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圣域
赤色砂砾的大地，一望无际的空旷，烈烈的风，将这一片风景从眼睛吹入人的心中，似乎把人的胸腔也撑大了一样。
有人在风里这样说：
“这里是圣域。”
沉默，许久的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一个人回答：“啊，真的是很宏伟的一个地方呢。”
除了风声和说话的声音外，还有鞋子与细沙摩擦的沙沙声，细碎地响起。
“有点奇怪啊。”黄安总算从这一片辽阔中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在说话在思考，“这个地方的风那么大，却没有风沙。”
“大概是这里的沙子比较沉吧。”唐明明随口说。
黄安却当了真，他弯腰抓起一把沙子，结果大吃一惊：“还真是，这地方的沙子真的非常沉...这感觉就不是沙子，而是一把黄金...不，甚至比等体积的黄金还要沉，还要沉得多！来，你们来看看来。”
说着，就把手摊开在另外五人面前。
唐明明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蒙对了，好奇地从黄安手心里捡了一粒：“还真是，这真是沙子吗？难不成是镐石？”
艾珠也捏了一粒：“什么是镐石啊？”
“据说出产在昆墟的一种石头，比等大的钢铁还要重得多，大约有个八九倍的样子...是炼制兵器的好材料，这是镐石渣滓吗？”黄安解释完后，转身问大长老道。
“各位大人，老朽不知道这宝砂是不是你们说的那种石头。”大长老摸着胡子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种宝砂，在我们这里名叫赤屑，是一种比萤石还贵重的宝物。”
“萤石？”黄安一愣，“那是什么？”
“一种夜里会发光的石头。”艾达解释，“是我们这里最高级的货币。”
“那就相当于我们那边的金银了。”黄安点头，“有意思，你们有那种，额，萤石吗？”
艾达摇头，大长老苦笑：“我们是弃族，连衣食都成问题，怎么会有萤石呢？”
黄安哦了一声。
“在我们的来的那根柱子，往创世之壁走五万里，有一座大城，就是响起了神之声是那座大城。”艾达竖起一根手指，“那里的最富有的人家里，也只有一两块萤石啦，毕竟三万五千六百八十一柱是个用于放逐的地方，整个三万五千六百八十一柱都是一样的荒凉，而萤石，是在圣域里都能买好多东西的货币。”
黄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不过他想起的不是萤石，而是五万里外的那座城。
之前艾达告诉过黄安，在他和大长老的第一次谈话中，大长老几乎没有对他说一句实话，除了那座大城，只不过，那座大城不是神建造的，而是被放逐在三万五千六百八十一柱的万民们建造的，神也不会降临那座大城，最多只是将自己的旨意投到那座城里罢了。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黄安对那座城的兴趣不会那么大，真正让黄安感兴趣的是艾达说的另一句话：整个三万五千六百八十一柱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荒芜，一样的了无生机。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建筑起那么一座大城，真是了不起啊。黄安心想。若是有机会，真想去看看，只不过，这一去，估计再也没机会了吧？毕竟，自己要回去了。
不过说到回去了，黄安也有些不安，因为他们要回去，是要拜托那位所谓的无上尊神的，而那位无上尊神，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玩意儿...黄安可一点都不知道，作为一个和宇外诸神打过交道的人，黄安很清楚，那些伟大者，眼中根本没有所谓的人子。
麻烦啊。
而且，按照剑神的预言...这应该是自己去东都前的最后一关，这一关，可能比汉兴城还麻烦...而汉兴城...黄安表示，自己宁和老母猪过一个月，也不想再经历一回汉兴城那样的事情了。
还有那个汉清...
黄安越想越头疼，拍拍脑袋索性不想，又往前方眺望，只见那座巍峨的圣殿依然矗立在天的尽头，似乎并没有比方才更近一点。
“那地方能飞过去吗？”黄安无奈地问，“我方才目测了一下，那地方离这里大概有二百多里...这要是走，得走一天。”
“走一天那是你和我走。”唐明明发话了，“要是加上这些老弱病残...”她说着，回头看看剩余的人，毫不客气地说，“我们到那里大概是五天后的事情。”
大长老苦笑，艾达没说话，而那个叫霍比的青年，却打了个哆嗦。
至于艾珠，小侍女从头到尾不吭气，只是乖乖地跟在黄安的身后。
这些人的反应黄安都看见了，随后，黄安左右瞧瞧，看看远处，和稍近处的人群：“大家都是步行，按照老先生所说，这些队伍里应该至少有一位修士...额，就是被选中者，可他们都没飞行，所以，咱们也就入乡随俗吧。”
大长老突然说：“几位大人要是不想往前走，那就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
黄安咦了一声：“这是为何？”
大长老笑了笑：“几位大人，按照先前我们的一些经验，我感觉我们这一次准备的代价足够实现你们和我们的愿望，所以，只要我们前去就可以了，按照约定，我们会为您支付您回归您所在的世界的代价。”
唐明明眉毛一翘：“这不对吧，我听艾达说，你们并不清楚我们回去大概需要多少代价。”
