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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 邪帝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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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宋师道,为等那少女睡醒,元越泽便与宋玉华二女闲谈起来。

见到内间那熟睡的少女时,独孤凤这敏感的小醋坛子再次打翻,元越泽只好为她详细介绍,她的醋海才算平静了一些。

那少女醒来时,天色已晚。

坐在桌旁,元越泽细细盘问少女的名字,身世以及未来打算。

少女见不知从哪冒出两个大姐姐,其中一个更是美得不像话。而取下薄薄面具的元越泽亦英俊无比,还好她根据声音与服饰判断,知道眼前这人就是黄昏时救自己的中年人。愣了一会儿后,她便讲述起来。

这少女竟是小鹤儿。

元越泽点头道:“你真名是叫阴小纪,有一个亲哥哥叫阴显鹤,以前有两个好友,一个叫小尤,一个叫小倩,对不对?”

小鹤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元越泽,宋玉华忙为她仔细解释。小鹤儿有些不敢相信地叫道:“原来大哥哥就是元越泽!”

元越泽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与宋玉华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把她送到洛阳那种安定的地方生活,总比日日在襄阳当个扒手,吃了上顿没下顿要强。

小鹤儿一听要被送走,当下表情不自然起来。

元越泽安慰道:“你的身世我都知道,你们三人是从香家魔爪下逃出生天,离开江都后,你们辗转流落至襄阳,得襄阳最出色的名妓收作干女儿,你平时扮成男装到街头混,另外二人则被训练成卖艺不卖身的才女,后来那名妓收山嫁人,你与小尤留在襄阳,另一人则到长安碰机会。”

小鹤儿麻木地点了点头。

元越泽又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所以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你那个叫小尤的朋友,我们稍候可去为她赎身,你们到洛阳居住便可。你们另外的那个好友与你哥哥都还活着,日后我会尽力帮你找到他们,让你们重逢。”

小鹤儿先是一呆,随即娇躯猛颤,双目热泪泉涌,不住摇头道:“没可能的!大哥早被人打死了。”

安慰半晌,小鹤儿才算平复下来,元越泽亦觉得多说没什么效果,日后他们相见自然就明白一切。

独孤凤在一旁恨声道:“巴陵帮的人真是罪大恶极,我们绝不会放过他们。”

元越泽失笑道:“那是一定的,不过眼下还是先救人,离开这里再说。”

小鹤儿忙不迭地点头。

元越泽再次易容与小鹤儿出门,赎回了那个妖艳的小尤后,元越泽将四女收好,独自一人连夜离开襄阳。

他这次的第一目标本是向雨田的四个恶徒,只有从他们四人身上,元越泽才有一点点机会打探到向雨田又或者是圣尊的秘密。

不过由于无法确认那四个恶徒究竟会在何时出现,加上元越泽对齐云观的具体位置及伏魔洞的忌惮,他便策划好此行先到飞马牧场探望了一下怀有身孕的商青雅及照顾在一旁的鲁妙子与商秀珣,顺便可以从鲁妙子那里打听一下向雨田的过去以及齐云观下伏魔洞的秘密,毕竟鲁妙子是伏魔洞的建造者。

来到飞马牧场,元越泽递上信物。不多时,鲁妙子与商秀珣便迎了出来,跟在他们身后的,居然是双龙。

进得飞鸟园,问候完商青雅,留下宋玉华几女陪伴商秀珣,元越泽与鲁妙子,寇仲,徐子陵来到外面,坐到小亭中品茶闲谈起来。

元越泽对寇仲道:“你们身体恢复得如何?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寇仲开口道:“我们在山城修养一段日子,伤势完全复原后,宋二哥说如果我们渴望获取知识,就不能错过鲁大师,我们是四天前到的。”

每一次见到双龙,他们都有不小的变化,性格越来越成熟稳重,修为亦越来越高深。原书中,双龙之所以在中后期发达,除《长生诀》与其他奇遇外,鲁妙子临终前交给他们的各方面书籍与知识作用最大,这一点在寇仲指挥军队时尤为明显。由于元越泽的到来,双龙直到最近才遇到鲁妙子,不过这也说明,他们的将来,注定了是不可限量的。

