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生辰
亲戚朋友多起来了,应酬也就多起来,一年十二个月,每个月都有几个过生日的人。要没人帮旁边帮忙提点,单凭一个人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生辰全记住,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桂圆那儿有一本册子,这册子还是从宜兰殿的大宫女英罗那儿抄来的,上面写的净是婚丧嫁娶生辰做寿这些琐碎事情。别看琐碎,可要真忘了还是麻烦。
亲近的人,刘琰能记得住。比如父皇母后,姐妹兄长他们,一家人的生辰自然不会忘。另外,象舅舅舅母,几个亲近的表兄表姐们的她也记得住。
至于其他人嘛……
他连溱王和宣王的生辰都记不大清楚,虽然是亲伯父亲叔父,可是刘琰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们,这两人做寿的时候她有时候去,有时候就不去了,和其他一些亲戚故旧的生辰全混在一起,压根儿记不清楚。
至于再远一些的人,那就没必要去记了,一是关系疏远,二来那些人的身份也更低。
皇上不爱过生辰,登基这几年就没有大肆操办过,可以说简朴得让人觉得这与他皇帝的身份很不相衬。
听说前朝有个皇帝,那生辰过的,差不多提前好几个月就开始预备,过一次生辰能花掉几十万两银子,臣下们还都得给皇帝送寿礼,送得起的烦恼这寿礼总不能年年送的一样,可是又要贵重,又要年年都有新花样,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至于那种清贫人家送不起的,少不得也得绞尽脑汁把这事儿应付过去。皇帝收了一大堆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塞进库里,其中九成九他根本看都不会看一眼,当然,礼也不白收,皇帝还要给臣下们赏赐,总之,这么折腾一次下来劳民伤财,许多人都元气大伤。
何必呢?除了充了皇帝的面子,没有一点儿益处,省下这些银子、力气做点儿什么事不好?
连带着皇后也不过生辰——这夫妻俩生日挨的很近,都在冬日里头,相隔差不多有一个月。不过说起来,皇上是生在年初,曹皇后则是生在年末。常有人说生在冬日里的人没福气,可是到了本朝这话说的人不太多了。
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是生在一年里极冷的时候的,可是人家能是没福气的人?
皇上早就下过旨,今年生辰依旧不操办,不收什么贺礼。臣子们日久见人心,要看清楚一个人真正的为人和心性,十年八年只怕都不够。
刘纹和刘琪两个和父亲、继母见过礼,坐在他们身后头。
刘琰瞅着他们这一家人的样子,满心里尽是别扭。
总觉得……太生分了,不象一家人的样子。
他们和继母小朱氏不熟悉,再说,这世上没几个孩子喜欢后娘,这也不奇怪。但是这两个孩子和他们亲生父亲也没话说,尤其是刘纹,她坐在那儿背挺得直直的,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僵硬不自在。
也许是因为在宫里住得久了,和父亲太久没有相见相处,所以才如此生分。
曹皇后把他们姐弟接到宫中来也是出于一片慈爱之心,觉得他们没了母亲,怕他们无人照顾。可是这两个孩子一直住在宫里,和亲生父亲都见不着面,现在坐在一处,感觉竟然象陌生人似的。
刘芳想的倒是和刘琰不一样。
她也是生母早亡,亲爹又早早娶了后娘的,没谁比她更能体会刘纹他们姐弟两个的心情了。
母亲的位置被另一个女人占据了,他们曾经出生长大的家一下子变成了别人的地方,再也不是他们的家了,原本属于他们的一切都变成了别人的东西,过去美好的记忆全都变了味道……至于父亲,他好象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不再属于他们,再也不会如以前一样疼爱关心他们,象一个陌生人,不,比陌生人还要可怕。
想到这儿刘芳对这姐弟俩就挺心疼的。
等到将来大皇子又有了别的儿女,他们与父亲的关系就会越发疏远,只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客套,不失礼数而已。
明明是骨肉至亲,却硬生生变成了陌路人,而这种感受和折磨他们还不能说,不能怨,因为大皇子是他们的父亲,一个孝字大过天,他们怎么能反抗,怎么能忤逆呢?
就算现在,刘芳耳边也没有清静过,三五不时就有人,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在她耳边念叨,说溱王毕竟是她亲生父亲,她不应该对溱王如此冷淡绝情,这世上哪有亲生父女成了仇人的?住的那么近,却老死不相往来,这不象话嘛。等将来她也有了孩子,就知道做父母有多不容易了,儿女怎么能记恨父母呢?
这些人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就算将来她生十个二十个孩子,她也不对溱王有什么体谅理解,这辈子都不可能。
虎毒还不食子,可许多时候人比豺狼猛虎要恶毒可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