埋怨夏雪平不及时把怀疑通报给徐远和自己后,也终于冷静下来听了一下夏雪平的计划,于是他便打电话给保卫处,找了两个他的亲信去默默监视苏媚珍——为了不打草惊蛇,沉量才还特意强调了一下要小心谨慎。

可不知道最后因为什么,两个人还是漏了馅。

苏媚珍也不是马上就发觉自己的身份暴露的,就在电视台播放夏雪平“自杀”

的画面那时候,她依旧十分安心地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默默地看着“自杀直播”。

直到后来楼下响起了两声枪响,楼里好多人跑到对着楼后的窗户旁围观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首先,夏雪平没死,这让她有些惊讶,但勉强也算是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其次,在她看来,陈月芳的意念摇摆不定,很有可能被夏雪平争取转为合作;如果她选择了合作,自己的身份早晚会被陈月芳揭露——必须杀之,予以灭口。

因此,在把那两个保卫处干事引到三楼的消防通道再割了喉咙之后,再上了天台,戴上了早就藏好的遮阳帽和面罩,迅速组装上事先藏好的狙击枪——她早就料定,自己会有这么一个机会,在市局大楼天台对着夏雪平开枪。

而徐远也是在听到楼下警员冲着楼上还击、又看到了三楼太平门里不断往外流着血的时候才觉得事情不对,于是自己一个人端了手枪上了天台,却被苏媚珍打了个伏击。

于是,就到了现在这一步。

“行呀,大家都卸下面具,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对你也就没什么负担了,雪平!”

苏媚珍对着夏雪平灿烂地笑着,然后恶狠狠地说道,“一直以来想至你于死地的就是我!我老早就想毁了你了,雪平!我老早就把你恨之入骨、恨得透透的!我每天看到你、我都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砸烂你的骨头!”

“……为什么?”

夏雪平横着眉毛,脸色阴沉地看着苏媚珍,极其失望地问道,“你究竟是为什么会这么恨我?”

“为什么!哈哈,你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二十几年前,你每天在学校门口你跟于锋搂搂抱抱、晚上在被子下面滚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想过为什么啊!”

徐远坐在椅子上冷笑着,闭着眼睛说道:“时隔这么多年,原来在你心里,一直都忘不了他……”

“对啦,远哥,我的大宝贝儿!但你可别误会呀,我是爱你的——只是你跟他相比,就是个为我解闷儿的!”

苏媚珍用手枪枪管敲了敲徐远的额头。

夏雪平惊愕地看着苏媚珍;而我也同样惊愕地看着夏雪平……——原来父亲,不是夏雪平的第一个男人;——原来那个人人避讳的神秘人于锋,真的与夏雪平的关系,曾经非同一般……只是现在这当口,不是讨论这个事情的时候。

“原来你……你才是……”

夏雪平有些语塞道,“我……我一直都还以为是欧阳……”

“哈哈哈!欧阳雅霓那个小娘皮,她喜欢的可不是于锋;但你知道她一开始为什么会对我的话言听计从么?——给你一点提示:你猜在学校的时候,为什么有人会故意管她叫‘欧蕾雅霓’?哈哈哈哈!夏雪平,你跟她的绝交,纯属是你自己疑心太重!你怨不得我!你活该!”

“怪不得,你那个秘密银行账户的末尾四位,是他的生日……你竟然因为这个恨了我一辈子!可你从来就没跟你说过你喜欢他啊!如果你告诉我,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会把他……”

“省省吧,省省好么雪平?我太受不了你高高在上的样子了!从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永远都摆出一副高贵的姿态、你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摆放到了公主的位置!我再也、再也、再也忍受不了你对谁都是一副‘女呼保义’的样子啦!”

苏媚珍说着,瞪了我一眼,接着骂道:“夏雪平,你把你的道德看得比水都清,但在精神上,你就是个婊子!什么好事都被你占过了,你却还要拿出一副你看澹一切的姿态、还反而来可怜我?婊子!你还想往下说什么?或许你一开始就会把他怎么样啊?夏雪平,我的家庭比不上你、我父母早亡、我从小就是个小胖墩,但我告诉你,我苏媚珍不需要人来!尤其是你!是,于锋跟你家里人的关系都特别的要好,但是你有没有关心过我?你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我!从来就没有照顾过我对于锋的感情!是你!是你,夏雪平!是你把于锋从我身边抢走了!你说,我该不该恨你一辈子?夏雪平,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成过朋友!”

“可是我有……”

“那是你自己的事!”

苏媚珍话音都没落地,就对着夏雪平举起了手枪开了一枪——“砰!”——在苏媚珍抬起手枪的一瞬间,徐远把身子往左一扭,避开了苏媚珍左手里握着你的手枪,踏着自己的桌子往身后勐地撞了一下,于是苏媚珍这一枪射歪了。

子弹贴着夏雪平的左边颧骨擦了过去,在她的眼睛下面留下了一道血痕,打在走廊的墙面上;而在那一刻,夏雪平并没把手枪举起,只是脸色阴沉地看着苏媚珍,表情木然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见状,立刻对着苏媚珍站着的位置开了一枪;但因为我怕误伤了徐远,特意往她的肩膀上方偏了一点,但经由徐远一撞,苏媚珍的身子斜了一个趔趄,又在起身的时候,徐远把她的胳膊一抬,正巧让我打中了苏媚珍的左大臂。

然后,徐远从自己的办公桌面下摸出一把手枪,对着摔在地上的苏媚珍就是一枪……子弹打在苏媚珍的胸膛正中央。

当苏媚珍闭上眼后,徐远如梦方醒,又连忙丢下枪,嘴里念叨着苏媚珍的名字,把她的头搂在自己怀里,连连拍打着苏媚珍的脸颊:“别睡!别睡!小珍,别睡!”

然后又连忙对我叫道:“去叫老薛!送医院!快去叫老薛——”

我尴尬地看着徐远和躺在他怀里的苏媚珍,只好转身撒腿就往楼下跑去。

在我转身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从夏雪平的左眼里,掉出一滴泪珠;泪珠滚罗的痕迹,正好与她脸上的那道血痕,画出一个十字。

我想在她的世界里,正有一部分,正在慢慢褪色、慢慢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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