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记忆
“请问是安先生吗？”
安泉刚一踏进位于上海陆家嘴的国际大厦中餐厅大门，就有一位身材凹凸有致，仪容大方端庄的服务小姐迎上前来，招呼道：“上官宁远博士正在二楼等您上去，请跟我来。”
安泉优雅地回了个绅士的动作，微微点了点头。这与几年前刚踏入上海的安泉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时间的变化让原本不苟言笑、严肃冷俊的安泉变得世故通达起来。
在服务小姐的引导下，安泉来到了装饰华丽的中餐厅。和他想象的完全一样，原本可以容纳三十多张十人桌的大型宴会中餐厅空空荡荡，所有的桌椅都撤除了，只留正中间一张圆桌，上官宁远、宫野喜孝和米诺，坎贝尔已经坐在桌边等待安泉的到来厂。
“抱歉，抱歉，”
安泉稍稍加快了脚步，一边客套道，“半年没怎么出门，没想到现在上海的塞车这么严重，晚来了一会，有劳上官博士久等了。”
、、 “哪里，哪里，其实我们也只是刚来而已，不过还好今天中餐厅的生意不太好，应当不会有无关的人来打扰我们的谈话。”上官宁远笑道。
安泉微笑着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张足可以坐下十个人的大桌只摆了四张椅子，显然之前就有了准备。安泉一边落座一边笑道：“几位生物学的大师莅临上海，安某身为主人却一直没有招呼，真是很抱歉，今天各位只管点菜，一切消费由我来买单。”
“安先生客气，上次鄙人冒昧上门打扰，一直没能找机会向安先生道歉，这顿理应由我来请才对。”
上官宁远也笑道，“菜式鄙人已经叫人准备好了，今天我们就来个普通的家常小菜吧。”
旁边宫野和坎贝尔显然没有中国人惯有的客套习惯和耐性，宫野直接打断了安泉和上官之间的寒暄，很直白地说道：“安泉，我知道你就是新近几年崛起，有中国第一保镖之称的末日天使，不过你将我们的实验体一直藏在家里，就以为我们没有办法，我想你真的是大错特错了。现在你只有两条路，一是归还我们的实验体，从此我们两不相干，另一条就是我们动手，将实验体抢回，不过如果是这样，那到时候我们就很难保证你和你身边人的安全了。”
“不错，就是因为你，让我们所有的实验都停滞不前，”
坎贝尔也附和道，“你应当尽快将七号交出来，而且时间过去大半个月了，离七号每月一次的头痛症发作只有一个星期左右，如果她不待在实验室里，很有可能会出大问题，你这样保护她其实是害了她的。”
安泉对宫野和坎贝尔的话语充耳不闻，只是微笑不语，静静地看着上官宁远。
半分钟后，上官宁远抬了抬手，制止了宫野和坎贝尔的唠叨，笑道：“安先生果然好气度，上官佩服，不如这样如何，在上官说出自己想法之前，我想听听安先生今天找我们出来的原因是什么？”
安泉微微一笑，很直接地说道：‘i的其实很简单，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保镖，并不想牵涉到太复杂的科学考察或世界发展当中，我只是想接一些任务，赚点小钱养家糊口而已。既然上天让媚儿遇上我，那我自然也要保护好她，回到实验基地之类的事情，我想各位应当不用跟我商量，如果媚儿想回去，我自然会放行。”
顿了顿，安泉续道：“不过既然媚儿进了我的家门，那如果有人想勉强媚儿做她不想做的事情，我自然也会制止，上次各位有过登门拜访的经历，相信对这些是深有体会。”
上官宁远微微一笑，而宫野则眼露凶光，只有坎贝尔脸色微红，毕竟上次试图强抢武媚没有成功，不论是对三人中的哪一个，都算得上是一次失败至极的行动。
观察了一下三人的反应，安泉续道：“因此我有一个两全齐美的主意，想听听三位的高见，看我们能否换种方式相处以及合作，事实上我想要得到的东西，真的很简单。”
上官宁远大笑起来，制止了宫野和坎贝尔想要说话的举动，说道：“安先生但说无妨。”
※※※
男一个场景，安泉离开以后，一个人在家的武媚脸上的表情开始慢慢变换，由之前略显迷茫，但努力争取清醒的神情，变成了极度迷茫的样子，喃喃自语道：“我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古怪的记忆？那些奇怪的回忆到底代表了什么？”
随着武媚的自言自语，她仿佛掉进了回忆当中。
“才女武氏参见陛下。”
一位身形窈窕国色天香的少女盈盈拜在年长的男子身前，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和不甘心。
“平身，看你妩媚动人，年纪虽小却有着不错的家教和大家气质，赐你媚娘之名，你可愿意？”
年长的男子显然被少女的容貌所吸引，眼神一亮，随口说道，“以后你就是宫中才人了，一举一动有着皇家的要求和规范，不可乱行一步。”
“武……媚娘遵命，恭送陛下。”……场景变换，在一处驯马场，一少女戎装于前……
年长的男子正与身边从人笑谈，忽然对着少女说道：“媚娘，此处有烈马名疾风，若是交于你驯养，你当如何？”—、少女戎装而出，英气逼人地说道：“陛下，臣妾只要长鞭、铁锤和利刃足矣。”
“细说无妨。”
“长鞭用于驯练烈马，若是不从，则取铁锤击之，马必从，若再不从，可取利刃屠之，想来战马本就为我朝将士征战之用，若不服从，杀之无妨。-少女侃侃而谈，全然不顾众人的表情。
