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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授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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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西门烈仰然而去的身影,不知怎么的,施文远忽然却想起张秀容,如果自己有西门烈这样的气度、才华、武功,她自然刮目相看,或许真能获取她的芳心!他感慨中带着几分怅然的说道:「如果有一天我能达到他这样……唉!」

陈天风看着施文远微笑着说道,细长的眼睛中透露出睿智而期待的目光:「小兄弟,不要妄自菲薄,依我看来,他日成就你当远远在他之上!」

施文远苦笑着:「陈大侠千万不可如此谬赞,西门公子比我也大不了几岁。但武功相差何以里计?」

陈天风摇了摇头说道:「我有此评断并非无据而语。这两年武林最出风头的两年少年,一个是西门烈,另一个便是刘百峰。这刘百峰武功更是在西门烈之上,快剑剑法确是有几分火候,他为人极其冷酷凉薄,你以后如见到他倒是要小心!西门烈此时武功虽是远在你这上,可惜他毕竟是世家子弟,自小倍受呵护,免不得带有几分浮华之风,刚才有几招本可立即制住你他却因求姿势潇洒而错失机会。我观其虽踌躇满志,件件事都力求完美,但恐一旦遭重大挫折反而信心尽失极易一蹶不振!他自小得西门家武功秘传,受西门金风悉心教诲,而且人也极聪明,武功远胜于你自是理所当然!而你小小年纪却能以寻常拳法便在其青风掌下支撑良久着实不易,可见你心性聪明!极上乘的武学最忌浮和躁二字,你年纪虽小却是诚实稳重,处惊不变,便是在生死关头也未见慌乱无度之色,因此我断定你他日成就不可限量!现下你武功不高只是未遇明师而已!」

顿了一顿陈天风问道:「你是霸刀门的弟子?」

施文远说道:「我的武功传自家父,在准备进入霸刀门时霸刀门却遭灭门之祸!家父是霸刀门人,因此我虽未正式拜入霸刀门却也可以说算是霸刀门的弟子!」

施文远说道:「说句开罪之言,霸刀门以刀法见长,但我见其也无出采之处,而拳脚之术更是寻常!」

他见施文远面现难堪不快之色,微微一笑,说道:「霸刀门在二百年前也极是威风,不过后来传到石断浪手上时,石断浪参与围剿铁血门之役身亡。其时石断浪只有三十多岁而已,他的徒弟年幼,许多功夫因此便失传了,特别是其独门内功心法,一经失传,无相应内功配合便变得平平而已。且霸刀门数代并无杰出子弟,许多武功次第失传。因此当年偌大的门派变成默默无闻的小派!」

正在他们两人说话之时,门外经过一个大汉,那人走到门口向里面张望一下,然后转头向站在另一边的一个卖杂货的贩子小声说了几句话。在他张望时陈天风已发现他的神色有异。在他说话时已功运双耳凝神细听,那名汉子的说话声音虽小,但陈天风内功岂是泛泛?虽店内外人声嘈杂,仍被其听得清清楚楚!他神色不变,心中却已在思量对策!

想得片刻他忽然对施文远说道:「当年我师父见霸刀门前辈高手使过三招,极是厉害,后来演示给我们看,我还记得清楚。刚才你并未使出,想来定已失传。你此行去黄山正与我同路。在路上我转授与你吧!」施文远心中暗觉奇怪,不知道自己去黄山是如何被陈天风所知。不过又不好相问。

天下堂耳目众多,施文远在途中屡次向路人打探黄山如何走,已被天下堂人所知。刚才那两个天下堂人所说的话又被陈天风所听。因此陈天风也知道他去黄山。

吃过早饭后,两人一起动身上路。两人走到已牌时分,忽见得道路旁不远处有一个僻静的树林。施文远说道:「那边倒是个好所在!我们一同前去,我把那霸刀门的三招刀法教与你吧!」

到了林中空地上陈天风拔出施文远腰间的刀,神情立即一肃,右手扬刀,刀势上举。施文远只觉得之间陈天风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只见他双眸星芒逼人,神定气凝。如果说他以前是温文儒雅的一棵松,而此时却沉稳凝重气势迫人,如一座牢不可撼的大山!

陈天风身形微屈,倏得一弹。施文远但见得刀光漫卷,铺天盖地,森然逼人。自己浑身上下全部被刀光所指。根本无从抵御!如若陈天风是敌人,自己全身也不知被捅了多少个窟窿!但瞬息之间陈天风已立定原地,神闲气定,仿佛丝毫未动过一般!他微笑着说道:「这便是霸刀门的『威霸八方』!」

话间刚落,忽听得轰轰之声不绝于耳,方圆二丈范围内的树木全部齐根而断,而且更奇的是所有树林全部依次向外倒下,树梢向外,树干向内,恰好组成一个圆!

施文远两只眼睛不由看得直了!内心震惊万分:「这一招不但要在一瞬间砍倒数十株树,而且让其同时倒地,更难得的是让其排列成圆。要知道,这些树和他本来站立的地方远近都各不相同!这就需要不但要刀法快、着力均匀,而且更难得就是每一刀的使力角度轻重却又绝不相同!由此可见陈天风对于刀法的力道轻重缓急上,果真控制得妙到毫巅!

陈天风从先前施文远的刀法中已看出,施文远对上乘武学义理了解甚少。自己此时便是混沌的教他一百招,对他帮助也不大。于是施文远决定暂缓拆解招式。他说道:「武术之道首重内三合,即精、气、神,其次是外三合,即手、眼、身。必须做到全峰内外浑然一体,却又层次分明若合符节,才能达到『真如』之境!」

施文远听得似懂非懂,问道:「何为真如之境?」施文远说道:「意到力到,招在意先,四肢百骸与真气皆能随心所欲,无所不能的境界,是为真如之境!」

陈天风叹道:「武林中能达如此之境的人少之又少!我苦修多年,也只能做到内三合,外三合,但内外六合却是一直无法做到。据师尊所说,武林中能达到如此心意六合之境的也仅有七八人而已!」顿了一顿他又说道:「不要认为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境界便可置之不理。这是你修习武学的一个目标与方向,必须时候铭记于心,这样才能得以日进!或许你一时无法体会其中奥妙,不过没关系,你现今只用记在心中,以后自行领悟验证!」说着他提起手中的刀,说道:「刀为万兵之王,也是最常见的兵刃,与剑相比它简洁明快以力道刚劲见长。因此军旅之中常以此为武器。刀法讲究的是展、抺、钩、剁、砍劈六字诀。刃口向外为展,向内为抺,曲刃为钩,过顶为砍,双手举刀下斩为劈!平手下斩为剁。刀法的诸般招式都以此为基,方才见你与西门烈相较时,招数虽中规中矩。却如胶柱鼓瑟,沉闷拘束。如若懂得这六字诀,在临敌之际便可做到既不拘局于固有招数,却又不会因随机应变而失去法度,乱了手脚!」

施文远心领神会,自己所学刀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果然都不离这六字诀!他若有所悟的说道:「方才我与西门少侠相斗,在第十一招时,我使烈霸斩,他侧步上掌,我向后是桌子,无法闪避,心急之下胡乱砍了一刀却也解开危机!」

陈天风说道:「那只是你机缘凑巧罢了!不懂武术的人打斗出手时都非常『随机应变』不过都全无法度,在会家子眼里便破绽百出!所以你千万不可轻视这些固有招式,它们都是数百甚至上千年经过无数人千锤百炼而来!相对来说它们都是破绽极少的!你学这些招式不应该把它当做目的,而只是一种手段!」

施文远兴奋的说道:「看来中规中矩招法的使得再好也是死的!虽然他们的破绽很少,但别人对你的招式也熟悉知道破绽所在,所以,极易为人所破!学习招式套路当活学活用,学习领会如何出手才能破绽最少!如若我早知这个道理先前也不会败得如此快了!」

陈天风听了这一番话也不由大喜过望。他没想到施文远悟性如此高,一点便透!

