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为神者
“尊神说：万民遵从于神的教导，神如牧羊者，万民乃顺从的白羊，白羊是好的。”
“尊神说：听从我等者教诲，我许之以长生不灭，我许他灵魂永存，纵他肉体腐朽，也不至永坠虚无。”
“万民于是狂欢：好好好，神在我的身侧，我必不迷茫，纵行于峡谷之中，也不曾恐慌。为了侍奉您，我们情愿将自己的血肉献上，如进贡的羔羊。我们知道，尊神必赐我们以大慈悲，除了我们的心愿，他一无所取，他将一切赐给我们，包括所有的奇迹。”
“讴歌尊神，讴歌我们的共父，我们的共神。”
“至此，拜首，再拜，三拜。”
有人低声的念，这声音从星海中传来，飘忽不定。
空旷的大地上，黄安四仰八叉地倒在那里，看着那些注视着自己的星火，这些星火方才发出了狂热地欢呼，震撼了天与地。
唉，可惜啊，这呼声不是为我。黄安苦笑着，叹了口气。
他的身侧，羊头人身的怪物合拢了手掌，那掌心有一团看似沉重的烟尘，滚动不停，并闪烁着夺目耀眼的光，混淆了明与暗的边界，好像是黑的，又似乎是白的。
阴阳黑白正反，在这一团尘埃中完全乱了套。
“这团尘埃一旦炸开，整个圣域都会崩解。”怪物轻声一笑，“为了苟活下去，你还真是狗急跳墙。”
“如果这玩意真的炸开了，你死不死我不知道，我倒是很好奇，我该怎么活下去。”黄安嘟囔着，“这不是苟活，但的确是狗急跳墙地想拉你同归于尽而已...虽然，我不太自信这东西能炸死你。”
“神是没有生死的，不过这东西的确可以触及我的躯体。”怪物点头，“但不是你来用，得沈明何过来才行。”
“沈明何啊...”黄安轻声说，“我不喜欢那家伙，但我真的，真的很羡慕他的力量，如果有他那般的力量，或许现在我就不会倒在这里了吧。”
“弱小就是罪过。”怪物说，“只要有实力，敢什么都行。”
黄安冷笑一声。
怪物继续说：“无力而不跪俯，这是你的第一罪过...而你第二罪过就是自以为是救世主，亵渎我等神明，妄言拯救，这是你的第二罪过。”
黄安呵呵道：“看起来我还真是罪大恶极。”
怪物摇头：“诽谤神祗，这也是罪过。”
黄安冷冷地说：“别数了，你不是神，你只是一个比我强的怪物，你不是神，你只是一个滥用自己暴力的，可怜而疯狂的家伙！”
怪物面无表情：“狂犬吠日...无能之怒，你就算叫的声音再大，我也不在乎，因为现在我就是你们的神。下面，我将当着你的面，将那个你费尽心力想要送走的女孩抓回来，当着你的面，送入大火烈焰坑，至于你，我打算送入虫室里，那里有很多虫子缺少食物和巢穴。”
“我相信奇迹，那姑娘能逃出去。”黄安低声说。
“我就是奇迹。”怪物冷冷地说。
你是个棒槌，黄安心里骂道，他想了想，问：“剩下的那两个女孩怎么样了？”
怪物没有理他，他伸出手去，一点，黄安只听见了一声怪响，若风断朽木，火上淋油，噼里啪啦乱做一团，黄安恍惚之间来到了一个光辉斑斓之地，觉得自个悬于半空之中，其下有一大河，烟波浩瀚，广袤无边，河中奔腾的，就是大暑世界的森罗万象。
怪物怪笑一声，伸手指向大河中的一朵水花，可就在这时，虚空之中，似乎有谁瞥过来了一线冰冷的目光，呼地一声，整个长河瞬间冻结了。
有个什么东西，在怪物的耳边轻轻地哈了一声，吐出了一口白雾。
怪物如遭雷击，身子猛一晃，又回到了方才的平原上，摇晃不止，站也站不住，竟单膝跪地，而黄也安依旧倒在地上，仰面朝天，冷冷地笑道：“你这位所谓的无上尊神，遇见了来自宇外的神祗，感觉如何啊？”
怪物一声怒喝，手一抬，黄安只听得虚空崩裂——鬼知道这是个什么声音，反正黄安形容不出来——那些闪着光明的星点全数消失了。
黄安知道，那些狂热的围观者，那些神忠诚的信徒，那些一不小心看见了怪物丑态的倒霉鬼，八成全都往生了。
怪物咆哮一声，愤怒异常，黄安似乎都感觉到那无形的怒气已经变成了烈焰在熊熊燃烧，似乎杀了那么多人，还是不能平息这家伙皮面有失的怒火。
然而，一瞬间，那无形中的愤怒又消散无形了，怪物低下头：“他们是因你而死的。”
黄安冷笑：“你的确是因我而丢了脸面。”
怪物摇摇头，不语，遥远的地方传来了歌声，飘忽不定。
