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夜幕青的下场(一)
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京城里可以说是天翻地覆,而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周烈一党昨日里还耀武扬威,今日就树倒猢狲散,溃不成军。
同样,我昨日里还在尽情挥霍我作为郡主的尊贵,今日就一落千丈,没有人将我们劲王府放在眼里。
父王一直在唉声叹气,府中有一种大厦将倾,岌岌可危的压抑感。
劲王府即将不保。
明眼人全都心知肚明,我父王不仅仅只是周烈的同党这么简单。父王的夜家子孙的身份,是周烈为自己的野心留下的一条后路。
他与谢家人在朝堂之上的权势此消彼长,假如有一天,双方势力水火不容,那么,周烈完全可以以拥立我父王的名义与谢家公开抗衡。
如今周烈一死,谢家人怎么可能让我们劲王府好过?
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父王也在暗中往农庄里转运财产,就等着疾风骤雨的到来。
许是父王的懦弱无能,也或许是谢心澜不敢大刀阔斧,也或许是七皇叔入主朝堂,令谢家人有了新的危机。在挺长的一段时间里,朝堂之上风云诡谲,明争暗斗,出奇地热闹。反正,暂时间,没有人有空搭理我们,劲王府有了短暂的喘息时间。
那夜里发生的事情,轰动了整个上京城,茶馆酒肆,许多人绘声绘色地讲述得唾沫横飞。什么样的版本都有,唯一能够统一的,就是那晚的倾城一舞。
至于其他的经过,包括刺杀周烈的那个舞姬的身份,则众说纷纭。
大多人说是花家二小姐花千依。
也有人说那舞姬另有其人,中了周烈一掌,死了。
只有我明白,那人一定是花千树。
但是说出来也没有人信,因为,假的花千树当时就端坐在七皇叔的身边,一身的凤冠霞帔。那沉甸甸的翠玉凤冠,压得新王妃就连喘气恐怕都困难。
新王妃就在那夜之后,离奇失踪了。七皇叔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说她是因为受惊,送去别院休养了。
所有人都信了。
我最初也在害怕,害怕她花千树卷土重来,那么,柳江权死了,周烈也死了,下一个偿命的人,就是我。
她花千树肯定就是偷偷隐藏在了什么地方,对着我虎视眈眈。
我每日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夜不能寐,害怕睡梦中,就会有冰凉的剑锋,搁在我的脖颈上。
后来,花家平反之后,花家的陵墓得以重新修建。
太后为了彰显朝廷恩典,收买人心,拨了国库的银两重修陵园。
花千依作为如今唯一的花家幸存者,她操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并且给我下了帖子。
花千依对我恨之入骨。
当初她落难之时,我非但当众羞辱了她,还将她卖进了烟花柳巷,让她不得不忍受一辈子的骂名。
甚至于后来,当我得知花千树在四处寻找她的时候,我先下手为强,派出了杀手。
积怨已深,花千依这是想要趁机羞辱我。
我自然不会送上门去自取其辱。
可是,花千依的请柬里还写了几个字:“你想不想知道花千树的下落?”
想,我真的想,假如一直这样生活在战战兢兢里,我迟早会被逼疯。
所以,明知道自己即将被羞辱,我还是如约而至。
此一时,彼一时,花家如今平反,花千依被封县主,又是凤府的世子妃,锦上添花的人自然就多。往日里冷清的墓地变得热闹起来,朝中有许多人前往祭奠。
凤楚狂这个准女婿却没有露面。
花千依一身孝衣,双目红肿,被丫头搀扶着,犹如梨花素雨,格外惹人垂怜。
可当她转身面对着我,却分明隐藏着一种胜者为王的骄傲与得意。
她就是一条擅于伪装的响尾蛇,从上次在这墓地里,偷听到她自言自语,我就知道了,花千树迟早都要被她反咬一口。
我多少还是有些胆怯,只能依靠高抬的下巴来支撑属于自己的高傲。
我就连说话,都需要努力鼓足勇气:“我来了。”
花千依抬手一指花将军夫妇的陵墓,低声而又颐指气使:“慕青郡主难道不应当跪下吗?”
我骄傲地梗着脖子,冷哼道:“笑话!我乃是长安王朝堂堂郡主,皇室中人,岂能给寻常官员下跪?”
“你下跪,那应当是给我父母赔罪,与身份尊卑无关。”
我丝毫并不相让:“若是说有罪,那是柳江权。如今他已经命丧花千树之手,所有事情一笔勾销,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敢说,我花家惨案与你夜幕青没有关系?”花千依眼含热泪,扬声控诉。
“朝廷已经有公断,此事乃是周烈幕后指使,与我劲王府何干?”
花千依慢慢走到我面前,压低了声音:
“周烈与柳江权害死了我父兄不假,但是,当初太后不过是下令将我花府女眷官卖为奴。可你竟然阳奉阴违,私自下令,让侍卫激怒我母亲与嫂嫂,然后借此造下杀戮,残害我花家满门女眷,对我百般羞辱,将罪过推诿到柳江权的身上。夜幕青,我们是否应当到太后跟前一一对质,请太后娘娘为我花家主持公道?”
我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当初的确是我暗中授意,让柳江权顶了所有的罪过与骂名,彻底与花千树反目,断了他所有的念想,只是花千依怎么会知道?
花千依衣袖掩面,看起来痛不欲生,却是暗中一声冷笑,隐藏在衣袖之后:“怕了吧?你怕是永远也不会想到,你劲王府也会有今天吧?现在太后娘娘正在肃清周烈余党,若是此事回禀上去,你说,太后娘娘会轻易饶过你劲王府吗?”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对于现在朝堂之上的形势,我心知肚明,任何一件罪过,那都是压倒劲王府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若是不向着她花千依屈服,我劲王府就要遭殃。
花千依走到我的身边,探过半个身子,伏在我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花府女眷的生死与我没有什么关系,毕竟,我在她们跟前从来没有像花千树那般得过宠。我所在意的,只有当初在花府门口,你对我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