他点头嘉许,然后继续说道:「刀法虽以刚劲见长,但并非一味刚猛,刚极则易折,必须刚柔相辅才能持久。刀法以柔力克敌时似牛吐草,如蛇吸食,必须记住『缠、粘、卸、消』四字。以刚力进击时,讲究『冷、急、快、脆』。临敌时若一味刚猛,以力碰力。你年幼力弱,功力稍逊时便会束手束脚,步步败退。

施文远听在耳中如电闪雷轰,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进入一个全未经历之境。和西门烈之战在脑中又是一闪。与此一加验证,更是体悟良多。

其实这三招并非霸刀门的招式,而是他把本门的合法略加以变化融合于刀法之中,因此这三招看似一味刚猛,其实寓含阴阳,刚柔并济!

施文远此时欣喜不已,心痒难熬,心中暗道:「如若方才便知道这个道理,虽然还是打不过西门烈,但是要脱身,却是不难!此时恨不得立即与西门烈再度交手!

陈天风讲完这些才把「威霸八方」每一个动作慢慢拆解开来传授。这一招使得虽快,便却包含八式,每一式又有九种法门。共有八九七十二种变化。「威霸八方」刀锋所及范围极广,正是攻守兼备,应付敌人重重包围的绝佳招数。虽然施文远悟性极高。但等全套教完之时,天色已近黄昏。

陈天风抬头看看天色,说道:「呵呵,不知不觉已过了二个时辰!」

施文远说道:「晚辈……」没等他说下去,陈天风已摆了摆手,正色说道:「小兄弟!你我相聚时日虽无多,但觉与你极为投缘,我也不过比你大上十多岁,况且,我观你日后必成名扬天下的英雄人物!我何敢以长辈自居?前辈之说休再提起!我比你痴长几岁你叫我一声哥哥即可!」

施文远心中一热,陈天风大侠在武林之中是何等威名,何等地位?居然愿意如此眷顾自己这样一个藉藉无名的小子,并且以兄弟相称!他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陈……陈大哥!……」

陈天风微笑着对他说道:「这就对了!」

施文远说道:「都是我愚钝,一招学了半天才领会,以至担搁你的行程!」

陈天风微笑道:「如果说你愚钝,那么我就是蠢蛋了!当年我学会这一招花了两天时间,而你只用了半天里间!更难得的是不但全套学全,并且刚才见你使出时已有了二成火候!这可着实不易!」说着他抬头向远处观望一下,说道:「天色不早,我们快点赶路,到前面红土坡,那儿有一家客栈!施文远微微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并肩向前走去。

安徽丘陵山地众多,交通极为不便,往往两个山头之间相隔不是太远,但要循山道走起来却要老半天,于是人们便在上面架起简易桥梁,这些桥梁大多都是石梁,或者木板铺成,十分简陋狭窄。

两人走了一会儿便见到不远处有这样一道石梁,石梁上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的从对面慢慢向这边而来。这座桥虽不长,但那老者的步伐更慢,看样子走完要得要一个时辰不可。而且这桥只有二尺左右宽,用木头绑架而成,两人对面而行显然不成。桥下没有水,是深达数十丈的沟谷。陈天风和施文远两人便站立在桥的这头耐心的等待。那老人用拐杖不停的在身前敲打着,这时施文远和施文远才注意到老人是一名瞎子!拐杖不停点地只是在探路。

老人走了四五尺远,忽然一拐杖敲在一根椽头上。这椽头突出桥面半尺左右。但相隔数尺才有一根,主要是便于固定木头的。老大双目已盲,哪里知道?只当是其它地方也是如此宽阔。不过好在老人步履蹒跚,并没一下就踏到空处。陈天风和施文远看到老人挪着碎步一步步向危险处走去,不由齐声大呼。但那老人恍若未闻,依然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原来那个老人不但是个瞎子,还是个聋子!两人不约而同的向那边奔去。不过两人功力相差何以里计?施文远刚提步,忽然觉得眼前一花,却见到陈天风已到桥的中央!

这时那个老人已来到桥面的边缘,再跨出一步便会跌落深壑之中!陈天风正拟呼出胸中的一口浊气,然后再吸口气,一个纵身即可到老人向前。但见到眼前危情,忙舌抵上腭,以「吃」气术把本拟呼出的气「吞」了下去,人如飞云般掠过去!

施文远见到施文远居然足不点地,却又再次掠出,不由眼前一亮:「陆地腾行术!对!这一定就是传说中极厉害的轻功『陆地腾行术』!」这时老人一脚向虚空处踏出!不过幸好陈天风也赶到,他伸手及时拉住老人的左手。

陈天风和施文远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这陆地腾行术极耗损真气,饶是陈天风内功深厚也不由浑身乏起一阵疲惫之意。额头上也汗珠隐现。就在他抓住老人的手时,忽然心头一动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老人的手握着,浑不似看上去的那样粗糙不堪!而且鼻端还传来一般脂粉的香气!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这时陈天风有两个选择:一是变抓为拍,掌中吐力把老人震开,二是放脱老人的手向后急退,不过如此一来如果老者衔尾追击,极易陷入窘境。如果选择前者以攻为守最是得宜,只是那老者极可能被震得落入沟谷之中!陈天风心地仁厚虽知道那老人有古怪,却也不肯妄取其性命,因此放手就拟向后急退,但当他刚刚松手之际那老人手臂一长,左手已抓住他的手掌,陈天风只觉得掌心劳宫穴一痛!原来那老人竟在掌心中暗藏利器!陈天风一向奉行恕道因此吃此大亏,换了是施文远,早把那人震下山谷!他奉行直道,别人对他好,他会对别人更好,而如果谁对他坏,他也会以十倍报之!

陈天风知道如果劳宫穴被其刺穿,一身气功就要废了!他心念如电,中指顺势在那老人手腕的神门穴一点,这一指因其受伤在前只及平时十分之一的力道,不过那老者也是禁受不起,手臂一阵酸麻,自然放脱陈天风的手掌。施文远退后一步,只觉得伤口处麻痒难当,他低头细看,只见伤口破损之处虽小,但整个掌心均呈紫黑色!陈天风看得惊怒之余,又是骇然,心中暗道:「如果不是事先觉察古怪处,有所防备,这个跟头栽得要更大了!」他左手一振拔出腰间长剑,拟生擒那老者问明袭击自己的原因并让其交出解药!但那老者身手极是利落,一点也无老迈之状。陈天风刚刚拔剑,他已退后数丈,然后伸手在自己脸一抹。陈天风和施文远只觉得眼前一亮,那老人原来竟是一个年约三旬极艳丽的中年美妇。

那妇人说道:「天下堂余戚戚见过陈大侠,只要陈大侠交出那个小子,妾身不但立即交出解药,而且愿向陈大侠陪罪!」

陈天风面沉似水,冷冷的说道:「原来是百毒神魔余戚戚!」

余戚戚笑道:「原来大名鼎鼎的陈大侠也知道我的贱号,真是荣幸,想来陈大侠也必定知道我所制独门毒药千日红,除了我之外别无可解之方吧?况且那少年与陈大侠非亲非故,犯不着为他赔上自己的性命!」

陈天风冷哼一声,说道:「我生平最恨暗算伤人之辈!而且你错了!你不但高估了自己,也错误的低估了我!我陈天风岂是畏首畏尾贪生怕死之人!再者你的千日红并非无法可解!」说完只见他左手双指拈诀,脸上红光大现,头顶冒出衾衾雾气!

