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9章 卧龙跃马,终归黄土(1)郢王
何时开始,林阡竟调动起曹王的一举一动,而不再是曹王牵着林阡的鼻子走?哪怕曹王主力明明已经开入兴州,注意力还是不可避免要被林阡分到静宁。
不同于凌大杰有时会抱怨腊月中旬大散关之战的那支流矢、认为从它开始逆转了完颜永琏对林阡的常胜不败,卿旭瑭自这场正月中旬大散关之战后,满心满脑都是林阡的饮恨刀,回味当时世人都以为无解的“大千世界尽在微尘”和瞬间就被林阡自己推翻的“云去月现尘拂镜明”——
“他的刀,我破不了,只有他自己能收。”那样一个豪情万丈的男人,凭何就不能与曹王一决高下?就像当初在西陵峡他为棋逢对手而欣喜若狂一样,林阡的迎头赶上,令卿旭瑭为素来百战不殆的曹王感到快意。
此番卿旭瑭与战狼、高风雷等人奉曹王之命分批北上秦州,正是为了应对即将由林阡发起的第四场静宁会战。路线当然不可能随意,一则卷甲倍道、兵贵神速,二则,卿旭瑭要故意避开一个他不想见到的故人。
心事重重,刚从对林阡的在意里回神,瞬间就沉浸到对另一个人的介怀中去:卿旭瑭,你这过去的郢王府第一,竟不敢见过去的郢王府第二。
这个令人难忘的开禧三年初,曹王遭遇了他人生中难得的严峻挑战。众多宵小对曹王的合力诋毁,其实都是酝酿隐忍多年不敢发,近来大半因为林阡而壮胆,却比林阡的正面打压伤害更甚……卿旭瑭一介武夫,快意久了终于意识到,暗箭环伺,十面埋伏,他更该为曹王忧虑。
借林阡东风对曹王落井下石的又岂止觊觎皇位的王爷、各怀鬼胎的权臣、老眼昏花的所谓忠贤?还有一支卿旭瑭关心过却渐渐遗忘的复仇大军,正是在邓唐三王内斗中败北后来被冠上“谋逆”罪名的郢王府余党。他们以郢王府第二的常牵念为首,接连聚集在了雨祈公主和明哲驸马的身边,西线、中线、东线满天下地流窜,竟然始终没有放弃过为郢王平反……
据战狼在常牵念身边的线人描述,他们是通过贾氏这一渠道接近了圣上,趁着环庆失陷、政敌弹劾的最佳时机说服圣上为郢王翻案。在那之前,阴谋败露后就束手就擒的郢王,一直都被曹王关押在秦州狱中。圣上不见,是懒得见,是表示他信任曹王。日前,圣上忽然宣布提审郢王、还派常牵念和黄明哲亲自前来秦州护送郢王去京兆府,可想而知,圣上此举对曹王是怎样的旁敲侧击。
“哼,这是要卸磨杀驴吗。”卿旭瑭再怎么不懂政治斗争,也看得出圣上不敢明着动曹王而只能这样暗暗地损他伤他,圣上的意思是提醒曹王等着“总有一天朕会逮着机会治你”。眼看郢王一定会反咬曹王,曹王却必须保证郢王沿途不能出半点事,因为一出事就给了圣上“机会”,哪怕是秋后算账的机会……
唉,曹王和林阡委实一模一样,内忧外患、腹背受敌,他们彼此都迫切需要彻底打败对方、突破眼前困局……可叹,在与林阡紧锣密鼓的备战之外,曹王仍然要安排一部分兵力暗中保护郢王东去,另一方面,曹王却明白卿旭瑭被指“背叛旧主”的苦衷,因而为他安排了一条与郢王几乎没有交集的北上之路。卿旭瑭对此感激不尽,却没料到,正当他内心百转千回之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激烈的兵戈声。
就是这么巧?在相距最近的这一点,刻意躲开的人终于还是遇上?命途就是这样的草蛇灰线、伏延千里,其中的机缘巧合和猝不及防往往教人不可思议。
“怎么……”油然而生不祥预感,卿旭瑭提刀防御的同时,正待下令麾下兵马严防宋匪偷袭,却感觉得到那熟悉得令他抗拒的武器和步伐越临越近——常牵念,是你?我不去惹你,你却来堵我?!
刷一声响,那把名叫“九万里”的战钩居高临下直向卿旭瑭刺来,高的不是地形,而是其钩中“危乎高哉”的太行观感,最先以“火龙明鸟道”纵横跌宕,继而以“铁骑绕羊肠”迂回如浪,招式激猛,内力深厚,竟十回合内就对卿旭瑭敌意白热。
“常牵念,你不保护郢王,来打我做什么!?”卿旭瑭气不打一处来,被迫挥斥出被林阡精炼过的朔风刀法。
“卿旭瑭,我只追出百步,果然啊,如我所料是你们干的!!”常牵念满脸憎恶不像有假,一遇卿旭瑭便分外眼红。他的钩同样也是在河东和淮南对林阡遇强则强,早已不是当年在郢王府里看家护院的水平。
“什么……”卿旭瑭一愣,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你们,遇到埋伏了?”