鲁妙子赞道:“这两个小子的确是不世之才,学习速度与天分高得惊人。”

元越泽点了点头:看来寇仲必定是要踏上那条争霸之路了,不过他倒不担心这些事情。将自己这次出来的目的说明后道:“鲁师可否给我说一说你所熟悉的向雨田,还有,你们两个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后半句自然是对双龙说的。

寇仲挠头道:“听说梁都那一带很乱,我们两个想再与大师学习一段时日后过去瞧瞧。”

徐子陵没好气道:“过去浑水摸鱼才是真。”

寇仲干笑一声,还未来得及再开口,就听鲁妙子皱眉道:“我与雨田认识了快六十年,回想起来,他从没提到过半点和大明尊教或大明圣尊有关的事。”

徐子陵终于忍不住好奇地插嘴道:“向雨田到底是什么人物?我们怎么从未听过?这‘邪帝’的称号真够威风的。”

鲁妙子笑道:“这些都是魔门的秘密,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各门各派的学说,宗教争鸣,各有各的道理与法统,孰高孰低,莫衷一是。及至汉武帝时期,罢黜百家,独尊儒学和佛,道两教,受排挤的宗派渐走偏锋,行事诡秘激烈,慢慢形成魔门,魔门以‘四大奇书’之一的十卷《天魔策》为最高秘典,魔门中人自诩推祟真情真性,鄙视满口仁义道德,侈言孔孟佛道的伪君子。由于各自为政,加上受到统治者的打压,所以魔门很快转为衰落,继而分裂成两派六道,分别是:阴癸派,花间派,邪极道,补天道,灭情道,天莲道,魔相道,真传道,其中真传道又一分为二:道祖真传与老君观。邪极道的宗主便是以‘邪帝’为名,传至第十三代,也就是最后一代‘邪帝’便是向雨田,除魔门中人外,知道雨田的人少之又少,当今世上曾亲眼见过他的人,恐怕也就只有我了。三十多年前他便退隐潜修魔门最秘不可测,无人敢练的功法《道心种魔大法》其后走火入魔而死。”

双龙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寇仲突然问道:“这个什么‘邪帝’与‘阴后’比起来,哪个更强一些?”

元越泽知他定想起了前段日子元越泽与祝玉妍作的那场戏,便笑道:“向雨田肯定要比阴后厉害不止一筹。”

寇仲作了个夸张的表情,正要再开口时,却见元越泽皱起眉头,沉声道:“向雨田不是依靠汲取‘邪帝舍利’中的元精去修炼《道心种魔大法》的吗?我一直忘记询问为何舍利会落在鲁师手上?鲁师又是如何确定他的死讯的?”

寇仲插口道:“‘邪帝舍利’又是什么东西?”

元越泽被他连续打岔给逗乐了,却依旧耐心解释道:“‘邪帝舍利’原本是第一代邪帝谢泊,为寻找一套有关医学的帛书,无意中于一座属于春秋战国时代的古墓内发现的陪葬品。此墓位于古齐国境内,墓室宏大壮丽,陪葬品极其奢华,只是生葬的骏马竟达百匹之众,可知墓穴的主人生前纵非王侯将相,权势地位亦非常之高。

谢泊虽因不容于当时独尊儒学的正统时代,致愤世嫉俗,行为怪异,本身却非什么十恶不赦的邪人,独寄情医道,希望能通过医术,破解魔门最神秘经典《道心种魔大法》之谜。

‘邪帝舍利’被谢泊发现时,是放在墓主所枕后颈之下,满布血斑,晶莹斑驳,因属晶状的半透明特质,故归类为黄晶,事实上它和任何黄晶石都有很大的差异。最惹起谢泊兴趣的是此晶球似乎蕴涵某一种奇异的力量,经谢泊长期试验,得出一个惊人的发现,就是晶球拥有吸取和储存人类真元和精气的奇异特性。