余戚戚脸上变色道:「一气贯日月!」陈天风的掌心黑血流淌如注。只数息之间已是黑气尽褪。陈天风手掌屈伸几下,并无任何异觉,知道千日红的毒性已逼出体外,再无残留。余戚戚并不惊慌,反而赞道:「好厉害的气功!能用内功便带出千日红毒性的,你还是第一人!不过……」

她的脸上漾出迷人的笑容:「不过,不知你的气功是否能逼出『耳边风』?」

「耳边风?」陈天风有点莫名其妙

余戚戚格格笑道:「武林中人只知道我千日红剧毒无比,极是厉害。其实那只是因为千日红配制方便而已,用得不免过滥。若要说到品位和毒性,却是最差的。陈大侠名重江湖,我怎么只以这种最差劲的毒药对付您呢?那岂不是大失你的身分?所以,先前我首先向后远远的退了一大步,倒并不完全是怕你反击,更重要的是拉远距离,可以放松你的警备心理。刚才与你对话,在你张口之际,这耳边风的毒已从空气中传入你的体内!本来以你的修为,这耳边风的毒一进入你口中,就会被你所觉,如果你再以罡气喷出,我就是白费心机。但不凑巧的是,你先中了千日红的毒性,千日红对耳边风有暂时克制作用。所以你没有异样的中毒感。当然以你的精湛气功,吸入些许毒气也不能要了你的命。可惜你立即行功想要逼出掌心千日红的毒。那耳边风的毒,自然跟着吸入你腹中,并且顺着你真气行经的经脉,流遍全身!」

施文远怒骂道:「真是一个无耻的下三滥!」

陈天风神色不变,反而赞道:「下毒也是一门学问,讲究心思机巧,这耳边风的毒性是藉由空气传送。此时我处在上风头,你在下风头,逆风而播,果然不愧为百毒神魔!不过逆风而施毒你也很累吧!」

余戚戚嗲声嗲气的说道:「还是陈大侠体贴人!不过逆风施毒二年前我便能做到,对我来说并非难事,难就难在所布之毒必须凝而不散,否则毒倒了你身边的小厮,甚或毒死了旁边的花花草草也极煞风景呀!」

陈天风知道余戚戚是怕分散毒性,一来使得毒性减低,二来也让自己有所提防。他淡淡的说道:「那真为难你了!」

余戚戚腻声说道:「要想让名满江湖的陈大侠上当,自然得狠下一番苦工呀!你现在又上了我一个当!」

施文远波澜不惊的说道:「又上了你当?你倒说来听听!」

余戚戚说道:「这『耳边风』虽是无色无味,但发作却慢!如果刚才你一觉得不对劲,立即出手制住我,迫我交出解药,尚有反败为胜之机。我引诱你说话到现在,那耳边风的毒性已经完全发挥效用。这耳边风一旦发作,浑身酸麻无力,便是大罗神仙也是束手无策,动弹不得!」

陈天风悠然说道:「是么?」说着右脚向前跨出一步,左手拇指食指相扣,蓄而待发,这架式正是无量派绝技冲霄惊神指!

余戚戚面色大变,像个受惊的兔子般转过头,转眼间溜得无影无踪!因为她知道,自己毒无法制住陈天风,那么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陈天风凝神定气,走了几步,猛然吐出一口罡气,相隔数尺的树林花草被喷中后皆纷纷枯萎!施文远看得惊异不已。

陈天风说道:「幸而我之前一觉有异立时全神防备!江湖诡诈多端,你以后多加小心。我们走吧!」说着他牵着施文远的手继续向前走去。又走得四五里地,地势变得较为平坦,道路也开阔起来,已能容两马齐驱。这时太阳已完全落下山去。西边的天空只余下暗红的微光。道路两边归林倦鸟口唧唧喳喳的喧闹着。

不知怎么的,看到此景,施文远仿佛又回到义父在一起的日子。想到义父的惨死,施文远不由黯然伤神。忽然身边传来「咕咚」一声。施文远转头看去,不由大吃一惊。原来那声音竟是陈天风摔倒在地之声!施文远上前扶起陈天风。却见陈天风脸色墨黑,并已有些浮肿,呼吸粗重,施文远离得近了,仅是他喷出的鼻息已让他觉得脑袋微微一晕。

陈天风说道:「背我起来!我中毒了!前面不远处便是清风坡,那儿有一家客栈,到那里再行疗毒!」

施文远连忙背起陈天风,快步跑着。他边跑边不解的问道:「先前毒性被你罡气裹住喷出来了么?」

施文远说道:「没有全部喷出来!在前一刹那,吸入半口!这种毒吸入一丝都不行!方才桥北林中还藏着三个敌人,不过看到我未中毒,震慑于我的虚名,一直未敢出手。」

施文远内功根基尚浅,再加上心中着急,没注意调息,跑出四五里地已经气喘吁吁。陈天风遂教导施文远一些运气调息,吐故纳新的法门。施文远本已觉得十分疲累。但按着施文远的法子调息,改变呼吸深度,顿时觉得身上一轻,仿佛背并没有背着一个人的感觉!脚下也轻快许多。施文远不由喜不自胜。无量派的轻功本是江湖一绝,它虽不及李明珠的轻功快捷精巧,却最讲究以息养气,飘逸自如。气息最为悠长。长途奔驰却也不觉疲累。

过得半个时辰左右终于见到前面一家客栈。这家客栈不大,不过倒也算得齐整,从桌椅门墙的色泽来看看,确是在此很有些年头了。

除了陈天风和施文远他们两人外,还有一个女房客。两人吃过晚饭后,由小二领着两人上了楼上的客房。施文远对小二说道:「麻烦你弄两只大浴桶过来。一个放满热水,一个放满冷水。另外再在热水桶里放上二十个生鸡蛋,冷水桶里放上二十个生鸭蛋。」

过了不大工夫,小二把浴桶和鸡蛋鸭蛋准备停当。等小二走出房间后陈天风对施文远说道:「那耳边风既有至阴至寒的毒性,又有大阳大燥的毒性。白天发作是阳性,夜间发作是阴性,端的厉害无比!我现在到木桶中运功逼毒,鸡蛋性温阳,和热水正好可以驱除阴毒,鸭蛋性寒凉,与冷水可以克制火毒。不过我在行功之时不得有任何惊扰。否则毒气混乱不得外发。反而转入奇经八脉,便有性命之忧。所以请你在我旁边护持!」

施文远看着陈天风信任的目光,心中既感到压力沉重,同时又打心底里涌出一股兴奋与高兴的心情。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陈大哥,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会让敌人踏进这间屋子!」

陈天风微笑着说道:「记住,你的目地不是拼命,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只有尽力保存自己的性命,才能有机会打败敌人!」说着他脱了衣服,跨入冷水浴桶之中。施文远手持单刀,站在门口,一边凝神戒备一边观察四周动静。陈天风闭目行功,不大一会儿工夫红潮满面,虽整个人泡在冷水中,但却是满头大汗!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陈天风睁开双目,吐出一口浊气,转而跨入热水桶中。

