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心慌燎跳
阴历七月初五上午,浩天的旧院子就要拆了。范霞父亲一早就拿了一把锹来到大女儿家里。
他昨天晚上就安顿浩天早晨早点起,可浩天没早起来,仙梅因做梦没睡好临明睡得极香,范霞正在院子里锻炼,听见敲门,开开一看是父亲:“这么早就来了?”
父亲说:“破土不能等太阳出来,早一点好。浩天还没起?”
说话间,浩天揉着惺忪睡眼出来了。
浩天有点尴尬,但范霞父亲不仅没有责怪他,还说你们年轻人贪睡,早晨起不来是正常的,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早晨早起不来,喜欢睡懒觉,又怪自己昨天晚上忘记让浩天把钥匙给他送去了,或者干脆晚上开开锁就好了。
浩天开门之后,范霞父亲上房挖了几锹土,就算破了土。拆房破土是很重要的,破土破不好,对人不利,而且据说,破土的时候,主要是针对破土的人说的。一般说来,旁人是不给破土的,生怕别人家家里的不祥落在自己的身上。
范霞父亲对浩天看好,不仅日子是他亲自叫“瞎忠”择的,还要亲自破土。浩天要自己上房破土,范霞父亲硬是要他上。
破完土下来,范霞父亲在院子里和屋子里把浩天认为没有的一些木头箱箱柜柜和木头棍棍等收拾整理起来。浩天见范霞父亲收拾,也要帮助收拾,范霞父亲不让他收拾。
范霞父亲待大女儿做出早点,跟大家吃过以后,又过去把一些能烧火的木头都捡起来,放在一边,有几个坛坛罐罐还衬了些草,放在了大柜里面。
把那些东西收拾好以后,他出去瞭了一次又一次,嫌拆房的人迟迟不来,尤其嫌高健连拆房越早动工越好也不懂,禁不住就骂:“半前晌了莫非还跟老婆没睡够!”
浩天听见了偷偷地笑,待先头来了几个的时候,范霞父亲生气地说:“跟媳妇睡觉去吧,来干甚来?”
有的故意说:“媳妇一黑夜不叫好好睡,哪能早起来,我们这还是来的早的,有的也许起来又跟媳妇睡觉去了。”
有的说:“本分四十来天没回家了,好不容易逮摸住了还不好好儿地颠活颠活,今天干活儿没劲儿了。”
“快不用灰说了,赶紧干活儿吧!我也是逗你们。”
范霞父亲笑咧咧地说。
“我看这个老汉,现在给给个大闺女也能干的,你看那精神,管顶得住年轻人。”
有人又逗了一句。
“你倒说对了,莫非你还以为不行了?我有多大岁数,我明年才逢七九!”范霞父亲说。
“七九才六十三,不死鬼来缠!”又有人说。
“那是过去的说法,现在新时代了,生活好了,人的寿命长了。我真还不服老,干活儿行,干别的也不差!”范霞父亲说。
“人老骨头硬,越肏越有劲!”
有人说这话的时候,范霞正跟仙梅从大门出来了,她们两个并没听见人们在门前说甚,却见一伙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范霞没理会,可仙梅被笑得禁不住脸红了,她还以为这些人笑她跟范霞相比虽然年轻却不如人家有魅力。
走到跟前,范霞说:“我爹今天早晨天没亮就起来了,你们来的迟了些,我爹就等不上了。——仙梅回家把烟给拿出来,一个人给给他们一盒,我忘记拿了!”
大家以为范霞是嫌他们来得迟了还不赶快干活儿,遂赶紧就进院行动起来。
浩天刚才见范霞和仙梅的头发都整整齐齐明明亮亮的,想起自己还没洗脸,遂回去洗脸。
仙梅问浩天烟在哪里,浩天从走廊西墙下柜搁板上把两条烟取下来递给仙梅。
仙梅接烟的时候,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浩天说:“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怪!”
“做了什么梦?”
浩天在仙梅接烟的时候,把手在她的手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不能说!”
仙梅说着转身就走,浩天欲上去从身后抱住她,但只是想了一下。
“有空一定告诉我!”
浩天看着仙梅的背影说。
仙梅红着脸回头看了一眼浩天,拔腿就跑。
仙梅出去以后,见刚来的高健,正跟范霞父亲说话。她把烟给给范霞,范霞又给给高健说:“这是浩天给你们的,给每人发一盒烟,表达表达对乡亲们的心意,两条够不够?”
