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少女
清晨的阳光透过和纸糊成的窗户,照射到神庙里面,晚上还只是一团黑影的神像,现在已经可以看得十分清楚:肥胖的四肢,圆圆鼓鼓的大肚腩,肥胖的圆脑袋,宽大肥厚的耳朵,和脖子的界限已经模糊的下巴,再加上笑得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这就是神社里的佛陀。虽然这是日本的神社,但是佛陀却和中国寺庙里的差不多。
安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女忍者的怀抱当中,而搂着自己的女忍者,仍然还在睡梦中,虽然脸上有斑斑血迹,但是她的睡脸却是那么甜美。
安泉试着抬了抬手,感觉十分良好,休息了一晚上,服下了解药,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安泉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被女忍者搂得紧紧的。他伸手轻轻地将女忍者的手推开,生怕把她弄醒了,当然这并不是想逃跑,而是出于关心。
虽然安泉的动作很轻微,但女忍者还是被他的动作给弄醒了。毕竟,女忍者是紧紧搂住他的,而且忍者的反应本来就灵敏,即使是他的动作再轻微,也一样会把她弄女忍者一睁开眼睛,看到安泉已经醒来,立刻关切地望着安泉,也不管眼前这个自己喜欢的男人,是不是听得懂日语,只管关心道:“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眼前少女的目光是那么的真切,安泉可以从她的眼神里感觉到强烈的爱意。就是因为这样,他一时语塞,愣愣地盯着少女的脸看了一会,才挤出一句话:“我没事了。”
少女的眼里放出了兴奋的光芒,激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话了,只是用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安泉看。
“可以让我起来吗?”安泉问道。
少女闻言,赶忙松开手。安泉坐了起来,看了看身上的红绫,好笑地摇了摇头,估计自己现在很像一只粽子。
他伸出手,将裹在身上的红绫退了下来,扔到一边。安泉的离开,让少女觉得心里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很不舒服。不过,这时候生理上的另一种感觉让她更不舒服,安泉在她的怀抱里躺了一晚,而她一晚上都没动过,现在她的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想站也站不起来。
安泉见状,知道少女现在很不好受,想到她都是为了自己才弄成这样,心里又不好受又有一丝感动,“我来帮你按摩一下,你会舒服些。”
安泉说着就蹲下身,帮少女按摩双腿。
他的双手在少女的大腿上揉捏着,同时运起了《阴阳诀》的柔和真气,发热的手心贴在少女的肌肤上,虽然隔着衣服,但是却让她十分舒服。
替少女按摩完毕,安泉扶着她站了起来,示意她走两步看看。少女拉着安泉的手,原地走了两步,感觉双腿已经完全恢复了。她心里欢喜,一下搂住安泉,在他的脸上吻了一口。
这个时候,姐姐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木盆,木盆里盛着清水。现在的她,已经换下了那身黑色忍者服,上身穿着一件紧身t恤,下身穿了一条紧身牛仔裤,裤口是小喇叭形的。虽然她只有十七岁,但是身材已经发育得十分到位,这样一套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把她凸凹有致的身材完全呈现出来,再配上一件银灰色的风衣,整个人看上去清爽飘逸。
姐姐把水放到妹妹面前,然后对妹妹道:“神庙里虽然没人,但是却有一些生活用品,大概是以前住在庙里的僧人留下的。你先洗洗脸,那边有套衣服,你一会换上。”
妹妹微笑着点点头,姐姐便出去了,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抚摸着白色忍犬的头。昨天晚上,她到一家商店去偷了两套衣服回来。她明白,现在自己和妹妹已经不能再做忍者了,而且,场主现在一定已经派人来追查她们的下落了,所以昨晚偷回两套衣服之后,她就一直和白色忍犬一起守在门口。
姐姐仰起头,望着神社四周的树木。虽然好些树叶都还是绿色,但是已没有了生气,绿色上面已经有一些斑斑点点的黄色,有的树叶干脆就已经全部变成了黄色。一阵风吹来,许多黄叶便脱离了枝条,飘飘洒洒落到地上,这中间还有些绿色的树叶。