这样陈天风依次在浴桶中行功三个轮回。到他第四次进冷水桶中行功时,施文远忽听得客房楼道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心头一凛,握刀的手不由紧了一紧!那脚步声来到他们二人客房的门前停了下来。

施文远力贯右臂,准备好随时对方冲进来。但四周只是一片寂静!施文远浑身绷得紧紧的,两眼死死的盯着大门。

隔了半响,「啪啪啪」响起了三下敲门声。施文远问道:「是谁!?」施文远的声音尖锐而微颤,任谁都能其中的紧张和不安。

这对于一向沉稳冷静的他来说是从未有过之事。或许不幸的身世,流离的生活,再加上赤血神掌的日夜折磨,使得他对死,并不觉得如何恐惧。但此时他除了自身的安危外,还担负陈天风的安危,内心孤独的他此时已把陈天风当作自己的兄长一样看待。施文远外表虽冷漠,但内心却是极为火热,不过也因历尽人间大悲大喜,生死别离。生成偏激执著的性格。别人对他恶,他对别人更恶,甚至因此而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不过别人对他其稍示关爱,他又不惜头断血流以报之。

听那声音仿佛是楼下客房的女客。施文远心中稍稍放松,问道:「有什么事么?」

那人说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有人出一千两黄金要我取你们性命!」说着门栓被人震断,门被生生推开,门口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青女子。正是楼下的女房客。施文远在那人刚刚跨进门时当头一刀劈去。

那杀手在敲门时已试探出陈天风一定在行功逼毒,否则也不会让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答话。而且施文远紧张的声音中更是暴露出这一点。所以她肆无忌惮的直闯进来。在先前他们一进来时,她已暗中观察二人,从施文远的衣着看,估摸他是施文远的仆从之类的,很可能不会武功,即使会一些,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又能济得什么事?

那女杀手一时大意之下,险些吃了大亏。不过其身手也是极快,一个倒纵退了出去,施文远的这一刀虽未能砍伤他,却也割伤她的衣袖。那女杀手极是恼怒,右手在腰间一抖,手中已多出一条黑黝黝的软鞭来。这一抖之际速度极快,却是寂然无声。显见她的鞭上的功夫极是了得。

那女杀手在江浙一带也极为有名,今天却险些伤在一名少年手中,心下自然极为不平。她右手一扬,软鞭挥动,甫点到施文远的前胸,随即转而打向左肋,鞭法灵活之极,便宛如活物一般。那女杀手使出第一招时,施文远急忙举刀来想迎住长鞭,不料却迎了个空,他从未与使鞭类软兵器的人交过手,再加这女杀手上鞭式既古怪,出手也快捷无比。只抵挡两招便有些手忙脚乱。

之前施文远的刀已掠出去,此时只得急忙一仰身,然后就地打个滚,这才险险避开这一招!

他站起身后不由暗自心惊:「如若是一日前,尚未经过陈大哥的指点的话,这一照面,就非吃亏不可!」

那女杀手目现诧异之色,说道:「小家伙,竟能躲过我的夺魂鞭法!」

施文远说道:「什么夺魂鞭法,名字倒也响亮,却不过胡吹大气而已!」

那女杀手嘿嘿冷笑几声,说道:「刚夸你一句,你就得意忘形,你再来接几招试试!」说着右臂轻扬,动作柔缓曼妙,如同舞蹈。而那黑沉沉的软皮鞭也宛如轻妙缎带般缓缓飘起!施文远虽不懂鞭法,却也知道这一手举重若轻定是极难。

也未见那女杀手有何异动,那缓缓飘动的皮鞭,至半空,鞭梢忽然如毒蛇般猛得向施文远噬去!施文远虽在心中早有戒备,以防止那女杀手再出奇招。但一招委实太过古怪。不用说施文远,就是身经百战的陈天风也不会想到那女杀手的长鞭有如此变化!施文远匆忙间立即一招撤步换形,向旁边退出两尺,但终究迟了半步。胸口被鞭梢扫中,立时胸口衣衫尽裂。胸口上抽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施文远知道自己显然不是这女杀手的对手。他心中寻思:「她的鞭法飘忽莫测,让她占得先手,自己更是只有捱打的份。」想到这里,他使了一招「一刀两断」,抢身向女杀手的腰间斩去。那女杀手长鞭一扬向施文远的脖间抽去。这一下抽实了,非得把脖子勒断不可!

施文远急忙腰一沉,让过来势。但那杀手的鞭梢倏得一抖,如毒蛇般猛然向下一折,笔直的向施文远的眼睛钻来!看这凶狠的劲道,如若被其戳中,不仅眼睛必瞎无疑,连脑袋都会被其贯穿。施文远一咬牙不理会这一鞭,扬手一招「抽刀断水」向她膝盖削去!

以此形势,如果两人硬拼下去,施文远势必丧生,而那杀手最多膝盖被砍成重伤而已!但那女杀手被他这一招吓了一跳,没料到施文远一上手没两招便拼起性命来。她急忙退后一步避开刀锋。作为一名杀手她可不愿意受伤。毕竟杀人只是她的谋生手段而已。与被杀者之间并无仇怨。因此纵使相拼下去她可讨得莫大便宜,她也不愿。

那女杀手一避之后,立即长鞭轻扬,闪身又上。这时天色已是全黑,唯一的光线便是屋中内大桌子上的一盏如豆油灯。那杀手的长鞭本已奇诡无比,而在如此暗淡微弱的光线下,那黑黝黝的软鞭目力几不可见。它似乎与那杀手身上的黑衣一同溶入昏昏夜色之中!施文远虽见到杀手扬手,却根本无法知道长鞭会从哪个方位抽过来。更不知道那灵活莫测的鞭梢会突然从哪里钻出来!恍惚间施文远觉得在与自己相斗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可怕而飘忽的幽灵!

施文远手中紧握着刀,掌心与额头都因紧张而满是汗水。他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周围的异动,但饶是如此,身上也捱了三四鞭。不过都并非要害。那女杀手见一时竟拿不下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心中甚是惊异,也极为羞恼。她展开轻功,身形步法飘忽不定,更增鞭法奇幻莫测之势。

这样一个幼齿少年。一个妙龄女郎在门口展开一声殊死搏斗。施文远虽然占尽下风,但每逢大危机时,便施展威霸八方进行防御,或者抱着同归之心狠命相扑,一时间那女杀手倒也无可奈何。

两人斗三十招,那女杀手长鞭一展,来卷施文远的脚踝。这一鞭贴地而来,并且无声无息,等得施文远觉察时,已不及相避。施文远连忙伸手在地下一拄,意欲挡开那女杀手的长鞭。但没料到那软鞭一卷之后,却随即向旁带去,卸开施文远手上的一抓之力。「嚓」的一声把施文远手上的刀夺了过去!