“早料到有人要杀人灭口,没想到会这般迫不及待,更想不到,某人吃里扒外到这程度!”常牵念冷笑一声,狠辣钩法始终不曾停断,话音刚落一钩“登临万象悬”径直将卿旭瑭衣袖刺开一道。
“常牵念你好好说话!”卿旭瑭来不及自辩,回斩一刀“朔风卷酒旗”赶紧关切询问,“郢王他……没事吧?”
“你当然是希望王爷出事!不过可惜,让你失望了,小豫王及其护卫刚巧来得及时,你这凶手,随我伏法!”常牵念二话不说要以“浮云卷暮秋”将他擒拿。
“常牵念,这算公报私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在这节骨眼上,最不愿意郢王出事的就是曹王!”卿旭瑭聪明了一回,一招“水寒风似刀”格挡,自然不可能甘心蒙上这不白之冤,“而我卿旭瑭行端坐直,虽然与郢王分道扬镳,亦不可能丧心病狂杀旧主!”
“跟了曹王一段时日,你倒是奸猾了许多。”常牵念总算不在气头,敌意却只是减了分毫,钩法环环相扣,与他不可开交,“就怕你们擎着诸如此类的挡箭牌,还是要八道,郢王根本没谋逆,他不是被推动陷害,而是被栽赃嫁祸,曹王早就知道,曹王是始作俑者!”常牵念仍然坚持,与卿旭瑭针锋相对,郢王是个怎样的人,他作为知己比谁都清楚!
“常牵念,你为何冥顽不灵,从前你和我说过,你很崇拜曹王……”“你也知那是从前……你可知,曹王的人在邓唐,对郢王妃、对雨祈公主、对我……都做过些什么!”常牵念不敢再回忆那个蒙冤的夜晚,四面八方火光冲天呼天抢地,所有的自己人都在诬蔑他“和曹王府的黄鹤去谈笑风生”“他二人还有交换信件的举动……”黄鹤去,不就是那样一个将他逼上绝路的宵小?!
“常大人,您少跟他废话!伏兵应该与他无关,凶手现在又折返了,比适才强得多……”小豫王率众从另一个方向急急奔过来。
“小王爷……”常牵念看小豫王奔到身边,不由得大惊失色,“您不在原地护着郢王……”他是将郢王交托给小豫王才来追凶手以攻代守的……
“曹王的人,段大人、黄大人他们,都已经到场、正在和凶手打……相信很快便有结果。”那么多高手捉对厮杀,小豫王俨然是没地方站,才灰溜溜地跑来唤常牵念。
“小王爷,为何这么巧也在?”卿旭瑭不解地问,忽然懂他是为了段亦心。
小豫王误会,即刻色变,敌意明显:“卿旭瑭你什么意思?诬陷我是凶手的幕后?!”
“不,不是……”卿旭瑭赶紧否认,他压根没那么想。
“小王爷,助我先撤!”常牵念情急之下,宁可受伤也要从卿旭瑭刀下抽身回救郢王,“曹王府和凶手在打?曹王府不就是凶手幕后?哼,又演的哪门子戏?”
“我随你一起去救……常牵念,可否不将真心看作假意?”卿旭瑭呵斥之际,力道暗暗减弱。
“卿大人,那日在三峡您想杀我,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小豫王不怕死地上来掠阵,忽然嘲讽。
“小王爷,你且看好了……”常牵念一把拉过差点被刀钩搅碎的小豫王,“所谓的‘郢王假意对豫王府施恩’,不过是曹王对您设的一个局。故事的主角卿旭瑭和丁志远,他们俩分明从头就是曹王的人。”
“常牵念,何时起竟对这世界充满敌意?!”卿旭瑭痛心疾首,赶紧对小豫王解释,“三峡那日,犬子糊涂才想杀了小王爷,在下,只是为了生擒您……至于郢王假意施恩,那时我和丁志远还没归顺曹王……”
说话间,他三人一起赶回事发地点,郁郁葱葱的柏树林里,果然敌我已经越围越多。敌?我?根本没有宋匪参与,缘何竟有一圈圈眼花缭乱的漩涡,一簇簇犬牙交错的敌我,一幕幕模糊不清的今昔?
