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王不留行之寒字令(二) (侠女x太子)
韩广沉吟片刻,缓缓道:“不知二位可知我韩家剑由来?”
说是二位,实则只是问吕阳而已。
吕阳点点头,“听闻韩家先祖师从武僧贯休,天资卓绝,而能自立一家。”
韩广颔首,赞道:“不愧是全知客,我家先祖于剑道实在惊才绝艳,晚年更是自创剑法,只是他有感于自身经历,并且深受其师贯休大师影响,欲效法佛祖。”
“一身剑诀,不立文字,教外别传。”
“取贯休大师诗句,刻于十四块令牌之上。后世子弟,先学世人皆知的基础剑法,有一定火候了,才准许去观摩十四剑令,自行领悟。”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剑道有成者,化基础剑法为己身,千变万化不离其宗;剑道无有天分者,基础剑法练的好了,任你千剑万剑,我也只是一剑破之。”
因此韩家子弟众多,竟然家族内就自然衍生了不同剑道流派,怪不得江湖行走的韩家剑虽然看得出一脉相传,却各有各的特点。江湖谣传韩家广世间剑谱,子弟因材施教。却原来万法本自一法出。
“因而这寒字令实在是能够补全我家传承之物,二位之恩,韩家阖家感激。”他含笑望着两人,声音醇厚,话语诚挚。
吕阳听说这面寒字令对韩家如此重要,心中安定,他望了望在韩广身畔侍立的江韩二人,略略踌躇。
韩广柔和笑道:“这两个孩儿都不是外人,心中自有轻重,吕先生还请不必挂怀。”
“好,”吕阳点头,先从旁的事切入:“不知韩大侠可知去岁草原突厥寇边一事?”
自李唐立国以来,西域吐蕃,回鹘,乃至于突厥就是其心腹大患,常常越过安倍都护府和单于都护府两道边城南下犯边。彼辈禅马术,来去如风,而大唐多是步兵,早些年还丢了河朔三镇,从此更是无力。
去年草原大萨满观测天象,得知岁末大寒,于是突厥可汗纠集东西部族,聚众南下,劫掠边境。其人来势汹汹,而边兵不能制,乃是五十年来最大惨败。
韩广面色沉重,缓缓点头道:“有所耳闻,突厥南下抢掠关内河东,云洲唐家堡,就在当时举族而灭。”
不只是他,江乔交游广阔,脸上亦是浮现悲色。
吕阳深吸口气,感觉又多了几分把握。
“韩大侠,我家少君本名李忱,字殷适,乃是光王之子,封广陵郡王。”
话音一出,韩广,江乔,韩姝三人齐齐震动。江湖中人与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少有打交道,没想到吕阳竟然是投身王府。
只是,他携带着一位郡王来辗转拜见韩广这位武林大豪,又是为何?
韩姝江乔二人更是多了一层震动,没想到这看起来气宇轩昂却有些轻浮质感的小子竟然是一位堂堂郡王,天潢贵胄。
“当今年纪老迈,膝下只有一子,即是当今太子。”
“太子体弱,恐……恐有不详。”
“陛下和太子早有成算,打算请宗世子入京,择一人过继,待太子去后,再封太子,不使天下不安。”
他说到太子体弱之时,李殷适,不,李忱面上露出了一丝悲哀之色。
韩广剑眉微皱,不解道:“此乃天子家事,这与草原寇边何关?广陵郡王既然至此,吕先生又如此详知内情,向来也是入京待选的宗世子弟,又有何事需要我韩家呢?”