施文远大吃一惊,心中暗中叫苦:「我功夫主要在刀法上,刚才刀在手中尚且不是她的对手,现在刀被她卷走,空手对敌岂不是死路一条?说不得,只有一拼了!」想到这里他纵身前扑,直欺近身。

施文远和义父学过霸刀门的一些拳脚,但那些拳脚功夫主诣是强身健体,锻炼筋骨,在实战中并无太大用处。而这种近身相搏的招数更是没有。但在生命危险之际,总会激发人的潜能。这时他心念如电,陡然想起幼时与父亲学过的十几式强身健体的基本功中倒有一式适用。于是他倏得左掌一翻向那女杀手的咽喉斩去。这一招「截喉式」招数极是狠辣,而且出手方位飘忽古怪。铁血门的武功极是厉害,即使入门粗浅功夫也非常人可敌。等到寻女杀手意识到施文远是斩她咽喉时,施文远的手掌已靠到她雪白的项颈女杀手心中一凉:「不料我凤飞南却丧身于一黄口小儿之手!」但就在施文远掌缘切到喉头时,她感到来势微一迟疑。凤飞南心中大喜。此时她手中长鞭已被掠在门户外,回转抵挡已是不能。仓促这间一个铁板桥,身体后仰,同时右手放脱长鞭,右臂上扬挡住施文远的手掌继续下斩。

刚才施文远若不迟疑,一掌斩实,凤飞南非得命丧当场不可!只是灯光昏暗间,施文远发现凤飞南绝望的神情面容与当年自己的母亲竟是极为相似。因此心中一软,不忍斩下去。其实凤飞南与白素飞相貌并无多少相似之处,只是两人皆是江南女子,一般的都乌眉大眼,肤光胜雪而已。施文远长处江北之地,再加心悬母亲,才把两人看得极像。

凤飞南左手在地上一按整个人贴着地面平平飞出去二尺,这才站起身来。她想到刚才险情犹自心有余悸。施文远抢步上前,来捡地上的刀,刚刚俯身,忽然觉得头顶掌风飒然。

施文远急忙一缩身让开来掌,两人在门前空手相搏,施文远刀法尚可勉强可对敌,拳脚功夫相差更远,刚才那一招只是出其不意才能得手。而且铁血门的入门基本功大部分都是强健身体,而非对敌,他只得施展霸刀门的拳脚功夫。拆了五六招,施文远的胸前已中了一掌。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蹬蹬蹬」连退了数步,差点一交摔倒。凤飞南不容得其喘息,如影随形一掌又向他头顶拍来!

施文远举掌相迎,不料凤飞南这一招却是虚招。「嗖」的手掌一穿,打在他的胁下!施文远眼前金星乱冒喉头一紧,哇的吐出一口血来。一交坐倒在地!凤飞南看了他一眼,想是感念刚才他掌手留情,并没上前杀他,转而向木桶中行功的施文远走去!施文远咬牙支撑着站立起来,挡在她的面前。

凤飞南皱着眉头说道:「让开!我的主顾只是要我杀他,于你无关!而且凭你现的的模样根本挡不住我!」

施文远喘息着说道:「因为我答应替他护法,所以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让任何人靠近他!」

凤飞南心头一震:「没想到在这弱肉强食,物欲横流的世间,有如此重信之人!竟然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来信守自己承诺!」但随即她的目光一寒,冷冷的说道:「好!既然你如此,我便成全你的迂腐高义!」说罢一掌向施文远的天灵盖打来!施文远举臂格挡,怎奈刚架住来势,双方掌力震动胁下伤势,顿时觉得钻心般的痛,浑身变得酥软无力,根本无法阻拦凤飞南的这一掌!

就在凤飞南的手掌离他的头顶仅有三寸时,她的心头一动,收回了七成掌力,只拟将他打晕。几乎就在同时,浴桶里传来「哗」的一声水响。跟着一团白茫茫的东西迎面打来。

凤飞南看来势极为劲疾,心中暗道:「陈天风难道行功完毕了?」此时再也顾不得伤施文远,急忙举掌迎上那团白茫茫的东西。但刚与其接触只觉得全身如遭雷亟,身形被打得凌空飞起撞在后面的木板门上,整个门板被撞得粉碎。

陈天风朗声说道:「刚才见你无意取这位小兄弟的性命,所以也饶你一命!你快快去罢!」

凤飞南站起身来只觉得胸口烦恶难当,哇的吐出一口血来。不过吐出血后,全身却也无大碍。这时她才觉察到双掌之间湿漉漉的,意识到刚才那白茫茫的东西竟然只是一团水而已!想到这里她不由心头骇然,拿起地上的长鞭向陈天风欠了欠身,说道:「多谢陈大侠不杀之恩!」然后转身离去。

施文远欣喜的说道:「陈大哥,你的毒已全部逼出来了?」

施文远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这只是第七个轮回!要到第九个轮回毒性才能尽数逼出来!」

施文远脸色大变说道:「你方才说行功之际受到惊扰就……」

施文远微笑道:「刚才因我先已收功,准备从冷水桶中转而进热水桶中。所以并无大碍。」说着他跳进了热水桶中继续进行疗毒。每一轮回行功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待得第九轮回完成时,已是半夜时分。陈天风从浴桶中跃出来。施文远见到陈天风脸上黑气尽褪不由极是高兴。

这时他再看那两只浴桶,只见那本来放满冷水的浴桶里腾腾冒着热气,而那只盛放热水的浴桶的表面则结上一层薄冰。更奇的是两只桶中的鸡蛋和鸭蛋全部色泽墨黑漂浮在水上。

陈天风说道:「我要行功清除体内的余毒,你去把这些蛋拿到外面空地上埋掉。注意千万不可打碎!毒性大部分都吸附在这些蛋里了!」

施文远依言拿过一只篮子,小心翼翼的把这些蛋放进去,然后拿了一只铁锹到客栈后院挖个土坑把蛋全埋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陈天风拿着笔墨写了一张方子交给施文远,对他说道:「昨日中途停顿,体内余毒没有尽驱,你替我照这个方子抓药来。从这儿向东南走七八里地,便有一处较大的集镇,叫宋集,这方子也是常见的活血散毒的草药。你到那儿应当能买到。施文远拿着方子略看一下,放入怀中准备动身去宋集。

陈天风说道:「等一下!宋集虽不很大,有一样却十分出名,你倒是要小心了」

施文远说道:「是什么?」

陈天风微笑着说道:「那儿的小偷可是远近闻名的!那宋集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集镇,可能跟这儿人普遍贫穷有关吧,很多小偷都到那儿行窃。你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放在这儿由我替你保管。」

施文远想了想,把李观日交给自己的十龙百日丸,锦盒,以及当年的南疆林中救命恩人遗下的玉环一起交给陈天风。陈天风看到这三样东西时眼前一亮,不由又重新打量了他一次。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不动声色的把东西接过去。

施文远到了宋集时,天色已是大亮。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两旁客商小贩的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异常。施文远向一名行人问明药店所在,循着其所说路线快步而去。但到了那家药铺,把药方递过去那掌柜的看了一下却说没有货。施文远出了这家,又向路人打听却了另一家药铺。哪知还是没有这几味药!当他到了第三家,掌柜拿着方子摇头时,他有些急了,说道:「掌柜的,这几种药关不是什么罕见的药材,怎么我跑了几家都没有呀?既然你们这时配不齐,能有几味就抓几味吧!」