这发现实是非同小可。在魔门中,早流传有吸取别人功力的各种邪功异法。但不论施术者如何高明,吸取他人真气只属辅助或暂时性质,从没有人能真的把别人数十年功力永久性的据为己有,并大幅和无休止地增加自己的功力。就算能办到,由于真气本质的差异,只会是有害无益,动辄有走火入魔之祸。

较高明是通过男女采补之术,吸取对方元阴元阳,但仍只是辅助性质,其中不无风险,非是上乘之道。但元精却是玄之又玄的另一回事。

道家有所谓三元,其在天为日月星之三光,在地为水火土之三要,在人为精气神之三物。而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正是整个道家的修炼过程。在元精,元气,元神的三元中,元精乃一切的根本,元气和元神是把元精修炼提升而得。元气和元神因每个修行之士际遇和方法不同,各有差异,元精却并无分歧。

这一发现令谢泊欣喜若狂,经多年钻研,终创出一种把元精注入晶球得方法,那时他离大归之期不远,遂在临终前把元精尽注球内,并嘱下一代找出提取球内元精的方法。自此晶球被命名为‘圣帝舍利’。

这带来魔门两派六道中邪极道最头痛的问题,像谢泊这样博学多才,识见超凡,拥有大智大慧的人实属百年难得一见,历代继承者虽殚思竭力,千方百计,仍像坐拥宝山,分享不到半个子儿好处。且因不得其法,令舍利不断吸取各式各样有害或无害的元气,令问题更趋复杂,更难解决。

不过历代‘邪帝’,只要非是横死者,临终前均依遗训把元精注进舍利内,这亦成为邪极道历代宗主所选择的辞世方式。

因为种种变化,研究如何提取舍利元精成为高度危险的事,一个不好,动辄有走火入魔之险。间或有人能提取舍利内有益的元气,确能令功力倍增,这事实使历代传人更是锲而不舍。至于如何提取舍利内的元精,则仍是一筹莫展。直至向雨田出,以天纵之才,修炼《道心种魔大法》忽然悟出提取舍利元精的‘练精化气大法’,谢泊的梦想才得以实现。”

鲁妙子伸手打断他道:“我并不知晓雨田到底以什么方法去修炼《道心种魔大法》的,但他只闭关两年,便因修炼《道心种魔大法》出岔子,又见四徒中没有一个是成材的,临终前,他找到我,把舍利交于我,又告知我提取其中元精的‘练精化气大法’,嘱托我寻觅魔门其他派系有能之士,传予舍利,便可统一魔道,结束魔门数百年来四分五裂,内斗不休之局。随后他说要死在齐云观下的伏魔洞内,其后便离开了。而我看魔门暂时无人有资格承受舍利,遂把舍利密藏杨公宝库之内。再后来,我便将‘练精化气大法’与‘邪帝舍利’的下落都告知给你了。”

徐子陵好奇道:“他生前就为自己选好了死后的安息之所?”

鲁妙子答道:“所有的宗教,不论古今中外,或正或邪,皆有洞天福地的观念,亦即是所信奉的神或魔灵气汇聚之处。伏魔洞正是魔门的洞天福地之一。五十年前,雨田根据魔门典籍记载,经千辛万苦才找到一座赤岩奇山,辗转摸索,终于在地下发现了伏魔洞的所在,后来,他请我对伏魔洞的天然迷宫进行扩建加工,以防止门人内乱或外敌入侵。伏魔洞最终也成了他的坐化墓冢。”

元越泽又问道:“那就是说鲁师并没有亲眼见到向雨田断气?”

