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反对者
瞧着远方，黄安的眼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若从大体上来说，整体的形态还是人形，但脑袋却是一只巨大的山羊头颅，相较身体，这个脑袋大得有些过分，而大脑袋上，两只羊角格外地粗壮，而且形态怪异，好像两条被扭曲的，被拧断了骨头的手臂，和羊角同样惹人注目的是那一对凸出来的眼球，这眼球完全没有羊的温顺，看起来灰蒙蒙的，瞳孔也不是正圆，而是拉长了的扁圆...就好像青蛙的双眼一样。
这个怪物的躯体上披着厚重的毛发，呈现出一种油腻的灰蓝色，毛发之外，还穿戴着绣满藤蔓植物的大袍，大袍上挂满了金饰和宝石。
这就是...大暑世界的神？
黄安心里咯噔一声，这位看起来像是...老羊成精...不过，黄安可以肯定，这货虽然看起来像头山羊，可绝对不是山羊精，而是一个不明种类的怪物。
怪物伸出双手，下压，如雷的欢呼声顿时停止，可那满天上，闪烁如星的目光，却愈发地炽烈，带着疯癫和狂热的感情，投射下来。
黄安感觉自己好像感觉到了这些目光的热度，他已经出汗了，而那远处的身影，抬起腿，步子一迈，早已站到了黄安跟前。
“神！”卡瓦直接扑倒在怪物的面前，一个劲地磕头，亲吻怪物脚下的大地，“伟大的尊神，我，我秉承您的意志，带来了这两个...这两个亵渎者，请您，请您给他们以天罚！”
怪物张开双臂，天上地下响起了哄堂大笑。
说是哄堂大笑...可堂这一字...好像不够形容这一幕。
艾达捂着耳朵，却依然被笑声震得喘粗气，而黄安则盯着怪物，苦苦支持着。
怪物挥挥手，笑声瞬间平息，突如其来的寂静甚至让黄安恍惚了一下，就在这时，他听见了怪物的话语：“站起来，我说过，我会亲自给你们制裁。”
“可是，我是——”卡瓦慌忙解释道。
“不要解释，神之面前，只需要服从。”怪物如此说。
卡瓦摊在地上，还是不敢起来，怪物转头看向黄安：“你倒是淡定。”
“或许，在你眼里，这也算一种顺从。”黄安笑了笑。
怪物笑了，黄安发誓，当他看见怪物的笑容后，他真后悔没和卡瓦一起跪下。
“你不是顺从，你只是不想在我面前屈膝...”怪物说，“亵渎者啊...很久不曾见到了。”
黄安深吸一口气：“无上的尊神大人，我想和您谈谈。”
怪物伸出一只手，那只手不是蹄子，而是人一样的五指，只不过长满毛发：“没什么好谈的，我知道你是异世界的旅客，但你在我的世界里违逆了我等的律法，那么就要受到我的制裁。”
“哪怕那是不合理的律法？”黄安直接接了一句，他不想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怪物再次笑了，在黄安的再次后悔中，他说：“好与不好，似乎轮不到你来评论吧？异邦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等欺压万类，蛊惑众生是吗？而今，我大暑大世界的所有柱世界的代表都在这里...你且问一句，哪个认为，我等的律法是有问题的？”
乱七八糟的声音传来，汇聚如闷雷滚动，那些人都在叫喊着：“愿意追随至尊的指引！”“神尊是我等的导师！”“神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诸如此类，汇聚在一起，嘈杂而统一。
怪物挥手，万声平静。
“大众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因为赐予他们奇迹。”怪物说。
黄安面无表情：“是啊，没站在你这边的全被当成是祭品牺牲掉了吧。”
铺天盖地传来一阵咒骂声。
怪物似乎也有点无奈，他挥了挥手，这才将骂声止住，随后，这怪物的眼睛看着黄安：“年轻人，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你来拯救，你也不可能拯救所有的人，我只是帮强者实现愿望，至于他们怎么准备祭品，打算许什么愿望，那是他们的自由，我不会剥夺他们自由的权力。”
“所以他们肆意妄为地牺牲祭祀...为了一己的私欲？”黄安冷笑道。
“弱肉强食，天经地义。”怪物很自然地说，“你若强大，也势必会从弱者身上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养己而杀他...”黄安低声说，“那是兽，可——兽也不可独自前行。”
怪物摇头：“这个道理我懂，他们也懂，但你不懂。”
黄安一愣。
“兽不可独行，所以，狼离不开羊。”怪物呵呵笑道，“但狼离不开的是羊群，而非单独的某一只特定的羊，你放心，我不会覆灭人子，而向我许愿的那些人，也不会覆灭他们的祭品。我们都是有思考的人。”
黄安脸色一变又变，可他还是注意到了一个特殊的词汇，人。
这个怪物，似乎将自己视为...人。
他的本相，其实是人吗？黄安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
“好了，慈悲的交流到此结束。”怪物摆摆手，“制裁的时间到了。”
“等一下！”黄安发现自己走神了，赶紧将彼此的行为从动手重新拉到了对话上，情况不明，他不敢，也不想直接动手，然后被打死——虽然他认为自己不会死，可，这一场的破局点在哪呢？
怪兽倒是无所谓的态度：“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首先，感谢您的慈悲，让我能把话说下去...”黄安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态度，“我也认同您的部分理念，那么，按照您的规矩，我是否可以和您谈一笔交易？按您的说法，就是，许愿？我有足够优秀的祭品。”
“不，你没有。”怪物摇头，“你什么也没有，不要在我面前说谎，这没有意义。”
黄安让自己的口气更加放松一些：“可如果，我是代表一个人来的呢？”
怪物似乎有些疑惑。
黄安直接报出了那个名字：“沈明何，疯诗人沈明何，我是奉他的旨意来，和您进行谈判的。”
怪物一愣，虚空里传出了某种刺耳的声音。
黄安感觉直接猜对了方向，继续爆料：“您应该记得他，那个爱讲故事的人，记得，那棵冻结在水玉里的白树。”
“白树？”怪物的声音低声喃喃道。
坏事，黄安心里却咯噔一声，他知道沈明何有万象珠，可以在无数故事的世界里自由地穿行，也知道，大道多元，包含一切，所有的可感世界，无论哪个，在多元之中必定有一个世界在讲述这个世界的故事——这是他老师告诉他的一个理论，按照这个理论推导，所有的世界对于某个世界而言，都是故事世界，而万象珠也因此可以穿梭一切世界...这没啥问题，可问题在于，沈明何穿越时空时，这个怪物不一定看见了那颗万象珠。
说到底，自己不知道当年这位和沈明何究竟打成了怎样的一个局势！
不行，还得先发夺人！黄安心想，可，自己还能说什么？
正想着，怪物开口了：“不，不论你是谁，哪怕你代表着沈明何，我也得制裁尔等，况且，沈明何本身就是一位邪神。”
黄安还想说什么，却被怪物伸手止住：“好了，闲话到此为止，我们该战斗了。不，你们该接受制裁了。”
黄安的眼睛微微眯起。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艾达突然抬起脸：“尊神，你方才说，所有的世界都赞同你的做法是吗？”
怪物扭头：“不然呢？”
艾达的眼睛坚定起来：“不，你说谎。”
怪物那没有生气的眼睛，动了动。
“三万六千五百八十一柱反对尊神的做法。”艾达举起手，“而我，就是三万六千五百八十一柱...唯一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