那掌柜的说道:「不瞒你说,你这几味药连一种都没有!这两天没有货,要不你等四五天以后再来,我们进货后再来。」

施文远焦急的说道:「这是急等着救人呢,哪能再等得四五天!」

那掌柜的说道:「哦,那你去大德堂看看吧,他是我们这儿最大的药铺,那儿定然有!」

施文远问明道路,风风火火的赶到大德堂。到了大德堂门前抬头一看,果然见得门庭比先前那几家要气派宏大的多,仅是门前挂着的匾额已有半人多高,整个药铺有三层,均是由朱红大漆扫就,与周围房屋相比特别醒目,施文远越过台阶,走进大堂。只见里面有四十多人在排队拿药,另一边一个柜台有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为病人看病。施文远站在柜台前排队,好不容易才轮到他。他上前把方子递过去。那个掌柜的看了方子一下,又斜眼看了施文远一下,然后说道:「这方子是谁开的?怎么用这么大的量呀?你是看病还是贩药的呀?」

施文远连忙说道:「当然是看病的,这个药是连带外用的所以量大了些,这里有货吧?」

那掌柜的说道:「我柜面上没这么大的量,我去仓库拿给你!」说着带着方子向柜台后面走去。

施文远听说有货已是大喜过望,他站在柜台前等着,但等了好大一会的工夫,都没见那掌柜的出来。排在他后面的人们已焦急的议论不休。施文远心中一动,想道:「听这些人议论这药铺的仓库和柜面相隔不远,怎么他到现在还没有出来?难道其中有诈?我还是不能在这儿傻等,先出去一会儿,到附近找个地方暗中观察动静再说!」想到这里他抽身出来,大步向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不防有人也正匆匆向里走来,两人撞个满怀。那人个子瘦小,被撞得直向后跌去。后面走来的一个大汉连忙抢步把她扶住。施文远也被撞得倒退了一步。等他站稳身体定睛一看,被他撞上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而后面扶住她的是一个三四十岁面带病容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施文远觉得这两人极是眼熟,再一看那大汉身后背着的家伙,想起是在天长时遇到的两个卖艺的父女俩。他连忙上前问道:「真是对不起,小妹妹你没事吧?」

那小女孩说道:「没事!咦,你不是在天长镇那个打抱不平的大哥哥么?哈你身手真的很不错耶!」显然那个小女孩也想起他来。

施文远想起那日的事,微觉尴尬,被她说的脸上一红,也不知她是讥,还是赞。忽然他心中一动,掏出几两银子和方子一起交给那个小女孩,对她说道:「小妹妹,麻烦你给我买这几味药。我在宋集镇的出口等你!」

那小女孩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撞了我,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叫我替你做起事来?」

施文远说道:「这……这就当是我求你了,刚才……实在是对不起!」

那小女孩头微微一扬说道:「这可不行!除非……除非你叫我一声姐姐!」

施文远有点啼笑皆非,这小姑娘看上去显然比自己小,却硬要充老人头。但当此之际也是无法,只得应口说道:「好了,小姐姐,我再为刚才撞你赔个不是。」

那女孩高兴的点头说道:「嗯,果然是个谦谦『小』君子。你去出口的界牌旁等我,我很快就到!」

施文远只身快步离开大德堂,刚走出二三十步,听得后面动静异常,匆忙中回头看去。却见七八个大汉向这边奔来。为首的正是在铁山寺玉龙沟曾会过的司马堂主等人。施文远见过他们出手,知道仅仅是那个副堂主,自己就不一定能敌得过。于是他专往人多的地方钻,仗着身形瘦小,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想借此避开他们的视线。但是那司马堂主等步履极快,而且他气功厉害,人未到前方挡住他道路的人已纷纷向两边跌去。施文远不但没能摆脱追踪,他们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近!

施文远心急如焚,此时已渐渐离开繁华地带。那司马堂主忽然一纵身向施文远的后背抓来。施文远一回头觑得空破处拔刀一招「威霸八方」向司马堂主砍去!司马堂主在玉龙沟见过他出手,这一抓满以为能擒住他。没料到短短几天不见,施文远的武功如此精进!而且刀法大气磅礴,玄奥莫测,饶是司马堂主身经百战,也不知这一刀究竟要砍向何处,比之施文远先前的刀法不知要高明出多少倍!他大骇之下全力后退,但终是迟了下,右臂被重重的砍上一刀!这一刀伤势沉重,若是再深得几分,事个手臂都被卸下来!刘副堂主和另外三人也已赶到。一见司马堂主身受重伤都大吃一惊。

刘副堂主和另外一名使鞭的汉子拔出兵刃向施文远攻来。另一名汉子不擅兵刃,掌法却是了得。

施文远向走疾走,行了数步,猛然回头又是一招「威霸八方」。那几人刚才远远的看过他使出这招。看其出手架式知道又是这一招。但当他真正再使出来时,虽知就里,却又无法可破。三人不约而同的倒退了一大步。施文远见逼退他们,回头又是疾奔。等到三人又逼近时,施文远回身还是一招「威霸八方」!三人虽料到他必出这招,但到得当时只见眼前刀光如练,不知从何抵挡。急忙又是疾退。如此数次后,那使铁鞭的汉子蛮劲发作,偏偏不服气不再后退,硬生生一鞭向施文远砸去意图拼个两败俱伤。

刘副堂主大叫:「不可!」边说着连忙抓住那使鞭汉子的衣服向后急拉。「嗤」的一声,那使铁鞭的汉子一身衣服被单刀从中间剖成两半,露出毛茸茸的胸脯。如果不是刘副堂主及时拉他,显然他已难逃剖腹之灾!

使铁鞭的汉子虽然悍勇,此时也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这时司马堂主已包扎好伤口从后面追到施文远的身边。施文远无奈又使得一招「威霸八方」向司马堂主砍去。司马堂主却也不管他砍向何方,只是把手中的兵刃急舞,使出单纯防御的套路,在自己身前形成一层护身的光幢。施文远的刀砍在光幢上立即被弹了开来,而且把施文远带动向后退了一大步,而司马堂主纹丝不动,显然他的内力比施文远高出一大截。

司马堂主说道:「大家都只守不攻,四面围住他!」另外三人都已会意,各自舞动手中兵刃从四个方位向施文远缓缓逼近。

施文远左冲右突,便那几个人都只不攻,自顾自的使着一套护身招数,施文远毕竟年幼,气力不如他们硬行冲撞一无效果。

正在他焦急之时,远远的看到那卖艺的父女二人向这里走来,显然他们是应约送草药而来。施文远心中不由更是大急,忖道:「天下堂人向来横行无忌,这卖艺的父女俩又能有什么真功夫?来了只怕枉自断送两条性命而已!」他疾声高呼:「快走!」不料那父女俩见他被人围困,又听他说:「快走,」自然以为是叫他们快点走来助他一臂之力。

那父女俩加快步伐,同时那父亲高声说道:「莫慌,我来帮你赶走这些剪径小贼!」

施文远啼笑皆非,心道:「敢情这样大叔把天下堂人当作强盗了!」

父女俩来到近前,父亲把背上行李放下来,从中取出一杆花枪暴喝一声:「呔!胆大贼盗,居然在此光天化日之下行劫!有我在此还不快去!」这一声嗓门特大,那四个人被这一嗓子都喊愣了,停下来转头向这边看来。施文远心中只想乐,听这中年人的嗓音和措辞简直就像是唱戏的。

司马堂主哈哈大笑,那父亲浓眉倒立,把花枪一抖向司马堂主的面门刺去。司马堂主因右手受伤连忙左手一扬,拟用手中的兵刃格住这一枪,但那父亲变招奇快,手一沉枪尖向司马堂主的咽喉扎去!司马堂主大吃一惊,连忙一个铁板桥让过来势,那父亲蓦得左手一提右手一按,收枪头现枪攥,枪柄在司马堂主的肋下一点,司马堂主哎呀一声摔倒在地,痛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站起身来,其余三人面面相觑,正准备一拥而上,司马堂主脸色铁青的摆了摆手,说道:「我们走!」说完当先转头离去。