黄安强忍着自己周身的麻木和酸痛，扭头看过去，见远天之上无数辉煌的幻影彼此变换，七十九道身影于空中降临。
那是七十九只相貌各异的怪物，奇形怪状到黄安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而那位小丑，也突然出现，站在了怪物的身边。
怪物张开手臂：“我的朋友们，我的同族！和我一样高贵的诸神们，你们来了。”
这些家伙们也是所谓的神祗吗？黄安震惊了，却见这些怪物一个个跪俯下来：“我等见过神中至尊，见过无上大神！尊神永存，就如天地那般。”
怪物看向其中一个光芒里的人形：“冰室，你能找到那个逃出的少女去了何处否？”
“尊神见谅！”光中的轮廓惶恐，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歉意，“那个蚂蚁跑得太快，已经进入了虚空之中，那里，我们的力量就不管用了。”
“不妨事，冰室，不妨事。”怪物安抚道，“她去了虚空之中，就和死了没有区别。”
“可是...”一位美到让人惊心动魄，让人自惭形秽到想撞墙的女子开口：“那姑娘有很强的天赋，或许将来是个祸患。”
“就算她修炼到你我的境界，在虚空里也会迷失。所以，不妨事了，最多只是她逃避了她该受到的苦难而已。”怪物摆手，“但是，这个什么宇外诸神...我想将来会是一个重大的麻烦，我要你们仔细调查这个概念，能阻碍我的力量，使得我不能逆转时间，那些家伙的实力应该和虚空巨兽相当，甚至更麻烦。”
众怪物俯首听令。
怪物说完，低头看了一眼黄安：“你一开始就算计着我会仗着自己能操纵时间，而放任那女孩逃走，以至于错失了抓住她的机会吗？”
黄安没吭气。
怪物又道：“死了那么多人，想来会造成恐慌，尔等，可把灾祸都推到此人身上，就说这小子是沈明何带来的邪神，若有人想来报仇，可去虫室里找他。”
那位面容妍丽的女子点头：“谨遵神的教诲。”
黄安嬉笑一声：“有意思，方才是哪个怀疑我是沈明何的部众的？”
“那么，我们接着前边的说下去吧。”怪物又看向黄安，“我得细数你的罪，并给予你永恒的惩罚，这惩罚和你的罪相当，不多不少，不增不减。”
黄安喉咙里发出一声喘气般的轻哼。
“这第三罪过，就和你说的沈明何有关。”怪物说道，“我说过，我不喜欢有人骗我，你的身上的确没有沾染沈明何的气息，虽然你的身上有四道气息...是我们的同类。”
黄安一愣。
“一道剑意，一道武力，一道流转不停的生气，和一道斑驳复杂的青青世界...”怪物说，“神是有属于自己的气息的，这是我们修行的道...至于沈明何的气息，是一道深渊。”
黄安愣了又愣，可眼睛却突然明亮了。
原来如此，真正的神是无法修炼的，因为神是自在永有的...无上尊神...原来是无上大修！
可就算想清楚这一点，黄安的心情也没放松一点，对他而言，无上大修就是神。
只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剑意是剑神的，武力是那个碧余山大修的，生生不息之气自然来自苏生大人，可还有一道气息...是谁的？
难道——
黄安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冷汗直冒，他小心翼翼地问怪物：“你是，汉清吗？”
怪物冷笑：“我乃安缪哥摩亚！”
汉清城里逢汉清。
尝观海边沙，一沙一世界。
这里是，大暑世界——什么才过小满就大暑了？
世界之柱发源于创生之壁...
这地方也不热，为何要叫这个名字？
无数碎片在黄安脑子里盘旋，突然，闪过一线灵光。
黄安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你，不过是鼠国之王。”
怪物的表情总算出现了波动：“你，看出来了？不愧是异邦人啊。”
黄安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也不过蝼蚁一般的东西，你也不过蝼蚁一般东西！”
在黄安的狂笑声中，怪物的声音响起，连冷淡的感情都没有。
他说：“送他去虫室吧。”