鲁妙子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元越泽反复以手指关节敲打太阳穴,闭目狠狠地靠在座椅上。

对于这个时空的其他人来说,向雨田之死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因为本身他就过于神秘。但对于元越泽来说,向雨田之死实在是疑点重重,若将这个时空中的说法与《边荒传说》中的说法总结起来,元越泽便有了一些明悟:向雨田骗过了包括一生挚友鲁妙子在内的所有人,他其实还没死,只是很早就参透了生死,随时可破空而去。

但这个说法目前也只能是猜测,最好的办法还是亲自去探查一番。

将自己的想法说给鲁妙子后,并不了解《边荒传说》的鲁妙子当下大惊,忙将齐云观的位置及伏魔洞内所有机关秘道都详细说给元越泽听。

元越泽不想过多耽搁时间,最后与几女商量后,只带不依不饶地独孤凤上路。宋玉华则留下来,一边与商秀珣共同照看商青雅,一边给洛阳送信,等候沈落雁派人来接她们与小鹤儿二女到洛阳居住。

双龙则是要继续留在鲁妙子身边学习一小段日子,只是简单与元越泽告别,并约定日后到洛阳作客。

自觉亏欠了独孤凤的元越泽本想带她一同施展轻功,怎奈独孤凤又没炼化过身体,气息的浑厚与绵长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元越泽相比,元越泽干脆抱起她,一路沿着长江向东飞奔。

途上不时遇上了荒废的村落,满目疮痍,瞧得元越泽黯然神伤,按照鲁妙子所提示的最近路线,穿过荒僻无人的山野,翻山越岭,在他脚下,穷山绝谷如履平地般方便。

际此夏末秋初时节,长江流域依旧是处处鲜花盛放,风光绮丽。不同种类的树木组成大片树林,覆盖山坡草原。梅花鹿,金丝猴,各种雀鸟等栖息繁衍,充满自然的野趣和生气。

一路不眠不休地奔了五天四夜,这天中午,元越泽终于来到新安郡休宁县西万岁山下的一个小瀑布前。

此时,齐云观已经近在咫尺了。

放下独孤凤后,元越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无力地靠坐在小瀑布旁的一块大石上。

独孤凤忙为他揉捏肩膀,歉然地低声道:“都怪凤儿任性,否则大哥一定不会累成这样。”

元越泽喘了几口气后大笑道:“怪你什么?改日榻上好好补偿我一下就好。”

独孤凤大窘,怎么说她如今也还是个处子。

白了元越泽一眼后,独孤凤望向远处方大概数里外的那座奇山,岩色赤如朱砂,奇峰怪崖,层出不穷,极尽幽奇。半山处隐见庙宇,便指着那庙宇,兴奋地高呼道:“大哥,那里定是鲁师所说的齐云观了吧?”

元越泽微笑着点了点头。

独孤凤秀眉轻蹙,玉手托着下巴道:“也不知道尤鸟倦那四个恶人有没有出现?”

元越泽无奈道:“不去亲自看一下又怎可能知道?”

独孤凤点头道:“大哥先休息片刻,我先去看一看。”

元越泽的确很累,便同意道:“切记运功收敛全身毛孔,不要让气息外泄,只要窥视一下齐云观的大概后便回来,万不可鲁莽胡来。”

独孤凤信誓旦旦保证后,飞身朝奇山驰去。

靠在大石上,感受着轻风吹起瀑布水气偶尔打在脸上的舒爽气息,元越泽暗忖在这时代里,真是无处不是桃源仙境,就像眼前便是罕见奇景,秀峰罗列,万象纷陈,奇巧怪石,碧水流经其间,飞瀑彩池,随缘天成,水动石变间,在阳光下百彩交织,使人怎么看都不感厌倦。倾听着飞瀑注入清潭的悦耳声响,看着岸旁绿草翠树,浮波荡漾,水娇色艳,充盈着无限生机与欣欣向荣的意象,元越泽只觉心旷神怡。

一时间神驰物外,睡意猛地袭来,元越泽缓缓闭上双眼。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风吹过,元越泽打了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独孤凤一去便是几个时辰,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元越泽心头猛然生出极不安的感觉。