“卿大人,我可不敢相信您的话。”小豫王冷笑,指着那群黑衣蒙面、招式歹毒追魂夺命、一而再再而三要置郢王于死地的真凶,“他们个个都是死士,看上去极像是控弦庄出来的。”
“什么话!死士就都是控弦庄?!”卿旭瑭忍不住对小豫王吼,声音才高一点,小豫王就色变。“小王爷,您且退后,我们来打!”常牵念极力争取同盟,先于卿旭瑭冲向郢王面前那一大群身手不凡的黑衣人。
卿旭瑭终于看清楚,核心处,除了黄明哲、雨祈公主、郢王爷蓬头垢面外,周围横七竖八的全是郢王死忠的尸体,还有一队武功不高但寸步不离的护卫却是由雪舞公主带领,她显然是随着受命于曹王暗中保护郢王的羌王青宜可一起来的。曹王府闻讯之后最快的增援是战狼和黄鹤去,他们也正和黑衣人激烈地交手着。黑衣刺客数目不少,攻防井然有序,一时难以消除。卿旭瑭一边拔刀自己的救命恩人是歹人他算什么!常牵念,你有什么资格颠倒黑白,常牵念你这个不义之人!谁真谁假,孰是孰非,心乱如麻,信念崩塌!
内斗还未完全偃旗息鼓,人群散开,却有外敌不请自来。“那是……”“林阡?!”他来了,初衷是想趁人之危,甚至他就是这出戏的幕后黑手?还是说他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关注,想要借机渔翁得利却受挫,听说部下有难、甘心改变计划当先涉险?战狼最先看出林阡带的人不多,战将仅是郝定、石硅、西海龙三个,所以立即分辨出:如我所愿,此地不是战场,而是江湖。
当然如战狼所愿,他就要看到秦州的红袄寨中人来,来听他把祸水从曹王一路往林阡引:“林阡,黄鹤去、莫非都是你的人,邓唐之战你却不能胜,只怕,是故意不胜?”留意到郝定和石硅脸上截然不同的神情,正中下怀。
一阵冷风吹过,柏树林摇晃,有枝叶飞散,使林阡骤然想起西岩寺的落叶纷纷,当初他就是在静宁失去莫非的,第四场静宁会战开启在即,他没想到还能这样平静地凝视着莫非,以一个主公的名义:“我有黄鹤去、莫非,曹王不也有华冰虹、战狼?都有心腹大患,哪那么容易战胜。”
好一个林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得这样快。战狼也没想到自己会出现在他话中,他似在羞辱自己身份暴露无奈归金?一笑:“盟王是承认了自己策划邓唐内斗只是没有能力战胜而已吗?”
“贼喊捉贼,段大人经验老到。”林阡愈发肯定他就是那个冒充自己滥杀无辜的歹人。
“这群凶手的幕后黑手已经到了,连主带仆,杀无赦!”思及林阡所带先锋不多且存在貌合神离、而高风雷完颜瞻等增援将至,战狼知当务之急是困住林阡的同时当先剿灭此地一切刺客、竭尽所能地把责任全部推给黄鹤去莫非和林阡,继而收拾卿旭瑭父子引起的所有烂摊子、把郢王和小豫王从曹王的对立面安抚住。天意使然,前者已然完成过半,反倒后者相当棘手……
“慢着,林阡并未承认!至少留一个活口,以证小王清白!”果然,在战狼决意将这些刺客全部剿杀的一刻,少不更事的小豫王还在大呼小叫,扬言必须要找出今次刺杀郢王的真正凶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是时,常牵念身后某个贼眉鼠目的下属,与战狼一个眼神交流后便得令先对林阡放暗箭,却在箭矢还未触及林阡身体的刹那就遭到林阡身侧的红衣女子排宕。
这个潜藏在常牵念阵营的战狼线人,本该和常牵念一样、是不遗余力为郢王翻案的死忠,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都不该受战狼操纵……除非,他根本不是邓唐内斗时期就跟在常牵念麾下的……
他与西海龙的一个照面、陡然间的神色大变也证明了这一点,此人不是郢王府原先的下属,而是……幽凌山庄中人,西海龙的男宠之一!
“好大的胆子,敢碰我最爱的白脸夫君!”西海龙一脸护着男宠的威严,瞬然就将对方续出的长刀断在手底下。
林阡蹙眉,望向黄鹤去和莫非,好像回到了若干天前的幽凌山庄,他记得,幽凌山庄政变之后,确实有一部分原住民不甘坐井观天、随着他们这群外人驾船离开了那里,他以为这群人都去无垠天地追逐他们自己的人生去了,没想到,其中竟然有这样的一个心怀叵测的原住民,他……本来就是金人。
不错,七十多年前金兀术曾被韩世忠困在黄天荡四十余日,一大群金兵失踪,想必正是流落到了幽凌山庄。这些人之中,能活下来的自有子孙延绵,也绝对可能在回到金国之后就对战无不胜的曹王和战狼一腔热血。
然而,此人怎会在常牵念的麾下的?林阡记得清清楚楚,与自己一同掉进幽凌山庄的只有莫非雨祈莫如闻因黄鹤去,莫非和雨祈也是在出山庄后很久才同常牵念会合……为什么,很明显的是,除了此人之外的很多原住民,都好像扎根在了常牵念的麾下,仔细分辨,横七竖八的那群郢王府死忠尸体里比比皆是!