“……”
年长男子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却显得颇为阴沉，身侧从人也谈兴尽失。……场景再换，在一座破旧的庙宇前，女子已渐显年长，身着一席尼装跪坐于佛堂前……
“皇上驾到……”
身后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女子脸上现出激动神情，转身出了佛堂，连脚下的绣花鞋都没有穿好。
“媚娘，你放心，”
一年轻男子将女子拥人情中，深情道：“朕绝对不会再让你在这里受苦了，朕今天就下诏让你回宫，朕一天都离不开你。”
“……”
女子深情不语，眼神中却闪过激动和热烈的神情。
门忽然被推开，武媚从记忆跌回了现实当中，“我究竟是谁？”
武媚在沙发上抱头叫了起来，刚进门的水晚照紧张得扔下手中的袋子，跑过来搂住武媚。
“媚儿，怎么了？又想起什么了吗？安呢？他怎么没在家陪你？”
水晚照急促地问道，跟她一起进屋的邵英齐，此刻也来到沙发边上，看着武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眼神中泛起怜爱的神情。
“安出去了，上官打电话来，说找安去商量，安就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家。”
武媚逐渐恢复过来，“我刚才又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以前在基地的时候，只要我一想起那些，我就会开始头痛，然后会越来越痛，最后我每次都会昏迷，然后被上官他们抬到一个白色的台子上救醒。”
“就是回忆起你之前跟我们讲过的那些吗？”
水晚照看着武媚逐渐恢复，话语也变得柔和起来，慢慢问道：“是不是有驯马场的和尼姑庵的？还有在宫殿上的和密室里的？”
似乎刚才的头痛还没有恢复过来，武媚只是点了点头，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邵英齐拿起电话，很直接地打到了安泉的随身电脑上，劈头就是一句话：“你怎么把媚儿一个人留在家里？回来后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然后完全不给安泉说话的机会，直接把电话切断了。
※※※
“事实上，我只是想和上官博士、宫野博士和坎贝尔博士商量一下关于武媚的保护事宜罢了。”
安泉淡淡道，“想来几位也算是武媚的监护人，现在将武媚暂时寄养在我家，我必然要负责起她的安全问题，如果我只是普通人倒也罢了，但我却是一名专业的保镖，因此我只好认真地和几位商量，关于保护武媚的费用，要如何计算和支付呢？”
上官宁远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似乎比看到了小白兔追一只大灰狼还要惊讶，而坎贝尔已经无话可说，只是把视线停在了安泉的身上，歪着脑袋，似乎对安泉有了很大的兴趣，而宫野则怒气上涌，很直接地说道：“安泉，你要明白，我们并不想将武媚留在你家，是你一定……”
宫野说这半句话的时候，上官宁远已经恢复了正常，轻轻挥手打断了宫野激动的话语，说道：“安先生说得不错，我们确实要考虑付给安先生一定的保护费用，不过用钱来支付报酬，显然是太过俗气了些，不如这样如何？”
上官顿了顿，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显然极不服气的宫野，才续道：“在武则天的墓穴中，我们一共得到了两本书，一本是盖在武则天胸口，真有神秘力量的（兰亭序）这本书太过重要，我们正在对其进行分析，因为我们有理由相信正是因为这本书，武则天的活体细胞才得已保存千年仍然具备活力。另一本则是垫在武则天身体脊背的正下方，从封面到正文空无一字的无字天书。”
“无字天书？”
安泉估计着上官的意思，简短地问道，“确定是天书？”
“呵呵，安先生真幽默，无字天书不过是我对它的一个普通称呼。事实上，经过我们认真的分析，那不过是一叠装订精致的唐朝绢帛，装订得比较像一本现代意义上的书，因为无字，所以我称之为无字天书。”上官宁远解释道。
“那它有什么价值，上官先生提到这个的目的是？”
安泉脸色不变，平静地问道。
“直接说吧，我觉得用钱作为安先生保护武媚的报酬，未免俗气了些，而兰亭序毕竟是有着神秘力量的至宝，且就算其实际价值，也是当得上千古罕有的文物，因此无法交给先生作为报酬。只有这无字天书，虽然也价值连城，但却因研究意义不大，可以交给先生做一个纪念。”
上官宁远说道，“说报酬未免太世故，我就将这本书赠与先生，作为先生代我等照顾武媚的酬劳吧。”
安泉微微一笑，叹道：“那安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上官……”
宫野显然对这个做法并不认可，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坎贝尔已经打断了他的话，笑道：“宫野，不用担心，那个东西虽然漂亮，但实用价值却不高，用来送给安泉先生是正好。”
上官没有理会宫野的意见，很直接地打开随身的公文包，似乎早有准备地从包中取出一个盒子，双手递给安泉。
