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恬熙沈吟半晌,眼角余光瞥见宋鸿斌。
他心中一惊,突然想到:此人与我并无过往,以前还有那么一段尴尬腌臢的交集,他为什么要这样帮我?心生疑惑下,他发难道:「你我非亲非故,你为何要冒着这样的风险来相助本宫?莫非!」
他停了停,冷笑道:「你也是设了个圈套让本宫钻?」
他骤然变色,一双美眸厉色顿现,凌厉妩媚的眼神瞪着宋鸿斌。
他只觉得心里砰砰跳个不停,忙跪下磕头道:「卑职深受皇恩,对先帝、太子殿下一片赤诚,愿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请娘娘莫要怀疑,趁那群逆臣无心此处时抓紧时机,否则再延误可就来不及了。」
他一面磕头一面苦苦相劝,恬熙先是犹豫不决。但转念一想,事到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他便唤宋鸿斌起来,温言安抚了几句,然后说:「现在本宫的人出不去,况且本宫与那镇国公一向素无交情。贸然去见,他未必肯允。莫不如请人从中撮合!」宋鸿斌便问:「娘娘想请谁撮合?」
恬熙浅浅一笑,说:「本宫想请你回一趟京城!」
宋鸿斌忙答允道:「不知娘娘让卑职去做什么?」
恬熙微笑答道:「替本宫请一个人来!」
宋鸿斌动作很快,几乎是第二天晚上,他躲过层层看守,悄悄将严钢带了进来。
严钢一进来便先向欣喜相迎的恬熙行礼:「臣救驾来迟,请娘娘恕罪!」
恬熙忙将他扶起,两人坐下叙话。闲话也不敢再多说,恬熙先是向他询问皇家宗室中可有能遏制朱家和皇后的人。
严钢摇头道:「皇家宗亲,虽享富贵尊荣,但大多并不插手朝政,在朝堂之上影响力不大。比不得朱家两朝为官,经营多年,在朝中根基极深势力庞大,关系盘根错节。若谈跟他们抗衡,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恬熙见他如此,最后的一丝指望也打消了。
他脸色暗了暗,又问:「既如此,您看如果找李勤弓如何?」
严钢点头,说:「如果真谈实力,现在能压制住他们的也就是他了。只是李勤弓当年被先太祖武皇帝忌惮之后,一直低调行事,遇事并不强出头。若想要他出山,怕是没这么容易!」
严钢忧心忡忡,恬熙却只是苦笑。
他说:「目前只有赌赌看了,皇叔可有办法将李勤弓请出来?」
严钢沈吟半晌,说:「办法是有,可是如果不能一举成功,便再无可能了。娘娘可有把握说服他?」
恬熙强忍酸涩,说:「我只有一招,若没用,便算天要亡我了!」
李勤弓泰然端坐在位上,尽管与严钢主宾相对无言了小半个时辰,他也并无烦躁焦虑之色。只是含笑说道:「王爷招老臣前来,不该仅仅是狩猎而已吧?不知王爷是有什么事需要老臣去做,尽可吩咐出来。若老臣能做,自然会尽全力效劳。」
严钢扯嘴一笑,笑得极为勉强。这倒让李勤弓感到有趣了,他印象中的严钢可从来都不是会露出这种表情的人。从一开始破天荒的私下邀请他一起前往自己城郊的别庄狩猎,到故意拖延挽留他渡夜,乃至现在让他在这里枯坐,都是以往性格刚硬沈默的严钢不会做的。凭着直觉和经验,李勤弓猜到了他的意图。但他并不心急,等着严钢开门见山。
没想到严钢并没有说任何事情,而是在得到心腹上前的一阵耳语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对李勤弓说:「今日有一人想与国公相见,还望国公能移步前往相会。」
李勤弓听了「喔」的一声,笑道:「老夫退隐多年,还以为早就被人遗忘,没想到还有人惦记着见见老夫这幅老骨头,敢问王爷不知是何人?」
严钢并不擅长迂回,他直接回答:「是潋贵妃娘娘!」咋一听这个名字,李勤弓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他怔楞了很小一会,才说:「是吗?」
严钢已经起身,朝着后堂,对他作出「请」的姿势,李勤弓无法,他心知本不该去,而且以他的手段有千百种方法可以推脱。但鬼使神差的,他什么都没说,跟着同样沈默的严钢,向后堂走去。
穿过后堂,在花园里转了几转,他们终于来到一栋厢房前。门前候着几名年长女子,见他过来忙蹲下施礼,随后走上前来,竟是要将李勤弓蒙眼束手。
李勤弓下意识的一退,并处于习惯的将其中一人的手腕抓住反扭。那女子痛的脸色发白却并不叫喊,而是强忍痛笑道:「国公勿惊,奴婢只是奉命办事。宫嫔与外男相见必守宫规不得以真面目直视,无奈现在形势紧急,只能出此下策。还请国公见谅。」
李勤弓冷笑一声,淡淡说道:「既然不方便与外男相见,娘娘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请老夫前来?」正还待说些什么,突然屋内一个声音响起:「国公勿怪,本宫确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国公看在大行皇帝的份上,海涵!」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淡然优雅。可却让李勤弓却不自觉的便放开了栀香的手。栀香便忙趁机上前,将他双眼蒙住,双腕也在身前绑好。最后含笑说道:「国公不必担心,此绳索使用丝绸结成,若您真的觉察不妥,想以国公的气力,要挣脱亦非难事。」
李勤弓心里不知为何一阵紧张慌乱,让他竟然没有听见栀香的话。
他两眼一抹黑的,被栀香和两名婢女扶着身侧,一步步的踏过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