看到这样的风景,姐姐不禁心中有些凄凉。她和妹妹是孤儿,从小就在忍者道场长大,五岁开始学习忍术以及杀人方法。在忍者道场,她们没有亲人,也没有人关心过她们,伴随着她们的,只有教头的皮鞭和血腥的训练。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们变得冷酷无情,即使是道场的同伴,只要有命令她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杀掉。她们早就养成了不相信任何人的习惯,不过两姐妹却是互相关心,互相帮助,成为彼此的精神支柱。就是这样,她们才能顽强地活下来,并且成为了出色的忍者。
妹妹把毛巾在水里打湿,然后拧了两把。她并没有先替自己擦脸,而是伸出手来要替安泉擦脸。本来忍者生涯早已令她麻木,根本就不知道关心别人,当然更加不会去照顾别人。在没有遇到安泉之前,她唯一关心的人就是她的姐姐,但是自从在赌场遇到安泉之后,她的心里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当时只是和安泉对视了片刻,但是她却感觉到心跳加快,而且生出了很想接近对方的想法。当时她并不知道这种感觉代表什么,直到在小旅馆打开灯,再次见到安泉那一刻,她又有了同样的感觉。当时她也稍微愣了一下,可是想起自己的任务,她还是决定要杀死这个人。但当她真有机会杀他的时候,她却下不了手,尤其是在见到安泉呕出鲜血的时候,她想的便不再是要杀他,而是要救他。
安泉本来想接过毛巾自己擦脸,但是看着眼前少女真诚的表情,他还是稍稍弯下腰,微笑地等着少女来给自己擦脸。他明白眼前的少女是忍者,对于忍者他是有一定了解的,在他印象中,忍者都是冷酷血杀手,哪有这么可爱的少女,而且还这么体贴人的少女。
妹妹没有帮别人擦过脸,所以动作看起来很笨拙,好不容易才帮安泉擦完脸。看着安泉已经变得干净的脸,她开心地笑了。这时她才知道,原来替自己心爱的人做事情,竟会让人感到这么快乐。
安泉有妹妹的照顾,一晚上过得还不错,但是海蒂.希弗就不同了。整个晚上,她都坐在蒲团上,动也动不了,想睡也睡不着,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却又被冻醒了。
妹妹准备出去换水,安泉拉着她的手,指着海蒂.希弗道:“你能不能放了她?”
妹妹是在忍者道场长大的,所以根本没有害羞这个概念,性子也很直爽。安泉这样拉着她的手,她并没有脸红害羞,而是很高兴地在安泉的脸上吻了一口,然后微笑着道:“我去问问姐姐,看看她怎么说?”
安泉走到海蒂.希弗身边,见她眼眶红红的,脸上一片惨白,立刻把手背贴到她的额头上,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海蒂.希弗见安泉能够走动了,心里莫名一喜,刚想要说话,但是嗓子眼里似乎堵着东西,怎么也说不出来。她心头一急,便昏了过去。
妹妹走到神社门口,站到台阶下面,笑嘻嘻地看着姐姐道:“姐姐,我们把那个女人放了好不好?反正我们现在已经成了叛徒,也没有必要帮场主做事了。”
姐姐想了想,点点头道:“你一会进去就把她放了吧!”
“嗯!”
妹妹刚想回去跟安泉说,又想到那个外国女人也该擦擦脸了,于是蹦蹦跳跳地到神社边的小厨房打了水,自己洗过之后,又端着一盆回神庙里。
当她高高兴兴地回到神社里,却看到安泉抱着海蒂.希弗正要往外走,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安泉见到妹妹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又见她的脸已经洗过了,便知道她是替海蒂.希弗打的水,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你是帮她拿水来的吧!谢谢你,你真好!”
本来妹妹恨不得马上拿刀杀了海蒂.希弗,她是这么想的,也正准备这样做,但是被安泉一夸,她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立时便没了杀人的念头。
安泉将海蒂.希弗放到蒲团上,然后让妹妹把水拿过来,把毛巾在凉水里打湿,然后拧了两把,放到海蒂.希弗的额头上。秋天的水已经足够凉了,这样就可以帮海蒂.希弗先降降温。
“她这是怎么了?”
妹妹站在旁边歪着脑袋问道。
“我想一定是昨晚冻感冒了,现在烧得厉害。”
安泉说着就又抱起了海蒂.希弗。
妹妹拦住安泉道:“你要去哪?”