“连我18个人,还剩两盒,”
高健说着就把烟盒拆开,递给给范霞父亲两盒,“黄鹤楼牌的烟,挺有意义,意思是把这小二楼盖成黄鹤楼。”
范霞父亲笑盈盈地只接住住一盒说:“我要一盒就行了,余下那一盒你给谁给去吧!我现在烟火不重,不抽也行。”
高健随之就给大家发烟,一边发一边说:“这是浩天加敬你们的烟,大承包干活儿到哪里有人给过你们,我看就不用我说了,要把活儿干好。”
范霞父亲接着说:“你们都知道哪些有用哪些没用,留心点儿,不要把有用的放到一边,把没用的放到另一边,省得我到时候挑拣。”
高健昨天先带回一部分工人,本村的10来个,东梁、西梁的10来个,还有别的村子的10来个。这次回来,市里的工程虽然受一点儿影响,但合计了一下,误上点还是划算的。今天来的多是本村的,还有几个是东梁和西梁的。
半前晌,甄果香到杨联芳家,要相跟上到浩天那儿看拆房子。村里的人们喜欢打听别人家的事情,尤其是起房盖屋,娶媳妇聘闺女,更是关注。她俩看拆房是影子,出来闲聊,见见人们,说说话,听些家长里短才是真正目的。
杨联芳的两个孩子吃过早饭已经出去,她正想着出去看,甄果香就来叫她了。两个人出了远门,见刘梅梅在自家门口站着,甄果香吆喝去看拆房,刘梅梅说她家里有做的,不能去。
甄果香含眉笑眼地看了一眼刘梅梅,回头跟杨联芳说:“这个家伙儿昨天黑夜肯定叫拴住子肏惬了,看见也是眉花眼笑的。”
“你还说她,你吧不是?”杨联芳说。
“昨天黑夜,那个圪泡喝了点儿药,真的还行,以前从来也没这么厉害!”
甄果香毫不忌讳地说,“姐夫怎么不回来?”
“他回不来,这几天忙得厉害,今年工程揽得多,只怕误事!”杨联芳无奈地说。
“他不回来,可是苦了你了。你们两个一直就好,就是出外面也经常回来,不像今年,一走就暂且不回来,有四五十天是不是?”甄果香说。
“这回两个来月了。”杨联芳说。
“是不是外头有人了?”甄果香说。
“他忙得死,哪顾下外面养活人,有养活别人的空,他跑回来了。”
杨联芳深信不疑地说。
“你们感情好,互相相信,可现在送上门的有的是,工地上还能没女人,我见开卷扬机的尽是女的,坐在那儿,就管个撩闸合闸。”
甄果香还是要说这派子话。
“那就是看他了,我见也见不上,哪能知道?不要这两个孩子念书吧,我跟上他。两个孩子上去,找学校念书,太费钱了。实在没办法也有把家搬去的,咱们村里正好学校办得好,省钱不少。”杨联芳说。
“呀!姐你听说了没?人们说畅鸿运自从浩天回来以后,连家也不回了。浩天住在霞霞家,人们尽说两个勾搭上了,你信不信?”
甄果香对杨联芳说。
“畅鸿运养活上兰兰倒有些日子了,不回家也多时了,不是就浩天来了才不回去。那些天畅玉在家,畅玉走了,仙梅跟她作伴,人们真能造谣!”
杨联芳也听人说过,但她不大相信,尤其是浩天那天跟他们五个人胡来之后,她越发不相信了。
“你说不是,那也就不知道了,反正人们吵吵得厉害。人们说得有根有叶,还说霞霞要跟浩天结婚。”甄果香说。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我看越发是没影儿的事,就是混上吧也就够甚了,还会结婚?”杨联芳说。
杨联芳和甄果香从正街一转到大路,就瞭见一个大肚女子跟一个胖女子在前面走着,显然也是要去看拆房。
杨联芳不知是谁,问甄果香知道不知道,甄果香告诉她那就是陈治的媳妇和陈治的远房姨表妹,叫个英英。
英英跟“蚊子”正谈恋爱,甄果香非常清楚,因为“蚊子”跟她玩来往很频繁,虽然还没有上手,但是暧昧之情,彼此都心知肚明。
来到范霞门前,见浩天的院子里尘土飞扬,房子已经拆得七零八落。大人孩子,男的女的,一大片,都站在范霞门前或更远的地方瞭。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说甚话的也有。有的说浩家人有本事浩天有变劲儿的,也有说浩天是“大炭不烧,专寻着捣煤的(倒霉)”
还有的窃窃私语,说范霞想要跟浩天结婚是真的,赵昀也不跟范霞好了。
浩天被一伙儿女人围起来问这问那的,有些应接不暇。杨联芳偷眼看着浩天,真有鹤立鸡群的感觉,那个头,那形象,看了以后心里甜滋滋的。
那天,她在甄果香家里看了黄片以后,甄果香神秘地告诉杨联芳,浩天长了个大鸡吧,跟外国人的也差不多,引起了杨联芳的好奇。
恰好就在玉米地边的水渠上割了一点羊草的时候,就碰见了浩天。做了那件事以后,杨联芳对浩天有些痴迷了,觉着能够品尝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大肉棒,死了也不屈了。
她脑子里总是想着浩天,想着能够让浩天来到家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单独跟她好好儿玩儿。
她把南房清扫了一下,把儿子中午嫌家里热,在南房里睡觉的床铺收拾了一下 ,心下想跟浩天联系好,半夜来这个地方跟她约会。她相信她能够约到浩天的,因此她对人们说范霞跟浩天的事情,她宁可不信,即便想有的事,也很正常,“将心比自心,何必问旁人”现在她看到浩天被几个女人围着,甄果香也凑上去了,但她心想谁也是白搭。她偷偷地盯着浩天,浩天不时向她这边瞭一眼,她心里甜滋滋的。
范霞分明感到人们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儿,不知怎么有点心慌燎跳的,遂跟人们随便打着招呼就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