他们就好像被常牵念拉上了郢王府的船一样,他们凭什么要服从于常牵念,就好像受恩于他?幽凌山庄里,原来还有个常牵念躲在暗处是吗!有个想法,在林阡心中呼之欲出,立即出现在西海龙的口中,她的愤怒和仇恨,直指本就神游天外的常牵念:“果然我哥哥是你所害!”
东西南北四海龙王,平生最忌讳的事,莫过于外人在幽凌山庄里掀起祸乱、推波助澜,好方便他们自己办事。防得了林楚江、黄鹤去,防得了林阡、莫非,却防不了常牵念。
思绪凌乱的常牵念没有反驳,才刚对卿旭瑭问过罪,自己便被西海龙问罪,卿旭瑭只是莫须有,而他常牵念却证据确凿。西海龙对林阡说明了她之所以出山庄就跟着他、心甘情愿贡献火麒麟到西线来,就是为了借着他的战力保护来调查真相:“我早就怀疑,政变有幕后黑手,原来是他常牵念!白脸夫君,你与莫非等人掉进山庄的那日,发现你们存在的是我的人,对我哥哥进献谗言的是东南龙王,但在幕后联动百姓策划政变的,是这个人!”
林阡豁然开朗,难怪自己离开幽凌山庄时,觉得“它摘了斗笠却好像还蒙着面”,总认为好像有哪儿不对劲,是啊当然蒙着面当然不对劲,表面看,政变的受益者是被龙王们压榨的百姓,实际呢?百姓们造反杀三大龙王,目的根本是要救被北海龙关押的莫非,百姓们为了凌幽攻上江天之界发起对西海龙的袭击,最终救出的却是被西海龙抓去的雨祈……那些愚蠢的百姓,一边被常牵念当枪使,一边还自认为受恩于他……
彼时西海龙和那些她过去的男宠们已经打开,常牵念也不得不机械性地和林阡动起手,卿旭瑭见战狼打压下的刺客越来越少,认清轻重缓急、先来助常牵念一臂之力。林阡身侧,石硅还在失神,郝定却一声令下当先护主,缓得一缓,高风雷、完颜瞻等增援已然驰赴,林阡的第二拨人马却显然还正在途中,看样子,免不了短暂的敌众我寡。
小豫王打定主意也先来剿杀林阡,隐隐约约他有个意识,无论这些王爷们怎么斗,林阡都是大金的第一劲敌,趁乱杀了他是建功立业的最佳捷径:若能取得林阡项上人头,足以教卿旭瑭那帮诬陷我是真凶的人闭嘴了。
然而,令小豫王措手不及又心服口服的是,他此行的唯一目的段亦心,竟在这电光火石间持刀携剑应声落在林阡背后,作为他的第二拨人马之首!
“段姑姑……”他最怕的就是段亦心帮徐辕帮越风帮到最后和林阡在一起了,可他有什么资格插手段亦心的感情?兵书宝剑峡旁,段亦心已经和他讲清楚了恩断义绝:“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滚!”“那您发誓,您很厌恶林阡……”后来,他也始终没有听见她关于厌恶林阡的发誓。
“段姑姑,您最终还是助宋伐金了吗……”面对着守护林阡的段亦心,小豫王难免愈发地失望,“现在我再答应你,‘实现功名不靠无辜之血’,你还回得来吗?”冷笑,嘲讽,“林阡可不是无辜啊。”
“小王爷,我只是后悔,从带您接近郢王府的第一刻起,我就错了。我们都错了。”她望着他陌生至极的神情,想到自己难以置信的立场,悔恨交加,却没有移步。
“郢王府?姑姑大概还不知道,骗我们的根本是曹王府呢。”小豫王自以为对段亦心大占上风,得意忘形地朝着战狼的方向大吼:“就算黄鹤去和刺客们都是林阡的人,身为林阡岳父的曹王也脱不了干系,他俩勾结对着这个天下各取所需,不止我一个人这么猜测——段大人,若将刺客全数灭口,曹王府便是此番杀人的罪犯无误!”
“到底谁是杀人的罪犯?!”却听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段亦心和小豫王皆是一怔,一个看见、一个听出了来者何人:“三哥……”“高风雷……”
“你敢不敢说,我大哥他,究竟是怎么死的?!”高风雷提锤蹙眉来袭,目标却破天荒地不是林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