大长老施礼：“老朽的确不知道，但这件事情是有前例可寻的，送您三位回原本的世界，大概就相当于送我们一族回我们原本的世界一样，无外乎距离不同罢了，而对于无上尊神来说，咫尺千里无差别，所以，按照以往的经验，我们准备的祭品应该是够数的。”
唐明明还想说什么，被黄安拦住了，他取下了自己的昆红宝器：“拿上这个。”又问唐明明：“还有符咒吗？传声符？”
唐明明嘟囔着翻包：“我给你看看，汉兴城结束后，我从云见君那里要了一些符咒，可不知道...嗯，找到了。”
黄安拿过那一对传声符，递给了老头一个：“这两件东西，若你们的代价不够，就加上这把宝剑...这虽然是把断剑，可也是价值连城的宝器，这也是我们能接受的最大代价了。如果还是不够，你就对这符咒说话，把情况告诉我，我能听见。”
大长老接过宝剑符咒，连连称谢，对黄安施礼再三，方才起身前行，而艾达小心地看了黄安一眼，牵着霍比，和大长老一起离去了。
“你想干嘛！”唐明明怒道，“你放心让他们自己过去？鬼知道他们会许个什么愿！要是直接把你变成大青蛙你就不能了！”
“少爷的话，大概只会变成癞蛤蟆吧...”小侍女不知为何，竟然从嘴里冒出了这么一句。
黄安毫不客气地拍了她一下，然后，无视掉呜呜叫的艾珠，对唐明明说：“就是因为他们心怀鬼胎，我还让他们走的，既然是毒蛇，那就让他们远远离去的好。”
“什么？”唐明明疑惑。
“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想什么。”黄安地上说，“所以，我打算换一下明暗顺序，让他们处在明处，我跟上去，瞧瞧他们到底想干点什么。如果说，在我们身边，他们还能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的话，那么离开了我们，他们迟早忍不住会露出自己的毒牙。”
黄安一笑：“我跟上去看看，珠子拜托了。”
空旷的大地，除了细细的砂石，还有徐徐前进的人群，再难看见其他的东西。
没有遮挡物，这地方，连老鼠都藏不住。
在这种情况下，去窃听根本不可能，所以黄安并没有着急着出发，他等大长老三人走出将近二十里后，方才动身，反正在这个距离里，黄安能看清对方，而对方基本不可能看见黄安。
不过很有意思的一点是，黄安发现，大长老等人走出了二十多里后，他们的身形已经有一小部分没入了地平线下——可见，他们所在的位置，和圣殿之间的连线，并不完全平行于这根巨柱世界的走向。
跟踪的同时，黄安也时不时靠近一些人多的队伍，想瞧瞧他们都在干什么，结果，都被人呵斥了回来，黄安又找了几个孤身只影的人，想要搭伴，也被骂了回来——这里的人好像都不怎么友好。
唉，算了，还是做好自己的跟踪吧...黄安被骂了好几次，也不气也不恼，干脆不快不慢地跟上了大长老三人。
圣域的天空也是阴沉沉的天空，根本看不到日月星辰，也不知道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只有一种不甚明亮的光从云层的后面泄下来，照亮了大地。
但这种光正在逐渐减少，就好像落日，这样的情况，黄安在那个什么三万五千六百八十一柱世界也曾看见过，这或许就是这个大暑世界的落日。
大暑大暑大暑...这地方也不热，为啥会叫这么个名字？
黄安想着这个问题，而头顶的光正在逐渐暗淡下去，黄安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随便瞧瞧，发现正对着神殿的方向，那里的云层相比其他地方还要更亮一些，而自己的身后，也拖着长长的影子。
是时候加速了。
黄安心里默默地念叨着，然后，他施展了唐明明教给他的身法，白兔瞬。
动若矫兔，倏忽之间，四丈之内，无所不达。
黄安脚下发力，四丈四丈地闪现，往前冲去。
大长老三人已经停下歇息了，他们不知道，随着夜幕的降临，一个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靠近。
不，这速度还不够快，而且...自己的体力坚持不了那么久...黄安心想，虽然是毒药，但现在...用一下似乎也无妨...
想着，一股冰冷的气息开始在黄安的周身上下运行，沸腾，一种恍惚的疼痛逐渐从骨子里翻滚而出，逐渐浸染他的血肉，慢慢地渗透出他的皮肤。
黄安随便看了自己的胳膊一眼，只见自己的臂膀上，已经浮现出了乌青色的斑点。
水银斑...
黄安大口呼吸，用更快的速度，往前冲刺。
当黄安到达大长老等三人附近时，天已经完全黑掉了，黄安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大长老等人，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这些人带着自己前往那个阵图时，这些人都没有点蜡烛，自己是因为艾珠嫌黑嗷嗷叫，才要了鲤吹剑照明用的。而在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火堆...只是一些碳灰而已，也没有什么可照明的功能。
这些人，虽然不比自己，但想来夜视力不错...
日！怎么没想到这个！黄安心里骂了一声，如此一来，自己的潜伏岂不没有意义了？走得远了听不见他们说话，可若是走得近了，这附近无石无树，想找个地方躲都没办法。
怎么办？
黄安有点头疼，若是就这样回去，自己忍着动用秘术的后一种白跑了一趟不说，那唐明明定然笑话自己，自己可不想在她和艾珠面前丢这个份。
而今之计...黄安看向天边，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只好先一步去探探那个圣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