等他们走远,施文远连忙向二人道谢。那小女孩说道:「我叫陆诗韵,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施文远说道:「两们救我一命,我却连姓名也没告知,真是对不住,我叫施文远,是淮北风云庄的人!」

陆诗韵说道:「风云庄倒是大大有名哦,张庄主的功夫很是厉害。她的女儿机智聪慧,素有女诸葛之称。」

提到张秀容,施文远不由两眼一亮,神情兴奋起来,他眉飞色舞的说道:「要说到小姐,她不仅仅聪明过人而且生性善良温柔体贴,待人仁爱宽厚无人能及!」

陆诗韵笑嘻嘻的说道:「听你这么赞她,她一定很漂亮吧?」

施文远说道:「当然,她有如此品行,上天怎么会薄待她呢!其实我赞她却和她长得如何无关!」

陆诗韵说道:「听你如此说,仿佛天下所有的好都被她占去似的!有空我倒很想见见她!」

施文远见这小女孩的父亲在一边一言不发,遂问道:「敢问大叔尊姓高名?」

那中年人看看小女孩,说道:「我叫……陆虎!」

陆诗韵把一大包药递过去,然后又掏出一小锭银子给他,说道:「药替你买了,这是多余的银子!」

施文远双手接过,连声道谢。状极谦恭。陆诗韵笑嘻嘻的说道:「你刚才已谢过了呀,还谢什么?」

施文远说道:「刚才是谢你们救命之恩,这次是谢买药之德,自是不同!」

陆诗韵笑道:「原来果然是有礼之人,不枉我们救你帮你,咦,刚才救你一命,你只说一声谢谢,这次却谢了七八句。难道这药比你性命宝贵?」

施文远说道:「这药是去救一位大侠性命,我是无名小卒,和他相比又值得什么?」

陆诗韵说道:「嘻!我可不这么认为,不管他是谁,名震天下也好,众所瞩目也好,他的性命也和其他人一般!没有孰轻孰重之别!而且天下大侠尽多欺世盗名之辈!在心里哪个不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陆诗韵年纪虽小却是观颜察色心思玲珑,在她说这些话是见到施文远脸上老大的不以为然,于是话头一转,古怪精灵的说道:「你这个人倒是很有趣,和我们只见过一次便放心的把这老大一锭银子给我们替你买药,你不怕我们把你的银子拿了溜之大吉?」

施文远笑道:「你们怎么看也不像那种坏人,我自然放心!」

陆诗韵顽皮的说道:「人不可貌相,我就是坏人呢!你这样相信我等你上当就后悔莫及了!」

施文远说道:「我义父说过『相由心生』,所以观人眉宇倒也能把人的品性看个七七八八。再说以你们的身手,如果心性卑劣,也不至于辛辛苦苦飘泊江湖!我这药要急赶着救人,就此告辞!」说着转身快步而去。施文远一直没有注意到他和陆诗韵说话时陆虎一直恭顺的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如果他们真是父女,这显然很是不合情理!

等施文远去得远了,陆虎恭敬的问道:「小姐,难道就这样放走他?」

陆诗韵说道:「我刚才在药店门口趁着一撞之机已在他身上搜过,那东西决不在他身上!」

陆虎看着远处施文远快要消失的背影说道:「我们快点追踪,再迟他就走得没影了!」

陆诗韵说道:「你放心只要他身上带着那包药,他走到哪儿我们都能追得上!父亲知道我给他办成这事一定会很高兴!」

陆虎说道:「主人知道这个盒子中的物事极为紧要,只是身在河南牵制少林武当,使其不得轻举妄动,因此也无暇分身。其实这事再紧要也用不到他老人家亲自出马,我们天下堂要的东西什么时候得不到的?」

陆虎说完听陆诗韵一声不响,遂转头向她看看去,只见她看着施文远远去的背影呆呆出神,想来自己没打听到。于是他走到近前,加重语气说道:「小姐!小姐!」陆诗韵一惊,这才回过神来。

陆虎说道:「小姐,有什么事么?」

陆诗韵说道:「没什么!」

陆虎说道:「小姐你把自己真实姓名告诉他,恐怕会引起他疑心呀!」

陆诗韵说道:「他连你大名鼎鼎的病太岁上官无极都不认识,可见其见识不广,又怎么会认得我呢?」

上官无极说道:「我已十多年不在江湖露面,不用说他,一般成名江湖人物能认识我的了不多了!倒是我觉得小姐自己闺名告诉他极为不妥。」

陆诗韵不耐烦的说道:「罗嗦!我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名字告诉他又有什么不妥了?而且什么时候轮上你来教训我?」

上官无极连忙低下头说道:「不敢!」

陆诗韵说道:「我们也走罢!」

施文远赶回客栈,已是晌午时分同让伙计把倒进大锅中熬了一大锅水,然后把药水倒进木桶中送到他房中,一切停当后,施文远更衣在里面浸泡。这次陈天风只要像平时一样吐纳即可,不再需要护法。不过施文远还不放心,依然守在他身边。

陈天风在木桶中浸泡约莫半盏茶功夫,忽然脸色大变,像被什么蜇了一般,猛得跳出浴桶,然后飞快的擦干身子,穿上衣服。

施文远见其神色不对,连忙问道:「陈大哥,怎么了?」

陈天风说道:「你这药是从哪来的?里面有龙虎化功散」

施文远懊悔万分,顿足说道:「我上当了!被人所骗。这药从一个叫陆诗韵的小姑娘手中拿来的!」这才忽然想起陆诗韵曾说过的一句话『我就是坏人呢!你这样相信我等你上当就后悔莫及了!』一想到这句话更是又悔又恨,自己连连挥了自己几个耳光,说道:「我没被人骗,人家其实早已告诉我,我只是太蠢而已!」

陈天风听得莫名其妙,连忙问是怎么回事。施文远把先前的事讲述了一遍。施文远沉吟片刻说道:「武林中使大枪的人并不多,使得厉害的更少!再经你所说的形貌,那陆虎极可能是十三年前横行北五省的病太岁上官无极!那个女孩应该是他弟子一类的晚辈吧。这个女孩果然厉害,小小年纪却懂得把握人的心理。她先是装作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使你除却戒备心理,而后又戏称自己是坏人,这时你就算心中仍存在一丝戒备之心,经她如此一说反而更相信她,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这分心计不用说你,就是老江湖也得上她的当,倒不是你之过。」

说到这里他忽然眉头一皱:「这小女孩小小年纪已是如此,长大后还了得?她年纪小,满腹诡计,一定是给上官无极给带坏的!」

这时陆诗韵和上官无极正藏身在客栈后面的树林中,听了这句话,上官无极心中苦笑:「她这些点子是给我带坏的?我都被她给玩死了!」

陈天风继续说道:「我想他们也快来了,幸好那些药是外浸,并未内服,龙虎化功散的效果并未完全发挥,我现在大约尚有八成功力!那上官无极多年前盖世太保功已有七成火候,现在想来就是没有十二成也有十成火候了。我八成功力与之相争一点把握也没有!我们还是避上一避吧!」