“送她去看医生,现在她在发高烧,要是不医治的话,她会死的。”
妹妹从身上掏出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豌豆大的黑色药丸,递给安泉道:“你把这个给她吃,过一会,她就会退烧的。”
安泉接过药丸,拿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草药的清凉香气立刻扑鼻而来。安泉小的时候,常常看老郎中替别人治病。有一次,一个病人受了风寒高烧不退,打点滴也不见好转,于是病人家属找到老郎中。老郎中拣了一些刚刚采回来的新鲜草药,捣碎了给病人服下。没过多久,病人就退烧了,所以现在他相信妹妹递过来的药丸能够治好海蒂.希弗,于是当即就把药丸放进了海蒂.希弗嘴里。
虽然那药丸是和中药同一类型的药物,但是一旦放入口中,被唾液一浸,立刻便溶解开来。头上凉凉的毛巾,再加上嘴里清凉的药味,海蒂.希弗慢慢转醒。睁开眼睛,见安泉正扶着自己,她便明白,嘴里的药是安泉喂的,于是便放心地将药丸吞了下去。药丸本来就小,再加上唾液已经溶解了不少,剩下的部分也被唾液软化了,所以吞咽起来并没有什么不适。
刚刚吞下药丸,海蒂.希弗便感觉到一股清凉从喉咙一直滑到胃里,感觉十分舒服,精神也稍稍好了一些。
忍者不但擅长潜忍术,而且还精通药术(和我国的中医药类似)。为了让忍者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保持良好的身体状况,忍者开发出了许多药物,当然疗伤药(相当于金创药)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种,另外还有一些药物是针对常发性病症的,比如能快速退烧的感冒药丸。
安泉抬头打量了下四周,想找个地方让海蒂.希弗休息。当目光落到神社的神像上时,他立刻想到在中国,像这样的小神社,一般都是在神像后面造一个小房间供僧人休息。虽然这是中国的习惯,但是日本文化有很大一部分源于中国,所以日本的小神社和中国的小庙宇区别应该不大。
安泉让妹妹扶着海蒂.希弗,自己走向神像,打开神像旁边的木门,往里面看了看。这的确是僧人住的房间,虽然没有窗,但房间里却铺着榻榻米。走进房间,房间的东墙边放着一个木衣柜,里有被褥。安泉拿出被褥,在榻榻米上铺展开,然后把海蒂.希弗抱了进来,放到地铺上,盖好被子,病人是最需要休息的了。安顿好海蒂.希弗,安泉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姐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要让妹妹换上的便衣,催促道:“赶快把身上的衣服换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等你换好衣服,我们就该离开这里了,要不然会被人发现的。”
妹妹依言接过衣服,当着安泉的面就要替换。安泉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悄悄地走了出去,现在他也不担心双胞胎姐妹会对海蒂.希弗不利了。
妹妹换完衣服,便跑出来让安泉看,一边在安泉面前打着转,一边问道:“漂不漂亮?”
安泉赞赏地点点头,微笑着夸了一句:“漂亮!”
“真的?”
妹妹开心地抱住了安泉,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甜。姐姐也从神像后面出来了,微笑着走到两人跟前:“好了!我们现在该走了。”
妹妹听了姐姐的话,拉着安泉就要往外走。“我不能走,海蒂.希弗病还没好,她是我的当事人,我有义务要保护她。”
安泉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语气却很坚定。
“可是……”
妹妹转头看向安泉。
“妹妹,我们走,让他们在这里等死好了。”
见安泉为了一个外国女人连命都不想要了,姐姐很气愤地跺了跺脚,赌气地说道。
姐姐说完就要拉着妹妹往前走,但妹妹拉着安泉的手死活都不愿意松开。“姐姐,要不我们等那个外国女人病好了再一起走吧!她已经吃了药丸,很快就会好的。”
妹妹用哀求的语气道。
姐姐想尽快离开这里,是不想大家有危险,现在妹妹这么一哀求,她心里也没了主意。作为忍者,她们以前都是按命令办事,自己并没有多少主见,现在需要拿主意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终于,姐姐劝不动妹妹,自己也只好留了下来。
三人在神社里坐着,姐姐因为还生安泉的气,板着脸不说话,妹妹不敢多嘴,安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就听到妹妹的肚子里咕噜了几声。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冲安泉和姐姐做了个鬼脸。看她那顽皮的样子,姐姐噗哧一下笑出了声。
安泉笑着站起身来,“我去弄点吃的,你们等一等。”
说着就走进神社边的小厨房。里面锅碗瓢盆倒也齐全,各种调味料也有,水自然是有的,煤气也不缺,但就是没有食材。
这没有食物.就算有一套烧饭的家伙,也没法做出饭来呀!安泉正在犯愁,突然想到现在正是秋收时节,正是蟹肥兔壮的日子,这里虽然是座小山,但山里的野兔野鸟恐怕也不少。
安泉跟双胞胎姐妹打了个招呼,准备到树林里打猎。妹妹一听打猎,顿时来了兴致,要跟安泉一起去。安泉也没反对,反正神庙有姐姐在,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事。
两人走进树林,踏着落叶,走到树林深处。这树林平时少有人迹,野兔的胆子也大,大白天就敢到处乱窜。安泉瞅准了一只,一枚飞针脱手而出,野兔顿时倒地,挣扎两下,便不再动了。
妹妹见打野兔十分有趣,伸手就要去摸自己的梭形镖。安泉赶忙阻止她道:“你的镖毒性太大了,打到的猎物没办法吃的。”
安泉见妹妹一脸失望的表情,递上一枚飞针道:“用这个吧!”