站起身形,左右环视,没有丝毫线索后,元越泽元气已恢复大半,提气飞奔向奇山。

不片晌,元越泽来到山脚处,一道河涧蜿蜒流过,竟有桥跨河,连接盘山而上的幽径。渡过小河,元越泽踏上登山之路,展开脚法,半盏茶不到便抵达半山,奇松异枝横撑下,有座八角小亭,靠山一边有道小泉,清流涓涓,另一面是崖缘,可西瞰落日苍莽虚茫,变幻多端的美景。

元越泽并无心情观赏风景,但心头猛地跳动了一下,内心突然泛起一种说不出的玄妙感觉,好像有什么人或事物在召唤着他一般。

跃入亭内,察觉不到半丝独孤凤的气息,元越泽继续起身踏上登庙的山路。

窄路忽地开阔,在斜阳夕照下,一弯山溪在密密层层、挺拔粗壮的楠树林中蜿蜒而来,潺潺流动。最动人处是林木间有三条小巧又造型各异的小木桥,互为对衬,各倚一角,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小桥组合空间,罩在通往寺庙的唯一林间通路处。

山路一转,前方赫然出现另一小亭,建于危崖边缘处,面对着山外广阔无尽的空间和落日雄壮的美景,教人胸襟怀抱从幽深扩展至似与宇宙并行不悖的境界。剧烈的变化,令元越泽震撼不已。

继续登上去,山路斜斜深进山中,穿过另一座密林后,是近百级石阶,直指庙门。古庙大门上的牌匾已碎,依山座落在坡台之上,石阶已有被破毁损裂的情况,野草蔓生,显是被荒弃了一段日子,在黄昏的幽暗中多了份阴森的感觉。

元越泽一方面担心下落不明的独孤凤,一方面又被那种说不出来的奇异感所吸引,惟有深吸一口气,拾级登阶。

石阶尽于脚底,洞开的庙门内里黑沉沉的,透出腐朽的气味。元越泽没有丝毫犹豫地跨过门槛,踏进庙内。

夕阳的余晖终于消失在寺外远方地平的远处,死寂的荒庙内漆黑一片,元越泽聚起目力,环视周围,但见佛台上供奉菩萨像残破剥落,尘封网结,四周在无它物,一片萧条冷寂的气氛。

“凤儿!”

此时,在庙外让他感到玄妙的感觉已经变成了一种心头上的重担,元越泽只觉心跳越来越压抑,呼吸越来越困难,只好站在菩萨佛像前,强行运功大喝一声。

回音倏响。

在这样狭小的庙内如何会有回音?

回音是由佛龛后方传来,元越泽绕了过去,只见佛龛后面,有一道已被推开的活壁,一道深进地下的石阶隐约可见。

元越泽已可猜测到这下面大概就是鲁妙子所建造的伏魔洞,心中也推测出独孤凤可能是好奇心作怪,才进入洞中。由于担心她的下落,元越泽迅速回想一遍鲁妙子指示的行进方法,沿着石阶迅疾腾挪闪跃,左弯右曲,不住下降。

百多级石阶转眼尽于脚下。元越泽在一个明显经由人手开凿出来的圆洞停下来,集中目力往洞口瞧去,洞口上方雕刻有三个大字:伏魔洞,两旁亦凿有字样,左边是‘灵秀自天成’,右边是‘神工开洞府’。

“咳!”

一声极其细微,飘忽无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入元越泽耳内。

元越泽只觉耳鼓发麻,心头那种恐惧感再度袭来,一个跃身,退后两丈,强行压下心跳,暗自运劲,集中目力望了过去。

洞穴口处不知何时赫然出现一道身披长披风,雄伟朴实的身影,正负手观看着洞口的对联。

这意味着他刚刚与元越泽是并肩而立!