藏身在树上的陆诗韵说道:「听他这么说,好像你那破烂盖世太保功还挺厉害的呀!」

上官无极说道:「当然!盖世太保功练到十二成火候可以不惧任何刀兵。与少林的金刚不坏身有异曲同工之妙!」

陆诗韵说道:「那你练到几成了?」

上官无极说道:「我练到……第……八重!」

陆诗韵说道:「十多年前七成,……现在……八成哦……很不错!」说着不置可否的点着头。

虽然口中没说,但是上官无极明显听出这话外这意是说他无用!但偏偏陆诗韵口中又无任何责怪他的话,让他无从辩解。这一股郁闷之气憋在心中难受之极。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还是说道:「这盖世太保功练到第五成以后便变得极为难练,再每前进一成威力却提高一倍以上!在我们门派中,我算是……」话没说完陆诗韵却已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刚才不是已赞过你了么?难道赞得不够么?」

上官无极不由脸现尴尬之色,想到竟被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玩弄于股掌之间不由得颇不服气,尴尬之中现出几分愤愤之色。陆诗韵忽得把话头一转,说道:「你说施文远此时是不是很生的我气?」

上官无极说道:「你骗他这么惨,他不仅是生气而已,他心中一定是很恨你!」

陆诗韵展颜一笑,说道:「那就好!」

上官无极弄得摸不着头脑,别人很恨你,你又有什么好高兴的?这个小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陆诗韵说道:「我们得走啦。希望再见到他时,他还能记起我!」

上官无极说道:「上哪儿去?」

陆诗韵说道:「淮北!」

上官无极说道:「什么事呀?」

陆诗韵说道:「我有什么事,还用向你先请示么?」

上官无极碰个软钉子,老大没趣,碍于身分又不敢发作,呐呐的说道:「那这边的事……」

陆诗韵说道:「依你看,你的八成火候的盖世太保功能敌得过现在的陈天风么?」

上官无极说道:「功力上应该差不多,但无量派的功夫一向以奇变横生见长,一不小心就会着他的道,不过百毒神魔,大力神魔、玉面神魔、千手神魔都在左近,会齐他们擒他不难!」

陆诗韵说道:「有他们都在,就是没你要擒陈天风也不难,我不耐烦等人。你传下话去,知会他们陈天风虽受化功散影响功力削减,但仍是只宜智取。此事便由玉面神魔主持。」

上官无极说道:「玉面神魔在这几人中武功最弱,又是新近归顺,小姐怎么用他?」

陆诗韵说道:「我自有道理,还有,那个施文远千万不可伤他性命,我还有话问他!」

两人说完离开客栈后面的小树林,来到一个空旷处,上官无极点燃天下堂召集烟花,然后把陆诗韵说的话传达下去,一切办理妥当。两人又来到宋集,雇了一辆大车,直奔淮北方向而去。

半路之上,陆诗韵忽然「哎呀」一声惊叫。上官无极慌忙说道:「小姐怎么了?」

陆诗韵说道:「没什么!」心中此时却是后悔不迭:「我上陈天风的当了!武林中都忌讳露出自己的深浅,他怎么会随随便便的就说出自己保有八成功力呢!而且说的声音那么响,显然是他猜到我们可能跟踪而至,故意说给我们听的!他指不定已功力全失!就是残存部分功务也远没有八成!现在折回去可能还来得及追上他们。不过这样一来岂不是很丢面子,算了,况且以玉面神魔等几人的实力联手擒他应该很容易!」

再说陈天风和施文远两人匆匆离开客栈向北而行。走了十多里,施文远见陈天风满头大汗觉得极是奇怪,问道:「陈大哥,怎么只走了十几里路而已,你就出了这一身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天风摇了摇头说道:「其实刚才因受化功散影响,仅剩三成功力而已!我知道大凡智慧过人之辈皆十分谨慎,做事不会莽撞,定当谋定而后动,其时他们一定藏身暗处窥视我们虚实,所以我故意放出话,说自己尚有八成功力把他们吓走。至少让他们不收轻举妄动!刚才一路之上我以『一气贯日月』气功催逼体内化功散,让其与汗水一同挥发,一路之上行功下来,好歹又恢复二成功力。」

施文远说道:「跑动之中能够行功调息,我可来听都没听说过!大凡气功都是坐式或者站式,也有极少的是采取躺式的。」

陈天风微笑着说道:「这『一气贯日月气功』独特之处便在于此,它是一种吐纳秘法,不论是站坐行奔躺皆可修习。本来是师尊的一位好友与师尊谈论道家的吐息法时所授,师父便据此而创此行功法门,但事后等师父自己练成时细思那位朋友的话中有许多不可解之处。可惜等师父再想向那道友请教时,那位道友已身故。因此这一气贯日月气功存在许多弱点,师父说过如果解开其中所有奥秘,一气贯日月气功即可达到生命不败,内息不止之境!」

施文远问道:「什么叫生命不败,内息不止之境?」

陈天风说道:「也就是说只要拥有此功之人不死,经脉之中内息便会自然川流不止,而不必其用意念去控制!也就相当于其一天十二个时辰连睡觉之时在内都在练习内功!你要知道,常人勤奋者一天也最多练二个时辰内功。其余时候,内息散于各经脉之中,内功其实在轻微后退之中。但一气贯日月气功练到最高境界却不用有此担忧!这样练一年气功,效果即相当于常人十年!可惜师父那位好友死得太早,师父无法领会其中的真义,此法最难之处便是睡觉之中也无意识控制行功,却又如何避免走火入魔?」

施文远忽然觉得这一气贯日月听起来很是耳熟,但细想起来却不知到底在何时何处听说过,心中觉得很是纳闷。两人又行了二十多里路。面前横亘着一条深壑。这沟壑有十数丈宽,深达数十丈,下面河水奔流甚急。两人顺着沟壑旁的小道逆流而行。

大约又走了四五里地,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座索桥。整个桥由数根铁索组成,铁索上面铺了些木板。若是常人走在上面,桥身便会左右轻微晃荡不休,真是让人胆战心惊。陈天风和施文远均身负轻功自然不用担心。到了桥头陈天风在前面施文远在后面走得稳稳当当。但就在他们走到桥中间时,忽然听得桥对面传来一声如雷鸣般的大吼:「嘿!」两人都吃了一惊,抬头看去,却见桥的彼端站立着一名身高近丈的巨汉!那巨汉身上贲张的肌肉把衣服绷紧紧的,似乎浑身都散发着无穷的精力。他那肌肉虬结的胳膊,几乎与寻常人的大腿差不多粗细!显然他的外家功夫极是了得!那人小眼睛大嘴巴,塌鼻梁,肤色黝黑,相貌丑陋。他手上拿着一根鸭蛋粗细晶光灿然的镔铁棍,双目圆睁,站在那里倒也威风凛凛。

陈天风心中一沉:「大力神魔。石开天!若是在平地上遇到这样的外家高手倒也不惧,如今一来功力受损,二来在这窄小的索桥上无可闪避,只有硬碰硬!还是退回去另觅道路吧!」刚想到这里却见来时的桥头又现出三个人来!一个是百毒神魔余戚戚一个是千手神魔万中发,还有一个很年轻,并不认识。

陈天风一看这情形知道回头倒不如向前硬闯,此时宜速战速决,否则两边敌人同时会合,自己便将陷入腹背受敌之境!想到这里他抬步两纵已到石开天的身前,陡然拔出腰间长剑一剑向他的眼睛刺去。这一剑起手之际毫无征兆,等到石开天注意到时剑尖离他的眼睛已不到三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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