妹妹接过飞针,并没有拿来猎杀野兔,而是小心地收了起来,然后对安泉道:“你能再给我一根吗?”
安泉十分纳闷,虽然又递上了一根飞针,但还是好奇地问道:“你把飞针收起来干什么?”
妹妹接过飞针,脸上挂着甜甜i微笑道:“你上回用这种针伤了姐姐的手,姐姐就一直把那根针带在身上,还经常拿出来看看,我也要学姐姐一样放一根在身边。”
安泉一听,顿时有点傻眼,敢情这两姐妹拿着这飞针当信物了。想到这两姐妹为了自己背叛了忍者组织,而且还拿飞针这样不值钱的东西当信物,安泉心里一阵感。x妹妹发现一只肥大的野兔后,食指和中指夹起飞针,瞄准野兔的脑袋就射了出去。但由于她以前用惯了梭形镖,现在用细小的飞针难免失了准头,所以只射中了野兔的大腿。不过幸好飞针上涂有强力麻醉剂,、尽管只射中了野兔的后腿,但是在麻醉剂的作用下,野兔还是昏了过去。
妹妹虽然没有射准,但见野兔倒了下去,心里还是十分高兴,指着那只兔子对安泉道:“你这针上面也涂有毒药吗?”
“我的飞针上面涂的是麻醉剂,不是毒药,不会伤害性命。”
安泉这时想起了忍者镖上的剧毒,还觉得心有余悸,对妹妹道,“你们以后不要再用那有毒的飞镖了。”
“那我们要是被忍者追杀,不用飞镖用什么?”
妹妹眨着大眼睛问道。“如果你答应不用飞镖,我可以给你飞针,飞针上涂上强t麻醉剂,只要刺破对方的皮肤,就可以麻醉对方,这样既可以摆脱追杀者,又不会伤到追杀者的性命。”
“好啊!”
妹妹欣喜地答应道。虽然她现在不太习惯使用飞针,但是凭她的身手,只要练习几回估计就能熟练掌握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名字?”
妹妹惊奇道,“我们只有代号,没有名字。”
“那你们的代号是什么?”
安泉继续问道。对于两姐妹没有名字的事,他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很多忍者都是孤儿出身,他们并没有名字,忍者组织也没有给他们起名,只是给他们一个代号。当然有名字的忍者,也有自己的代号,在忍者世界名字其实并不重要,只要有代号就行了。
“姐姐的代号叫魂,我的代号叫魄。”
妹妹开心地回答道。她觉得和安泉对话也是种快乐。
“魂魄?”
安泉把两个代号连起来念了一遍。他觉得这个两个代号虽然不好听,但是却十分有意义。魂和魄本来归于一体,但却是两样东西,和双胞胎的意义十分接近……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妹妹问安泉道。虽然她们接受追杀海蒂.希弗的任务时,资料上提到有个保镖,但是她们的主要目标是海蒂.希弗,所以资料也只提到海蒂.希弗身边有一个保镖,根本没有保镖的具体资料。“安泉。”安泉回答道。
“安泉。”
妹妹把这两个字念了一遍。由于安泉是用音译的方法把自己的名字翻译成日语,所以这次没有像往常那样引起歧义。
两人拿着猎物回到神社,安泉先到房间去看了看海蒂.希弗,发现她已经醒了过来。姐姐也坐在房间里,紧盯着海蒂.希弗,仿佛是怕她跑了。其实她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安泉,因为她看得出安泉很重视这个女人。
安泉走到海蒂.希弗跟前,蹲下身来,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海蒂.希弗已经退烧了。安泉松了口气,见姐姐——“魂”板着脸守在海蒂.希弗面前,知道她没有恶意,于是便对着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