安泉接过盒子，却并没有打开，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上官博士如此客气，那安某就厚颜收下了，我想我们接下来该讨论一下如何合作了。”
上官宁远显然也在等安泉的这句话，马上接过话头，说道：“这样的话，实在是太好了，事实上我一直想跟安先生讨论合作事宜。”
安泉微微一笑，用平静的语调问了一句上官宁远感觉石破天惊的话：“我想上官博士一定是想全面发掘乾陵，或者说，上官博士想一探乾陵流传千古的不老秘密吧。”
上官宁远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放在桌上的手略微有些抖动，坎贝尔已经从腰间拔出了枪，枪口正对着安泉，宫野则不知从哪取出了一把日本的武士刀，刀锋闪着寒光，似乎只要安泉一有异动，刀就会随之砍下，将安泉一刀两断。
安泉脸色不变，只是淡淡道：“莫非上官先生连这点气量都没有吗？说实话，从看到武媚的第一眼起，我就明白上官先生的目的不止于此，否则取得如此惊天的成就，早就向全世界公开自己的复制成果了，完全没有必要严守了三个月的秘密。你这样做，只为了能够多从武媚的身上获得一些信息罢了。”
上官宁远脸色逐渐恢复正常，但仍然表情严肃，也没有让坎贝尔和宫野收回武器，只是淡淡道：“安先生还知道些什么？”
安泉大笑起来，伸手打了个响指，只听见两声清脆的响声，宫野手中的武士刀脱手飞出，宫野本人则虎口裂开，坎贝尔手中的枪也脱手飞出，扣扳机的食指显然被手枪脱手所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弄伤。
用不屑的眼神看了一眼两个捧着手轻声呼痛的人，安泉淡淡道：“我不喜欢被人拿武器指着说话。”
上官宁远侧头看了一眼落地窗外高耸的楼层和窗户上两个细小的弹孔，神态慢慢恢复了正常，皱眉说道：“安先生不会以为就凭几名狙击手，就可以和我谈条件吧？”
“当然不是，”
安泉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我想和上官博士谈条件，是因为我真有上官先生所不具备的资源。”
“例如？”
上官宁远不为所动，追问道。
“例如良好的政府关系，好到可以让我们把北梁山掏空也不透露半点风声，”
安泉笑道，“再例如充沛且安全的人手，至少五百名专业的施工人员，且所有的人员都是不会说话，也不可能与外界接触的那种。”
听到安泉这样的话，原本捧手呼痛的宫野和坎贝尔已经恢复过来，用热切的眼神看着上宫宁远，显然希望他来拿主意。
上官宁远却并没有表现出激动的样子，只是用依旧平淡的语气说了两个字：“条件……”
安泉大笑起来，知道自己终于胜券在握，笑完之后，安泉再次打了个响指，然后看了一眼有些胆怯的宫野和坎贝尔，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文化。”
听完安泉的回答，上官宁远站起身，朝安泉伸出了右手，安泉当然也不会客气，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于是几乎同时，上官宁远和安泉都说了同一个词：“各取所需。”
然后同时大笑起来，宫野和坎贝尔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惊讶地看着似乎神经发作的两人，手上的痛苦忽然减轻了很多。
※※※
离开国际大厦的中餐厅，安泉取出随身电脑，刚要拨打电话，邵英齐无厘头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安泉除了苦笑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呆怔了一会，安泉并没有回电话给邵英齐的打算，家事再重要，也要先搞定工作才行，把邵英齐的警告抛到脑后，安泉在随身电脑上拨了一长串的数字。电话接通后，安泉用最平常的语气说道：“计划进行顺利，开始下一阶段的准备工作。”
说完这几句话后，安泉也学邵英齐的做法，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直接将电话挂断了，只不过与邵英齐挂断安泉的电话不同，与安泉通话的对方，显然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话的打算，而安泉则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轻轻地舒了口气。
挂断电话的安泉伸手召来了一辆计程车，开始想着回去将面临什么样的处境，忽然间对这几个月来的平淡生活，又有了留恋和不舍的感觉，因为安泉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又要开始变得丰富多彩了。保镖守则第一百五十八条：在大多数时候，俊秀的保镖总是会被派去保护异性，因为优秀的保镖往往有更多选择保护对象的机会。因此如何处理与异性之间的特殊关系，是一名保镖成长为撰秀保镖的必修科目，特别是当异性当事人很年轻。且非常漂兜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