但元越泽根本没有发觉到他的存在。

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元越泽察觉到对方实力的深不见底,嘴角逸出一抹笑意,拱手朗声道:“敢问前辈可是向雨田?”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一瞬间,元越泽只觉整个天地颠倒逆转,胸闷得几乎要吐血。

这只是一种纯感官上的感觉,修为如元越泽这样的人,又怎会不明白这只是在气机牵引下,对方发出的精神气势。

现实中,那男子仅仅是做了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转身动作而已。

抱元守一,元越泽心态瞬间平息下来,仔细望向身前的人。

只见那人年纪在三十许间,长相清奇特异。脸盆宽而长,高广的额角和上兜的下巴令人有雄伟的观感。他的皮肤晶莹通透,闪烁着炫目的光泽,眼耳口鼻均有一种用花岗岩雕凿出来的浑厚味道,修长的眼睛时而神采飞扬,有如闪电,时而带着些嘲弄的笑意,既使人感到玩世不恭的本性,又兼有看不起天下众生的骄傲自负。

他只是站在那里,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姿态,兼之他宽肩厚胛,凸起的线条撑挺了他紧身贴体的黑色劲服,脸容和体型相衬俊拔,更使人感到他邪异得近乎诡异与淡雅得予人高山仰止之感的复杂气质。

那人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元越泽,元越泽只感到自己的薄面具和衣服一点蔽体的作用也没有,身体内外的状况完显露在他的观察下。

等元越泽再次凝聚起气势时,对方已经收回了目光,只教元越泽无奈地摇头一笑。

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那人并不答话,反倒低头在洞口前数丈空间内缓缓踱步走了一个来回,仿佛在思考什么问题一般,最后又停在初始站立的地点上,侧身对着元越泽,依旧一副沉思的模样。

元越泽心头大惊,此人踱步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清楚楚地被他看在眼里,但感官却更清楚地告诉他,所有这些看似缓慢的动作,都是在一瞬间内完成的。

魔门高级心法修成后,在运用精神攻击时,都或多或少带有这种彻底在时间里对立的快慢极端韵味。元越泽从前在单美仙处习得一些天魔大法的精义,故他平时的某些招式亦带点儿这种韵味,但显然眼前男子无论修为还是运用,都远在元越泽之上,这怎能不让他吃惊。

元越泽几乎已可肯定此人的身份,只是不知他为何又是上下打量,又是踱步思索,就是不开口。

他越着急,越在与对方精神对峙中越落了下乘。

蓦地,与生俱来的灵敏直觉告诉他,危机袭来。

心境已被焦急引发失守的元越泽只觉猛然间周围一切事物都消失了,魔森之气骤然弥漫全场,一股巨大无形的力量当胸压至,使他无法继续呼吸。

而那男子像是站在不远处,又像是出现在元越泽身前数尺处,眼中闪动着奇异的神光,正一拳当胸袭来。

距离上的错觉,使得本就已落了下乘的元越泽境况愈发不堪,心境上的波动一发不可收拾。

前后两道无形气劲牵扯着元越泽,把他往不同方向拖拉撕扯,耳边亦是异响大作,宛若地府中的幽灵鬼魂在颂唱安魂曲一般,此时如换作任何一个心境修为不够的人,必是心悸神精,不战自溃。

已亲身感受到对方精神修为的超绝,元越泽倏地闭上双眼,心境立即静如止水。

迟了!

就在元越泽心境恢复的那一刹那,那男子似缓实快的一拳已印在他的胸口。

元越泽只觉得两股正反不同的真气猛然间破入他的体内,拉扯压迫不休,使他无所适从,根本不知应如何抗拒。

“嘿!”

轻笑一声,元越泽以自身元气为引,导着另外两股正反真气运转向两只手臂。

他对自己身体的坚韧度已经不如最初那般有自信了。

尤其眼前的敌人绝对是强大至前无古人那种。

电光石火间,那男子神色平静地后掠,再次回到原地站里,一动不动地紧盯元越泽,完美得如一尊供世人膜拜的圣像。

元越泽心头惊骇万分。

体内的两股魔气强行拉扯下,他惊觉自己的胳膊竟然在龟裂解体,瞬间便已化做无数微粒尘埃,分崩离析。

更可怕的是,这种不带半分疼痛感的解体趋势没有丝毫减弱,正缓缓由双臂处发展至肩膀。任他如何运功抵抗,都毫无效果。

元越泽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他从来都没想过的问题。

“我,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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