吕阳双手虚空下按,苦笑道:“韩大侠请听在下细细道来。”
“实际上,光王乃是当今一母同胞的兄弟,血缘最近,感情又好,实际上备选的过继人只有光王长子次子二人而已。”
“长子庶出,母亲乃是王爷侧妃,我们郡王乃是光王嫡子,可惜主母早逝。”
他犹豫片刻,有些难以启齿道:“早年少君寄住京城多年,与王爷之间……”
事涉主君家事,他说来实在艰难。
李忱原本在一旁听着,从现身以来脸上一直带笑的他,此刻面无表情地打断道:“先生不必遮掩,我们有事相求,自然当以诚相对。”
“我与父王有隙,父子之情淡薄。父亲宠爱侧妃,宠爱大哥,此次入继天子,本来父王就属意大哥。”
江乔惊讶的望向他,从小家里就父慈子孝,父母和睦的他,听说这位出身高贵的青年竟然身世如此凄楚,心头涌上一股怜悯之情。
“父王与天子相善,此事本应毫无疑义。只是我幼年在京城长大,抚育在太后宫中,当时父王之国,远在千里之外,大哥……太子哥哥怜我年幼丧母,常来陪伴,长兄如父,教我读书明理,与我感情十分亲厚。”
“因此,此次实际上应当我与大哥一同入京,择一入继。”
“只是父王侧妃心胸狭窄,先是买通下人使我着凉,让大哥能够早我一步入京。后来,我听得心腹传信,她欲买通江湖中人,在我上京途中行刺杀之事,以使大哥能够顺利入继。”
“陛下态度暧昧,殿下也不能直接令州府官员相助于我,只能约束他们,力求他们两不相帮。至于草原之事,朝中主战主和两派相持不下,又逢此国本之争,两相下注而已。”
听到这里,江乔还不觉什么,一直低头不动声色的韩姝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同情之色。不由传音给江乔道:“这广陵郡王当真可怜。”
江乔闻言,困惑的转头看了她一眼。
唉,韩姝无奈暗自叹息,再次传音解释:“你听他说,要太子下令才能让天下州府两不相帮,区区一位王府侧妃,就算有皇帝默许,怎么可能号令天下?”
“只能是此令出自其父光王,官员看继位之人一定出自他府上,所以提前示好,才会听从他的号令。这位郡王要么为尊者讳,要么还存了几分家丑不外扬的心思,才不直言。他这哪里叫父子情份淡泊,简直是父子反目嘛。”
江乔眼中,不由得同情之色更深,只觉得这年青郡王遭遇如此不慈的父亲姨娘,当真可怜!
韩姝聪颖从来胜他百倍,转头看见他脸上神色,心中只觉得无语至极,暗想这位李公子从小生存环境如此险恶,尚且能长到成年不说,外与太子交好,内有吕阳这样忠心宾客,在那位侧妃或者其父亲身边还有忠心卧底,实在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之前在望江楼上,其人多有失态,现在想来,这等人物,不通武艺也是寻常,初次见到如此激烈的武道争锋,心中激荡也是难。
却听见李忱面上一缕无奈之色,继续说道:“小王虽然没什么野心,只是当今形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若不争,惟死而已。”
“我已遣心腹属下假装我还在府中,私下来此,欲请求韩家侠士能够陪我入京,以防备宵小。”
韩广听的过程中面色数变,最后才归于平静。
他双眼深邃,看不出情绪,手握寒字令,抚摩良久才将之放在了桌子上,沉声道:“广陵郡王来此,是看得起韩家,韩广不胜荣幸。”
他话锋一转,“只是此时涉及朝廷,我们江湖草莽,不敢涉及其中。”
他眼中终究是难一丝不舍之色,还是道:“这块寒字令固然珍贵,却也不值得我韩家冒举族倾覆的风险。”
听他话意甚坚,吕阳李忱面上不由都出现失望之色。
正在这满室寂然中,却听见一道清亮声音:“我去!”
吕阳李忱循声望去,发声之人,正是江乔!
“胡闹!”韩广一拍手边几案,看了吕李二人一眼,怒道:“你江乔藏锋刀之名誉满江湖江家刀特征又如此明显,一路西去长安,唯恐别人认不出你么?!你就这么想给江家招祸?!”
“我说是我去,又没说是江乔去。”江乔却毫无退让之意,昂然道。
听的此言,韩广韩姝父女面色皆是一变,吕李二人则一头雾水,如堕云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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